能將這裡所有的人都殺死,而且五百年了,她的夫君當年早就戰死,輪回都不知道輪了幾回,她還要無止境的等下去,誰知道她什麼時候等不下去了會發瘋,我看她現在就不妙,你們看……”
說著,他將綠頭香又拿回來,對準了神廟。
幾人聽到她依然在唱著:“……夫君啊夫君,你從軍十四載,讓我在家等歸還,我等一年又一年,春花開了,秋葉敗,你何時才能把家還……”
唱得人身上起雞皮疙瘩。
這女煞,癡情到了讓人靈魂震顫的地步,多少有些不忍,但她畢竟是一隻煞物,一切都不過是她不甘的執念,這道執念,就像埋在地裡的炸,藥,不知何時會炸了。
闕清月在月光下,望著那飄乎的白色身影,想到老族長說,闕朝歌讓他們在這裡隱居五百年,五百年後搬走。
難道是因為,這隻煞?
“東方兄,你動手吧,此煞留不得。”留她,這莊必滅,不過時候長短罷了。
東方青楓看向神廟,鹿三七說得對,煞,不該在人間逗留,無論是她善是惡,他手放在刀上,準備一刀流。
闕清月伸手,攔住他刀柄,刀柄冰冰涼,她手立即收了回來,抖了抖衣袖看向他們。
她道:“你們這些人,天天總是想著打打殺殺,就不能想想彆的辦法?動動腦子?”
她轉頭。
看神廟道:“我記得黃老門也有為人超度的法門吧,鹿三七,你是門主,你可會超渡之法?”這煞也是幾百年的魂,超度應該有用。
鹿三七猶豫道:“有是有,但我們畢竟不是僧門,超度的辦法,它……比較剛烈些,用的是升天符,雖然也能送她入輪回,但恐怕她反應強烈,失敗可能極大,此符會先鎖魂,後定魂,魂魄反抗越激烈,失敗的可能越高。”
而且此符隻針對鬼怪,對煞,他也是第一次用,不知道靈不靈驗。
“那若有什麼吸引她的注意力,她不反抗呢,是否成功?”
“嗯,道理上,應該可以。”
“好。”
闕清月轉頭,看向旁邊聽得懵懂的元櫻,“你快些,去宗祠,將闕朝歌的箏取來。”
“記住,不要驚動任何人。”
元櫻立即點頭,轉身往宗祠跑去。
“一會箏取來,我會彈一曲,吸引她的注意力,你要速戰速決,我最多能吸引它三分之一刻。”
鹿三七手拿綠頭香,問:“你真要這麼做?”有什麼必須這樣做的理由嗎?
闕清月望著裡麵那道白影。
“她不曾作惡,兢兢業業守護莊人二百餘年,哪怕她是一隻煞,但也有功德在身,無論未來如何,還沒有發生,那現在的她,就不該落得一劍滅魂的下場。”
鹿三七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走到一邊,望著自己的綠頭香,又要少一截。
東方青楓抱著劍,沒說話,看向地麵。
沒多久,元櫻便背著案桌凳和箏,跑了過來。
將案子一放,箏平放在上麵,闕清月快步過去,一展披風,在凳子上坐下來。
望著麵前這把箏,她竟隱隱有種熟悉之感。
很快,她抬眼看向鹿三七。
鹿三七點點頭,將綠頭香對準那道煞魂:我以綠香敬神明,煞魂,希望你知道點好歹,速速投胎去吧。
說著他從懷裡取出一道金符,上麵筆走龍蛇寫著三個字,升天令。
東方青楓走至她身後,將刀反插地麵:“若一旦失敗,我會立即殺了她。”
闕清月低下頭,笑了下:“不會失敗的。”
她看向那道朦朧的白色煞影。
然後低頭專注凝神地看著弦,“今晚十五,就讓我以一曲,送你入輪回。”
接著抬起手,手指刷地劃過,在寂靜的夜裡,撥動了一片琴弦。
此弦音,天地顛倒,蕩魂奪魄。
那道瘋瘋顛顛的白色身影,猛地一頓,看了過來。
要吸引一個戀愛腦的女煞,應該不難。
大夢輪回中,便有這樣一首曲子。
她的故事本就淒美,若聽到這樣淒美地曲子,自然會代入進去,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就讓她在這無人之地,淒美地曲調中,盛開無邊的彼岸花。
分離十四載,郎君無音訊。
你的模樣,是否還記得,身在何處,才能找到你。
離彆太苦,不想說再見。
等我找到你,等我找到你。
我們不能在一起,就讓我徹底墜落,墜落在這無邊淒美的苦海裡……
這是大夢輪回時,她在夢中學到一曲,曲調非常淒美,與女子失去夫君的意境相第章 合,聽得懂的人,聞之落淚,心沉懸落。
她指尖在弦上不斷跳動,輕攏慢,撚,掃撥變奏,大開大合,行雲流水,思爾複顫,如破如癡。
撥動的每一個音符落下,再連成一片,充斥著這淒美無比的暗夜裡。
果然,那道身影開始晃動,由一開始的輕動,變成劇烈的抖動。
仿佛在哭泣。
闕清月邊彈,邊看向一旁持香的鹿三七。
鹿三七麵露震驚之色,還真的可以!他點頭,手裡夾起那道升天令,對準了那道白色身影,開始閉目念起升天咒。
在激烈地挑動它的情緒後,就不能繼續挑動下去,會崩潰,崩潰就會有變數,這時就需要給她一顆糖,一點希望,一點柔情,一絲絲放下。
她曲調一變,另一曲充滿著無怨無悔,至死不渝的琴聲,流淌開來。
思念你,像風吹過的海麵。
花綻開的聲音。
因為你,無論分開多久,都不會停歇。
我宣你,像雲,像太陽,像白雪,像春夏秋冬,像風,像野草,像朝夕。
輪回往複,永不停息……
一道道弦音彈撥撩發,道道響徹進她心頭。
它的身影劇烈的震顫,到緩緩的擺動,最後如同一個掩麵哭泣的少女,伏在香案之上,一動不動。
而鹿三七的升天令終於激發了,他指尖一點,射向那道身影。
闕清月的弦音沒有停下來。
她彈得越來越溫柔,仿佛也在送她最後一程,她邊彈邊看向那道神廟。
行千萬裡,渡五百劫,隻為來世相見一麵,到那時,我能否再聽到你的聲音。
你是否還能認得我的容顏,
它的身影像即將熄滅的火苗一般。
升天令之下,一聲聲淒厲的“夫君……”哀鳴在神廟中。
“夫君……你已經不在了,可我還在等你,還在原處等你,夫君,你是否還記得五百年前的鳳頭村,是否還記得鳳三娘,既然你不歸來,我去尋你,尋你……”
那道身影,在升天令的金光中,也在闕清月的琴弦裡,終化為了一道輕煙,緩緩飄向了上空。
闕清月撥完最後一根弦,她望著空中,輕歎一聲,將手輕輕按在了琴上。
第31章 告辭 你家九皇子現在被闕氏小公主拿捏死死的
在這漆黑的深夜中, 仙音一曲,送煞升天。
這種事,在場的人誰也沒經曆過, 無論視覺、聽覺, 頗為震憾,久久未能回神。△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闕清月按住琴弦後,幾人很長時間未開口。
許久,劉司晨才看向坐著的那位柔弱的需要他家殿下背著走的闕氏祖宗,一曲斷腸送人魂,差點沒把他也一塊送走,絕!
這祖宗,是真有點本事在身上,還稍微有那麼點聰慧過人。
不服不行!
闕清月坐在那兒, 先看向自己的功德海,現在她的功德值竟然達到兩萬六,之前扶風簪花給了她五千功德值, 這一隻香火娘子, 竟然整整入帳一萬功德, 加上平時雜七雜八,就已經這麼多了。
不過同樣三煞,為何功德差了一半?
闕清月將手從琴弦上收回來, 難道兩者若不去除,將來帶來的危害不同?香火娘子未來會成長為黃泉煞嗎?這似乎不是沒有可能。
又或者,超度煞魂,遠比殺掉它, 得到的功德值更多嗎?
不得不說, 不是每個魂魄都會成為魂煞, 除了機緣之外,凡能成就煞魂者,在鬼魂界,也算是鬼中龍鳳,天賦異稟了。
要魂魄夠強,執念深重,還得有點天賦本事才行,否則成煞之路漫漫,就像這香火娘子這種,尚且用了三百年才成形。這麼久時間,但凡有點風吹草動就滅了的小魂魄,根本做不到。
隨後,她側身看了眼站在她身後的東方青楓。
就像她身後這位東方狗兒,咳,當初第一次見到他功德海時,那負十萬值的功德讓她心裡頗為震驚,當時她對元櫻說了一句話,說他比凶煞還凶。
因為她知道,當一個人能夠承擔負十萬功德在身,還能活著,某種程度來說,要比普通人積累十萬功德還要難。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壓製體內一隻黃泉蛟煞。
這個人,他到底是什麼人啊?
東方青楓見她回頭看向自己,以為她要做什麼,蹲下來,瞥了下她的手和坐姿,問她:“怎麼了?”
說著將手給她。
以為她要起來,現在連起身都人扶?還真是個公主!
闕清月見他朝自己伸手,於是看向他的手,一下子又想起之前鳥糞的事,她袖子抬了下,想打他一下,不過一看,幾人都在,又把袖子放下去,最後,看著他,避開他的手,將手搭他護腕上。
在他力道下,站起身。
那邊鹿三七吹滅了綠頭香,將香收回到袖子裡。
“世事殤塵囂,星塵光蒼茫。”他對著山神廟念了一句。
然後轉身拱手讚美闕清月道:“白衣的琴技,空靈回繞,如聽仙樂耳暫明,那煞魂本就渾渾噩噩,如今聽君一首曲,如聽一首曲,竟然深陷其中,玄技不愧是玄技,不費吹灰之力,便送她入了輪回,在道門,此乃喜事一樁。”
無論是煞是人,皆大歡喜。
闕清月聽罷,低頭看著箏麵笑了一下,凝神望了眼他的功德值,隻這一次,竟然漲了三千,其它人或多或少,也漲了百十功德。
她點頭道:“鹿公子說的不錯,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活。”全是廢話。
惹得鹿三七展扇一笑:“謬讚啦。”
東方青楓看著二人,目光在二人之間尋索,然後微收下頜,背過手,看向彆處。
神情明顯不悅,但教養使他忍住沒有翻白眼,他複轉過身朝幾人道:“好了,你們幾個,夜黑風高天又涼,彆聊了,回去吧。”
鹿三七望了眼這位皇子明顯繃緊的下頜,笑而不語地將扇子扇了扇。
“說你呢,鹿三七,夜黑風高天又涼,你還扇涼風?腦門被煞鬼吸了吧你?”劉司晨路過他身邊罵道,天天扇,害他每次都要選站位,要不,那小涼風在邊上嗖嗖的吹。
兩人熟了之後,天天鬥嘴。
鹿三七聽罷,將扇子敲在手中,“哎你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