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劍最初本也不是直接拿來當武器的,它還有一個作用是禮器,且這並不好練,若論戰場上的殺傷力與實用性,刀在這方麵是遠大於劍的。
因而若不是武林中的習武之人越來越多,更有人形成自己的流派,劍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泛濫。
故而,在鬆江府附近,能夠習劍多年,並且有自己流派,還能教導學生的出名劍客,那不就要數那位號稱是‘天下第一劍客’的血衣人薛衣人了嗎?
既然能從孩提時期開始,教導出中原一點紅這樣的一流高手,很顯然這定是一位習劍幾十年的人才能做到的。
一人一狐顯然也隻得出這樣的結論,隻是無情在思考過後,想起一事來:“薛衣人有一位仇敵,是擲懷山莊的左二爺左輕侯,他們已做了幾十年的鄰居,卻都還能好好活著,顯然這位左二爺他也是有本事的。”
不過未曾聽說左二爺很擅長劍法……但也不排除他故意隱瞞劍術,想要從彆的方麵——比如訓練一個組織的殺手——找補回來的可能。
晏亭與無情騎馬飛馳在土路上,聽著他的分析,明明是臨近正午,晏亭本就體溫偏低,真實的狐狸感到了寒冷。
果然,自古妖修多被騙,不是沒有緣由的。
第39章 存活+39
“駕!”
“駕!”
隨著一前一後的嗬聲響起, 官道上跑過兩匹加快了速度奔跑的馬,一時間臨近地麵的地方塵土飛揚。
豔陽高照,晴空萬裡。
這實在是個很熱的天, 熱得連那路邊的狗都要吐吐舌頭, 兩個在馬上戴著帷幔全副武裝的人隻會更熱。
因著大家都很保守, 他們自然是中衣羅衫外袍的那麼穿,總不能穿的少來顯擺自己足夠特彆,生怕彆人發現不了他倆一人是名捕頭一人是神醫不成?
可晏亭還好, 無情雖然能夠運轉內功稍微解下暑,卻不可能一直運轉的,不然這豈不是在損耗實力?
他是名捕頭,自然要注意從各個方麵防範,‘可能會使得實力不如全盛時期’這樣的情況, 他不允許自己出現。
也因而, 在極端炎熱的條件下,無情要壓縮時間,趕到鬆江府這段路簡直是要了他的命!
“到了!”
進了鬆江府地界便可以稍微放鬆一下,避免對之後的調查造成影響, 他們立刻就近找了酒樓,準備歇一歇腳, 若是有雅間便更好了。
期間無情的目光又在晏亭脖頸處掃過,心中明明已知曉答案,可每次見到都會感到熱。
雖然晏亭武功是真的出色, 可以控製體溫, 但是這毛茸茸的領子也實在是看上去太熱了。
不過兩人並沒有繼續糾結它, 下馬之後順手把馬牽給了門口的小/廝, 要他喂上上好的飼料, 又要了個二樓雅間,點了四樣招牌菜。
看那分量似乎並不是很大,便點了一葷三素——哪怕晏亭表明自己可以用不著用餐,無情也搖頭道:“你可以不用餐,但這不是你不用餐的理由。”
不是說這個人好養活,你便讓他天天乾糧稀粥的過活,哪有這個道理?
晏亭知曉他是好意,便點點頭同意了。
既是雅間,又是隻有兩個人,他們中間這桌子的距離便已經超過了三尺,而且這裡隔絕視線,窗戶也可以自己選擇開不開,他現在自然是自在,非常自在。
晏亭看著送上來的菜,目光光在那隻烤鴨上了,不過他還是很矜持的問:“不便喝酒,那便喝一點茶水吧。”
無情頷首,招手讓小二上了壺茶水,還給了一點碎銀子,態度自然而從容,配上他交領帶著暗紋的綢緞衣衫,一看便是一個有點小錢但不好惹的江湖人士。
小二高高興興的,然後立刻給他們上了兩茶杯君山銀針。
這可是頂好的茶。
雖然不是貢茶,但是也絕不是什麼便宜的東西。
晏亭一時間愣了一下,甚至懷疑方才給的那點碎銀子可還買得起這點茶,不過攢錢便是為了能過得舒坦一些,他便放下心,也沒想著這茶多少錢,到底有多貴的事情了。
他總不會買不起的,隻要玉軒樓還有給他的分紅。
“的確是好茶。”無情打開茶杯蓋吹了吹水麵,把漂浮的茶葉吹遠,小心的喝了一口,讚歎。
晏亭對茶屬實是沒什麼研究,他隻能和得出好喝與不好喝,畢竟他的時間大多用來修煉,也無怪他對此沒什麼研究。
所以他隻是同樣讚歎了一聲:“嗯。”
西湖龍井早已列入了貢茶,廬山雲霧茶也列入了貢茶,無情偶爾還能有幸得到官家賞賜,或者是從世叔那裡蹭上一點,他不善行走,自然會更多的與那些官員打交道,坐著品茶的時間自然也會更多。
他懂得茶,絕不是什麼虛話,隻是形成的原因不是那麼美好。
他們這一路上都是灌了清水,很多時候都用乾糧對付,要麼便是露宿野/外,要吃烤兔子烤雞之類的,反倒是這時候的茶是他們近期進食過的最美味的‘水’了。
對晏亭還好,對於無情來說,簡直是一個享受的機會。
觀察出這一點的晏亭猶豫了兩息,便輕輕出聲:“多坐一會兒罷。”
無情略顯詫異的抬眼看過來,卻隻看見青年微微垂眼,擋住了眼中情緒,他似乎也察覺到他的動作,便又補了一句:“這些時日你已經很辛苦,若不是我執意要管這件事……你也用不著奔波了。”
“……晏先生,大可不必如此疏離。”
黑發在腦後束起的無情看起來無比的精神,他的表情還沒什麼變化:“你為朋友而來,是為義氣;願意鏟除組織,是為仁心;上達天聽,是為忠君;體諒在下,是為有禮。”
無情與發色同樣黑沉的眼睛看過來:“而與先生一同的是我無情,也不過是因為在下是捕快罷了,既然拿了這份俸祿,自然要儘心儘力,先生何必掛懷?”
晏亭:!
他整個人震驚了,雖然上次短暫的見過麵而心裡有所準備,但是他沒想到麵冷心熱的無情,居然如此通情達理,實在是太好說話了。
而且,他話好長好多……不知為何,他在晏亭心中的印象,讓晏亭總覺得他應該是一個孤言寡語的冷漠捕快。
晏亭金色的、如同毒/蛇一般的豎瞳,慢慢的與無情那一雙黑沉而顯得冷漠的眼睛對視,兩個麵無表情的人在此刻仿佛是在照鏡子,一邊是極致的黑色,一邊又是極端的純白,然而在此刻,他們是如此的相像。
有一些本質上的東西,是無法改變的。
最終,晏亭被對方的堅持所打動,他心軟了。
青年似乎是感到害羞了,撇開頭斷了對視:“我知曉了。”
在與無情對視下,晏亭甘拜下風:因為他實在是怕對方會說一些更加肉麻的話。
無情:……這隻是必要的坦白罷了。
畢竟被晏亭治好的恩情,哪裡是他簡簡單單幫忙找個酒樓便能償還的呢?
無情可不會低看自己的價值。
兩人在這裡休息了差不多兩炷香的時間,這才付了錢,又騎上馬奔目的地而去。
他們的目的地就是薛衣人的薛家莊。
正常拜訪應該提前遞出拜帖,但是也怕送出拜帖後找不到信息。
若說直接拜訪會打草驚蛇,可送上拜帖也會打草驚蛇,既然如此,那便備好拜帖去拜訪試一試。
若是不行,再遞拜帖。
考慮到不知道中原一點紅那邊是什麼情況,他們的時間還是比較緊急的,因而免去了探查的時間,直接了當的打算與薛衣人求證。
說實話,薛衣人近乎歸隱的在薛家莊待了四十年,他隻對劍有興趣,並且嫉惡如仇,哪怕如今人已淡然,應當也不會做出暗殺集團這種如此出格的事情,所以儘管他也有嫌疑,兩位都沒打算迂回調查。
便是迂回又能如何呢?不過是耽誤一些時間罷了。
且他們如此趕路,進了鬆江府,便直奔薛家莊,等到消息傳開,若說這中間沒有什麼貓膩,薛衣人恐怕也是不會相信的。
好在他們到了薛家莊後,雖然吃了一段時間的閉門羹,但是在小/廝把請帖送進去之後,他們很快被放了進去。
仆從為他們引路到正廳,而在正廳外站著等待的,正是薛衣人。
他已經到了能稱得上是老人的年紀,頭發半白,他的脊背挺直,風度是優雅而從容的。⑩思⑩兔⑩文⑩檔⑩共⑩享⑩與⑩線⑩上⑩閱⑩讀⑩
他的手上沒有拿著出名的天清流星劍,反倒是兩手空空,一手在身前,一手負於身後。
他的麵容略顯冷硬,可他的態度仍舊是隨和的,他甚至對他們這兩個未曾提前送拜帖的人打了招呼。
他實在是很和藹,很平凡,像是路邊的一個普通百姓。
可正因為如此,無情才不能掉以輕心,哪怕是晏亭看著他,渾身上下都感到了一種顫栗。
因為這位老者已達到了返璞歸真的地步,從外表來看,除去他精神要比其他老人更好一些,竟完全看不出他就是那個薛衣人!
他就是那個四十年來沒人能在他劍下走過十招的薛衣人!
哪怕是昔日的天下第一劍客李觀魚,他曾用著淩風劍法……也敗於薛衣人。
因此,哪怕對方態度友好,無情都絕不可能當真撤去自己的防備與試探。
薛衣人著白色衣衫,外套的袍子是黑色的,這更使得他看起來冷厲。
晏亭的目光幾乎不能從他身上挪開,因為薛衣人的劍法太高超了,他對劍的鑽研理解都要趕上一些剛入修仙界幾年的修仙者了。
呼——
晏亭暗暗的呼出一口氣。
這個老人遠比石觀音要平凡,可卻能給他們比石觀音這個人更多的壓力,他……也許很不好相處。
但隻要這次能把暗/殺集團“收編”,中原一點紅與曲無容便會永遠安全了。
總不見得隻剩頭領或是頭領死亡的情況下,他們還能被追殺吧?
其實劍術高超的,還有一個木道人,不過他距離較遠。
而左輕侯他家又與薛衣人家是世仇,所以劍術不精卻也至於在從沒學過的情況下建立集團……
薛衣人的嫌疑還是最大的。
晏亭實在是不想距離太近——哪怕薛衣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會話家常的普通老人。
他們在椅子上坐下,晏亭與薛衣人說了一兩句(互相介紹身份),對方似乎察覺到他不想說話,很快與無情繼續談論。
不過這位老人顯然討厭客套,他開門見山的問:“你們來此所為何事?”
無情頓了一下:“在下想得知一事。”
薛衣人“哦?”了一聲:“何事?”
無情:“前輩可是一個暗/殺組織的首領?”
晏亭大為震撼。
晏亭大吃一驚。
晏亭眼睛瞪大狐都傻了。
太、太直白了吧!好強!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