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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來想說讓慕容齡少說幾句,不料話未說完就已經被慕容齡給打斷:“星兒!你難道忘了,當初是誰救你出煙雨樓,當初是誰日夜不息教你武功,是誰把你培養成江都女捕?看來,你都忘了,你見到這個男人,你就什麼都忘了!還有雪兒,是誰把你從人牙子那裡買回來,是誰給你吃給你穿,是誰教給你袖箭弩?現在風兒已經死了,你們兩個,就是這麼報答師父的麼?”

慕容齡的連番質問逼來,星鞭頓時覺得自己心口一窒,像是被什麼東西壓住一般,怎麼都喘不過來氣。雪弩雙眼似泫然有淚,搖搖欲墜,她死命的咬住下%e5%94%87,然而那股鈍痛之感卻是無論如何都緩解不了。

蕭月明見星鞭、雪弩神色有異,擔心她倆因此受到了慕容齡的蠱惑,於是自己仗劍而出,飛身隻取其中宮。慕容齡的武功已經達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巋然不懼,見蕭月明殺氣騰騰而來,他側身急速而躲,就是不出手,像是在逗他一般。

蕭月明被他這種行為徹底激怒,心頭的怒火燃起更高。他每一招都是不要命的打法,目光沉沉,殺意漫延,手腕帶劍,狠狠地刺向麵前這個男人。他簡直恨死了慕容齡,他害得他家破人亡,他搶奪他的江山,一切的源頭都是他,都是他!

慕容齡手中無任何武器,他在躲閃之際,忽地伸手扯斷了自己的一截雪白衣襟。他咬破手指,將血灑在上麵,隨即將其拋向天空,那似乎是一種信號。果然,不到一會兒,這文泉山就慢慢聚集了人,人人身著黑衣,手持利刃,逐漸逼近而來。蕭月明早就防著他這一手,他飛快的衝陳子夜使了個眼色,陳子夜會意,立即去召集自己的人馬前來護主。

雙方一觸即發,形勢異常嚴峻!

☆、第 50 章

很久以後,星鞭都不願意回憶起那天文泉山慘烈的一幕。她隻記得,那鮮紅的血水,幾乎快要將那被白雪覆蓋的大地染得一片觸目驚心;橫七豎八的屍體堆摞成山,斷臂殘肢,甚是淒厲可怖;無數兵器被隨意丟在了一旁,靜靜地躺在上麵冰雪中,被鮮血浸透的通紅。

她還記得,當時她見到了久違的月鉤和霜劍,看著她們二人隨侍慕容齡左右幫其掩殺,她忽然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人。雪弩和她,仿佛是被這兩方中立了一般,無人靠近。

她還記得,當時慕容齡奪過身邊下屬的劍,以逼人的氣勢刺向落於下風的蕭月明之時,她原本冷眼旁觀,這一刻再也控製不了自己飛身為其擋了下來。蕭月明驚怒交加,無奈敗績已顯,隻得丟盔棄甲,奪路而逃。他原本想將星鞭帶在自己身邊,不料慕容齡步步緊逼,不容他有帶人的空隙。後來,他隻得自己帶著殘部一路飛奔離開文泉山,從此下落不明。

她還記得,即使自己為蕭月明擋了一劍,師父卻仍舊沒有怪她,依舊將她和雪弩帶在身邊,一同入了宮去。

慕容齡率領著自己的勢力,一路掩殺至皇宮,蕭月明餘黨負隅頑抗,死命抵擋。然而畢竟首領不在,他們再怎麼抵擋也是在做無用功。小桃紅的冥宮勢力終於出場,在儘皆被慕容齡掃清之後,從此在江湖中除名。

“咳咳咳……”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傳來,在這空寂的大殿裡顯得格外悚然。在寬闊的龍床上,躺著一個中年男子,他似乎已經病入膏肓,喘熄得連抬頭都困難。一旁的內侍早已跑得無影無蹤,半個人影都沒有。

“孤家寡人”這四個字撞入他心口,讓他頓時感到一陣悲涼和無助,咳嗽得也愈發厲害了。

他早就已經得知慕容齡長驅直入,取他性命隻是旦暮之間。終是再無奈,他還是感到這一刻已經越來越迫近了。

一個人影慢慢走了進來。那人麵色恬淡如初,一襲白衣被鮮血浸透,看上去分外慘烈。然而,那人的氣質卻依舊高華,仿佛是不食人間煙火之人一般,渾身上下沒有透出絲毫的狼狽之意。不僅沒有,而且更像一個勝者,每一步都沉穩矯健,不疾不徐。

聖上隻覺得他的腳步聲重重的踏在了自己的心上,不由得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幾乎快把肝臟肺葉之類的一並咳了出來:“你……來了?”

“沒錯,是我,”慕容齡的語氣溫和,並未摻雜任何情緒在裡頭,就像是在和龍床上之人拉家常一般自如,“怎麼,你很意外麼?”

聖上一邊咳嗽一邊道:“朕……朕並不意外,如果是建安……咳咳咳……建安王今天來到這裡,朕才會覺得……覺得意外……”費力的將這句話說完之後,聖上咳得愈發劇烈,他掏出黃帕掩%e5%94%87,再次攤開之時,那上麵是一片觸目驚心的血跡。

慕容齡覺得有些好笑,他將自己染血的劍隨意擱在一旁,找了一個凳子坐下,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這位實際上是自己%e4%ba%b2哥哥的人。他一心一意要把江山交給建安王蕭月明,怎麼這會子忽然又有了這套說辭?看來,帝王之心,的確是高深莫測,無以揣測,晦澀難懂。

聖上知道他不信,於是便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撐著半邊身子坐起,吃力的解釋道:“朕並未……並未將大內侍衛和軍隊的兵符令牌交予建安王……”

慕容齡原本擔心若是蕭月明取得兵符之後會重新擁兵自立,沒想到聖上居然沒有把兵符給蕭月明。這下,慕容齡不禁有些疑惑,眉梢上挑,冷眼而對:“哦?是麼?”

“是,兵符……兵符所放的位置,朕馬上就告訴你……”聖上清晰地感到自己時日不多,呼吸也越來越困難,他顫唞地端過一旁的茶盞抿了幾口,這才感覺嗓子稍微好些,說話也稍微流利了些,“之所以當初放出風聲說是要傳位於建安王,是因為朕早已看出了建安王有謀逆篡位之心。朕為了麻痹他,特意尋了小桃紅合力演了這一出戲。朕答應她,無論誰繼承皇位,她都是皇後。她當時認定建安王會繼承王位,於是便答應下來幫忙,讓建安王以為自己已經控製了冥宮勢力。其實,冥宮宮主是朕,冥宮勢力也一直屬於朕。你難道沒注意,為何你會這麼順利進入皇宮?冥宮之人絕對沒有你所想象的那般不堪一擊……朕知道,若是你一旦繼承皇位,建安王肯定會反對謀反,於是朕便假意宣布由他來繼承皇位,引起你們兩方混戰,助你早日解決建安王這種謀逆分子……”

慕容齡隻覺得這一切都太過於荒誕不羈了,似在意料之外又似在情理之中。他久久未說話,隻是一個人靜默沉思。

聖上一連說了這麼多話,隻感覺%e8%83%b8悶氣短,喘得幾乎抬不起頭來。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掏出一個貼身而藏的鑰匙,牢牢地看著自己的弟弟,吃力的道:“用這個,去打開朕書案下麵的抽屜,兵符就……”

慕容齡以為自己接下來還會聽到什麼,沒想到,卻是什麼都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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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黃橙橙的金鑰匙自聖上%e8%83%b8`前滾落,“啪”的一聲落在地上,發出清越的響動,滴溜溜在地上打了幾個轉兒,隨即躺下不動了。

慕容齡離開凳子,緩步走過去,將那個鑰匙牢牢握在手裡。他轉過身,望著窗外暮色漸沉的天空,隱約有絲絲縷縷的夕照還未落下,看上去甚是豔烈。他眼眶裡莫名的有些溼潤,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狠狠地襲上了他的心房,令他幾欲窒息。如今,大權在握,收複建安王餘黨隻是時間問題,為何,他的心卻忽然那麼痛呢?他知道,從此那個孤家寡人的位子,將要由自己來坐了。

一切百廢待興,餘黨未除,根基不穩。月鉤%e4%ba%b2筆寫了書信,命人交予楊銘秋之弟楊銘代,希望他能在財力上稍微解一下皇室之困。話說這楊銘代,他自那次偷竊一彆月鉤之後,便開始從事經商事務,現在已經是富可敵國的大商人了。月鉤見諸事交代已完,不顧慕容齡的挽留,執意不肯留在宮內享福,而是毅然決然的回到了她的丈夫和公公身邊。她走的時候,霜劍%e4%ba%b2自前去送彆,姐妹二人依依不舍,最終還是折柳告彆。

送彆之人中,沒有雪弩和星鞭。

雪弩孤身一人,來到這幽靜沉寂的牢獄。她的腳步聲放得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繞過一處牢房路口,她的瞳孔驟然縮緊,死死地盯著那個隱在的黑暗之中的男子身上。

陳子夜在文泉山一戰中,並未來得及隨了蕭月明逃跑,而是被慕容齡%e4%ba%b2自抓住。慕容齡顧念雪弩的感受,並未將陳子夜處決,而是暫時將其下獄。此時,他在獄中並未遭受到任何的折磨,衣衫完好無損,隻是說的話,比以前更少了。

“我不明白,自從你的眼睛逐漸看不見了之後,你到底經曆了什麼?為什麼對我一直這麼冷淡?”雪弩感到這些日子都快被陳子夜給逼瘋了,她無論如何,要%e4%ba%b2自前來聽一聽他的說辭。

陳子夜似乎早就預料到雪弩會%e4%ba%b2自前來探望自己,所以麵上一絲訝異之色也無。黑暗中,他動了動身子,那絲隱約透進牢獄的光將他的麵部勾勒出強烈的明暗線條,聲音中隱含著一絲微不可聞的沙啞:“因為……我發現幼時對你的感激,僅僅是感激而已,並不是愛……”

話音未落,雪弩就已經激動地衝了過來,雙手死死地抓住牢木,指甲幾乎都已經深深地陷了進去,聲線一路不可自抑的揚高:“你這算什麼意思?什麼叫感激,什麼叫愛?我這麼一心一意對你,你先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我,現在又要故技重施麼?我不信,不信!在你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你說,我要聽你說!”兩行清淚順著雪弩的臉頰滑落下來,她氣急攻心,險些暈倒。自己心心念念的喜歡這個男人,他卻如此冷酷無情。就連理由,也編的這麼牽強。

陳子夜稍微頓了頓,又接下來補充道:“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雪弩姑娘請便罷。”

雪弩一聽這客氣生疏的稱謂,心頓時沉入冰底,一直無止境地往下沉去,似乎要落入萬丈無邊的深淵中。她隻感到這些天一直支撐著自己的力量消耗殆儘,步伐也變得輕飄飄起來,每走一步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是那般不真實。她就這樣失魂落魄的一路“飄”出了牢獄,再也沒有回頭。

陳子夜一直隱忍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爆發出來,他的淚,一滴一滴的落在這個寂靜無聲的夜裡,沒人看到他此時不為人知的脆弱。他沒有說出口的是,建安王蕭月明擔心他會叛變,特意命人將他變成了宦官隨侍身邊。這件事,成了心中永遠的夢魘,他不敢跟雪弩說,他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