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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喜 青銅穗 4326 字 6個月前

日拜訪了張潼,告知了心意。

不久就得到了張家回音,張昀同意,並且還主動擬定了拜師之日。

恩師——確確實實是有“恩”的。

那些年,張昀不厭其煩地教他作文章,教他做官,又教他如何應對朝堂世故。這些年蘇綬能夠隱藏得這麼好,至少有一大半要歸功於張昀的調教。科舉之前,大家都低調地不曾對外公布。金榜題名之後,蘇綬才以進士之身前往張家叩謝師恩。

那一日,是他蘇綬在這條胡同裡走得最為春風得意的一次。

“呀,是蘇少卿!”

不知不覺已到了府門前,吳淙叩開門,門房立刻將門大開,跨出門檻來迎,又朝著身後暮色傳呼:“去正院通報,少卿大人來了!”

張昀對蘇綬視如半子,張家上下對他也禮遇有加。不管何時到來,蘇綬都能從對方臉上感受到由衷的歡迎。

“恩師到家已久麼?”

蘇綬邊走邊寒暄。

“老爺先前回來了,方才卻是又出去了,大爺尚未歸府,否則倒可以出來陪陪少卿大人。不過老爺交代過留晚飯,所以應該很快就回來。”

門房慇勤地回應。

蘇綬腳步慢了一拍,又恢複如常,點點頭後隨著之後來迎門的一名管事入了東花廳。

“師母可安好?”

“回大人的話,夫人身體硬朗,昨日被三太太接到府裡去消夏了,得過幾日才回。——大人且稍坐,小的去沏茶。”

管事招呼妥當,又躬身走了下去。

張夫人既然不在府,那自然也就不必前去請安了。

花廳的陳設還是老樣子,家具都是上好的木頭,夠用很多年,隻是每年刷新漆,看著跟新的一樣。蘇綬曾在這裡,陪著張昀的兒子張栩、張櫟接待來訪的子弟,那時候年少青春,其樂融融,隨著他遠赴南邊就任,這樣的時光也遠去了。

張昀次子張爍生來體弱,未及成年就已早逝,如今正兒八經的子嗣,就是張栩這一房。

之所以說正兒八經,是因為張昀為了延續香火,也曾納過一房姨娘,隻是並沒有起到作用,不是懷上沒生下來,就是生下來又沒養活。姨娘是張昀的原配夫人主動替他納的,還是夫人的陪嫁,因此倒不至於是內宅婦人心計作祟導致。

約摸是因為子嗣緣淺,張昀和夫人一貫對族中子弟愛護頗多,蘇綬曾經覺得,自己能擁有這被當朝重臣器重的福份,應該也是有賴於此。

“大人請慢用。”

管事親自奉了茶,退下前往廚房打點晚飯。

他全家幾代人都在張家服侍,蘇綬在張家有高的地位他再清楚不過,即使主子沒有吩咐,他也知道蘇綬既然來了,那麼被留下陪張昀用飯,這是必不可少的流程。

“老爺?您回來了!”

剛出前院他就看到了停在地院內的轎子,連忙迎了上去:“少卿大人來了,正在花廳裡等候。”

彎腰下轎的張昀停住身勢,目光轉向他。

管事隻當自己沒說明白,把腰更彎下了一點,說道:“大人是來求見老爺的。”

張昀收回目光,緩慢地走出來站直,朝花廳方向望了一眼:“是麼。”

隨後抬步,步履同樣也是緩慢的。

走到門檻下,他凝目再望了望,而後沉氣跨門,如常走了進去。

“延良來了?”

蘇綬正靜坐時,斜陽鋪去了一半的門檻外就傳來了熟悉的緩慢的嗓音。

未及轉身他已站起來:“恩師。”

張昀微笑:“自打你奉旨主審常蔚,為師已多日不見你,今日如何有空來了?”

蘇綬頜首,掏出文書:“這是關乎兩江災情的一份文書,皇上急要的,下麵人本要呈給恩師麵審,學生也因為久未來跟恩師請安,故而自告奮勇。”

“原來如此。”

張昀略頓之後,接過了文書。

翻看了兩遍,他把文書合上遞還:“沒有錯漏。已可呈去宮中。”看蘇綬接了,他又道:“你最近可清減了。想來是常蔚這邊審得不太順利?可有為師能相幫之處?”

“回恩師的話,確實有些艱難,不過尚且能夠應付。隻是前幾日常府出事,常賀突然露麵,突然之間瑣事多了起來罷了。”

“若有難處,還當痛快說出口,不要悶在心裡。你這個人啊,從小到大就這樣,遇事寧願自己扛著,生怕叨擾他人,這點可不好。”張昀臉上帶著愛惜之色,搖頭說道。

“你我師徒一場,情如父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想想昔年薛容被陷害倒台,多少薛家門生因受株連而一蹶不振,甚至陷入萬劫不複?所以不要覺得麻煩,該求助還得求助,為師不幫你,又幫誰呢?”

“恩師教誨得是。”蘇綬頜首,“這些年學生以及蘇家,多蒙恩師提攜關照,才有如今的榮耀,學生心中時刻都銘記在心。”地

第395章 不尋常的巧合

“這話卻是過謙了!”張昀嗬嗬笑著擺手道,“你的成就是你自己掙來的,為師不過是助力罷了。怎敢貪功?隻不過,仗著資曆老些,尚且還有餘力替你與栩兒等籌謀鋪鋪路罷了。你心裡能念著我這個老師,我已心滿意足。”

“近來事務繁忙,也未能前來探望恩師與師母,恩師此言,真令學生羞愧不已。”

蘇綬說著把頭也低下了。

張昀一臉和善:“說這些做甚,你師母與我身體硬朗,能吃能喝,你隻管忙你的,不必掛念。再者,近日因為首輔之爭,我也沒有多少時間留在府裡,你隻怕來了也是白來。”

蘇綬略默了下,望著執茶輕抿的他道:“這內閣之事,也不知如何了?聽聞王閣老的呼聲也不低。不過恩師履曆輝煌,加上新近兩江災情上的突出表現,首輔之位應當是已如囊中之物。”

“哪有那麼容易啊?”張昀輕笑了下,而後把茶放下:“今日下晌,皇上傳了除靳閣老之外的我們五位入宮吃茶,席間就挑明了此事。皇上言明,樂見我朝賢才輩出,爭相為相效力,但是眼下常蔚一案橫在眼前,不給出點交待給皇上,怕是也難以定論啊。”

說到這裡他又輕聲嗐道:“想老夫循規蹈矩了一輩子,老來老來,若不是想到我張家子弟單薄,何至於還去淌這趟渾水?如今倒要叫人笑我晚節不保了。”

“恩師言重。父母為子女則為計之深遠,此乃人之常情,恩師多年不涉足漩渦,已然強過了滿朝無數人。”

蘇綬俯身說畢,又直身道:“隻不知恩師對此有何安排?”

“我正頭疼著,可巧你來了,方才正想問問你,如今這案子已查至何種地步?目前又掌握了哪些線索?怎知你這邊尚無進展,看來也隻能再謀良策了。”

蘇綬即道:“但請恩師心安,若有眉目,定然會稟知恩師。便是有需要裁決之處,學生也會先來叨擾恩師,請恩師相助。”

張昀頷首:“方才我已說過,你我情同父子,榮辱與共,我自然信你是我的心腹。隻是皇上這話一出,隻怕王閣老那邊也會立刻思謀這樁案子,他不會尋你,但卻有可能會自鎮國公那邊下手。”

蘇綬抬首,稍頓道:“莫非王家與韓家交情匪淺?”

“你近來因與韓家父子共事而過從甚密,你不清楚?”張昀看過來。

蘇綬俯首:“學生愚駑。儘忙著公務,並未與韓家父子建立特殊的私交。再者,韓家是權臣,那鎮國公世子太過張揚,總歸不是不符我蘇綬風格,我與他們,不過是公事公辦罷了。不過……”

“不過什麼?”

蘇綬坦言:“今夜鎮國公突然邀請學生過府赴個小宴,卻還不知何故。”

“哦?”張昀手肘置於扶手之上,沉%e5%90%9f道:“這倒罕見。那韓家雖是重臣,但平素與朝臣中有深交的人家也不多,更是極少會宴請不相乾的官員。”

“所以說,學生也正疑惑。”┆┆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張昀想了下之後看向他:“這也無妨,既然國公爺盛情,你自去便是。興許隻是因為審案之事而尋你探討一二也未可知。”

“學生遵命。”蘇綬端正領命,後道:“那學生此去,便去探探鎮國公的口風,看看他與王家是否有牽扯。”

張昀“唔”了一聲,看到門外暮色,忽道:“你既要去,此刻便該動身了。為師便不留你。”

“那學生先告退。”

張昀目送他離去,良久後緩緩把眉皺起,蓄起一眼的幽沉,離了花廳。

蘇綬出了張府,乘著馬緩慢地行駛在街頭。

天邊最後一抹餘暉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長,長到似乎去了久遠的十七八年之前。

鎮國公府。

回府已換了常服的韓陌放下筆,拿著剛寫好的一封便箋給護衛:“去交給蘇姑娘。”

竇尹正好與宋延自外頭進來,見狀取笑起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這麼難分難舍,怎麼不趕緊把人給娶回來?”

“你們懂什麼?這事得循序漸進,潛移默化,潤物無聲……”

“喲喲喲,還一口氣堆了這麼多字,讀的書還挺多!”

宋延這把嘴從來就沒委婉過。

韓陌橫著眼:“你倆吃飽了撐的吧?跑來我這乾什麼?”

“我倆來告訴你,你未來的嶽父大人已經到府了呀。”

韓陌聽到這聲“嶽父”,耳朵根子立刻一紅,瞪他們道:“八字沒一撇,瞎說什麼?讓人聽見!”

宋延湊過來:“你不去陪陪客,獻獻慇勤?我看這位蘇大人,不是那麼好說話,國公爺請他多次,他今兒才肯賞臉。難怪你遲遲不肯提親,是擔心這一關難過吧?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哇!叫你當時不打聽清楚就闖人家耍威風去。”

韓陌更羞慚了。

竇尹道:“你就彆招他了,看他今夜又該睡不著了。”完了他麵向韓陌:“你是對的,不要急於求成,蘇姑娘聰明智慧,你的好她遲早會看得到的。”

韓陌神情鬆軟了些,順帶又瞪了眼笑眯眯的宋延。

竇尹接著道:“蘇大人已經入席,菜也上桌了。夫人親手打點的,還教我來囑咐你沒事不要過去晃悠。我來是為了你日前交代之事。——宋延你不是要去陪客嗎?你先去,咱們國公爺那酒量我可信不過,彆回頭喝多了壞了夫人的好事。”

“行!”宋延起身,“我去替杯!”

這邊廂韓陌正色:“你說的可是黃家之事?”

竇尹微頜首:“我照你的吩咐安排人查了查黃家,結果發現,蘇姑娘的二嬸那位突發意外過世的繼母,好像死得有點不尋常。”

不談情說愛時的韓陌極之沉靜而敏銳:“什麼情況?”

竇尹斟酌著用詞:“怎麼說呢,黃家那位填房夫人,死的時候很多細節,跟蘇姑娘母親之死有多處相像。比如,同樣是發生在雷雨天,同樣是死者情急出門而遇險,同樣又是事發當時身邊沒有可以立刻醫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