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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喜 青銅穗 4268 字 6個月前

蘇婼望著他,一時也忘了回話。

以張家與蘇家的關係,兩家祖上的底細怎麼著還是知道的。蘇婼從小就知道張家祖居於江陵,且是江陵的一個世家望族,祖上聽說也是出過名臣的。張昀的祖父年輕時升任京官,得當朝重臣器重,後來飛黃騰達,再未放過外任,他攜妻兒定居京師,此後開枝散葉,紮根京畿,張家逐漸成為了朝廷中流砥柱。

簡而言之,張家發源於江陵,這是可考的,他們的祖宗,都應該埋葬在江陵祖籍。葬在京畿的,隻有張昀的父母雙親,因為昔年過世時正逢朝廷動蕩,而不便扶靈南下,所以就在京郊選了福地落土為安。

但!是!即使是張昀的父母,也絕不可能用到一個“薨”字!

“你可是看錯了?”蘇婼兩世都在張家走動,從未聽說過張家還有個出身皇室的祖宗!

“姑娘忘了?在下一手鑒字的手法也還算過得去,又怎麼會連這都看不清楚呢?即便眼拙,也不至於在這等事上模棱兩可地來知會姑娘。實不相瞞,最近不是首輔之爭鬨得動靜挺大麼,在下確實也想借借張閣老的東風起一起勢,可又生怕七不懂八不懂,無意之間弄巧成拙。倘若張家祖上還與皇室有淵源,在下日後行事,不是得注意些麼?至少得了姑娘確認,心裡也有個底。”

蘇婼可給弄迷糊了。“我從未聽說過這層。那畫像是什麼模樣?”

“是位年輕的婦人,並非祠堂裡所供的那樣的畫像,而是一副賞花圖。確切的說是那位貴婦的側背影,可以看到大半的背影,和三分的側容。說句冒犯之語,那貴婦人穿著奢華,身段窈窕,雖然眼尾勾上了幾筆淺紋,但仍然能看出來姿容極佳。”

果然男女的關注點永遠不同。蘇婼道:“我說的是,那畫像上沒有什麼標識麼?可以判定身份,或者名字的?”

“那沒有。”呂淩搖頭。但下一秒他又哦了一聲:“她腰上挎著把劍!”

劍?

挎著劍賞花?

蘇婼緊接著:“是掛在什麼樣的院子?”

呂淩一邊回憶一麵道:“就是從他們家東跨院的疏月齋左首寶瓶門進內,沿長廊直過兩道院落,再往西拐,去往玉檻軒中途的一座小院兒,那院子沒掛匾,也不在路邊,那日是正逢下起了毛毛雨,煜公子為了借樹蔭避雨才引我走的那一頭。

“那路上全是青苔深木,看起來平日也極少人走。院子也舊,門窗倒是有八九分新,隻那廊下石階縫裡早被苔蘚擠得看不出縫來,石頭上也有屋簷水日久滴成的窩兒。”

蘇婼眉頭更深了兩分。她對張家雖不說了如指掌,張家各個主子分住在何處,某處又是做什麼的,大致都有印象。呂淩說的十分清楚,她也很快就分辨出他指的那處地方,那裡是背靠張家祠堂的一片地方,聽說早年在張昀的祖父手上時,張家人丁特彆興旺,進京來投奔的族人也多,那一片幾個院子都是分給進京的子弟住的。後來子弟們有了成就後搬出府去,漸漸就空下來,所以確實是多年不曾有人居住。蘇婼作為客人,再熟絡自然也不會無故闖去那樣的地方。

原來那裡竟還掛著有張家祖先的畫像嗎?

她又問:“你確定是張家的祖先?不是彆家的?”

呂淩嗐了一聲,無比自信地搖起了扇子:“那可是張閣老親筆提的字,經我鑒定過的還能有錯?”

第393章 賞個麵吧

蘇婼被說服,長久地閉上了嘴。

彆人說這話,她還要存疑三分,可是呂淩的眼力她是驗證過的,他說張昀的筆跡,那就一定是張昀的筆跡,不會是他姓人,哪怕是張家其他人的筆跡也不會是。

這麼說來,那畫像中的女子確實是張昀的祖上?

可是能用到薨這個種字眼的,不是皇室本家人,也一定是嫁入皇室的,再不濟也得是個外姓的王爵,這畫上的貴婦,屬於哪一種呢?她實在是沒有聽說過張家關於這方麵的任何傳聞。

很顯然呂淩也是沒聽過的,包括他那負責過多次皇室祭祀大典的光祿寺卿的父親。

因為他必然也是向身邊人側麵打探過,才會來向她求證。

這就更加證明,張昀有位祖先身份非凡,是個不為人知的秘密了。

“對了,”她忽然想到:“你剛才說還有一幅畫像,也是這位女子的?”

“不是,另一幅畫像,是幅講學圖,背景是岩鬆之下,先生模樣的人坐於石上講學,弟子們則在石下坐著,形態各異,我來不及仔細看,但約莫有十來人吧。同樣是張閣老的落款,不過倒未再提及什麼信息,僅僅是落了個年號。

“兩幅畫像紙張差不多,看色澤卻應該是不同時期所作,女子畫像有些發黃,應該少說都畫了有二十年往上了。”

蘇婼聽完坐了一陣,而後側目向他:“難怪你能得張閣老青眼,外頭對你的褒獎也不絕於耳,你竟能在匆匆幾眼之下把這些記得如此清晰,實在是非常人能及。”

呂淩耳朵尖兒眼見紅了:“你這麼誇我,我怎生受得了?我讀了這麼些年書,若是連這些本事都沒學到,那我功夫豈不是白費了?你去問韓世子,他習武多年,不是也修得一身本事?你也不是沒見過世麵的,我怎敢在你跟前自恃有才?”

雖是如此,但讀書多年,到頭來卻一事無成的多了去了。

隻是蘇婼不再深談這個話題。“你既找到了我,我自然想辦法幫上你。隻是我還得去印證印證,回頭我再告訴你。”

“那我先多謝了!”呂淩說著起身,拱了拱手。轉身告辭時卻又頓了一腳,說道:“其實,你不妨親自去張家看看。雖然我是為了借張閣老升任首輔的東風而關注到了此事,但我總覺得,張閣老的祖先是皇室中人,而你們家作為張家至為親近之人,居然不知道,而且還有皇上顯然都不知道,這不奇怪麼?”

蘇婼抬起深如幽泉的雙眸,燦然笑道:“我正有此意。隻是,不知呂公子能否順道搭把手?”

“在下悉聽尊命!”

呂淩鄭重地拱起了手來。

“那好。”蘇婼緩緩起身,“明日上晌,你我便就上張府拜訪拜訪。”

……

蘇綬入了公事房,韓陌後腳跟進來。

“千福齋那邊接連幾日都沒有等到孫雄,這個時長已經超過了他之前的任何一個取鞋的時間,我懷疑,楊燮他們提高了警惕,方方麵麵都蜷縮起來了。”

“之前約定好放出去的風聲呢?如今已進展到什麼程度?”蘇綬坐下來喝了兩口茶,旋即問起來。

“茶樓酒肆都傳到了,城內好些被案情延誤了出城時機的商販都開始準備起出城來。”韓陌接了衙役的茶,喝了一口後也在旁側椅子上坐下來。“我怕過猶不及,引起對方懷疑,下晌已讓人重新拿捏了分寸。”

蘇綬長吐氣:“此番能不能如願,希望就在常賀身上了。以三日為限吧,靜觀其變。”

韓陌稱是,把茶放下來,卻沒有走的意思。

蘇綬望著他:“世子還有事?”

“噢,”韓陌抹了下鼻子,“晚輩奉家父之命,特來請大人今夜至鄙舍用個小宴,還請大人務必賞光。”

蘇綬上下瞅他:“無緣無故,國公爺為何如此盛情?”

“也沒彆的,就是新近府裡有人自徽州回來,捎了好些土產,家父說,最近大夥為了這案子都挺辛苦的,故而請大人過府小酌幾杯,順帶議議這案情。”韓陌說完再次補了句:“眼看要天黑了,大人不如這就隨晚輩前去吧?”

生怕他飛了似的!

蘇綬眉眼間浮上一層淺薄的不待見,說道:“多謝世子盛情,今日我卻想早些回府歇息,改日得閒再且當麵謝過國公爺厚意。”

“大人……”

“大人,此處有份兩江水災相關的文書,須當與張閣老麵稟核實,今夜就得呈交至宮中,但下官前往禮部時,屬官卻說張閣老已下衙歸府。下官人微言輕,怕是進不去張府,您看這——”

韓陌正待勸說時,門外一位官員匆匆拿著份文書走進來。

蘇綬接在手上,當下起身:“我去罷。”○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韓陌把他攔住:“還是晚輩去!晚輩腿長,走得快!您還是賞個麵上馬車罷,家父已然在府等著了!”

昔日京城人眼裡鬼見愁的小閻王,此時竟像個孩童般耍無賴地展開雙臂擋起了蘇綬去路,不誇張的說,旁邊的官員瞧著這幕都快驚掉了下巴!

這廝打又打不得,罵也罵不得,蘇綬纏不過,也隻能沉氣妥協:“待我自張府出來,再去領國公爺與世子這番美意。世子先行一步罷!”

韓陌咧嘴:“那大人可不許食言。”

蘇綬無語。這是當他什麼人呐!

……

兩廂在衙門外頭分了道,蘇綬駕馬往張府來。

燈市街口左拐,便是張家胡同,因張家占了大半條胡同的地盤,胡同故而得此名。

蘇綬少年時起就在張家胡同裡走動,這條路就如同刻在他腦子裡一般熟悉。

說是少年,具體幾歲?他已記不確切了,隻知道那會兒已經讀了有好幾年書,也開始研習鎖道,忽然有一日,父親拎著束脩,帶著他進了這條胡同,在張家敞開大門的歡迎之下入內拜師。

那日蘇綬最先見到的,是張家時任巡鹽禦史的大老爺,也就是張閣老的父親張潼。

那時候張潼已經年邁,未久就已去世。

——哦,去年張家才給老太爺做過十七年之祭,這麼算起來,那離拜師之日過去至少有十七八年了,他應該是十五歲上下。

第394章 師徒

父親顯然與張潼早就說好了,替他登門請師,沒說幾句話張潼就把長子張昀傳了過來。那時候的張昀四十出頭,儒雅俊美,氣質非凡,他是翰林院的學士,朝中最有學問的幾位老牌才子之一。

父親說張學士自此就是你的先生,你的恩師,快跪下。

蘇綬就跪了,端端正正地行了拜師大禮。

張昀微笑連連,對他的文章讚不絕口,當場給與了許多提點,後來這些提點的確都讓他在科舉中發揮了很大作用,也給予了不少鼓勵,那些鼓勵,都是實打實地說到了他心坎上。

蘇綬後來才知道,原來這段師徒緣份,是來自於他年少輕狂所作的一首嘲諷貪官的長賦。

那文章原是幾個子弟間私下傳閱,後來不知誰傳了出去,竟落到了張昀手上。張昀看到後不但未曾訓斥,反而大讚其才華,輾轉知道是蘇家的長子,便主動邀請相見,隻是那時蘇綬正因為這篇賦而被父親禁足,不曾知曉此事。

張家賢名在外,蘇綬竟得張昀青睞,父親豈有不高興之理?言來語往之間,探得張昀確實愛才惜才,回家後就漸漸起了請其收蘇綬為徒的心思。正好蘇家與張潼打過幾次交道,父親就挑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