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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喜 青銅穗 4283 字 6個月前

主子,他從旁打量了她一會兒,好奇地說:“你從前在金陵,也有人侍候麼?我看你真的一點也不像小官戶家裡的小姐,倒像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小姐。”

阿吉的身世還是秘密,但洗墨多少知道些,畢竟他是蘇祈房裡的,平日怎麼著也能聽到蘇祈嘮幾句。

“彆瞎說了。我們家就是一般的小官戶,家裡也不是很有錢,就算那時候有丫鬟,也遠遠不能跟蘇家比。服侍我的人,是服侍我母親的人的女兒,唉,說這些也沒意思。”

阿吉一點也不想往下嘮,再嘮她就又要想母親了。

洗墨撓了撓頭,顯然還有話想說,但看她已經跨進了店門,也就把話咽進了肚子裡。

“掌櫃的,我要看看你們店裡最老的工匠做的紙鳶。”

阿吉朝櫃台後打起了招呼。

掌櫃的打量了兩眼她身上,隨即就喊來夥計接待。

……

蘇婼起的稍晚,扶桑聽到動靜就進來了。

更衣完畢,趁丫鬟們打發浸帕子,蘇婼問:“老爺出去不曾?”

“早就出門了,還是平時那個點。”

“那今日衙門裡有沒有傳出什麼消息來?”

“還沒有聽到。”丫鬟們搖搖頭。

蘇婼尋思問她們也是白問,便沒再做聲。

昨晚與蘇綬同車歸府,被問了那麼一句後彼此就再也沒做聲,歸府後各回各處,也無後話。

不過蘇綬會約上韓陌去天牢裡蹲守,這是令蘇婼十分意外的,畢竟前天他才特意交代過讓她跟韓家保持應有距離的呢,結果他倒不聲不響地把韓陌引為自己人了。這樣前後矛盾的行為,還真就像他一貫的作風。隻是事後他的反應,又平靜到讓人驚歎。甚至,昨夜在她說出走出衙門來的那群人之後,他竟然都沒有興趣繼續分析探究,而是果斷中止了話題,真不知他又有什麼謀算。

可是不管怎樣,到如今他參與進來的每一步變化,又的確都是進展,於是她也隻能靜觀其變。

木槿端來早膳,一麵說:“二太太回娘家了。三太太快生了,三老爺不在,怕到時要人照應,她提前先回去走一轉兒。”

黃氏的父親近年身子骨不好,她回去探病是常有的事。

蘇婼聽聞後沉%e5%90%9f:“二嬸真是一貫細心。”說到這兒她問:“禎哥兒近日如何?”

“不如何。常家那事得虧是沒有把他牽連進去,蘇家沒事。但二爺那邊沒那麼好過去,先是責打了一頓,後又關了禁閉,這兩日才放出門來走動,還一瘸一拐的呢。二太太還是心善,這些日子哪兒也沒去,估摸著是留在府裡提防二爺又拿禎大爺出氣呢。”

蘇婼隻聽不言。

木槿當她是昨夜回來得晚,沒歇息好,便不說了,拿著空盤子走出去。

剛至院門外,就碰上匆匆進來的二門下當差的婆子。婆子見著她就陪笑:“敢問姑娘,大姑娘可起來了?”

“什麼事兒?”木槿一向有大姑娘房裡大丫鬟的派頭。

“是這麼回事兒,”婆子遞了張帖子來,“外頭來了位女子,說是跟咱們姑娘約好了登門拜訪的,她今兒來了,遞了這帖子給咱,讓傳給姑娘呢。”

木槿聽聞,接了帖子看了兩眼,隻見封皮上字跡娟秀,便問:“叫什麼名兒?”

“她說她叫容嫂。”

“容嫂?!”

木槿失聲一喚,當下就轉頭往屋裡去。

過了門檻又回頭道:“你且等著!”

才又快步走進房,到了蘇婼身邊把帖子遞上:“姑娘,那容嫂當真登門來了!”

蘇婼掃了眼帖子,旋即站起來:“她人呢?快請她進來!”

“好勒,奴婢親自去迎!”

木槿把托盤塞給門下小丫鬟,快步朝前院去。

容嫂今日仍作淡雅裝扮,但衣裳用料卻比過去講究多了,一身藕合色襦衫,下罩湖藍色百褶裙,頭發也綰成了高髻,插上了金釵,配上了耳鐺,掩著個包袱的腕上一雙翠玉手鐲,雖不施脂粉,卻像朵盛開的鳶尾花一般十分引人注目。

木槿剛到門口就被她吸引住了目光,上前問了句:“這位太太可是來尋我們姑娘的?”

容嫂也打量了兩眼這清麗俊俏的丫鬟,微笑道:“正是。我就是來求見蘇姑娘的‘容嫂’。”

“您快隨我來!”

蘇婼當時雖說願意相信容嫂,但她到底還會不會來心裡始終沒底,此刻聽說她真的來了,哪裡還乾得了彆的?立刻讓人把早飯收了,去西跨院花廳擺茶迎客。

這裡剛坐下,木槿就把人領進來了,蘇婼看到這模樣的容嫂,心下也不由得讚歎。容嫂年紀本來就不大,也就二十多歲,不到三十,過往因為生活蹉跎,顯得滄桑些,但這麼一打扮——又或者是因為常蔚落網,薛家翻案在即,人逢喜事精神爽,她今日不但看起來年輕了許多,而且還帶著一絲喜氣,以及一絲難掩的激動。

“容嫂——不,我應該稱您為夫人罷?隻是卻還不知您夫家怎麼稱呼。”

蘇婼也難掩心裡石頭落地的喜氣,比上回相見時要熱絡許多。

“姑娘客氣了。”“容嫂”還是先行了一禮,而後才直身說:“我娘家姓崔,夫家姓周,你稱我崔氏亦可。”

“豈能這樣無禮?”蘇婼先引她坐下,而後著扶桑上茶來,又望向對麵說:“周夫人果然是守時守信之人,今日還未到約定的第三日,您就來了。這麼說來,手頭要忙的事情,想必都忙完了吧?”

第345章 母與女

“勞姑娘惦記,確實都差不多了。我因為心中急切,故而加緊了速度去辦理,得以提前來見姑娘。”

說著周夫人的目光就不經意地往門前拂掠起來。

話說到這份上,蘇婼不能不接了話頭:“那不知您又是何故如此急切?”

周夫人收回目光,溫軟得像是柔軟的月光一樣看向她說:“因為我的女兒。”

“……女兒?”

蘇婼愣了:“您的女兒在我們府中?”

“正是。”周夫人抻起身來,身軀沐浴在晨光裡,更加顯得富有生氣,“小女承蒙姑娘關照護佑,已在貴府棲身數月!”

蘇婼突然一陣頭皮發麻,針紮似的自椅子上站起來:“她叫什麼名字?”

“阿吉。”周夫人也站起來,眼裡有了熱切的光,“周阿吉,就是姑娘幾個月前從外頭解救進府的孤女。”

蘇婼心頭翻湧著熱流,旁邊站著的木槿和扶桑也難抑驚喜意外之情,在她們這些人當中,誰又不為阿吉的身世而暗自欷歔呢?對阿吉突然消失的母親,一開始她們有過譴責,後來又開始擔心,一個無依無靠的年輕婦人,突然消失難道就一定是遺棄嗎?難道是不能出什麼意外了嗎?又或者不會是扛不住命運之苦選擇了永遠離開?無論哪一種,顯然都讓人憐惜。

而此時此刻,這位早早地潛入常家搜索罪證、替朝廷掌握了重要線索、又曾經在常家替蘇祈打掩護的婦人,她竟然就是阿吉苦苦等待和思念的母親!

“周……果然!”蘇婼喃喃道,阿吉姓周,這周夫人的夫家也是姓周啊!她剛才怎麼就沒想到呢?再看麵前的人,她忍不住歡喜地拉起了她的雙手:“原來是您!太好了,阿吉日夜思念你,她終於等到了!——你們還愣著乾什麼?快去把阿吉帶過來呀!”¤思¤兔¤在¤線¤閱¤讀¤

她激動地催促起丫鬟們來。

木槿回神要去,扶桑卻一把把她拉住了:“阿吉姑娘去東市了!你快找人去東市接她!”

“她不在?”周夫人愣了下。

扶桑回話:“周姑娘跟我們姑娘十分親近,籌劃了好久要與我們姑娘去放紙鳶,這不,今早碰巧就上街去了!”

蘇婼看到了周夫人臉上的失望,立刻道:“快多喊幾個人去找找!快些接回來要緊!”

“是!”

扶桑聽著,轉身就下去了。

蘇婼引著周夫人回座:“此去東市不過一刻鐘路程,很快就能見了!您快快坐下喝杯茶。”

……

連逛了三家鋪子,阿吉已收獲了六隻紙鳶,還有一些親手製作紙鳶的材料,也許是滿載而歸了。

洗墨幫她抱著大小物事,一麵說:“不如你在這兒等我,我去把車趕過來還好些。”

阿吉看看左右,指著左首一間酥糖鋪子說:“我還答應了扶桑姐姐買吃的回去呢,我去那兒等你好了。”

洗墨無異議,伴著她走到了酥糖鋪子前,把包袱什麼的堆放在門口,交代了鋪子夥計,又賞了錢關照,這才跑著步去街頭趕車。

夥計見阿吉隻是個十來歲的小小姑娘,便引她到了孩童們最愛的花式酥糖前,又擔心她沒錢,明裡暗裡試探,阿吉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她拍拍自己鼓鼓囊囊的荷包說:“放心,少不了你的。”夥計這才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給她稱起糖來。

阿吉稱了三斤糖,抱著走出來,前腳才跨出門檻,一匹快馬忽然掠至跟前,帶起的風掃到她臉上,沒等她站穩,一條胳膊已如遊蛇般迅速卷起她裹上了馬背!

“救命——”

阿吉慌亂大叫,另一隻胳膊卻掄圓過來箍住了她大半張臉,她求救的聲音頓時阻斷在喉嚨裡!

“……阿吉!”

正巧趕車到來的洗墨見到這一幕,渾身血都衝上了頭頂,當下不顧一切地抽著馬匹追了上去……

……

一杯茶下肚,周夫人心情已經安定下來,她感慨地望著蘇婼:“這段時間,多虧了姑娘和二爺相助。”

“哪裡話。阿吉姑娘被您教導得很好,不管誰遇到當時的她,應該都不會袖手旁觀,我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蘇婼謙辭,又藉著話題往下:“說起來另外那雙周姓夫妻也忒不靠譜了些,我聽阿吉說您當時是不告而彆的,不知您是有什麼苦衷,在那樣的時候把阿吉托付給了他們呢?”

“說來話長。”周夫人歎息,“姑娘是阿吉的恩人,我還是從頭說起吧。想必她的身世您已經知道不少了,先夫是天子門生,皇上登基後第二屆的進士,也是薛容薛閣老的學生,六部觀政後他受恩師的點撥去了金陵城府衙補了同知的缺,因恩師看他是可造之材,原意讓他外出曆練一番,再逐步升遷,於他更有益處。

“那年我們帶著還在繈褓裡的阿吉去了金陵,一呆就是好幾年,本來以為阿吉八歲的時候我們能有機會調回來了,卻不想突然之間薛家出事。我們那些年與薛家鮮少有明麵上的往來,即使有書信也是迂回傳遞,因此當時是牽連不到我們頭上的。

“但是我們都相信薛家絕對是不會有異心的,先夫於是寫了兩道折子,一道呈給皇上,一道呈給太子,不想半路被人截走,後來禍事就來了。他們查到了先夫頭上,但他們抓不到我們的把柄,即使有那兩道折子,他們也不敢明目張膽拿來作文章,於是羅列罪名,將先夫的官給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