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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喜 青銅穗 4299 字 6個月前

司沒有一個是傻子,皇上也不是傻子,他中毒而死,那不等於明擺著告訴人下毒的人逃跑了?!如是那般,我今夜還能不能回來,能不能見到你都不好說!

“相信我,我的計劃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唯一的疏忽是出在我沒提防韓陌去了防衛署!把虎符給我,接下來的事情父親會拉你一起扛,父親會好好栽培你,會把你推舉到至高的地位上!你可是我的親骨肉啊!”

常蔚在哽咽,常賀早已血紅的雙眼裡也盈出了淚光。

他把虎符放在桌上,聲音是顫唞的,抱住了頭顱。

常蔚拍拍他肩膀,說道:“來,幫我點火,上朝的時間快到了,先把這些燒了,我再回府收拾收拾,絕不能讓人看出破綻來。事已至此,你和我,還有整個常家都隻能閉下眼睛走下去了。”

他返身拿火折子,重新把先前的賬簿點著起來,

火光重新照亮了屋子,也把父子倆的臉映出一臉詭譎的紅。

“老爺!”

門外陡然傳來的呼聲,使得常蔚手抖了一下。

“老爺!不好了!韓家那閻王帶著大批人馬包圍了宅子,他們已經踢開門闖進來了!”

“啪嗒”一聲,賬薄掉落在火盆外。

常蔚騰地起身,臉色變得跟死人一樣白!

“父親……”

“賀兒!”他倏地轉身,把懷裡的虎符塞回到常賀手上,同時又自先前自己坐過的凳子上拿起一遝紙塞給他:“聽我說,你趕緊走!照著紙上的地址去找一個叫孫紹的人,收好這虎符,它能保你的命!還有這些,這也是你保命的籌碼!切記切記,千萬不要弄丟了它們,不得萬急時分,也不要讓人知道你擁有它!”

“爹!”

“好了,”常蔚拍了拍他的肩,“聽著,我們家肯定有奸細,不然他們找不到這兒。不要回去了,回去就是死!你跳到後院東麵的水井裡,那裡頭有僅容一人逃出去的通道,去吧!來日再想辦法給你娘和弟妹收屍安葬。”

“爹!!!”

常蔚不由分說,奮力把他推了出去。

第302章 玩火者必自焚

找到柳樹胡同甲字號第十院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是從常蔚後到如今的時間算起來,他已經能乾很多事了。在來的路上韓陌腦子裡已經飛快閃過了許多猜測,最篤定的一條就是常蔚自己家不呆,偏偏急著跑來這裡,隻有兩個可能,一是前來與人密謀應付變故,二是前來善後。

這麼短的時間裡要把人約來密談顯然有些難度,那就很可能是後者了。

羅智殺害袁清這麼久了,常蔚一直都沒有暴露,一直到袁清的箱子被找到,他才進入韓陌視野,這足以證明他有許多秘密,而且手裡一定掌握著不少要緊的東西,機警如他連方枚都敢殺,怎麼會不想到給自己斬除麻煩?

故而前往柳樹的路上簡直可以用一路飛奔來形容。

隻可惜北城距離不近,再快也還是用了兩刻鐘才到。

踹開宅了大門,兵分幾路撲向各個院落,中途在家丁慌亂的神色裡悟到了常蔚所在,便當即提劍進了西跨院靠北的一個院子。

剛進門,隻聽屋裡傳來匡當一響,是銅器被踢翻的聲音,須臾,火光就自屋裡頭躥了起來!

“取水!”

火光驟起的瞬間,他一聲令下,身後護衛便如閃電般奔去水井旁。

韓陌飛奔上前把門踹開,隻見屋裡散亂著許多的紙張冊簿,已經燃燒了好些,一身狼狽的常蔚挺立於簾櫳之下,目露精光地瞪向他們:“韓陌,你來遲了!”說罷他從牆上抽出一把長劍,照準自己的脖子便抹去!

韓陌順手拈起腳下一方端硯丟過去,端硯正中他胳膊,他手一抖,一聲悶哼後,長劍掉下來!

竇尹見狀舉起一隻迎枕朝火苗撲去,一麵撲火一麵大呼:“快把所有的紙張文書全部搶下,把著火的紙張都搶下來!”

宋延帶著護衛們一擁而上撲火,而韓陌則大步走到了常蔚身前。

“拜常侍郎所賜,我韓陌這一整夜可都是在撲火。隻是不知常侍郎記不記得那麼一句話,叫做玩火者必自焚?”

常蔚咬緊牙關,狠狠地啐出一口。

“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誰告訴你的?!你先前又是怎麼追去防衛署的?!”

韓陌彎腰撿起地上幾張紙,拿在手上眯眼看過,陰寒著臉抬起頭來:“我倒是有興趣回答你,隻是皇上恐怕不會給我這個時間。常蔚,你顛倒黑白,誣陷忠臣,盜取兵器,罪同謀反,回去皇上麵前,好好交待吧!”

門外護衛聞言一湧而上,押住常蔚了兩臂。

常蔚奮力掙紮,兩眼噴血般瞪過去:“你不過是個捕頭,你有什麼資格拿我?!”

韓陌照著他%e8%83%b8腹狠踹了一腳過去,然後把玉佩舉到他眼前:“害得老子為了你東奔西跑一整夜,你還敢問我有沒有資格?給老子看清楚了,這是什麼東西?睜開你的狗眼瞧瞧,老子有資格還是沒有資格?!——帶走!”

天黑之前還曾被人拱手相待的兵部左侍郎,當下被人押著,一瘸一拐地出了院門!

韓陌回頭:“把這裡全部封鎖起來!一個人也不許出去,一張紙也不許帶走!”

宋延領命,在場所有家丁也都被押了下來。

屋裡的火滅得很快,常蔚被帶走後,竇尹蹲在地下一張張地清理著這些賬目,文書。

每拿起一份來,他的神色就深凝一分,宋延進來時,他正對著一大遝整理好的文書出神。

“有什麼問題?”宋延問。

“全都是問題。”竇尹站起來,“這些大部分都是薛家的東西,有些是薛家的房契地契,有些是錢莊裡的存訖,還有些則是薛容的親筆書信,手劄,但是當初大理寺在審理的時候,這樣的東西也是搜集到了一份的,但內容卻全然不同。”

宋延蹲下來:“你的意思是,當初朝廷在查薛容的罪證時,從薛家獲取的那些材料,都是假的?還是說,常蔚私下裡偽造了這麼一份材料在手上?”

竇尹望著他:“常蔚偽造這麼一份東西在手上毫無意義,而且,如果這些東西是偽造的,那他完全沒有必要著急來銷毀。所以,這一份才應該是真的。朝廷拿到的那份才是假的,那才是常蔚他們偽造的。”

宋延微愣,隨後他捏住下巴:“連遞交的材料都是偽造的,照你這個意思,那薛容一案是當真有疑?”

竇尹麵沉如水:“按照常蔚的表現,隻能說,薛容是被冤枉的,那樁案子徹頭徹尾就是個冤案。常蔚的罪行不光是今夜裡這些,有薛家,或者還有其它的案子。”

“他為何要這麼做?跟薛家有仇?”

“這我就不清楚了。”竇尹雙手負在身後,凝眉道:“讓我不解的是,這些房產地契尚且可解釋為他想私吞,因為這上麵的數量遠大於當年朝廷查抄的數量,朝廷當初查抄的那份相形之下就顯得十分寒酸了,那份可能也不是偽造,而隻是這其中的一部分罷了。

“而這些薛容的親筆書信手劄,還有幾封常蔚審案過程的日誌記錄,他留下來又是為何?難道他不知道留著這些是危險嗎?”

宋延思索:“這麼樣確實奇怪。”

“竇公子宋公子!”

門外護衛在這時候跑進來,“查到一點情況,據門前小乞丐舉報,半個多時辰前有個十六七歲的錦衣少年曾經進了這裡,但是卻不見其出去,據我們裡外搜查,也不見這個人。方才審了這裡的家丁,據他供述,說來的是常蔚的長子常賀!”∞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常賀?”

二人立刻結束談話,不約而同地掃視起屋裡!

“糟了!”竇尹擊起掌來,“常賀深得常蔚喜愛,這種時刻肯定會對他有所提點。

“但此刻常賀不見了人,而常蔚先前卻那般平靜留在這裡,一定是他讓常賀提前跑了!姓常的老奸巨滑,隻怕是留著常賀還有後招!——趕緊打發人各個路口去追!”

宋延二話不說提著劍就躍上了屋簷:“你守著這兒,我這就去!”

第303章 這真是天保佑

天邊泛出了魚肚白,頭頂星子已稀,天快亮了。

常賀跌跌撞撞地闖入一間廢棄的土地廟,直到聽不見外頭任何聲音才停下來。

跳入水井時他全身都已濕透,此刻他混身濕答答的,已分不清是井水還是汗水。他突然摸了摸%e8%83%b8口的紙包——還好,父親塞給他的那遝紙裡有一張油紙,落水之時他把所有東西都包了起來,不但沒有沾濕,簡直連水痕都沒有落上去一點。

天光太弱,他還看不清紙上寫的什麼,但是他知道這上麵寫著常蔚給他留的生路。

他由衷地佩服常蔚行事之縝密,那水井水麵水麵下方三尺處就有一塊鐵板,而那鐵板連接處就是一條地道,地道呈斜坡往上延伸,所以井水根本不會漫進去,而通道半途還有一道機括,他剛剛通過之時,那地道就自毀了,也就是說,他出來後,也不會有人發現追過來,更不會通過那裡判斷得了他的去向。

他抱緊紙包,全身都在發抖。

他不敢相信這是事實,一夜之前,他還是人人高看一眼的京城貴公子,他還在暢想自己的宏遠未來,僅僅是幾個時辰,他就落魄到如此境地,先前他去喚醒自己的母親,那原來是他們母子間最後一眼!

可他又不能不逼著自己接受這一切,他從地道裡出來時,巷口就是韓陌押著常蔚離去的大隊人馬,隔著一道短巷,他的父親已經成為階下之囚,韓陌動作這麼快,常府一定是早就被控製了,那個家他回不去了,他已家破人亡,變成了喪家之犬!

他心有餘悸,常蔚布署那般嚴密,還是讓韓陌他們追了上來,他策劃了那麼久的計劃,全盤皆輸。

即使是如今從頭再想,他也還是沒想到常蔚背地裡竟然下了這麼大一盤棋,是造反啊!古往今來,人世間最大的陰謀莫過於此了。

他並不認為自己是個真君子,可他熟讀聖賢書,也從未想過自己要走上叛君篡位的道路,薛家倒台時他曾去法場親眼看過,那鍘刀一下,人頭就骨碌碌地翻下來了,斷口處的血就跟噴泉一樣,那一幕發生後他有好些天都睡不著覺,就算睡著了也不停做噩夢。

常蔚犯的罪,是他們常家所有人都要跟薛家一樣經曆過一遍的,他也要被推上斷頭台,他的腦袋也要似那般骨碌碌地滾落地,他渾身的血也要如泉水一般噴出來,更彆說還有行刑前牢獄裡的折磨……總之,所有薛家人受過的痛苦,他全部都要經受一遍!

他不自覺地把手撫上了脖頸,指尖剛觸到皮膚,就如觸電般地縮了回來!

——不,他不想死!

他也不要死!

他低頭看著手裡的虎符,天色不覺又亮了些,白玉在手上泛出了溫潤的光澤,那半邊虎虎虎生威,揚起的前蹄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