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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喜 青銅穗 4278 字 6個月前

惦記你。”

鮑嬤嬤把茶往她跟前挪了挪,看著她端上手,又說道:“話說回來,老爺對如今的太太,倒是挺上心的。”

蘇婼沉%e5%90%9f,也點了點頭。蘇綬先前緊張徐氏的神情,確實出乎人意料,隻要想想他從前對謝氏是什麼樣子,今日他這樣其實根本稱不上多麼愛惜妻子的行為,就知道有多麼誇張了。所以她覺得蘇綬對徐氏的緊張是應該的,甚至還遠遠不夠。

“倘若小姐在世,若也能得老爺如此,她便是死也能瞑目了。”

鮑嬤嬤垂眉望著茶幾,語音幽幽地,“小姐跟如今的太太比起來,又差著哪兒呢?”

這是讓人兩世都百思其解的問題。徐氏雖說也沒從蘇綬這兒得到多少關愛,但總算蘇綬惹毛了她,還知道帶她去賞花賠罪,看到徐氏有危險,他還知道著急。這說明他還不是那麼鐵石心腸的,那麼對那麼美麗又賢淑的謝氏,怎麼就不配得到他丁點關愛呢?

“這世上男女之間的事,大約是說不準的。”蘇婼也回以歎息。倘若蘇綬就是不愛謝氏,這又有什麼好說的呢?他該受譴責的,是他沒有儘到為人夫為人父的責任,而並不是他不愛謝氏。

“姑娘錯了,”鮑嬤嬤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小姐隨老爺這麼多年,為他生兒育女,操持內外,她有什麼不值得他愛惜的?她什麼都值得!姑娘可彆讓有些人裹了蜜的話語給哄騙過去了。”

蘇婼轉頭,眸色逐漸深黯:“嬤嬤這話裡的‘有些人’,指的是誰?”

鮑嬤嬤低頭替她把茶碗蓋上,說道:“我隻是提醒姑娘,並沒有特指。姑娘畢竟年輕,偶爾輕信於人也是難免的。”

蘇婼看著地下的日影,一會兒抬起頭來:“嬤嬤去熬鍋**湯,太太喜歡你熬的榛蘑燉雞,熬好了我送去正院。”

鮑嬤嬤略頓一頓,站了起來。

眼前日影晃動,鮑嬤嬤的身影走出簾櫳,又路過窗前,離開了。

蘇婼揉了揉額角,正要喚人來,隻見珠簾微動,一個小不點兒探著腦袋進來了。

是阿吉。她抱著個大花瓶,撲閃著眼睛看過來,像菩薩座前的童女,花瓶裡的花新鮮水靈,露珠都還有。

蘇婼支著肘:“你的花又豐收了?”

阿吉喚了聲“姑娘”,然後走進來,踮著腳尖把花瓶安放在榻旁的茶幾上。“天兒愈發暖和了,幾盆牡丹開了好多花,我剪了給姑娘插瓶,還給太太那邊也供應了。”

蘇婼望著她:“你一個人侍弄這麼一園子花,累不累?”

“不累!我可開心呢!”阿吉響亮地回答說,“而且鮑嬤嬤有空也會幫幫手,我們一邊乾活一邊嘮嗑,很快活。”

蘇婼道:“鮑嬤嬤幫你忙?”

“是呀。”阿吉把花兒擺好了形狀,麵朝她說:“您知道麼?嬤嬤說,她是眼看著先太太長大的,打先太太出生,嬤嬤就把她接在手裡奶著,這一園子花都是先太太生前種下的,如今她瞧著,就好像還瞧著先太太在世一樣,所以嬤嬤願意跟我侍弄這些花兒呢。”

鮑嬤嬤對謝氏的忠心蘇婼怎麼會不知道?要是不知道,她也就不會變著法兒地把她從莊子裡調回來了。

她端起先前鮑嬤嬤給她蓋起的茶,道:“什麼時候的事,我日日在府裡,怎麼不知道?”

“早晚都在呢,就在今兒清早,嬤嬤還替我送了花去正院。”

第180章 你在懷疑我嗎?

蘇婼目光像是凝固在阿吉臉上。

阿吉起初很平靜,後來漸漸不確定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麼了?難道我腦袋又變大了嗎?”木槿平時跟她開玩笑,說她剛來時像蘿卜頭似的,頂著個大腦袋。

蘇婼移目,半晌道:“無事。”又道:“今兒的字寫了嗎?沒寫就快去寫。”

阿吉趕緊下去了。

仿若榻上長起了針芒,蘇婼身子一抬站了起來,不顧穿鞋,隻穿著輕羅襪就踩在地上徘徊。

扶桑飛跑著過來:“姑娘怎麼鞋都不穿?還未進四月的天呢,這進了寒氣該怎麼辦?”

蘇婼停下步:“鮑嬤嬤呢?”

扶桑抬頭:“姑娘不是讓她去燉湯了麼?”

……

蘇家沒分家,所以三房的飯都在一鍋出,但各房有各房的廚房。

鮑嬤嬤守在小灶前,一心一意地攪動著砂鍋裡的雞塊。旁邊廚娘敬重她是先太太身邊的人,過來搭訕:“嬤嬤的廚藝真是了不得,我們幾個天天泡在廚房,聞到這雞湯香味還嘴饞呢。難怪早前連太太都指名要向嬤嬤請教燉雞湯的方子。”

鮑嬤嬤勾起唇角,手裡並不忘記檢視榛蘑的泡發程度。“還不都是從前先太太好這口?她呀,小時候身子骨就不好,那會兒可讓家裡犯愁了。她最喜歡吃蘑菇,偏不愛吃雞,我就想了這個辦法,她還真愛上了。”

湯鍋裡的湯汁咕嘟咕嘟地翻滾著,騰起來的蒸汽鋪成了一張簾幕,陽光透過窗戶斜射進來,影影綽綽落在灶上,鍋上,她的臉上。而在她的眼裡,簾幕那頭模糊的院景,又何嘗不像是一副幻象?

一滴湯滾著滾著就濺出鍋來,落在炭火上,發出來呲地一聲。

鮑嬤嬤連忙伸手取鍋蓋,另一隻手卻比她先伸了出去。

“姑娘?”她滿含意外地注視著麵前的蘇婼,“你怎麼來了?”

蘇婼把鍋蓋蓋上,然後道:“我來看看,湯燉好了不曾,忽然有些餓了,也想喝一碗。”

鮑嬤嬤釋然,揭蓋把榛磨加進去:“那可沒這麼快,小火慢慢煨,湯才香濃。少說還得一兩個時辰。”

蘇婼看看四下,在就近一張椅子上坐下來:“那我就陪著嬤嬤慢慢燉。”

鮑嬤嬤望著她,隨後洗完手走過來,在她額上探了探:“也不熱。怎麼沒精打采的?”

“就是心裡悶得慌罷了。”

鮑嬤嬤來拉她:“心裡不舒坦,就去躺著,或者去串串門,這裡煙薰火燎的,不是你來的地方。”

蘇婼沒有動,抬頭望著她:“正院裡突然出了這樣一樁事,嬤嬤不覺得奇怪嗎?”

鮑嬤嬤手停下來。

蘇婼靠在椅背上,以更舒適的姿態仰視,但反而又看起來更嚴肅了。“禮哥兒母親自過門以來,處處縝密周到,無論上下,皆以真心相待。她不存在得罪人,怎麼會突然中毒?”

鮑嬤嬤站了片刻,拖出旁邊的小杌子坐下來。

“這內宅的和睦,好多都隻是麵上的,經曆過太太的枉死,姑娘還看不明白麼?再縝密周到,她是一家之主母,偏又是才進來的主母,有些下人刁鑽起來,那可不管你主子不主子,天長日久,得罪起人來曉都不曉得。”

“你的意思,會有府裡的下人去謀害他們看不順眼的主母?亦或是,當年殺害母親的人也在衝禮哥兒母親下手?”

陽光斜照下的蘇婼目光炯炯。“府裡的下人進不了正房。能進去的,都是禮哥兒母親身邊的,或者是各房裡有體麵的下人。一般人不可能有機會下手。

“若說是殺害母親的凶手。當年他殺害母親行事那樣縝密,到如為止都不曾讓我查到了絲毫證明她死於他殺的鐵證,如果是這個人下的手,那她的手段可就退化了。這麼容易引起懷疑的手法,而且還是在大理寺審案的父親眼皮底下犯案,他就不怕立刻被查出來嗎?”

鮑嬤嬤雙肘支著膝蓋,兩手指間緩慢地撫搓。“既然都不是,那也許就像姑娘最先猜測的那樣,是太太誤食了什麼呢?眼下正值春上,食物黴變,有毒的花木吐蕊,每年發生這種事,也不在少數。”◎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若是拿取黴變食物給主母吃,那正房裡當差的人都可拿去發賣了。而花木之毒——嬤嬤覺得,當下季節的牡丹,會否有毒?”

蘇婼放緩的語音像一記記錘,敲在不知何時安靜到隻能聽到彼此呼吸聲的屋裡。

鮑嬤嬤的目光仿佛連同時間一道凝結在她臉上,直到好半天她才呼出聲音來:“姑娘你,是什麼意思?”

“阿吉說,這些日子你都在主動幫她打理母親留下的那些花,她還說你經常替她送花到正房裡去,今日清早的花就是你送的!”蘇婼陡然收回身勢,整個人往前傾,瞪圓的雙眼裡仿佛有寒星在閃爍,“是不是你下的毒?”

鮑嬤嬤神情崩裂:“你,懷疑我?”

“嬤嬤!”蘇婼抓住她手腕,“禮哥兒母親在過門之前,與蘇家沒有任何瓜葛,與父親更不可能!她是無辜的,就算她如今坐的是母親的位子,她也是明正言順的,她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她不該被針對!”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鮑嬤嬤呼吸紊亂,“姑娘,你不該這樣懷疑我!”

“可我也想救你!”蘇婼壓低的聲音透出了她幾乎未曾有過的激動,“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在當著一個大理寺少卿的麵下毒害他的現任妻子。你鬥得過他?瞞得過他嗎?先前他一進門就已經透露出在防備你了!嬤嬤,你就跟我的親人一樣,我不願意看到你做這種傻事!”

蘇婼整個身軀的血液都在沸騰,先前蘇綬進門時對鮑嬤嬤的態度她就覺得不對,後來阿吉說到送花……

她是多麼不願意相信這個人會是鮑嬤嬤,可思來想去,他身上的疑點實在是太多了!

鮑嬤嬤對謝氏的感情是那樣的深,在親眼瞧見蘇綬身邊有了徐氏,很難說她不會恨烏及烏,控製不住地向徐氏下手!

第181章 他們在爭論什麼?

而如果鮑嬤嬤真的這麼做了,那她的下場會是什麼,這還用多說嗎?

這是幫著謝氏一手帶大她的長輩,謝氏管她的教育,鮑嬤嬤管她的起居,這是她最親的兩個人了,因此她從來沒有把她視為下人,又怎麼會眼睜睜看她犯傻呢?

蘇婼的聲音像雷聲一樣擊入耳膜,鮑嬤嬤怔怔望著她,卻還是搖起頭來,且更堅定地搖起了頭。

“真的不是我,姑娘,這事兒不是我乾的!”

她的語氣太過果斷,令蘇婼一度失語。

“這是會影響到姑娘和二爺的,我怎麼會做出這種事?”鮑嬤嬤說著朝她走近了半步,“我的為人您還不清楚嗎?太太受老爺冷落那麼多年,我要是想做點什麼,能拖到現在嗎?太太也過世三年了,我又何必在您剛接我回府就弄出這夭蛾子?您為什麼會懷疑我?”

蘇婼像被落了盆冷水,倏地冷靜下來。

她印象中的鮑嬤嬤,確實不是這樣的,作為謝氏身邊最為得力的人,她從來不多言,不多事,永遠是謝氏在問及她時她才會發表自己的意見,很多時候謝氏為著這段婚姻而苦惱的時候,她還反過來勸慰謝氏。那麼她明知道蘇婼要查找殺害謝氏的凶手,怎麼會想不開在這節骨眼上給她添麻煩?

加了蘑菇進去的湯鍋咕咚咕咚又沸騰起來了。但這次鮑嬤嬤沒有去動它,而是仍然在凝視蘇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