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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喜 青銅穗 4276 字 6個月前

請罪折子自請離開東林衛!

事情順利得超乎大夥想像,先前心懷激憤的官員氣焰忽然間冷卻下來,開始麵麵相覷。

“皇上!”鎮國公急得喚出了聲。

皇帝卻沒有理會他。

他看著折子,瞥韓陌一眼,看兩眼折子再瞥他一眼。完了之後緩緩把折子合上,他轉向潘鬆齡等人:“你們對這個處罰有意見嗎?”

這怎麼可能還會有意見呢?!

他們所求的不就是讓韓陌離開東林衛嗎?這簡直是求仁得仁,大獲全勝啊!

羅智雙眼裡都激動得閃出了亮光!他率先道:“臣以為如此甚好!”

第20章 這到底是獎還是罰?

皇帝看他一眼,微微揚眉:“既然沒有意見,那你告的這樁禦狀就算了了。禦狀了了,但袁清之死的案子卻還沒完。

“東林衛的人死得不明不白,總歸該查個水落石出。此案是由韓陌上告,今太子正好舉薦韓接手調查,朕以為太子的提議甚為恰當。”

這是今日殿上皇帝說得最長的一段話,眼裡頭的激動還未及退去的羅智陡然就僵住了……

方才還急得咬牙的鎮國公也差點沒原地打個踉蹌!……

蘇綬望著手拿折子的皇帝,內心裡如何能抑製得住這股起伏!誰也沒料到這當口居然還有個急拐彎等著,合著韓陌遞上的那折子不是請罪折子,而是來自主子的舉薦折子?!他這是有備而來?

“皇上不可!”

羅智急忙嘶聲高喚,這時候他眼裡不但亮光沒了,就連臉色也裂開了!“皇上不可呀!”

“有何不可?”皇帝將折子按到案上,麵色淡淡看著下方:“你們先前告韓陌行事張狂,留在東林衛是個禍患,他已自請解職,你也親口認可。你們要告的狀,朕已作出判罰。怎麼,如今朕想要用人查案,你也要有意見?”

要有意見,那就是阻撓聖裁,羅智便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公然乾涉君王決策……

他無言跪坐於地下,一時間連呼吸都忘了!

皇帝望著下方,接著說道:“既然韓陌對待朝廷的刑司這麼無禮,朕索性就讓他親自去查,也免得他隔三差五繼續跑去給諸位愛卿添亂,何況,早日查出真凶,不也能早日替口口聲聲喊冤枉的人洗清嫌疑麼?朕這番決定,想必也正合了諸位愛卿的意思。”

大殿上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了!

說是說解了東林衛鎮撫使的職,結果轉眼就指定韓陌接手袁清的案子,這分明就是恩賞,皇帝卻偏偏說成是降罪!還美其名曰替他們著想——

皇帝太子跟韓陌這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得簡直就跟排練好了似的,這陣仗之下,誰還能反對得出來?!

眾人俱都默語。

隻有蘇綬靜默片刻後出聲:“敢問皇上,韓世子解職之後,便無職無權,又該如何去查這個案子?”

“問得好,”皇帝點點頭:“順天府也管辦案,他也不占用什麼職缺,就去順天府當個捕頭吧。

“——區區一個捕頭,想來你們也不會容不下。”

蘇綬聽完瞬間明白了。合著這就是一出戲,韓陌從東林衛卸職是以退為進,隻是為堵住這麼多張嘴罷了,在來之前他就已經謀劃好了退路!而他們的目的,就是查案,就是死死咬住袁清之死的真相不放鬆!

三司眾人麵麵相覷,再也沒有人出聲。

畢竟袁清意外死亡這是事實,大理寺受理了這樁案子,至今沒有出來結果也是事實,案子總得查出個結論。彆說這狀況已然沒有否決的餘地,就是能否決,那這案子就還得他們三司來辦。這樣一來韓陌還不得纏死他們?誰願意被他纏上呢?

另一邊,羅智搞不好也不好應付,彆到時候還得受夾板氣。

如今韓陌自己願意把案子攬過去,他們豈不是求之不得?……

迎著暮色,一眾人魚貫退出宮。

鎮國公上了甬道,在門下站了站,等到蘇綬走上來,便朝他拱了拱手:“蘇大人。”

蘇綬回禮:“國公爺。”

鎮國公語聲和善:“犬子無狀,先前對大人多有冒犯,還請大人勿怪。”

蘇綬沒想到他是為此事專門在此等待,連忙回禮:“國公爺哪裡話,臣擔著禦用鎖師之職,協助韓大人辦案原是份內之事。雖說結果有所出入,但韓大人事先並不知情,焦急心情也是有情有可原。死者袁清乃東林衛武士,韓大人急於破案,也是對皇上負責。”

有韓陌在蘇祈開鎖之後的那番表現,蘇綬最該做的就是在羅智與他之間保持中立,而萬不能使韓陌誤會他與羅智有勾結。故而先前在殿上直言表明了態度,此舉無疑讓羅智心生芥蒂,但他也顧不上了,畢竟他如果一定要選一個,那他必然會選擇不背鍋。

鎮國公深深點頭:“蘇大人公正耿直,讓人欽佩!待我改日設茶,與蘇大人細敘。”

“國公爺客氣!”

蘇綬並未有攀結之意,而此時他又已然感受到來自不遠處來自眾官的灼灼目光,故而不想再往下說。

好在鎮國公也適時止了話頭,拱拱手彆了他,追趕韓陌而去。

蘇綬看著滿宮城點起的燈籠,攏了攏鬥蓬方才邁步前行。

暮色早已籠罩大地,隻是雪天裡的暮光也泛著暈白色,像褪了色的衣裳。

蘇婼知道秦燁乾不過韓陌,自始至終就沒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但他那麼利索地就把她給賣了,那還是得給他點顏色瞧瞧。

待聽說他約她出去就是為了告訴她,上晌被她踹翻的人就是韓陌,蘇婼又把“顏色”加重了三分——知道是那小閻王,他居然還隻顧自己跑掉不告訴她,這怎麼能忍?

收拾完他回到府裡,天色就黑全了。

路過正院時她心裡還打著鼓,因為拿捏不住韓陌會不會已經把狀告給了蘇綬,蘇綬向來克己複禮,她打小也沒在他麵前撒過嬌賣過乖,彆說是踹翻了韓陌他受不了這刺激,隨便踹翻什麼人,哪怕是個下人,他都不會允許。

既然打定主意回這個家,她就得安生呆著,彆弄出什麼枝節,因而韓陌這邊,她還是得提防著。

猜想蘇綬回來就有眉目,便打發人去正院那邊探探消息,自己吃了晚飯,便掌著燈到了耳房。

秦燁除了領了一頓收拾,還給了她一張才接到的鎖器的單子。這次是賣玉器的吳家鋪子裡東家娘子求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筆墨書寫所限,此番主顧的情況沒有交代更多,不過既然是女人家所求,多是為著鎖頭麵首飾,蘇婼心裡有分寸。

打開箱籠,她埋頭翻找了半晌,最後拿出一隻盒子。盒子裡是好些嶄新的、才打造好的黃澄澄銅簧片,另有一隻式樣樸素的鎖頭。她拿起這些簧片,十根纖細卻略顯粗糙的手指,反覆地將它們組合,扣裝,尋找最契合的組件。

第21章 鬼手的鎖

民間不許采礦,市麵上所有的鐵匠鋪銅匠鋪都須向官府報備,蘇婼這種私行,是不被允許的。但因為前世她已經開辟出了買銅的路子,而且她用量也不大,故而不算太難。就算是官府追查,往往也會因為量不多而被睜隻眼閉隻眼。﹌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但這畢竟不可冒險,於是這也就成為了她隱瞞技藝的另一個原因。

“姑娘,”扶桑進來,“老爺回來了,姑娘回來不久,老爺就回來了。”

“怎麼說?”

蘇婼抬頭。

扶桑在旁側彎了腰:“老爺那邊不像是有異常,他回來就進正院了,太太派人傳了湯給他喝,完了他就又傳二爺去了書房,自始至終沒看到有提起姑娘的跡象。”

回來隻顧著抓蘇祈去聊沒聊完的話,那確實應該是沒聽到關乎她的消息了。不然這當口,她居然還把韓陌給踹了,他不得直接炸了?

蘇婼繼續低頭忙乎:“還聽到什麼?”

“還聽遊春兒說,羅智告狀告贏了,韓世子被卸了職,離開了東林衛。但隨後,韓世子就奉旨前往順天府去任職了,他如今已不是東林衛的鎮撫使,卻成了順天府裡的捕頭!”

“順天府?”

蘇婼又停下來。本來給韓陌出那個主意隻是為了把他給忽悠走,以便自己脫身,自然更沒去想他要去什麼衙門,沒想到他還真照辦了,且還去了順天府!這麼說,她這胡亂出的主意,韓陌的命運就此改變了,他不會解職歸府接掌祖業了?

蘇婼不由揉了揉額角。去了順天府,那就意味著不隻是要繼續查袁清的案子,還要分擔順天府的其它案子,她隻希望他補個閒缺兒就好了,誰知道他還是給自己攬了個實職,他有職權在手,日後自己撞在他手上,隻怕還要被刁難呢。

原以為這家夥就是一根筋,沒想到肚子裡也有彎彎繞呢。

不過話說回來,前世明明是沒開箱子,而後他才離開東林衛歸家,這次箱子打開了,雖然說結果不儘如人意,但怎麼到最後他也還是走到被羅智他們告到卸職的地步了呢?

難道說前世導致他被解職的不是箱子,而根本是袁清之死這樁沒有破解的案子?

韓陌為了這案子不惜親臨蘇家施壓,他沒那麼容易放棄,在情理之中。這一世有了她的參與解開了這把鎖,導致他在行動上也有了變化,也說得通。那麼前世他最後隻能乖乖回府,那一定就是箱子沒打開,他從頭至尾都沒有發現事情還有另一麵!

這事她原本管不著,但韓陌不依不饒,蘇家又被拖了下水,那蘇綬就隻能想辦法保持中立了。不然讓韓陌懷疑起他跟羅智有勾結,那豈不是大麻煩?但這樣就務必會開罪羅智,在案子真正了結之前,蘇家想徹底從這糾紛裡擇出去,隻怕是不太可能。

想到這裡,她打發道:“讓遊春兒去打聽打聽羅家。”

羅智她不熟,她隻與那些跟蘇家往來較多的人家熟悉,但因為前世她在府裡時,蘇綬在京時日少,專門拜訪長房的人也不多,所以認識的人也有限。像鎮國公府這樣級彆的人家,外人關注的多,她知道的情況也才多些。

韓陌作為鎮國公世子,韓家的長子,性子竟然如此張揚暴躁,真不知道是怎麼養成的!難道鎮國公府夫婦都不曾對他嚴加管束,教他沉穩行事嗎?

還有他堂堂一個公府世子,竟然一門心思隻想呆在刑司衙門,真是讓人難以理解。

蘇綬飯後先在書房坐了會兒,才把蘇祈傳到跟前來,繼續先前不曾說完的話題。

反覆地跟蘇祈求證開鎖的過程,是因為他很想確定這到底隻是僥幸還是蘇家確實又出了一位能媲美曾祖爺的傳人,但蘇祈堅稱是僥幸。回想起這三年裡他親自教養這孩子的過往,蘇祈確然不該有這樣的矚目之舉,但他今日開鎖的速度與迫切,又讓人看不分明。

蘇綬默坐片刻,最終便隻能嚴囑他勤勉求學,放他出去,隻是他自己卻留在門下沉%e5%90%9f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