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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春隔流水 花匠先生 4292 字 3個月前

是為了什麼?他們都是族裡最軟弱的一群人,留他們在身邊,難道是為了給你當俘虜的嗎?”

全場寂靜,驚疑不定的兆族人們來來回回地看著木苒和季芳,誰也不敢出聲。

季芳等了一會兒,略嫌無聊地拉著韁繩轉過龍馬,隻留下一個消瘦淡漠的背影,“是主動戰鬥還是被動挨打,隨便你們。”

年輕人們跟隨季芳朝前走,老人們依然猶豫不決,倒是那幾個隨同木苒一路保護老人而來的年輕婦女們忽然站出來,其中一個對著季芳喊道:“等等!我們和你一起去!”

木苒閉上眼。

婦女們從她身邊擦肩而過,帶起的風撩動她的鬢發,木苒閉上眼,眉心微皺,心中苦澀。

人心永遠都是最不定的東西。

季芳停在原地,微笑地等待她們的加入。

有一名婦女瘸著%e8%85%bf走到季芳的龍馬下,她仰著脖子痛苦道:“我的腳受傷了,我能與你同乘一騎嗎?”

季芳看向她纏著繃帶的腳踝,點頭笑道:“當然。”

婦女翻身上馬,坐在季芳的身後。

木潸卻在這時忽然皺眉低聲道:“……不對勁。”

木苒看向馬背上的兩個女人,忽然想起那背後的婦女正是木老太太死前一直陪伴在側的婦女。

木苒的心突然如鼓擂動,她實在想不起來那婦女的腳何時受過傷。

就在這時,馬背上的婦人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毫無征兆地刺向季芳的後心口。

突變來得太快,就連季芳都沒有事先察覺,刀子刺進她的背部肌肉,卻在離她心口毫許時,被迫停了下來。

木苒大喊出聲,“救她!”

趙煜和木潸同時躥出,朝那婦女飛奔而去。

可是近在咫尺的季芳更快,身邊兩棵大樹急速抽長出兩條長枝,分彆縛住婦女的兩邊手腕,將她拉離馬背。

匕首被抽離,季芳的背部驟然湧出鮮血。

婦女被高高拉扯在半空中,從她麵部的表情可以看出,她正忍受著足以撕毀她身體的可怕力道。

剛才一起加入季芳隊伍的幾名婦女同時暴起,手中刀劍同時對向龍馬上的季芳。

季芳手腕一抖,手中一條藤蔓長鞭顯現,那鞭子如蛇般淩厲舞動,將距離自己最近的幾把刀劍一並折斷,同時間,周圍大樹震顫,無數葉刀紛紛射向偷襲她的婦女。

“小煜!”木潸大喝一聲,自己掠向左邊,兩手各自抓住龍馬左邊的兩名婦女,將她們拽得躲過那密密疊疊的葉刀攻擊。

龍馬右邊,趙煜已經躥到了婦女身邊,他眼神掃過,視線所及的葉刀悉數化為灰燼,落成塵埃。

季芳收起藤編,抬頭看向最初刺她一刀的女人,笑問道:“為什麼要殺我?”

那被綁在空中的女人紅著眼,咬牙怒道:“老族長雖然死得倉促,但她還是給我們留下了口信!”

木苒詫異地看向她。

季芳也分外不解,“什麼口信?”

女人咬牙恨道:“殺季芳,助木苒!”

被趙煜救下的一名婦女怒吼道:“之前我還不相信,但是我現在終於明白了,你才是要置我們於死地的叛徒!季芳!”

季芳冷冷笑著,“你們這些牆頭草,這會兒又要倒向木苒了嗎?你們難道不覺得羞愧嗎?”

年輕人中本就有一部分人是跟著木潸的,這會兒已經自動退到木潸身邊。

木潸身後滿臉憤慨的年輕人,季芳身邊迷惘無措的年輕人,還有木苒身後搖頭歎息的老人們。

這三撥人漸漸明顯了自己的陣營,他們成三角之勢對峙在林地中央。

從什麼時候開始,兆族已經分崩離析至此。

不安、懷疑、驚懼、憂慮、憤怒。

所有的負麵情緒都在同一時間滋長爆發,心念不堅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該相信誰。

季芳身後有人顫唞地喊道:“季芳,你快向他們解釋啊,一定是老族長弄錯了,或者她是被蠱惑了呢?”

越來越多的人附和道。

他們都希望季芳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就像過去無數次般。

季芳在他們眼裡,是兆族不敗的神話和希望。

“解釋嗎?”季芳輕輕淺淺地笑了起來,“你們希望我解釋什麼?”

有人憤怒喊道:“說你不是叛徒啊!”

季芳衝那人笑道:“我早就告訴過你們,根本沒有叛徒,我和木苒,隻不過恰好選擇了兩條截然相反的路而已。”

一時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季芳淡然笑道:“你們難道沒有自知嗎?一直以來,你們所走的路都是對於過去的複製與循環,再這樣下去,過去的悲劇也將被無限循環,你們即使目睹一代又一代的悲劇被鋪展,也不願抬起頭去看看外頭的天空有多遼闊,你們歧視異獸們的貪欲,卻不敢正視它們實現自己聖世鴻天的夢想……”她的神情變得悲憫起來,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你們就像當年的我一樣,無知且天真,任由看上去強大的人為你們做出人生的決定,卻總在不該退縮的時候無止儘地退縮……承認錯誤有什麼難的?為什麼你們還不醒悟?”

“錯的是你,”趙鈺走過人群,走到龍馬下,他牽起垂落的韁繩,仰頭看向季芳的眼,冷冷說道:“你總以為自己是神,可你不過是個人,因為你正犯著每個人都會犯的錯,真正在逃避的人不是大家,而是你。”

“為什麼不承認呢?季芳?”趙鈺的聲音很輕,輕的就像刀鋒上的薄光,“很小的時候我便聽過一句話,‘罪惡衍生出更多的罪惡,悲哀衍生出更多的悲哀,永遠找不到出路。’季芳,你殺了這麼多人,你繞了這麼多圈子,你找到你的出路了嗎?你……見到你的姐姐了嗎?”

備注:趙鈺說的那句話引用自宮崎駿的《風之穀》,原話是:“人類,就是一直在重複過去的道路。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是對的,然後就由罪惡衍生出更多的罪惡,悲哀衍生出更多的悲哀,永遠找不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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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章節 74第七十三章

第七十三章

“你見到你的姐姐了嗎?”趙鈺問得很輕,就好像這個問題本身就輕得像一朵浮雲。

季芳坐在龍馬背上,怔怔地看著他。

趙鈺又問了一聲,“季芳,你找到你的出路了嗎?”

季芳的臉上忽然露出詭譎的笑,她眼角透著紅,像一滴血落入白潤的蒼茫湖麵,“你說呢?”

她反問趙鈺。

趙鈺心頭一跳,他猛然抬頭看向被吊在半空中的女人,嘶喊道:“不!”

空氣裡忽然飄來陣陣濃鬱的花香,被吊在半空中的女人的腳底心上忽然開出一朵蒼白的百合花,隨著第一朵花的盛開,第二多、第三朵、第四朵……越來越多的百合花在女人的身體上綻放。

女人就像一團被拉到半空中的百合花束,潔白聖潔的百合花從她的每一寸身體裡擁擠著生長出來,骨肉成為它們的土壤,血液成為它們的水分,它們盛開得越熱烈,被吊起的女人越是痛苦。↓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啊啊啊啊!”女人的慘叫聲被淹沒在百合花中,“啊啊啊啊!”

趙鈺的手中已經多了一把刀,他跑到一邊的藤蔓上,用力砍向藤蔓,水桶粗的藤蔓被砍出一個缺口,轉瞬又恢複如初。

空氣裡的百合香味愈發濃烈。

趙鈺看向半空中的花球,扭頭衝季芳怒吼道:“季芳!”

季芳高高坐著,她的臉上終於停止了那場維持了十多年的笑,她冷冷地看向半空中的百合花,眼睛裡恍恍惚惚的光芒像極北山崖上終年不化的雪。

趙鈺高高舉起刀,刀口對準藤蔓,一刀砍下。

轟的一聲,藤蔓斷了,半空中的百合花群也散開了,百合花被撕裂,隻剩下百合花瓣漫天飄飄揚揚,像散落的雪一樣。

如果仔細看,還能看到每片花瓣上凝結的血跡和遺落的身體碎片。

空中唯獨不見了那個女人。

趙鈺握緊手中的刀,身體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

驚呆了的兆族人紛紛回過神,他們如避蛇蠍般從季芳身邊退開,百合花瓣不停落下,很快就在地上積滿厚厚的一層,

龍馬的前蹄被埋在花瓣中,它不耐煩地踏了踏腳,鼻孔裡噴出渾濁的熱氣。

季芳坐在高高的龍馬背上,睥睨終生般掃視一圈後,冷冽開口道:“……你們又能否找到出路?現在才剛剛開始……”

趙鈺幾乎是第一反應撲向木苒,可他的腳下剛動,那些已經靜靜落在地上的百合花瓣再次漫天卷起,在一片紛亂的白幕中,趙鈺奮力朝木苒奔去。

木潸在尖叫,“快離開這裡!”

透過重重疊疊的混亂人群,木苒一眨不眨地看向趙鈺,她伸長手,指尖再差一點就能碰到趙鈺伸過來的手。

“小姐!”福壤從後頭奔出,一把將木苒抱到身後,“快走!”

指尖滑過,木苒回頭焦急地看向被遺失在人群裡的趙鈺。

隻不過下了一場不是雪的雪,漫天耀眼的白中,趙鈺再看不到木苒,他的指尖涼得嚇人。

不僅是木苒,所有人都消失了,天地白芒,最終隻餘下趙鈺一人。

趙鈺試著往前走出一步,腳下的百合花幾乎淹沒他一半的身體,他知道這是季芳製造出來的幻境,就像當初她把自己和木苒困在幻境中睡了五天般,他不能迷失方向,更不能迷失自己。

趙鈺不停地往前走,腳下的百合花越來越淺,再往下走,他漸漸發現原來那些死氣沉沉的百合花瓣已經重新煥發出生機,天地的顏色也煥然一新。

趙鈺低頭撥了撥百合花,發現這些花都是生長在泥土裡的真實植物,他站在原地朝四周看,發現自己正置身於一片百合花海之中。

這片花海太熟悉,就像趙鈺在季芳臥室裡看到的那片一樣。

趙鈺意識到了什麼,他快步朝前跑去,果然在不遠的地方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