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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撇嘴回道:你不算。

兩人又閒聊了幾句,雪勢不減反增,風也轉了方向,從他們側後方吹過來。

雲大有心想讓他坐到自己身前,又覺得以他那種下巴衝天、舍我其誰的姿態肯定不樂意,想了想就把傘朝後麵遞過去,嘖道:“我又是策馬又是撐傘的,都快累死了,你幫把手行麼,太沒良心了罷?”

離無言頓時擺出一副老子就該被伺候的神色,想想他又看不到,鬱卒得不行,一把就將傘奪了過去,動作粗魯,明顯的不樂意。

“這可不是欺負貴客啊,由我來撐傘確實不方便,要想遮到你頭上,最好是我的胳膊朝後生,反著長。”雲大眼中浮起笑意,想著若是放在一個月前,他必定不會接傘,反而會更大爺地靠在自己背上。

離無言按耐著性子做了會兒短工,覺得手一直這麼舉著實在是蠢相,最後忍無可忍就拖著雲大朝後挪了挪,自己%e8%85%bf一動、翻身越到他前麵落座。

雲大忍著笑將傘接過來,心裡默默感慨:江湖上都說離音宮主性情難測、喜怒不定、做事從來不按常理出招,為什麼我反而覺得這人特彆好猜且很容易對付?

離無言雙手空空,終於心滿意足,回頭對他挑眉撩眼地奉上一個得意的神情,又轉回去舒舒服服地往後一靠,但是……

“哎呦……”雲大頭往後仰,迅速騰出手捂住一隻眼睛,哭笑不得地說,“仙姑,您這發髻其實是個十分趁手的暗器罷?”

離無言的身量比雲大矮不了多少,不過他為了享受,%e5%b1%81%e8%82%a1稍稍往前坐了些,這樣往後一靠,扭曲高聳的發髻末端正好就朝雲大的眼珠子戳過去了。

雲大獨眼龍似的看著他,再一次道:“是暗器罷?”

離無言讓他這樣子逗樂,剛剛冒出的一點愧疚瞬間煙消雲散,花枝亂顫地笑著去拉他的手,見他眼珠子完好無損就非常沒有良心地繼續笑。

雲大一邊後悔讓他坐前麵的決定,一邊攬著他的腰將他朝自己帶了帶,可是下一刻卻發現,他若是坐直身子的話,這麼招搖的發髻又把自己的視線給擋住了。

“唉……”雲大腦殼疼,“離宮主,這發髻能暫時解開麼……”

離無言神色一怔,最終答應了他的提議,抬手抽出玉笛就三下兩下將發髻散開。

雲大看著他滿頭烏發滑到背上,還未完全垂落就讓寒風吹起,心裡突然像是被這些發梢撓了一把似的,下意識抬手想給他整理,卻及時收了動作,微微側頭盯著他在發絲中若隱若現的耳廓,一瞬間的迷茫後眼眸變得深沉起來。

離無言敏銳地發現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扭頭看他。

雲大迅速回神,笑了笑:“你這發髻恐怕也是全江湖獨有的,如此招搖是怕仇家找不到你麼?”

離無言笑眯眯地點頭。

“這是叫靈蛇髻罷?”

離無言再次點頭,臨空寫了四個字:蛇性本%e6%b7%ab。

雲大怔住,半晌才開口:“你為什麼要梳這種發髻?”

離無言展眉嬌笑:既然扮作女子,自然要用最適合女子的發髻。

“……”雲大啞口無言,他知道離無言必定是因為某些事鑽入了死胡同,想說點什麼卻又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合適,斟酌半晌隻好抿緊%e5%94%87選擇沉默。

離無言把玩著手中的玉笛,極為舒坦地靠在他%e8%83%b8口,享受他以傘遮雪、以身禦風的伺候,後背熨帖暖和,沒多久竟昏昏欲睡起來。

其實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跟誰這麼真正地%e4%ba%b2近過,不管是離音宮的手下,還是外麵結交的狐朋狗友,都是為了好玩才故意往人家跟前貼,隻要身著女裝,就永遠都是一副浪蕩不羈的模樣,攢著勁地把“女子”的德行一黑到底。

現在他與雲大前後相依,迷迷糊糊間還當這行為與以往貼著彆人是沒什麼差彆的,可他忘了,貼著彆人時他在調笑,貼著雲大時,他卻安然地在打盹。

雲大側頭瞧他的睡臉,一時倒也沒有剖析自己的內心,隻是眼中帶著點笑意,暗道:今天把你這礙事的發髻拆了,明天就把你臉上麵具一樣的妝撕了,後天再將你這身紮眼的裙子扒了。看你什麼時候還我那壺酒!

☆、第十章

之後幾天,離無言似乎是覺得坐在前麵更舒服一些,乾脆就每天都把雲大的%e8%83%b8膛當做人肉墊子靠著,這樣兩人說話也方便,他在前麵拿手指比劃比劃就可以了。

對此,雲大心裡隻有兩個字:甚好。

流雲醫穀四麵環山,中間有一片十分開闊的湖泊,這會兒已經結了厚厚一層冰,穀中長滿了翠竹,四季常青,因此即便到了寒冬,這裡麵也透著生機勃勃的氣息。

離無言已經重新梳起了他的靈蛇髻,精神氣十足,走進山穀隻覺得滿目綠意盎然,直到看見湖邊光禿禿的垂柳和鋪陳在眼前的廣闊冰湖,才終於有了冬日蕭瑟的感覺。

醫穀中守門的小童看到他們,早早就迎了上來,笑嘻嘻道:“大公子,你回來啦!”

雲大從來不擺架子,聞言對他笑了笑,將馬繩遞給他:“回來了,這位是離宮主。”

“離宮主好!”小童躬身打了招呼,一抬頭忽然被離無言掐住了腮幫子,嚇得眼珠子快掉出來。

離無言笑眯眯地看著他,手指捏捏他臉上白嫩嫩的肉,捏不過癮又揉一揉,好像抱著麵團似的玩的不亦樂乎,完全無視麵團主人的呆滯。

“唉……離大宮主,這孩子才十四歲,你怎麼下得了手!”雲大口中是無奈的語氣,臉上卻是一副見怪不怪、“我就知道你會下手”的神情,硬是將他兩隻作孽的爪子給拉回來,在小童腦袋上拍一拍以示安撫,“師父呢?”

小童眨巴眨巴眼,看看離無言,縮了縮脖子朝雲大這邊靠過來一些,指指不遠處的湖:“公子帶著四公子去滑冰了。”

“滑冰?”雲大疑惑地挑了挑眉,點點頭,“知道了,你先把厲風牽進去。”

雲大沒有進院子,而是直接帶著離無言朝湖邊走去,遠遠看到湖中央有兩個人影站在那兒,不是師父和四弟還能是誰?雲大踩到冰上跺了跺,覺得和往年的冬天一樣結實,抬頭就朝遠處喊:“師父——!”

“徒兒——!”那邊遙遙回應。

離無言一聽愣了半天,突然扶著樹乾顛笑起來,邊笑邊在樹上寫著字問他:流雲公子不是不苟言笑麼?怎麼與傳聞中的不一樣?

雲大背手望天,磨著後槽牙道:“離宮主誤會了,回話的不是我師父,是、我、四、弟!”

離無言見他平白被自家師弟占了便宜,笑得更歡快了。

雲大正在盤算著怎麼教訓那個占他便宜的混小子,沒想到那混小子竟然是被師父牽著手走過來的,牽著手……

默默回憶了一下四弟昏迷時師父衣不解帶的照顧,想著若不是自己洞察力尚可,恐怕這會兒該驚得掉下巴了,雲大暗中自戀了一把,微微眯起雙眼,在混小子目光投過來的時候笑得極其意味深長,直把對方笑得麵紅耳赤。⊿思⊿兔⊿網⊿

流雲醫穀的主人,也就是流雲公子,雖然是雲大的師父,其實年紀並不他大多少。雲大在年少時被他撿回來,也鬨不清自己究竟是何年何月出生的,估摸著算恐怕也就比他小五六歲的光景,儘管如此,在他麵前卻永遠都是晚輩的姿態,謙恭有禮的模樣與在外麵截然不同,連離無言都看得驚奇。

湖中兩人越走越近,流雲麵色陰沉,看向離無言的眼神冷得簡直能當冰刃使,而雲四也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戒備模樣瞪著他,被師父捏了捏手才稍微放鬆下來。

離無言來時就已經知道,他們所中的埋伏為蛇陣,這些蛇卻並非普通的毒蛇,而是養著卵蛇蠱的苗蛇,一旦被咬上一口就再無生還之力,臨死前的痛苦異常駭人。雲四這麼戒備地看過來,可見當真受過卵蛇蠱的危害,沒想到他現在竟然還能活蹦亂跳地站在這兒,看來流雲醫穀的醫術的確名不虛傳。

離無言打量著他們,斜倚在樹上繞著耳側的發絲嬌笑,正笑得歡快時忽然看到流雲鬆開雲四的手,以雷霆之勢朝自己飛身而來,連忙收了心神,足下一點,飛速躍起後退數丈躲開了他的攻勢。

流雲似乎有些詫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就隨手折了一根樹枝再次招呼過來。

離無言從沒見過誰的速度有他這麼快,連出招都看不清楚,隻能憑借著本能倉促應對,雖然麵上看不出什麼,心裡卻暗暗吃驚。他與雲大交手了不知多少次,也不知雲大究竟有沒有讓他,讓了多少分,總之一路走來輸多贏少,也算大差不差,想不到他師父竟如此了得。

流雲顯然並非故意與他打鬥,幾十招後主動撤出戰圈迅速退回湖邊,一動一靜銜接得甚是自然。離無言雖然暗自心驚,表麵看卻是毫發無損、神色鎮定,停下動作後再次對他們嫣然一笑。

就衝那些苗蛇和卵蛇蠱,他就能十萬分肯定,伏擊之人必定是他離音宮那個叛徒龍時,而龍時扮作自己肯定沒敢露臉,不然流雲公子與自己打上照麵就一下子能辨彆出來,沒必要再來試探自己的武功。

離無言見流雲神色間的冷沉悉數斂去,就知道自己猜對了,當下就歡歡喜喜地繼續他的浪蕩大業,衝著那邊的雲四不停送秋波,他已經猜到了雲四與流雲的關係,可越是這樣他就越是不安分。

雲大在一旁默默無語,暗道:又給彆人找不痛快了。

在雲四公子耳中,離無言的名聲等同於“人妖”,哪裡還能忍受他的搔首弄姿,見他突然朝自己靠過來,毛都要炸了。

離無言見流雲黑著臉攔住自己,頗感無趣,乾脆就舉起腰間一隻象牙塤湊到%e5%94%87邊,吹起一首魅人心神的曲子來。

雲四拜師都不到一年,內力完全不夠用,一下子就讓曲子攝住了心魂,踩著節奏神色恍惚地朝他緩緩靠過來。

離無言笑眯眯地瞟了眼正欲發作的流雲,目光一轉突然與雲大的視線對上,見他正抿著%e5%94%87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沒來由一陣心慌,也不知怎麼了,曲子差點走調。

雲四被他師父黑著臉拉回去,如夢初醒,悲憤地指著離無言控訴:“師父,這人會妖術!”

離無言麵上依舊在笑,卻被雲大的目光戳得渾身不自在。

流雲已經確定了伏擊之人並非離無言,不過讓雲大帶他回來自然不是為了認人這麼簡單,於是又邀請他去正廳喝茶。

雲大見離無言婷婷嫋嫋地在前麵走,大步跟上去拽住他的胳膊,不由分說就捏著他下巴迫他張嘴,見他喉中沒有再受傷,感覺心頭的大石咚一聲落了地,這才緩了臉色,又將他放開。

離無言眸中有一瞬間的混亂,抿緊%e5%94%87瞪了他一眼,氣哼哼地扭頭跟在流雲後麵走了。

幾個人進了正廳落座,流雲看向離無言,有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