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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起身迎客,直接抬手朝身旁的座位示意。

雲大也不是墨守成規之人,自然不會跟他計較這點失禮,點點頭就麵帶微笑地走過去。沒想到才往裡走了兩步,鼻端忽然鑽入一絲淡淡的醇香,這香氣雖然似有似無,卻極為熟悉,熟悉到他睡著了都能被誘醒。

雲大心頭微動,腳下卻不停,不露聲色地朝離無言看了一眼,隻覺得越往裡走這香味就越發清晰,不是他的十裡醉還能是什麼?

十裡醉是他%e4%ba%b2釀的酒,口感與氣味自然是世上獨一無二的,他又愛酒如命,當然能一下子辨彆出來,不僅如此,他還篤定離無言隻是開了下瓶子就迅速封起來了,絕對一口都沒嘗過,不然這香味早該飄出離音島了。

雲大前夜給他把脈時隻顧循著那毒藥去,倒是沒注意脈象中其他異樣,不然早該發現他患有啞疾才是,可是這世上啞巴又不止他一個,即便診出來恐怕也不會想到此人正是自己要找的離音宮主。

離無言當然不知道這酒味出賣了自己,他並非嗜酒愛酒之人,鼻子對於酒水沒那麼敏銳,再加上半山腰海風撲麵而來,海腥味與花草清香夾在一處,一般人根本無法辨彆,除了酒的主人。

雲大%e5%94%87角笑意加深,目光如刀子似的在他臉上刮了一圈,似乎這麼一來就將那層妝給刮掉,露出了印象中那張臉似的,接著就掀了袍擺落座,笑眯眯地就近拱了拱手:“離宮主,叨擾!”

離無言一瞬間感覺他笑得意味深長,可再凝眸細看又覺得他神色間頗為誠懇,猜測或許是自己多心了,也就沒多想,等齊梟奉了茶在下首落座,這才把慵懶的姿勢收了幾分,提筆寫道:雲大公子不遠萬裡前來,所為何事?

雲大看著他提起的紙,笑道:“在下一路都在打聽離音宮的所在,消息早該傳遍了才對,怎麼離宮主還不知道麼?”

離音宮居於海島,有那麼幾分與世隔絕的意味,而離無言本人每次出門都由著性子胡作非為,的確不怎麼關注武林動向,當下聽他這麼說也沒覺得丟臉,隻是支著下巴拿指甲在%e5%94%87角劃了劃,嬌笑著投過去一瞥疑惑的眼神,搖頭表示不知。

雲大視線落在他紅得恨不得滴血的指甲上,嘴角幾不可見地抽了抽,又見他眼角嫵媚含春,腦中忽然浮現出前夜所見的那張蒼白倔強的麵孔,頓覺滿頭黑線,笑了笑挪開視線,道:“流雲醫穀與離音宮往日無冤近日無仇,離宮主為何伏擊我師父與四弟?”

一旁的齊梟出聲道:“雲大公子誤會,此事並非宮主所為。宮主雖精通音律,卻對禦蛇一道全無了解。”

“禦蛇?”雲大挑了挑眉,“看來你們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齊梟想起剛剛離無言搖頭裝不知,連忙替他打圓場:“也是剛剛得到的消息,還沒來得及稟報宮主。”

雲大不以為意,看向離無言道:“當時山巔上禦蛇的紅衣人蒙著麵,不過看扮相與離宮主一模一樣,家師與那紅衣人交過手,見到離宮主必定能知真偽。離宮主可願隨在下回穀一趟?”

離無言手指繞著臉側的青絲,垂眼故作思考一番,提筆寫道:為了給本宮沉冤得雪,就勉為其難走一遭吧。

齊梟瞄到他的字,暗中流汗,心道直接把龍時供出來不就好了?宮主明明就是覺得無趣了,想出門找點樂子,還沉冤得雪……還勉為其難……

正腹誹得頗為帶勁時,懷裡突然砸過來一團紙,齊梟連忙撿起來展開,原來是離無言吩咐他去備酒菜,於是起身對雲大抱了抱拳,笑道:“離音宮略備薄酒小菜,還望雲大公子賞臉!酒足飯飽後再走不遲。”

雲大也不客氣,笑著回禮:“有勞!”

等候飯菜時,雲大心裡還在惦記他那壺美酒,不過已經沒了最初咬牙切齒的憤恨,站在窗口頗為享受地欣賞風景,心裡卻在算計著早晚要讓離無言賠得找不著北,於是再次看向始作俑者時忍不住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離無言對自己近乎易容的化妝技巧頗為自信,當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還當他陰陽怪氣是因為伏擊一事,橫豎自己臉皮厚,也就回他一個嫵媚的笑容,歪歪斜斜地倚在廊柱上,寫了幾個字與他閒聊:雲大公子姓鵲名山?

雲大愣了一下,搖頭輕笑:“在下自幼失怙,無姓,鵲山為名,家師起的。”

離無言恍然點頭,眼珠子轉了轉,又寫道:流雲醫穀好玩麼?

“呃……”雲大嘴角一抽,這要怎麼回答?

離無言又問:流雲醫穀可有女子?

“沒有。”雲大挑了挑眉,這才意識到眼前這個不男不女的人妖似乎極為厭惡世間女子,一個不痛快就有可能動手殺人。難道他是被哪個女子刺激到了,精神失常了?可他要是厭惡女子,為什麼自己卻偏偏要化妝成這麼一副模樣?

雲大滿腦袋的問號,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他一眼,卻又覺得他滿身的嫵媚之氣是刻意而為之,至少前晚收留他時看他還是極為正常的。

離無言嬌笑:沒有女子最好,不然萬一我失手傷了人,可就失禮啦!

雲大這趟過來主要是想將他帶回去讓師父確認一下,其實在醫穀時他們已經猜到伏擊之人極有可能不是離無言,因此他現在站在這裡完全不像尋仇的,倒像是來做客的。

兩人又隨意聊了幾句,飯菜很快端上了桌。

離無言寫了個字條給齊梟,命他暫時不要捉拿龍時,隻需關注他的動向,隨時給自己彙報即可。齊梟點頭應下,轉身招待雲大入席。

雲大應邀自然毫不客氣,興致勃勃地走過去,等看到桌上的菜色時卻傻了眼,這滿桌的海貨生鮮……可真的是“生”鮮!

他平時住在醫穀或外出走南闖北,也算吃過不少美食,穀中那片開闊的湖泊中也不乏各種鮮味,可不管是魚蝦還是貝蟹,都是加了火候的,烹煮煎炸各具特色,唯獨這種……

離無言看他臉色一變再變,不以為意地指指座位,示意他坐下來。

雲大盯著桌上的菜,風度怎麼都維持不住了,嘖嘖兩聲轉頭問齊梟:“貴派平日裡都吃這些?”

齊梟爽朗一笑,自己也坐下來,抬手朝桌上各菜示意:“這些可是海邊的特色菜,鄙派專門用來招待貴客的,雲大公子不必見外,請慢用!”

雲大臉都僵硬了,嘖嘖感歎:“素來隻聽聞東夷倭國有這種吃法,今日可真是長見識了。”

“倭國與此處隔海遙遙相對,食材上的確有些相似之處,不過我們離音宮的美味絕對比倭國勝上百倍。”齊梟見自家宮主已經毫不客氣地自顧自開吃了,頓覺汗顏,連忙將一隻精美的碟子端到雲大麵前,熱情道,“這是扶海洲特有的花蛤,做成菜就叫醉蛤,彆的地方可吃不到,雲大公子常住中原,想必也少有機會嘗鮮,可要試試看?”

雲大看這碟子裡白乎乎軟綿綿的一團,胃裡有些翻滾,心中卻又忍不住好奇,拿筷子夾了一塊遞到麵前看了看,恍然道:“花蛤……倒是曾在書中見過,殼呈扇狀,有五彩花紋,肉質白嫩,入藥可治惡瘡。”

離無言正吃得津津有味,猛然聽到“惡瘡”這麼惡心的詞,一下子給嗆到了,百忙之中瞥了他一眼,心道:郎中就是郎中,吃個菜都能想到藥理上去。

雲大餘光瞟到他的眼神,似乎猜到他在想什麼,勾起嘴角笑了笑:“抱歉,習慣使然。”

離無言拿帕子擦擦嘴,眼角一撩,似嗔似笑,提起一旁的酒壇子側身過來給他斟酒。雲大道了聲謝,讚道:“這米酒倒挺香的!”

齊梟見宮主總算還記得招待客人,也不知該不該欣慰,又看到雲大夾著一塊花蛤肉遲遲不送進嘴裡,笑道:“蛤肉已洗淨,又加鹽和酒水醃過,輔了一些調料,鮮嫩無比。雲大公子若是不習慣吃這些,可以試試醉蝦、醉蟹,若實在沒有滿意的菜色,齊某這就吩咐人去炒些熟菜來。”

“不必不必!”雲大擺了擺手,神色間頗有些慷慨赴義的味道,“咳……我試試……”

雲大說著就拿視線在桌上繞了一圈,好歹蝦蟹是比較常見的,雖然做法不一樣,可看著那熟悉的形狀總歸還有些%e4%ba%b2切感,於是他決定從蝦開始。

第一隻入口,細細品味一番,蹙起的眉頭竟然舒展開了,雲大忍不住再次拋掉風度,就跟幾代種地的老農突然闖進富貴窩似的,又夾了一筷子送入口中,毫無形象地邊吃邊連聲稱讚:“唔……入口即化,鮮美無窮……果然妙!”⊙思⊙兔⊙網⊙

離無言大為得意,十分豪爽地把菜都儘量往他麵前推。

“離宮主真是太客氣了!”雲大一邊裝模作樣地推辭,一邊又把筷子伸向其他盤子,最後什麼文蛤、什麼竹蟶、什麼泥螺……吃過沒吃過的,統統吃了個夠本,吃完後見齊梟一臉滿足的神色,費解了半天才明白他這滿足是源於熱情好客得到了回應。

看來這離音宮除了宮主本人有特殊癖好外,其他方麵看來,與普通門派並無太大差異啊!

雲大與離無言碰了碰杯,將最後一杯酒一飲而儘,意猶未儘道:“不知這些鮮食能存放多久?在下能否帶些回去給師父和眾師弟嘗嘗?”

齊梟剛想點頭,就見他家宮主笑靨如花地將手往雲大麵前一攤。

雲大愣了一下,了然點頭:“噢……明白!”說著就摸出一錠銀子往他掌心一擺。

離無言把銀子收了,手又伸過去,眼神意味分明:不夠!

雲大咂咂嘴,笑得極為真誠:“離宮主與在下回去一趟,路上少不了傷風咳嗽的,診金就不必付了。”

離無言:“……”

齊梟扶額,忽然覺得傳說中風度翩翩的雲大公子其實與自家宮主一樣的不要臉……

☆、第五章

離無言行事極為爽快,酒足飯飽稍事休息之後,當真與雲大一起乘船出了離音島。

雲大如願以償得了幾罐封裝在壇子裡的新鮮海味,心滿意足且笑眯眯地與齊梟道謝,接著又去漁民家將他的“厲風”牽出來,給了人家一些銀子,不過這家人十分淳樸,推卻不過就給他塞了兩壇子蝦蟹。這麼一來,雲大竟是滿載而歸。

海浪聲中,離無言迎風而立,裙擺翻飛,腰間的彩塤互相碰撞,發出顫顫的低響。雲大從漁民家出來時,正看到他轉過身來,臉側一縷細發被海風吹到了%e5%94%87邊,麵上寧靜的神色倏忽不見,迅速展開一絲輕浮的媚笑。

雲大讓他的變臉神功給弄得愣了一下,回神後抬眼四顧,笑道:“方才出來時都不曾注意,離宮主,你怎麼沒帶馬,打算跟在我的馬%e5%b1%81%e8%82%a1後麵禦風而行麼?”

離無言朝他款款走來,看著他手中多出的兩隻壇子,挑了挑眉,探頭過來聞了聞,又重新站直身子,右手輕動,以內力催動氣流在沙灘上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