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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孟擎於心不忍,張手用力抱緊她。「什麼都彆說了,拜托你。」他沒有辦法看她忍著病痛,硬是要為他尋求幸福曙光,哪怕費儘全身力氣,隻求來分毫。

「不要擔心我,我會很好,真的。」將臉埋在她頸間,隱去掉落的淚水。

呼吸聲變得急促、沉重,她用儘最後一絲的力氣,拉來小蘋的手,與他的重疊、交握。「小孟的心……在你身上,一直、一直都是……我、我……自私地強留了他許久,現在……還給你……請你、請你……好好愛他……這是我……最後的……自私的……、心……願……」

「我……」言子蘋為難著,不知如何回應。

「求你……求你……」她眼睛睜得大大的,吐出來的氣息遠比吸入的微薄空氣多出許多。言子蘋心知肚明她已經撐到極限了,卻仍不願放棄,抓著她的手力道大得驚人——

小柔說,她在贖罪,雖然不明白,她做錯了什麼,但是,她最掛心的人是小孟,沒見他幸福是怎麼也不安心的,難道,要讓她帶著遺憾離開嗎?

言子蘋一急,喊了出來:「好,我答應你!」

她笑了,凝在眼角的淚水來不及落下,停在半空中的手已然滑落。

她是帶著恬靜安適的笑容,離開人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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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柔已然下葬,然而,江孟擎的心情,卻尚未從悲傷中平複。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痛失摯愛、傷慟難息,但是,隻有他自己明白,那是一種虧欠,無底洞般的虧欠。

小柔把一輩子的愛情,都在他身上用儘,愛得那麼深、那麼重,而他卻始終未能回報她一絲一毫的愛情。

他以為,隻要陪伴在她身邊就夠,她也是這麼告訴他的,但是,若真是這樣,她為什麼會這麼地不快樂,望著他微笑時,眼中卻有著一絲落寞……

當他擁抱她時,心裡始終藏著一個人,他以為他隱藏得很好,直到她主動開口說要回台灣時,他才恍然驚覺,她一直都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她擁有的是愛情假相,卻故作無知,配合著表現出沈醉在幸福中的甜蜜姿態……

將臉埋在掌中,一室的冷寂,如蟲蟻般寸寸齧食心靈。

即使沒有愛情,他們曾相伴、相知了這麼長的年歲,如一束溫暖,日夜守候在他身邊,如今,空蕩蕩的心、空蕩蕩的房子,好旁徨……

門鈴聲在耳邊響起,他不想、也沒有移動的欲望。

他知道來者是誰。這陣子,她總是往這裡跑,煮些一點也不怎麼樣的食物荼毒他的胃,想儘辦法找他拌嘴,企圖轉移他的注意力,不讓他再陷入悲傷漩渦……感覺得出,她極不放心他。

門鈴聲持續響著,像在和他比固執,他終究還是投降了,起身前去開門。

「怎麼那麼慢呐!你在睡大頭覺哦?大白天的,豬八戒……」

淡瞥她一眼,沒心思和她抬杠,轉身倒頭又窩回沙發上。

過沒多久,廚房竄出陣陣可疑白煙,他翻了個身,不予理會。

再過一會兒,愈來愈厚的濃煙傳來,整間房子陷入陣陣的煙霧彌漫中。

一開始,左鄰右舍還會來按他家的門鈴,關心發生什麼事,甚至還有人誤以為失火,打電話叫消防車,但是次數一多,所有鄰居對這景況也漸漸習以為常了,甚至還可以在陣陣白煙竄出窗口的同時,一邊吃飯一邊當作是在霧色迷人的擎天崗野餐。

習慣果然是個可怕的東西啊!

不意外的,濃煙通常會伴隨著乒乒乓乓、鍋碗瓢盆落地的聲響傳來,合音是適時伴奏的女性尖叫,最後,一陣不太稱得上香味的……複雜味道傳入鼻翼。

「喂,起來吃點東西!」伸手推了推,他沒反應。

手肘頂了頂他,還是不鳥人。

耐性用罄,一腳往他尾椎踹去。

「姓江的,你到底起不起來?再不起來,我一把火燒了你家廚房!」

江孟擎終於懶懶地抬起眼,終於有了回應。「我以為你已經在這麼做了。」

那斜眼一睨,似在提醒她前幾天的事。信心十足地說要煮盤焗烤義大利麵給他吃,並且在他用眼神質疑這句話的可信度時,拍著已經很平的%e8%83%b8脯打包票,絕對讓他讚不絕口,美味到連%e8%88%8c頭都想吞下去。

然而事實是,為了那碗味道讓他極度後悔自己還活在世上的義大利麵,他拉到差點%e8%84%b1肛,甚至還得幫忙滅火,以免賠了腸胃又折屋。

言子蘋呼吸一窒,差點氣壞五臟六腑。「那、那是因為……我不熟練嘛!」枉費本姑娘煮得那麼辛苦,居然不領情。

她開始挽起衣袖,打算在他搖頭說出一個「不」字時,立刻扭斷他的脖子。這輩子她還沒為誰下廚過,敢不捧場就給她試看看!

江孟擎淡淡掃了她一眼,拿起筷子一口一口沒什麼表情地吃著。

「有進步嗎?」蹲在他腳跟前,雙手托腮,明亮眼兒眨呀眨,期待地看著他。

那模樣,多像討好主人,等待被安撫的狗兒。

他順應民意點頭。「有,進步很多。」

起碼,胃不會再痙攣,在吞得下肚的等級內。

言子蘋看他的表情有些驚異。

老爸曾半開玩笑地說:「能夠冒險犯難吃完你們母女做的菜的人,基本上已經具備娶你們的資格。」

那時,她還哇哇叫地抗議。什麼嘛,她那麼廉價哦?這樣就能娶她了?

現在,她卻突然有點明白老爸的意思了。

不管她做出什麼樣的食物,江孟擎沒有吭過一聲,總是麵無表情地吃完它。當初,老媽會是因為這樣,才下定決心嫁給老爸的嗎?因為她知道,這個男人可以包容她的一切。

等他吃完,她洗碗、收拾好後,再回到客廳,沒看見他的人,沿路找到寢室去,他趴臥在床上,失神看著床頭擺放的合照。

「才剛吃飽又要睡了哦?你真的很豬欵!」

江孟擎視線沒移動半分。「你回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想點事情。」

「靜什麼靜,天氣那麼好,我們出去走走。」她上前,伸手去拉他。

「不要。」

「走啦!」

「我說不要!」

「我說起來!」

一拉一拒,一進一退,江孟擎退無可退,皺眉道:「言子蘋,你煩不煩?」

她一愣。

「對,我很煩,你到底起不起來?」

她瞪視著他,倔強地緊抿著嘴,握牢雙拳。

江孟擎張口還想說什麼,迎視她的麵容……話全吞了回去,爬起身來,本已做好打算要和他打一架的言子蘋,反倒被他突來的妥協給怔住。■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不為什麼,隻因為他太了解她。這個倔傲的小女子,從來不在人前流淚,當她覺得受傷時,隻會緊抿著嘴,掩飾想哭的脆弱。

那一天,他們回到昔日母校,四處走走逛逛,尋找年少足跡。

這裡,埋藏了許多他們共有的回憶,走過每一處創造美好時光的地方,追憶已逝的年歲、已逝的故人。

在那年少輕狂的時代,他們做過許許多多的儍事,在現在看來有些可笑,但在當時,卻是那樣任性灑%e8%84%b1又快樂無比……

他們曾在炎炎夏日,一起蹺課到學校對麵的小店吃碗清涼滄暑的紅豆冰。

他們曾賭過那個笑起來又甜又可愛的冰店西施在偷偷喜歡誰,甚至賭誰能成功約她出去看電影。

他們也曾為了某些無聊的賭約,要賭輸的人進麥當勞買炸%e9%b8%a1吃一口,坐在地上哭喊:「這不是肯德基……」

那樣的無憂青春,那樣不受拘束的歲月,早已離他們好遙遠。

來到昔日教室,她告訴他,阿銘以前常常自己的課不上,蹺課跑到她們教室來,坐在最後一排躲老師,偷偷地傳紙條給小臻,享受著似有若無的距離美感。

經過籃球場,想起小柔總是靜靜站在一旁,欣賞他在球場上矯健俐落的英姿,她其實很羨慕那時能站在他身邊的小蘋,儘管他總是把球往她身上砸。

操場後,有一棵芒果樹,長出來的芒果永遠是酸的,但他們都樂此不疲,她負責爬上樹去摘,而小柔就負責做成酸酸甜甜的冰鎮芒果青,帶來學校分大家吃。

畢業的前一天,大家離情依依,哭得一塌糊塗。就在這棵樹下,每個人分了張小卡片,寫下心裡最想告訴某個人的話,放進玻璃瓶中,挖了洞埋在樹底下,約定多年後要再一起回來看。

「想不想看看,小柔留了什麼話給你?」站在樹底下,她問著身旁的他。

意思是,她要偷挖出來看?

江孟擎表情輕輕顫動了下。「不想。」

「你都不好奇哦?」小柔留下的隻字片語,對現在的他來講,都是彆具意義的,至少能稍稍安慰他。

「不。」

「好啦,我們看一下咩……」努力誘惑。

「我說不要就是不要。」堅決拉了她走人。

離開學校後,他們到海邊去吹風,講了很多他和小柔這幾年的生活,講他們共處的點點滴滴……他現在要的,也隻是一個傾吐心事的對象而已。

一直到最後,他們都隻是沈默地看著大海,誰都沒再開口說一句話。

他們待了很久,直到她靠在他肩膀睡著。

醒來時,天色已經很暗,她肩上披著他的外套,而他縹緲的眼神,依然望著遠方。

她下意識地低頭看表。

他收回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