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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扭曲變形的冶煉爐,完全散架的博古架,七零八落的幔帳等等,一應曾經生活在這裡的人的用具。

莊越從來沒有%e4%ba%b2眼見過這樣淒慘的景象,沈傾的表情也相當的凝重。

“你覺不覺得,這一切很眼熟?”他低聲對莊越說道。

“什麼?”莊越還處在震撼當中,沒回過神。

沈傾耐心的重複一遍。

莊越想了想,說道:“你是說,葛真人的那本遊記?對了,他在書上說,渡仙宗被滅門時的景象,和這一模一樣。”

區彆隻在,渡仙宗的遺址經過上百年的風化和被搜刮,什麼都沒剩下,北翟宗現在卻是一個新鮮的現場,雖然沒有看到倒斃的屍體。

“沒有屍體殘留,應當是被人收斂,我們四處找找看,有沒有什麼線索。”莊越迫不及待的說。

越是靠近事發時間,線索遺留的可能性越多,這是莊越十多年探訪仙門遺址的經驗。

他拖著沈傾向著北翟宗內部走去,步兆青沒跟著,也攔著巴朗跟牟姓三兄弟。

巴朗對步兆青說:“北翟宗擅長煉器,防護並不少,說不定還有幸存者在,我們也去周圍找。順便看看,各處還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牟桑三個早就等不及了,礙於修為高的幾個沒行動,他們也不好動手。

這時聽巴朗這麼說了,趕忙說道:“對對對!說不定還能找到功法典籍。”

北翟宗這麼大的仙門,就算被人捷足先登,將有價值的東西都拿走,可隻要有遺漏的三瓜倆棗,就夠他們這些小散修受益一輩子了。

北域仙門的布局與南境全然不同,與遷徙到這邊的渡仙宗也不一樣,是一種從遠處到內部分布式的結構,來布置房屋。功能性的區域也分散,莊越連續穿過煉器房,材料庫,大廳堂等建築殘骸。

“這個位置是最靠裡的,按照北翟宗的分布習慣,應該是最重要的建築,可能是宗主起居的地方。”莊越蹲在地上,分辨了一下被埋在雪下邊的木頭碎塊,“你看,這個應該是桌椅的一部分。材質在北域很少見,紋理也很細膩,做工也不俗,至少我在洪禮那裡沒見過這種高品質的家具。”

沈傾也垂首看著莊越拿在手上的木頭,“嗯,這裡的用品比剛才過來發現的都要高上一個等級。”

莊越小心的注意著腳下,踩著能落腳的碎塊,進去碎裂倒塌的房屋廢墟。

他環視了一圈,指著麵前的地方道:“這裡應當發生過正麵衝突,靈力爆炸的源點是在室內,有點奇怪。”

“哪裡奇怪?”站在他後方,一邊聽他說話,一邊注意著周圍的環境,提防著有可能出現的襲擊。

“嗯……”莊越不自覺的把手抵在下巴上,“怎麼說呢。不恰當的說,如果是你們正羲宗忽然遭遇了外敵入侵,最先爆發衝突的應該是山門,就算被人攻破防護大陣,戰鬥痕跡應該也集中在外部或者中部區域。”

沈傾想了想,明白他的意思,“確實,如果遇到外敵,正常的情況下會如此。”

“就算打不過,被人追著殺,逃到這邊來,戰鬥的痕跡也不應該是從內向外,而是從外向內。”莊越仰起頭,閉上眼回憶從進了門戶開始看到的種種跡象。

安靜了一會兒後,他睜開眼睛,雙手一拍,振奮地說:“我明白了!北翟宗是引狼入室了!戰鬥爆發的地方不是外邊,恰恰是在這個宗門最裡邊,看似最不可能的地方!”

莊越興奮的想要踱步,腳下的碎片被踩的瞬間失去穩定,塌陷下去。他身形一晃,沈傾一伸手把住他的手臂。

“小心!”

莊越按著他的胳膊,幾步從廢墟上跳下來,來到房屋外的平地上。

他用腳撥開地麵上的碎石,蹲下撿了一塊木頭碎片,以此充當畫筆,在露出的地麵上粗略的畫出了北翟宗的平麵圖。

他首先在宗主的住處畫了一個圈,緊接著沿著道路的方向畫了個帶箭頭的線,在沿途的房屋上又畫了幾個重點,最後在中央道路那個大坑重重的畫了最後一個圈。

“在這裡,北翟宗的宗主應該是敗了,就是不知道是死了,還是受傷被俘虜。”莊越滿意的看著自己整理出來的戰鬥經過。

沈傾訝異的看著這幅清晰明了的圖畫,發覺莊越真是不可思議,竟然就憑借著幾處殘餘的廢墟,就推算出來了當時的情景。

“莊越,你真是厲害。”他由衷說道。

“嘿嘿。”莊越站起來笑,被戀人誇得心花怒放,又得意又滿足。

“宗主都不敵,剩下的門人應該會喪失士氣,四散而逃。也許當時敵人人手不夠,沒能將所有人抓住殺死,逃走的人在敵人離開後,又回來收斂了同門的遺體。”莊越猜測。

沈傾忽然發現了什麼,他縱身一躍,跳到宗主住處一根沒有完全倒掉的承重柱上。

“你發現了什麼?”莊越往起跳,也想站到那個承重柱上。

當他發現那承重柱能站立的地方很小,已經容不下他,正打算扭腰轉身時,沈傾伸出胳膊接住了他。

頓時,莊越來了個投懷送抱。虧得沈傾下盤很穩,沒有被他撞下去。

都被抱住了,莊越也不掙紮,乾脆掛在他的身上。

沈傾手臂摟住他,讓他掛的更穩,在他耳邊說:“你看那邊。”

“哪裡?”莊越扭過頭,看著剛才沈傾看著的方向。

視線還很晦暗,目光直視的距離,隻有平時的十分之一。

宗主的住處,後邊原來應該是一片花園,在遠處是樹林。

現在沒有了防護保護的花園徹底破敗,隻剩下了殘枝敗葉,倒是遠處的樹木,在風雪中仍舊屹立。

莊越看到,那樹木中有一條很淺的小徑。

莊越跟沈傾對了一眼,他說:“去看看。”

沈傾也沒放開他,抱著掛在他身上跟樹袋熊一樣的莊越,直接飛掠過了花園,來到樹林前。

莊越又驚又笑,等他落地站穩,才蹦了下來。

莊越走了幾步,低頭看那小徑,明顯能看到人的足跡,以及拖著腳步前行,踉蹌的蹭痕。

“這人?受傷了?”

沈傾攔住了他,不讓他走前邊,莊越沒有反對,把前邊的位置讓出來。

倆人沿著小徑穿過這片樹林,來到一小片山坡,這裡有一塊空地,密密麻麻的立著新墳。

“這麼多!”莊越大吃一驚。

一眼望去,這片墳墓的數量,足有兩三百!

莊越敢確定,這絕不是北翟宗原本的墓園,誰家敢把墓地修在自家宗主住的地方後邊啊。

一次死掉三百多人,隻怕是整個北翟宗都死光了。

北域地廣人稀,鋼鹽城那樣的小門小戶,散修聯盟才三十多個人。北翟宗彆看全宗門加起來才三百多人,隻有正羲宗的十分之一,卻是正正經經的頂級仙門了。

新墳前都有墓碑,莊越上前一步,想掃去上邊的積雪,看看立墓碑的人是誰。

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庫房下邊還有地窖,多少還有些值錢玩意,諸位想要可以自取,就彆打攪亡者清淨了吧。”

莊越嚇了一跳,沈傾更是直接把手按在劍柄上。

“誰在那裡?”他道。

“沒有誰,不過是一個失意人。”那人坐在一棵%e8%83%b8徑足有三尺寬的大樹後邊,要不是他說話,壓根就看不見他。

沈傾手握在劍柄上,沒有放鬆警惕。這個人彆說莊越沒察覺,剛才就連他都沒感知到這塊竟然還有人在。

“前輩,你是誰?”莊越好奇的問。

大概是見這倆人沒有離開的意思,想打發掉這倆人的神秘人不願意再跟他們交流,沒說話。

站了一會兒,見那人並沒有動手的打算,莊越跟沈傾走了過去。

近到跟前,莊越才聞到一股濃重的酒味。

就見那個坐在樹下的人,正舉著一個水囊向著自己的嘴巴裡邊倒酒。

他的動作極其豪邁,絲毫不顧酒液灑在了%e8%83%b8襟上,大口大口的吞咽著。¤思¤兔¤網¤

一口不知道喝掉了多少,他放下水囊,另外一隻手抹抹沾在嘴巴周圍和下巴胡子上的酒漬,將倆人無視。

那是一個有些上了歲數的老者,他頭發亂糟糟的,像是幾天沒有梳洗。胡子因為沾著酒,被寒風一吹,凍成冰,硬邦邦的支棱著。

衣服看樣式,是典型的北域風格,料子很好很值錢,還有著名貴的毛邊鑲嵌。

他席地而坐,衣服沾染上黑雪,原本雪白的毛邊變得肮臟沾滿了濕泥。一副潦倒落魄,醉生夢死,不知今夕何夕的樣子。

雖然他看起來像是個直接去乞討也不違和的乞丐,倆人卻不敢有任何的小看。

沈傾元嬰期的修為都沒看出這人的深淺,他至少是一個出竅期的修仙者。

一個出竅期的修仙者再怎麼無形無狀,也不能怠慢。

第131章 穢土

“前輩,你知道北翟宗發生了什麼事嗎?”

莊越試探性的問道,看老者一副失魂落魄,遭遇重大打擊的模樣,很可能就是那位北翟宗的幸存者。

但是,莊越又不敢直接問,怕戳人的傷口。

老者半天沒有回應,就在倆人以為老者不會再開口的時候,他說話了。

聲音雖顯得萎靡,卻沒有醉酒之人的含混不清。

“你們猜的很對,那一天,正是引狼入室。”

莊越心中一驚,這裡距離之前宗主住的那個廢墟,直線位置足足有兩三百米。這麼遠,他跟沈傾說的話,竟然被這人聽得一清二楚。

因對方很大可能是位出竅期的前輩,莊越應對的已經足夠謹慎小心,卻還是被對方的表現給震撼到了。

他忍不住扭頭看沈傾,沈傾倒是沒有顯露驚訝,其實在知道這人的修為後,他就已經做好了被人全程看了一言一行的準備。

這到底是什麼人?

莊越猜測,能有這般的修為,還以神識籠罩,監視靠近三百米範圍的人。

想來是因為剛才倆人的言行舉止並沒有對北翟宗的冒犯,進入這片墓地後,老者才會隻出聲,不然,說不得他們會被直接打出去。

“我也是沒有想到,與北翟宗有數百年交情的白楓穀,會在忽然之間暴起,毫無防備之下,門中弟子死傷慘重。”

說到這裡,老者悲慟的舉起酒囊,大口大口的灌酒。仿佛沒有酒精的麻痹,他一句也說不下去。

沈傾心知,這隻能是自我欺騙。

酒對人的神經麻痹,在修為越高的人身上越不明顯。也許隻有入喉的那一會兒有效果,過個半刻,那酒液當中的成分,就被修仙者超強的身體素質分解消化。

除非是用靈米、靈果等,具有靈氣的材料釀造的酒水,才真正可能讓修仙者喝醉。

這老者也不知道在這裡喝了多少天的酒,那具有靈氣的酒水早就被他喝光,現在喝的不過是普通的陳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