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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種種,寶玉的臉便又浮現在眼前。

不知為何,最近這些日子,黛玉總會莫名其妙的想起他,每每想起他,心中某個角落便會隱約的疼痛。如今再經探春提點,黛玉想起當初寶玉吃了螃蟹座螃蟹詩時,寶釵諷和,眾人一起說笑的情景,心中越發不是滋味。

“主子,小心腳底下。”紫鵑見黛玉走路心不在焉的樣子,便小聲提醒她。

“紫鵑。”黛玉忽然站住腳步,看著頭頂翠色的竹葉,悠悠的問道:“你可會想起當初的光景?”

紫鵑一愣,看看這幾杆修竹,便明白黛玉所指,亦是心頭悵然,勉強笑道:“主子如今越發多愁善感,想必是被肚子裡的小主子給鬨的。”

“雖說他們一個個待我極為刻薄,但細想起來,寶玉待我,原還是不錯的。隻是有些事情,他亦是力不從心罷了。如今不知結局為何,是生是死,看看三丫頭每日歡顏笑語,倒像是自在的很,真真不知她心中到底做何感想,又作何打算。我雖未外人,亦時常想起往事,何況她?”

“主子何必多想這些?蕉妃娘娘素來性格闊朗,今兒還提及湘雲姑娘,奴婢瞧著她,倒沒有什麼不自在。倒是主子,這心腸總是軟的很。就算寶二爺當初待主子一片癡情,但到底還是王爺瞧在主子的麵上,出手救了他一命,後來主子有悄悄地給了銀子,讓大奶奶帶著蘭哥兒回南邊祖塋安置。主子也算是儘心了。如今眼看著要坐蓐臨盆,還是把心思放開些罷了。”紫鵑扶著黛玉進屋,縱然紫鵑心裡萬般感慨,亦不能再引著黛玉傷心,隻好把些大道理拿出來勸她。

卻說探春帶著自己的宮人回宮,原以為拿到了解藥,會心情舒暢一些。然當宮女端了熱水來,服侍她吃藥的時候,探春又猶豫起來。

“娘娘,水涼了。奴才再去換一盞來。”宮女站在一邊等了半晌,卻見探春拿著那隻瓷瓶發呆,始終不吃裡麵的丸藥。宮女猜不透這位主子心裡在想什麼,隻好把那碗已經涼透了的水端下去,新換了拿來。

“如意,你說,這應該是解藥不錯吧?”探春忽然把這小瓷瓶遞給身邊的宮女,遲疑的問道。

“娘娘,隻是北靜王妃%e4%ba%b2自交給您的,豈能有假?”如意越發的不解,納悶的接過這隻小瓷瓶,左右端詳,之間上麵蓮青色的山水繪製的精細工整,一看便知是名家手筆。隻是如意不內行,若是內行的行家,便會瞧出來,這隻小瓷瓶乃是南宮世家官窯出的特製出口海外的青花瓷,比貢品瓷器還用心思。此解藥是否出自南宮傾城之手,一看這小瓷瓶便可知曉。

“正是她%e4%ba%b2手交給本宮的,但本宮越發不放心。這個北靜王妃的心思,可是細密的很。本宮身體裡這毒,便是當初她命人給我服下的本宮可不信如今她會突然這麼慷慨的把解藥給我。你說,她會不會又換了另外一種毒藥給本宮吃下?或許這藥真的能把本宮原來的毒解了,可解那毒的同時,說不定本宮又中了另一種毒,來來回回,本宮還是離不了她的鉗製。”探春焦慮的說道。

如意聽了這話,便不自覺的點頭,應道:“娘娘所慮極是。畢竟能掌握了娘娘對她來說,更有優勢。若是娘娘的毒真的解了,便黛玉%e8%84%b1了她的轄製。想來她也是怕娘娘報仇的。”

探春重重的點頭,眼神中露出痛恨之色,心中一激動,甩手把那青花瓷瓶扔了出去,門外啪的一聲,小瓷瓶碎做千萬片,那三枚丸藥借勢滾落,各自散開,一時間無處找尋。

第49章 瑞雪送祥黛玉臨產

溺水的感覺,身體好似被強拉而下,難以承受的沉重席卷而來。慢慢睜開眼,周圍的一切還有些模糊,懵懵懂懂。抱著被子磨蹭枕頭,一抹藥香滑入鼻腔,像是一陣清風吹開了山穀間的濃霧,神智漸漸清明。

“王爺,主子的藥好了。”紫鵑輕輕地聲音飄進黛玉的耳朵裡,讓她不禁皺了皺眉頭一一為什麼一睜開眼睛又要喝藥?

“嗯,她還沒醒,先放這裡。你下去吧。”水溶慵懶的聲音亦從淡紫色的紗帳外邊傳來,讓黛玉心頭一暖,他沒有去上朝,而是守在自己身邊等自己醒來,真好。

“王爺,午時了,要不,叫一叫主子,就算不吃藥,也該吃午飯了。”紫鵑往外走了幾步,又站住身形,轉過頭來遲疑的勸道。

“讓她好好睡吧。睡覺比吃飯更重要。”水溶搖搖頭,繼續看手中的軍帖文案。

“可是,王爺您也從早晨到現在沒吃一點東西,要不,奴婢先給您拿些點心來吧?”

“不用了,我等玉兒一起。”

黛玉暖暖的笑了,輕聲喚道:“紫鵑,什麼時辰了?”

“啪!”的一聲,是筆杆撞擊書案的聲音,然後是衣服細碎的響動,有人疾步走到床前掀起帳子,關切的目光從墨色的瞳眸裡閃爍著,盯了她半晌,方問道:“玉兒,睡得好嗎?”

“嗯,很好。”黛玉輕笑,抬手勾住水溶的脖子,“怎麼今天不上朝?”

“此後我會在家陪你,直到你臨產。”水溶的手臂伸入她的身子底下,把她輕輕地抱起來,拉過一件短襖披在她的肩上。

“真的?“黛玉不可思議的看著水溶,眼睛裡泛起一層霧氣。

“嗯,自然是真的。”

“那朝政大事,還有揮師南下的事情……”

“全部後延,一切等咱們的孩兒順利降生之後再說。”

“可以嗎?大軍不應該趁機南下,一舉平定戰亂,成就一統天下的霸業嗎?”

“我說可以就可以。沒有什麼不可以的,一切事情,都不能與咱們的孩子相比。都不能與你相比。天下霸業都不能。” “嗯……”黛玉輕%e5%90%9f一聲,倒在水溶的懷裡。

……

一枝梧葉亂秋聲

雨打寒蕊,冷香著秋。當傲霜的菊花也在枝頭抱香枯萎,坐落於北國的京都,便步入了初冬之季。

水溶果然每日都不再上朝,梅太師監國,率領一乾文臣打理朝政,軍務上的事情,便都叫人到北靜王府請示水溶。一時間北靜王府便成了當朝武官每日上朝的地方。水溶隻在自己府中每日辦差,即便再忙,也會陪黛玉用一日三餐,每晚而更天準時陪她睡下,早晨黛玉醒來,第一眼便能看見他的身影。

黛玉在水溶的萬般嗬護下,終於等到了臨產的日子。水安早就找好了穩婆,奶媽,保姆等仆婦,南宮傾城也住進了北靜王府的西跨院,雖然每日神龍見首不見尾,但關鍵時刻,三箏總有辦法找到他也就是了。

北靜王妃臨產,滿朝上下全都關注。眾人現在都已經看清楚,就算是文官之首梅翰林本人,很多事情都要暗中向北靜王請教一二,身為攝政王的水溶雖然明著不理朝政,但朝政卻沒有一絲一毫逃過他的眼睛。很多事情他不說,並不代表不知道,也不代表不在乎。

這日十月二十六,北風刮了一夜,五更天時,天空飄起了雪花。

今年入冬以來第一場雪,這樣悄然來臨,卻大片大片的,隻一炷香的時間,天地之間便被一層淡淡的白色覆蓋。潔白的雪把黎明前的黑暗驅散,天地之間一片清正之氣。

北靜王府的後花園竹影閣小小三間上房,籠著地炕,屋子裡暖融融的,猶如三春常駐。屋子裡兩盞琉璃燈靜靜地燃著,柔和的光暈照在十二扇沉檀木雕珠貝鑲嵌海棠花屏風上,光影交錯,如夢如幻。

黛玉靠在水溶的懷中,原本沉沉的睡著,卻忽然扭動了身子,胳膊一番,打在水溶的%e8%83%b8`前。水溶一個激靈睜開眼睛,接著幽幽的燈光,看著黛玉熟睡的臉龐,隻見她黛眉微蹙,仿佛隱忍著什麼痛苦。於是握住她的手,在她耳邊輕聲喚了一句:“玉兒?”

“嗯……”黛玉微閉著眼睛,翻過身來,再次鑽進水溶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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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做夢了?”

“沒,隻是……有些腹痛……”依然是漫不經心的回答,猶如夢囈一般。

“什麼?!”水溶的身子一僵,緊張的瞪大了眼睛,緊緊握住黛玉的手,半晌方追問道:“玉兒,你說你腹痛?”

“嗯,這會兒不痛了。睡覺……”好困啊,從來沒這麼睡不夠過。黛玉不滿的把手從水溶的掌心裡掙%e8%84%b1出來,再次沉沉的睡去。

“天……玉兒,你彆嚇我!”水溶卻暈無睡意,看著懷裡沉睡的黛玉,等著一雙大眼睛,不知所措。

又睡了半個時辰,外邊的雪下的厚了,潔白的雪光應得窗戶紙雪亮,水溶慢慢轉身,看看錯金百合大鼎裡冒出的淡淡輕煙,蘇合香淡淡的香味令人心思寧靜,但此刻水溶卻無論如何也靜不下來。

外邊有輕微的腳步聲,應該是紫鵑等人已經起身。水溶再回頭看看熟睡的黛玉,正要說話,忽見黛玉又蹙眉輕聲沉%e5%90%9f了一聲,仿佛是夢中忍受著什麼痛苦。

“玉兒?”水溶忍不住再次叫她。

“嗯……肚子疼……”

“玉兒,還是肚子疼嗎?厲害嗎?”水溶焦急卻不敢大聲。

“嗯,絞痛……”黛玉的臉色蒼白了幾分,終於睜開了朦朧睡眼,眼睛裡帶著幾分痛苦的神色,可憐兮兮的看著水溶,把他的心攪亂。

“玉兒,忍一下,不怕。”水溶放開黛玉,翻身下床,一邊披上自己的紫貂大氅,一邊對外邊吩咐道:“紫鵑,快去請南宮公子和華先生來!讓他們兩個都過來,快些!”

“彆……這一大早的,莫要折騰人。”黛玉忽然又覺得肚子不那麼痛了,轉過頭看著雪白的窗戶紙,歎道:“什麼時辰了?天竟然大亮了。”

“時辰還早,好像是下雪了。玉兒,今年的第一場雪呢,明年準是個好年景。我們的孩子若是在今天降生,可是帶著瑞氣來的。”水溶驚慌且驚喜,一時間越發不知該如何是好。隻坐在床畔,握著黛玉的手,傻傻的笑。

等待的過程總是很久。水溶握著黛玉的手,二人說了幾句話,便又焦慮起來,皺著眉頭不滿的埋怨道:“紫鵑這丫頭怎麼還不回來?傾城和華先生也不來。這些人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王爺當他們都是神仙嗎?竹影閣到前麵院子裡,總要走一刻鐘的時間。這個時辰,估計哥哥和華先生都在睡覺,紫鵑吩咐人到前麵去,總要會明白了話,等二人起床梳洗了才能過來。這才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哪兒就能來了呢。”黛玉無奈的笑笑,又掙紮著坐起來。

“你躺著罷了,又坐起來做什麼?”

“躺了一夜了,背上酸酸的,你把那靠枕拿過來給我靠著。”黛玉此刻陣痛過去,便與尋常時候無異,臉上不見一絲痛苦,都帶著幾分臨產的興奮,臉上紅潤的光澤又顯現出來,一雙美麗的眸子中閃著動人的光彩,“王爺說,咱們這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女孩都好,隻要你們母子平安,便是我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