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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氣候寒冷,梅花開的正好,但也有一些早開的梅花,此時已經有些凋零,於是樹上樹下,儘是梅花,微風吹來,片片花瓣隨風起舞,更添詩意,此時正是賞梅的好時節。

紅紅白白的梅花瓣漫天飛舞,一襲淡黃色的身影便在花間走來,仿若花間精靈一般輕靈美麗。華妃站在碧玉瓊華台下,看著款款而來的女子,瞬間恍惚起來。——這樣的女子,倒也值得皇上為她放手一搏了。

“參見華妃娘娘。”黛玉在華妃身前站住,輕身一福。

“郡主快快免禮。”華妃客氣的笑著,上前兩步,伸手握住黛玉的手,把她拉起來,又細細的打量一番,又笑道:“許久不見,郡主又出挑了許多。可見江南的水土養人,瞧這水靈靈的都能掐出水來。”

黛玉淡淡一笑,低頭道:“黛玉蒲柳之姿,怎比娘娘花容月貌。娘娘還是彆取笑黛玉了。”

“喲,瞧瞧這小嘴兒甜的。來,我來引見一下。這是寶貴人,皇上年後新封的,因聖旨還沒下,所以外邊的人都不知道。不過皇上金口玉言,已經許了她的。少不得如今先這樣叫著罷了。”華妃牽著黛玉的手,側身給黛玉,引見寶釵。

寶釵對著黛玉盈盈一福,含笑叫了一聲:“顰兒。”

“喲,原來新貴人竟是寶姐姐。”黛玉驚訝的笑道。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想不到咱們在這裡又見麵了。”寶釵亦上前來握著黛玉的另一隻手,異常的%e4%ba%b2熱。

“貴人這話說到了點子上。前兒我回京那天,還設宴招待了探丫頭,鶯兒他們。想不到今兒又見了貴人。這幾天真是天天有驚喜呢。”黛玉淡淡的笑著,悄悄地把手抽了回來。

華妃詫異的看了看寶釵,又作不解的樣子問道:“原來郡主跟寶貴人是舊相識?”

“舊時的姐妹呢。”寶釵搶先笑道。

“是啊,舊時的姐妹。”黛玉輕歎一聲,重複了一遍,把‘舊時’二宇加重了語氣。

寶釵的臉色頓了頓,但瞬間即逝,

“那更好了,既然是舊時的姐妹那咱們就更和睦了。來來來,今天本宮可是奉了皇上的旨意,給晉陽郡主接風洗塵,皇上說了晉陽郡主隨北靜王南下籌糧,功不可沒,今兒說什麼也要本宮多敬郡主幾杯酒呢。”寶釵的臉色華妃儘收眼底,隻是裝作沒看見的樣子,熱情的拉著黛玉的手往裡麵走去。

碧玉瓊華台是一座高三米的高台,漢白玉砌成,高台上又起了一座兩層的閣樓,下麵籠著地嫵,樓上四麵都是西洋玻璃鑲嵌的窗戶,原是供皇上在下雪天坐在裡麵吃酒賞梅賞雪的所在,處處都透著精致講究,皇家的作風自然與眾不同,任何一件小飾品,都是百裡挑一的好東西,。

黛玉在華妃的禮讓下,一步步登上白玉台階,沿著精致的雕欄進了這奢華靡費的賞雪樓。這裡麵三間屋子都是通著的,再加上四麵窗戶皆是透明的西洋玻璃,屋子裡越發的敞亮。正中間一張沉檀木雕花羅漢床,背後沉檀木雕海棠迎春圖九扇屏風,兩邊十二張大椅子呈雁翅狀排列擺開,椅子之間是配套的雕花高幾,高幾上或山子玉雕,或玲瓏刺繡屏風,或新鮮花草盆景,俱都新雅有趣。東邊有一張大大的圓桌,上麵放著新茶點心,看來宴席便會設在此處,一側侍立著六名宮裝少女,全都屏息凝視,大氣兒不敢喘一下。

因樓下籠著地炕,屋子裡麵暖意融融,此時身上的鬥篷便是多餘。紫鵑忙上前來替黛玉解開閃金蝴蝶宮絛,把紫貂鬥篷取下來掛在一邊的衣架上。華妃娘娘便把黛玉往客位上讓。黛玉略謙讓了一下,便坐在華妃左手。而寶釵卻立在下麵,沒有落座。從禮儀上講,寶釵此時依然是宮女,沒有下詔進封,她便是宮女,宮女自然沒有在郡主和妃子跟前落座的道理。

有宮女端上茶來,茶乃是極品的銀山雪芽,跟了貢鮮的漕船送進京,千裡的水路,尋常的三桅帆船吃足了風,也得十天半月。貢鮮的漕船一路都是嚴限著時辰,遇風則用帆,無風則用纖,每日需行兩百裡水路,不過六七日即趕至京城。所以那舉世無雙的銀山雪芽,送至京師時仍可新鮮如初。錫製茶箱精巧鋥亮,上頭鏤花細密,點著翠藍,一打開茶箱,清新的茶香似水銀一般,無孔不入,直浸到人的每一個毛孔裡去。開過茶的屋子,好幾日不散那種幽幽的香氣。

黛玉輕輕地品了一口茶,便放在一側的高幾上。

“郡主嘗著這茶可好?”華妃笑%e5%90%9f%e5%90%9f的看著黛玉,慢聲慢氣的有些賣弄的意思說道:“這可是寶貴人的妙法子,說用雪水烹茶是極好的,恰好年前那場大雪下了兩天兩夜,把這梅花樹枝子都壓彎了,寶貴人帶著手腳靈巧的宮女接了這梅花上的雪,用那青瓷花壇子盛了一壇子,埋在了那梅花樹下,今兒才開了,郡主和本宮,都是頭一遭吃這個茶呢。”

“茶自然是極好的。這樣的茶也隻有娘娘這裡才能嘗到。”隻是烹茶的人火候把握的不好,茶葉放的多了些,且這水裡有脂粉味兒,如此,好茶也被糟蹋了。黛玉輕輕點頭,話隻說了一半,後麵的隻在肚子裡過了一遍,臉上笑盈盈的,不露痕跡。

“郡主果然好品味,這是銀山雪芽呢。”華妃聽見黛玉的話,便咯咯的笑起來。這茶若是再不好,天下可沒有好茶了。

“顰兒覺得這水可還吃得?”寶釵卻已經聽出來黛玉的話中話,茶是好茶,水卻未必是好水。

“這水也很好,隻是貴人收那梅花上的雪時,似乎忘了一件事。”聽了寶釵的話,黛玉的眼睛冷冷的掃過寶釵的臉,冷笑一聲,淡淡的回了她一句話。

其實黛玉的心中早就在寶釵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惱了。

此情此景,無論如何,寶釵此時很不該再提‘顰兒’這個字。這原本就是寶玉一時興起所為,而如今在這後宮之中,她是宮女,黛玉是郡主,尊卑二字尚未分清楚,竟然還能站在這裡說話,而華妃卻隻是裝傻。黛玉縱然有再大的肚量,也容不得她這般對自己,何況黛玉原就是有仇必報之人,就算報不了仇,也總要說幾句話給對方聽,絕沒有也陪著一起裝傻的道理。

“哦?這倒奇了,不知是我忘了什麼?”寶釵淺淺的笑著,仿佛是在等黛玉的無理取鬨一般,她自己以為事情已經做到了及至,而黛玉卻還要挑理,這就是黛玉的不識時務了。

“貴人忘了叫宮女們洗手。這水中似乎還帶著一絲脂粉的味道。不過或許這正是貴人的深意呢?”黛玉巧笑著看了看華妃,華妃的臉上,笑容便有些凝固。

水中帶著脂粉的香味,女子當然不會喜歡,但男人吃了,說不定會另有一番綺麗的夢想。而且這樣的水這樣的茶,斷然不會隻用來招待黛玉。這原就是為了討好皇上才做的。若是這位寶貴人再趁機對皇上說些什麼討好的話,這巧宗兒又被她給占了去。華妃心中暗暗地歎息,這個寶釵,心機如此之深,真真叫人後怕。↙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啊,這倒是我疏忽了,並沒有什麼深意。想來著茶香裡若有脂粉的味道,也未必就是好事。”寶釵見華妃的臉上有些不高興,忙陪笑解釋。

“貴人之言差矣,古人都道‘紅袖添香好讀書’,豈不知,這‘紅袖添茶’亦是彆有一番情趣吧?”黛玉一直在笑,她生性純良,笑容也乾淨的如同初晴的碧空,明淨如洗。相比之下,寶釵站在那裡陪笑著說話,便越發的虛偽起來。

華妃原本是想借著寶釵的美貌留住皇上的歡心,這本就走的是一步險棋,稍有不慎,便會把自己的前程都搭進去。試問哪個女人會心甘情願的把自己的男人讓給一個比自己年輕又漂亮的女人?其實華妃也是迫不得已,一個女人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固寵成了她唯一的出路。但若是這個女人得了自己的男人又不受自己的控製,那可就哭都來不及了。

高高在上的華妃,看著純真的黛玉,再看看極力掩飾的寶釵,心中早就有了見解。

隻是今天還有更重要的任務,不是搞內戰的時候。所以華妃忍了又忍,隻好先把寶釵這邊的事兒壓下去,打起精神,一心應付黛玉。如今黛玉在她的心中,已經不再是初次相見時那個執拗的小女孩,黛玉和水溶南行一趟,所經之處當地官員皆有奏折上來,晉陽郡主的言談舉止行事風格多多少少的也在奏折中體現,所以皇上對她有了新的認識,從而也更加篤定了要納她為妃的想法。這次請黛玉入宮,自然還是皇上的意思,不過是顧及臉麵,打著華妃的幌子傳諭罷了。所以此時此刻對於華妃來說,黛玉才是最大的對手。

“郡主這話不錯,這‘紅袖添茶’倒是比‘紅袖添香’更有韻味些,那香雖好,到底也太香豔了些,唯有這茶,更加高雅,乃是君子之道。”華妃點頭稱讚黛玉的同時,不忘給了寶釵一記警告的眼神,心中暗暗地罵了一句,該死的奴才若再敢在本宮的手底下耍花招,可小心這各賤命了。

清早來時,天空便有些陰沉,此時屋子裡竟有些陰暗,看來外邊的雲層越發的濃了。一時三人都不說話,閣中靜到了極處,地下的百合大鼎裡焚著瑞腦香,幽幽不絕如縷,散入暖閣深處。

華妃原本是極得意今天準備的這茶的,原是想著,這個晉陽郡主事事都占了先兒,好歹今兒自己是主人,招待這位郡主,總要拿出幾樣鎮得住她的東西來。不想著恰恰是自己最得意的茶,差點讓自己載了麵子。於是她也不吃茶了,手中精致的汝窯粉彩小蓋碗隨手放在一邊,卻把玩起自己手指的護甲來。

“黛玉南下回鄉,過年也沒來給娘娘拜年,還請娘娘不要怪罪,江南不及京城,天子腳下繁華無比,黛玉也沒什麼好東西鬥娘娘開心,隻這幾件土儀還算新巧。請娘娘不要嫌棄,隻瞧著解悶兒吧。”黛玉一邊說著,一邊看了一眼身後的紫鵑。紫鵑便福身一禮,轉身到門口,把隨行的兩個丫頭叫進來,丫頭抬著一隻箱子,輕輕地放到屋子中間。紫鵑上前打開箱子,捧出了幾樣東西,轉身交給華妃的隨身宮女。

華妃身邊立著兩名宮女,然黛玉準備的禮物共有四件,寶釵立在一邊,少不得也搭把手。

一件是蘇繡貴妃醉酒四扇屏風,隻有繡心,沒有架子。但隻這繡心,便已經讓華妃驚歎不已。因為那圖中貴妃竟然與自已無異,然風姿卓絕,身材妙曼,神態微醺,醉意撩人,卻比真人更加誘人。若這四幅屏風鑲嵌起來,擺在華妃的寢宮裡,真真令人叫絕。恐怕皇上見了,也十分的歡喜。

“這件繡屏是我畫了圖樣,請了蘇州浣青絲繡坊的繡娘繡的。繡工倒還說的過去,隻是這屏風架子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也隻好這樣送給娘娘了。還請娘娘不要怪罪。”黛玉微笑著把這屏風的來曆說的清清楚楚,如此一來,浣青絲以後若想拿下宮廷的供奉,也應該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