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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如今的林黛玉是禦封的郡主?

雪雁雖然跟了沐有德的兒子沐修治做妾室,但卻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今日陪著沐有德遊西湖,也不過是因為沐修治的女兒玲瓏一定拉她隨行的緣故。忽然聽見這位在商界呼風喚雨的老爺子說出如此一番懇切的言辭,也有些不知所措。

沐有德見黛玉猶豫,便又接著磕頭,慷慨陳詞:“小姐若是不答應,老奴便是林家的罪人,對不起老爺的在天之靈。小姐在夫人娘家住著,老奴不敢放肆,更不敢攀扯關係去探望小姐,深恐給小姐添麻煩。但後來遇到王嬤嬤,知道小姐這些年來受得苦楚,每每自貴,夜不能寐。如今小姐若不肯原諒老奴,老奴便立刻跳進這西湖中,隻求這西湖之水,能洗刷老奴這幾年積累的罪過。”

“德叔莫要著急。如今我雖然長大了些,不過還是個姑娘家,到底也沒什麼見識。父%e4%ba%b2當年既然把生意交給了德叔,自然有他的道理。如今德叔說把它們還給我,原是德叔的一片赤誠之心。隻是我不懂經營,又不便出麵周旋。若這生意到了我的手裡,用不了三兩年也就花光了。倒是讓父%e4%ba%b2地下寒心。德叔乃有才有德之人,十年的時間,步履維艱,把我們林家的生意從五間鋪子做到了十七家,翻了三倍。可見您老的傾儘心血,定然不願看著這些鋪子一間間敗落在我的手裡。不如德叔依然管著這些生意,若有難事,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來找我,也就罷了。”

“小姐的話也有道理,小姐乃是嬌客,自然不方便出頭露麵。小姐還當老奴是舊家仆,還把這生意交給老奴打理。老奴謝小姐恩典。隻是這店鋪總要過道小姐的名下方名正言順。”

“這卻不用。如今我乃是皇上封的郡主,也不好弄這些東西,以免遭人口柄。如今暫且在德叔的名下也是無礙的。十來年都過來了,也不在乎這一時半會兒的。等將來時機成熟,再說此時不遲。”黛玉此時心裡已經稍有一點主意。便把話說得模棱兩可之間。又回頭吩咐水安道:“怎麼酒菜還沒來?雖我年幼不能飲,好歹總管也該陪著德叔好好地喝兩杯才是。”

水安忙答應著,又出去吩咐人去催菜。不多時酒菜送來,在正艙裡慢慢的擺了兩桌,又單叫了一桌給沐有德帶的幾個下人。恰好沐有德的兒子也匆忙趕來,上船後隔著珠簾給黛玉磕頭問安,亦是以家仆之禮相見。黛玉便命水安請到席上。一裡一外,裡麵黛玉拉著雪雁和紫鵑碧落坐在一起。小丫頭玲瓏坐在雪雁身邊,雖然好奇,但卻不敢多言多語。外邊水安相陪,沐有德父子二人分上下而坐,三人一席。說說笑笑,倒也熱鬨。

席間黛玉細細的問了雪雁這一年的經曆,又問王嬤嬤葬在何處,說要差人到她墓前拜祭。雪雁一一回了,言辭十分細致。黛玉從中知道,沐家的生意一直都是沐有德%e4%ba%b2自打理,他的獨子也就是雪雁的夫君乃是個舉人,明年開春要進京應試參加春闈。對家中的生意確是一竅不通的。而玲瓏的娘%e4%ba%b2原也是個讀書人家出來的賢惠女子,生玲瓏的時候落下了病根,大夫說不能再生養了。所以沐有德才做主,讓兒子娶了雪雁為二房,盼著雪雁能給自己添個孫子。

黛玉聽了,點頭道:“如今算起來,也還你的結果不錯罷了。”

“奴婢不敢當,主子將來必是榮華富貴尊榮萬千的。紫鵑姐姐跟著主子,將來也必是做誥命夫人的,豈是奴婢這些人可比的?”雪雁說著,又笑著看紫鵑。惹得紫鵑上來擰她的嘴。

“說什麼榮華富貴,尊榮萬千?自古以來都是‘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你如今能這樣,也算是造化了。彆說紫鵑了,就是我的將來,還不知是個什麼結果呢。紫鵑跟著我,將來有的罪受的。以我的意思,不如趁著此時,好歹尋一個中意的,你們姐妹也留在一起做個伴兒,豈不好些?”

“姑娘說哪裡話?奴婢的命是姑娘救的,奴婢便生生死死都跟著姑娘。把奴婢留在這裡,彆說奴婢不願意,就是王爺知道了,也必是不願意的。主子果然嫌棄奴婢不會服侍,礙手礙腳的了,奴婢也學著沐家大爺的樣子,跳進這西湖裡,了此一生。”紫鵑聽了黛玉的話,急的值咬嘴%e5%94%87,又跺著腳發狠。

“罷了罷了,我不過是如此說說而已。你不聽也無所謂,何必起這樣的重誓?”黛玉忙擺搖手,又用彆的話題岔開。

眾人酒足飯飽後,撤去杯盤,又上了茶來,說了幾句閒話。沐有德父子便給黛玉磕頭,說先回驛館,整理生意上的賬冊等,明日一早來給小姐過目。

黛玉也乏了,便叫水安送他們父子。又因外邊果然下起了雪,黛玉便留雪雁住下,說晚上要說說話。沐家父子自然是求之不得。玲瓏原是不願回去,想跟著雪雁一起留下的,無奈雪雁怕黛玉嫌煩,好歹哄著她跟著沐有德父子回去了。

黛玉自上樓,去自已的屋子裡休息。紫鵑伺候著她躺下,又拿了湯婆子放在黛玉的懷裡。黛玉便叫她隻管下去同雪雁說話,隻留碧落在上麵即可。

紫鵑自然高興,又囑咐了碧落幾句,方下去同雪雁說些休己話。黛玉因吃了幾杯酒,身上軟綿綿的沒有力氣,便躺在床上,等著一雙眼睛,瞧著帳子頂想事情。想來想去,總覺得遇見沐有德這個意外太過意外,好像是有人安排好了,專等著自己走過去和他相遇一樣。隱隱的,覺得不踏實。再加上沐有德張口便說要把十七間店鋪儘數還給自己,這更是意外之外的意外。按說,以父%e4%ba%b2識人的目光,這個人應該是忠心耿耿沒錯。但時隔十年之久,他的忠心是否依然,卻有待於查證。不能怪黛玉多疑,如此前有狼後有虎的處境之下,謹慎乃是生存的首要原則。

想的無計可施之時,便忍不住長長地歎息。不巧卻聽見門。有人道:“怎麼又長籲短歎?這個時候不睡覺,可是身上不舒服?”

黛玉回頭,見是水溶立在門口。碧落已經給他解下鬥篷拿了出去。於是便坐起身來,意欲下床。

“歪著吧。我也累了,咱們都歪著說說話。”水溶說著,自已%e8%84%b1掉長靴,換上屋裡穿的暖鞋,走到床前,把帳子擦起來,側身歪在黛玉的對麵。

“瞧你一身的冷氣。外邊雪下的怎樣?”

“不算大,比起北邊的雪來,差遠了。”水溶說著,便將雙手放在%e5%94%87邊嗬氣。

“給你這個。”黛玉把懷中的湯婆子拿出來,遞到他的懷裡。

“今兒吃酒了?有什麼高興地事兒?”水溶湊近黛玉麵前,聞著她身上淡淡的桔花酒香,輕聲問道。

“正要跟你說呢。這事兒可真真是巧的很。巧的我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黛玉笑笑,便把遇到雪雁和沐有德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最後看著水溶的臉色,輕聲歎道:“他果然念著舊情,說了那番客氣話,倒也罷了。縱然他心中懷著攀附的意思,我也不好不伸手幫他一把。但若是他乃彆人設計到我跟前的人,我們可怎麼辦呢?”

“這也沒什麼。雖說此事不可不防。但我想那些人還不至於查到這麼久之前,找出這個沐有德來對付你我。他不過是個生意人,又是個男人家。就算是投到我們的門下,也弄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去。你又何必勞神。隻是有一件事玉兒做的很對,不管他如何說,那生意隻能是他的名下,不能轉到你的身上。讓水安安排人瞧他一陣子罷了。若他果然對你忠心,倒是一件極大的好事。省了我們很多的精神。”

“我也這麼想著。京城果然要有動靜了,咱們卻不可不防。“黛玉亦鄭重的點點頭。

船裡,火盆裡的炭火紅彤彤的散發著熱氣。

船外,烏雲濃密,冷氣森森,卻已經是寒冬來臨。

第20章 寒夜相偎苦樂自知╩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水安在當晚就接到了一項重要的任務,那就是調查沐有德名下的十七家店鋪的背景以及這幾年的運作狀況。主要是查他們在經營期間都是依靠那些官員,而這些官員的背後又是誰。這一點是最重要的。

北靜王府的暗中勢力也不容小覷,在水溶即將完成在杭州的私下活動,馬上要擺開儀仗帶著大隊人馬進駐杭州府的前一個晚上。水安把一份詳細的資料送到了水溶和黛玉的麵前。而讓二人出乎意料的是,沐有德原來的生意竟然依靠的是榮國府。沐有德原名林德,在賈敏嫁給林如海之後,便跟榮國府的家生子奴才林之孝連了宗,認作同族。

後來沐有德因管著林家的生意,自然少不了在外邊奔走。而京城自然也是要常來常往的。而賈敏自然時常與娘家有書信往來,年節禮物等。而林之孝兩口子後來在榮國府也算是個二等的管家,在外邊也算有點頭臉。所以沐有德但凡有與官府打交道的事情,便總是拖了這位林總管去跟賈政說。然賈政素來與這些事情不上心,一來二去的,很多事都是賴大和林之孝幾人合計著,以榮國府的名聲出去辦事。

隻是可憐黛玉那時養在深閨,賈府上下從沐有德那裡不知拿了多少好處,卻惟獨沒有人跟黛玉提及此事。

一年前榮國府被抄家,沐有德失去了靠山,這一年多來唯有靠著原來的老關係維持經營,如今已經被排擠的差不多了。若是再尋不到過硬的靠山,就要被同行給擊垮了。

看完這些資料,水溶和黛玉相視一笑。

榮國府自然不是皇上的勢力,也不是簡郡王的勢力。那是先皇的寵臣。但是先皇已經駕崩,榮府也被抄家一年,那麼這沐有德如今就好比沒娘的孩子。

“玉兒,沒問題。我們的計劃可行。”水溶把手中的一遝子紙張往桌子上輕輕一摔,“先注入六十萬兩銀子。讓這十七家店鋪全都活起來。記住,我們不單單要銀子,還要糧食,鹽巴和鐵。”

“嗯,我明白。但我們還需謹慎。”

“是的,我會讓水安聯係楚景天。姑蘇的事情如今步入正軌,他也該來這裡了。姑蘇那一塊小地方,不夠他折騰的。”水溶眼睛輕輕虛起,毫無焦距的看著船外茫茫的夜色,這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他們步步緊逼,我卻走了這樣一條捷徑。

第二日,杭州知府接到北靜王協同晉陽郡主巡視杭州的通知,便帶著一行屬官在城外北門迎接王爺的大駕。水溶和黛玉乘坐杏黃色的鑾輿,擺開全副執事,浩浩蕩蕩從杭州城北的官道上行來,踏著薄薄的冬雪,氣勢浩大,堪比天子降臨。

繁雜的迎接儀式,跪拜,請聖安,宣旨,接待宴會,忙完之後在官署的驛館下榻時,已經是黃昏時分。

黛玉由著紫鵑把一身繁重的朝服換下,隻穿著月白色蠶絲棉的家常小襖,腰下係著石榴紅的刺繡綾裙,歪在榻上,身上搭著一條駝色的絨毯,尚未接過碧落遞過來的茶,便先打了個哈欠,搖頭歎道:“終於熬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