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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期的晚來了一日。”了無說著,把拙樸的陶杯給每人放好。

“有事耽誤了一日。倒是勞大師牽掛了。”水溶微微頷首,又對著那老婦十分客氣的說道:“不想竟能再此處遇到南宮老夫人。晚了這一日,也算是晚的巧了。”

“嗬嗬,那裡是巧合,老身昨兒就來了,王爺沒到,老身便在這寺裡住了一日。”

黛玉忍不住微微抬頭,看著對麵那個慈善的老夫人,心道,這是南宮老婦人?南宮世家的老夫人,憑著千萬家財被皇上賞了二品誥命,品級在丈夫之上的傳奇般的女人!一一除了她,恐怕也無人能在此和水溶並坐了。隻是這個了無方丈真是有起,不是出家人嗎?怎麼好像紅塵未斷似的?

“幾位施主,天南地北,有緣相聚。既然到了老衲這蟠龍寺,就請先用杯茶,老衲還有功課,就不能多陪了。稍後請幾位在弊寺用了齋飯再走。”了無和尚給幾人斟上香茶後,徑自起身,雙手合十,對著幾人念了聲佛,便轉身下去。

水溶和南宮老婦人略客氣了幾句,便開門見山,直接說出此行之目的。南宮家在江南一帶算是首富,皇上要征糧,自然先從首富開始。況且,原本南宮世家當初就從財力上支持過還是太子時的皇上,這次定然不能例外。

哪知南宮老夫人聽了水溶的話之後,長歎一聲,搖頭道:“王爺有所不知,今年我們南宮家,大不如往年。從海上風浪打翻了商船,到今年災荒欠收,大致算一下,竟然損失了幾百萬兩銀子。況且我們家如今家業大人口多,開支十分的龐大,如今竟十分的拮據了。”

“這不是最主要的。”水溶卻不著急,隻平靜的看著南宮老婦人,慢慢的品了品香茶,輕輕點頭,卻對著黛玉道:“這是霧山銀尖,極難得的茶,妹妹嘗嘗。”

黛玉不著痕跡的掃了對麵的老夫人一眼,依言嘗了嘗杯中的茶,亦點頭微笑道:“王兄說的不錯,這茶自然是好的,但更難得的是這水。山中清泉源自地脈,流過山石岩縫,吸收了日月精華的泉水,靈動,甘洌,取此鮮活之水烹茶,實乃人生之一大幸事。”

“難道這位姑娘就是皇上新封的晉陽郡主,是王爺的義妹?”南宮老夫人差異的看著黛玉,有點不相信眼前的這個小女孩就是傳說中的晉陽郡主。聽那些人傳言,都說這晉陽郡主如今是北靜王府的新主子,北靜王已經把家裡所有的事情交給了她,並且傳言這位郡主還能料理的井井有條,接人待物十分的周全,是個難得的才女。如今麵前這個姑娘,雖然容貌比傳說中的更勝許多,隻是怎麼看她都像個未經世事的小孩子家,如此一個小了頭,就能玩轉整個北靜王府?這也太誇張了吧?

“正是。”水溶對這位老夫人有些質疑的目光十分的不滿,隻把手中的茶盞輕輕地放到方桌上,淡淡的說道:“老夫人也應該明白,本王約老夫人出來敘話並不是不敢張揚身份,事實上,若是我擺開王府的儀仗,帶著侍衛%e4%ba%b2隨大張旗鼓的進南宮世家,或許這趟差事更好辦一些。隻是那樣便有些仗勢欺人,不把你們南宮世家放在眼裡了。本王知道,老夫人是深信佛法之人,待人誠實,對皇上更是忠心耿耿,是不會對本王有虛言的。但本王也勸老夫人一句話,世上萬事,有因有果,因果相生,共存共滅。皇上仰仗南宮世家,對皇上和南宮世家來說,雙方都好。若是皇上不在仰仗南宮世家,皇上無所謂,手握皇權,想要天下財富,那也是垂手可得的事情,但對南宮世家來說,就不一定了。”

南宮老夫人亦不是吃素的主兒,雖然吃齋念佛,長了一張慈祥的麵孔,但卻不是那種隻知道坐在炕頭上哄孫子的老太太。這位老太太如今是南宮世家的太夫人,下麵有三個兒子三房兒媳婦及無數妾室,長房長孫南宮傾城雖然被逐出家門,但下麵還有五六個孫子在。江南首富之家,所有的大事都是老婦人做主,幾十年的苦心經營把南宮世家送到這個位置上,沒兩把刷子,是辦不到的。

皇上還是太子的時候,水溶曾隨著他南下,和南宮家的老太太見過幾麵。對這個老婦人也了解一些。但這次卻是兩個人第一次麵對麵的談話,且是因為朝廷公事,並沒有什麼人情在內,一個征繳,一個拒納,二人一來二去,竟然瓣論了一個多時辰,眼看著這一場談判進入了僵局。

黛玉始終不說話,隻靜靜地坐在水溶身邊細聽,然後悠然的衝茶,給二人斟茶,然後品茶,再覺得無聊了,便抬頭看看窗外紅綠相見的鬆襯楓葉。

在南宮老夫人最終說出南宮世家這次最多能出二十萬擔糧食和十七萬兩白銀時,水溶保持了沉默。

這個數字比預期的少了一半。按照皇上的意思,江南首富南宮世家出四十萬擔糧食,四十萬兩白銀。江南六省的糧庫和其他商家再征繳一部分,湊足了一百萬兩白銀後,後再用這些白銀購買一等戰馬,再向海外購置幾門紅衣大炮,如此準備齊全,隻等跟西番回紇開戰,一舉把回紇人滅族,永消後患。

顯然,皇上的如意算盤打的太響了,江南這些富商中,南宮世家原是最支持皇上的,如今也支吾起來,更彆說其他家了。還有江南六省的糧庫,彆人不知道,水溶是知道的,早就被六省各地的官員,一早聽說皇上要對西開戰糧價上漲之際,私下放糧謀取暴利,然後用一些陳米濫糧充數,朝廷糧庫的那些糧食,喂馬恐怕都不行,更彆說給人吃了。

子曰:“亂之所生也,則言語以為階。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機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水溶暗暗地冷笑,枉皇上熟讀四書五經,自以為學富五車的主兒,如今做了皇上,連這句最淺顯的道理都不懂。對西開戰這麼大的事情,偏生要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這下好了吧,糧食銀子弄不到,憑什麼跟人家打?還不是拿著兵勇們的性命去拚?那些邊疆的戰士們常年駐紮在荒無人煙的地方,一年四季守著大漠風沙,滿眼蒼茫不見綠色,死了連個囫圇屍首都帶不回來。打完了仗,朝廷連最起碼的撫恤都發不下去。想想這些,真真叫人心寒。

公事談不下去了,南宮老婦人卻對黛玉產生了興趣,因見水溶沉默不語,便回頭對黛玉笑道:“老身聽說,郡主原是咱們姑蘇人?”

黛玉微笑點頭,輕聲回道:“是的,不過如今家裡已經沒什麼人了。在京城住了幾年,如今唯一的%e4%ba%b2人便是王兄了。”說著,黛玉便悄悄的看了水溶一眼,卻見他臉上如三九嚴寒風雪漫天的冰冷神情一下子緩和了許多。

“郡主小小年紀,卻見識非凡。剛才一語點醒老身,有這樣的妹妹,北靜王真是好福氣。”南宮老夫人對黛玉投過去讚許的目光。再次重新打量坐在身邊的這個少女,但見她行似弱風,靜似柳,眉間點點輕愁,鬢雲欲度香腮雪,皎若秋月,神清骨秀。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歡油然而生。

水溶輕輕一笑,一臉的陰霾一掃而光,看了一眼黛玉,見她一哥波瀾不驚的樣子坐在身邊,不見歡喜亦不見惱怒,隻是平靜的衝茶,斟茶。便淡淡的說道:“多謝老婦人誇獎。”

“老婦人剛才虔誠祈禱,可是為了家人祈福?”黛玉給南宮老夫人斟茶,輕鬆地把話題帶開,從朝廷繁瑣沉重的公事,引到了家長裡短的私事,話語平常但卻透著一種晚輩對長輩的關心。

“哎!說到這個我老婆子就心煩。”南宮老夫人的心緒果然被黛玉的話牽開,又想起心病,忍不住長歎一聲,一臉的落寞無奈。

“錢財乃身外之物,老夫人見多識廣,定然不會為今年損失的幾百萬財產而煩悶,想來是為了子孫了,南宮世家赫赫有名,子賢孫孝,難道老婦人還有什麼心煩之事?”黛玉把茶壺放到一邊,斂衽輕笑。

“可不是為了我那不長進的孫子!”老婦人長歎一聲,連連搖頭,“人老了,除了為子孫操心,哪裡還有彆的心煩之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黛玉點點頭,輕歎一聲:“是啊,我從小在外祖母身邊長大,知道老人垂暮之年最關心的便是孫子孫女們的前程。想來老婦人亦是這樣。”

“郡主所言極是,你那外祖母能有你這樣的外孫女,定是十分開心的。不像我,操勞了一輩子,到如今連個貼心的人都沒有。一個個都多嫌著我,躲得我遠遠地。縱然是在麵前百般討好,也都是看在銀子的份上,沒有幾分真心。”南宮老夫人連連哀歎,“想我幾十年如一日,含辛茹苦的操持這份家業,自問也沒做過什麼虧心的事情,為什麼到頭來隻求一個賢孝的子孫也沒有呢!我老婆子辛辛苦苦經營大半輩子,到頭來又能帶走什麼?還不都是他們的?非得要趁我還在的時候你爭我奪,爭得頭破血流才罷。可是郡主剛才說的那句話很對:求之不得!我越是要求什麼,卻偏偏得不到什麼!這就是人生的悲哀了。”

黛玉襝起笑容,輕聲歎道:“原來老夫人卻有如此心事。是我剛才言語莽撞了。”

“這有什麼莽撞的?老婆子我聽了郡主的話,心中的鬱結頓時散開了,放下原有的執念,此刻隻覺神清氣爽。我還得好好的謝謝郡主的點撥之恩呢。

黛玉忙道:“這卻不敢,老夫人鶴發童顏,精神飽滿,不過是有點小煩惱罷了,況且單憑老夫人經營南宮世家這些年的謀略和氣魄,也不會把這些事放在心上。何須黛玉點撥?”

“罷了罷了,還說什麼謀略和氣魄?等郡主到了我這個年紀,便知道歲月無情世事無常的無奈了。咱們坐了這麼久,也不知這了無大師的素齋何時能好,我老婆子卻已經有些餓了。王爺和郡主若不嫌棄,就請二位到我老婆子的屋裡去用點點心如何?”南宮老婦人果然是女中豪傑,那份無奈和煩惱來得快,去的也快。此時隻見她笑意盈盈,麵色紅潤,一臉春風得意的樣子看著水溶和黛玉,竟主動邀請二人去她下榻的禪房小坐。

水溶本欲拒絕,想著自已一個%e4%ba%b2王,跟一個老婦人原也沒什麼話。她不肯多出錢糧就罷了,少不得再想彆的辦法,原來水溶也沒打算按照皇上的計劃征繳軍糧。因為這些軍糧是水溶的一枚棋子,他想要全麵掌控,就要用自己的力量征繳。否則大計難以實施。

但黛玉卻好像對這位老夫人十分感興趟,不待水溶拒絕,便微笑著對水溶道:“王兄,我正好也餓了。不如咱們就去叨擾一下老夫人。”

水溶看她的眼睛,卻見一雙靈動的美目顧盼有神,竟比往日更加惹人疼愛。少不得放下自己原有的心思,點頭答應道:“好吧,略坐坐也罷了,隻是不許多待,不許你調皮,打擾了老夫人的清淨。”

黛玉笑笑,眼睛裡帶著幾分調皮。

南宮老夫人正想要同黛玉多說說話,聽了水溶的話忙道:“王爺可彆這樣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