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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回皇上,林姑娘已經送回了北靜王府,隻是姑娘的身子似乎不好,北靜王府的管家托奴才帶個信兒給北靜王,要王爺拿主意,問林姑娘的病怎麼辦?”

水溶心中一驚,不知她怎麼了?

皇上立刻一陣心煩,這是什麼話?好像朕這麼著她了似的,事實上朕一點便宜沒撈到,反而被她抓了一把,到如今這臉上還嘶嘶拉拉的疼,於是沉聲怒道:“胡說,林姑娘原還好好地,朕又沒怎麼樣她,如何會病的這般嚴重?你送出去的時候是怎樣的?”

“奴才死罪,林姑娘從永福宮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自己上了車,可……可到了北王府,就,就……暈過去了……太醫說……說……不太好……”

水溶心如刀絞,蒼白了臉,對皇上說道:“皇上,林姑娘素來體弱,在臣府上住著,從未出過遠門,想必是勞累過度。”

“嗯,既然你知道她的病,那就快回去看看吧。”

“皇上若是信得過微臣,臣願做誘餌,引蛇出洞。”水溶此時可以確定,黛玉已經回到了北王府無疑,但劉喜兒的話讓他沒有時間考慮,必須結束和皇上的談判和較量,立刻回去,看看她到底如何。

第49章 清夢絕瀟雨打浮萍

永福宮總管太監劉喜兒送黛玉回北靜王府的時候,水安一直焦急的等在大門口。因見是宮裡的馬車,便猜到了是林姑娘回來了。水安不敢怠慢,忙上前去跟劉喜兒打招呼,劉喜兒亦不多話,隻說:“林姑娘回來了,你們好生照顧她回房吧。”

水安一擺手,兩個嬤嬤忙上前去,掀開馬車的簾子,恭敬地請黛玉下車。卻聽見紫鵑嚶嚶的哭泣聲:“姑娘,我們回來了。你醒醒……”

“姑娘怎麼了?”水安驚問。

“姑娘昏過去了,大總管,姑娘的手冰冷冰冷的……會不會……”紫鵑摟著黛玉坐在車裡,一邊搓黛玉的手,一邊哭泣。

“快把姑娘抬下來,快請太醫來!”水安大驚失色,這會子誰死都可以,就是不能讓黛玉死。若是她死了,自家主子還不定會做出什麼事來。

嬤嬤上車,把黛玉抬了下來,早有人準備了軟兜等在車下,昏迷的黛玉被放在軟兜上抬回水溶的內書房西廂房裡。劉喜兒見了這般情況,亦不敢回去,隻好等太醫來給黛玉診脈。

太醫是北靜王府上的人去太醫院請來的,雖然不是什麼資深名醫,但能在太醫院供職的人,醫術也不會差到哪裡。

“心脈鬱結,供血不足。”八個字是太醫給黛玉的診斷,這不能算是什麼病,沒有良方可給,但若是一直這樣下去,她性命難保。

劉喜兒在一邊聽了,心中惶恐不安。生怕這天大的罪過壓在自己的身上,於是急匆匆回宮,來不及去永福宮回話,便直奔了禦書房。

水溶趕回來的時候,黛玉已經醒過來。水安見了自家主子回來,忙上前如實回了太醫的話:“王爺放心,林姑娘已經醒了。初時奴才也嚇壞了,後來請了華先生來,華先生的說法倒是跟那太醫說的一樣,但卻沒那麼嚇人。隻叫人給林姑娘灌了兩口燒酒,她便醒過來了。隻是不說話,這會子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許任何人進去。王爺……”

水溶一邊疾步匆匆,一邊聽水安說話,聽到這裡,心中的恐懼和怒火稍微散了些,長出一口氣,問道:“她現在在哪兒?”

“在西廂房。”

“嗯,我去看看。”水溶進內書房院,衣服也來不及換,便直接去西廂房。

紫鵑守在門外,見水溶一臉陰鷙急匆匆趕來,心中並不害怕,卻把提到嗓子眼兒的心落到了肚子裡——王爺回來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水溶瞥了一眼紫鵑,眉頭皺的更深,在門口猶豫片刻,抬手推門。

門意外的被推開,水溶有些出乎意料,原想著她是會把門插死的,剛才還在想如何叫她開門。不想就這樣推開了。

抬腳進門,然後環視屋裡的一切家私擺設:%e4%b9%b3白色羊絨地毯鋪在潔淨的方磚之上,正廳裡紅木雕花靠山幾長條案上兩個宋窯粉彩大花瓶裡,供著兩隻結了蓮籽的蓮蓬和有些泛黃的荷葉。一張小方桌,兩麵兩把玫瑰椅,俱是一色鏤空雕花紅木所製,跟靠山幾原是一套。左手邊一排雕花隔扇,間隔出了一間小臥室,右手邊百寶閣上琳琅滿目,放著一些古玩玉器,半敞開式的隔斷,透過玩器可以看見裡間窗下的書案,整整一麵牆的書,地上大汝窯清華瓷壇子裡,放著數十卷卷軸。瑤琴,軟榻,高及屋頂的壁櫥。

沒有她的影子。水溶的目光鎖定了那排隔扇中間的門簾。

“玉兒!”終於,水溶立在臥室的門口,喚了一聲她的名字,沙啞的聲音帶著機不可查的惶恐。

沒有回答,屋子裡寧靜的怕人。

水溶抬手,推開臥室的門,一腳踏進去。整齊的床榻,整齊的桌椅,乾淨的地毯,隨風晃動的帳幔……一切都很妥當,唯一不妥當的,是沒有黛玉的影子。

“玉兒?”水溶幾近瘋狂,環顧小小的臥室,仔細尋找每一個角落。

雨過天晴色的窗紗,透過一陣勁風,帶著幾分泥土的腥味,潮濕冷冽。雨絲透過紗窗,針尖般刺在水溶的臉上,冰涼,刺痛。

落地的帳幔驟然飄起,一個蜷縮的身影在床角處的地毯上瑟縮,厚重的帳幔把她遮去一半,象隻暴雨裡的流浪貓兒一樣瑟縮著。

他的心仿佛被撕裂成幾瓣,眼中湧起經年未至的濕意。這個小笨蛋,她在這裡坐了多久?痛惜愛憐不甚,連腳步都放輕了幾分。發現麵前的黑影,她驟然抬起頭,黑發披散著,把慘白的臉遮去了一大半,看著他的雙眼曾經是那麼奕奕生光,現在卻暗淡無比。

她目無焦距地看著他,水溶不由得心都停跳了數秒。他怕驚嚇到她,儘量小心地在她前麵的地毯上坐下。伸出手想環住她,她卻望了他一眼後又把頭埋進%e8%85%bf彎裡。寬大的袖子被擠上去,露出光潔瑩白的一截手臂,無助的抱著膝頭,顫唞。

他心亂如麻,恐慌莫名。

他剛把她從榮國府帶回來後,第一次醒來,看他的目光就是這個樣子,眼神也是這樣潰散,看著這樣的她水溶曾經惶恐無比,仿佛有個巨大無邊的黑洞正在吞噬她,而他卻無能為力。

“玉兒……”他試探著伸出手,碰到她冰涼的手臂,手腕上有一塊淤青,手背上被鴿子劃破的傷口已經結了痂,一道彎彎的褐色弧線在潔白的手背上,觸目驚心。指間一片冰涼,她沒有抬頭但是也沒有閃避抗拒。他稍稍心安一些,舒開手把她環在懷裡,這才發現她在發抖,不停地幅度很小地發抖。 “冷,是不是?”他輕聲問。

她不說話也沒有其他的動作,隻是瑟縮著。

他心疼得連呼吸都有些凝滯,把她慢慢抱起來,隻覺得她輕得象片落葉,而這片落葉就要隨這場颶風吹向無人能及的荒漠去。他把她放在床上,拉開錦被給她蓋上。

雨絲透過窗紗,再次飄進屋子裡。水溶轉身,把窗子關好。廊簷下的婆子忙趕過來,從外邊把窗屜放下。冷風被擋在外邊,飄浮不定的帳幔也安靜下來。

懷裡的她象塊冰似的,寒意密涔涔地滲入他的%e8%85%bf腳和血液。她還在抖,戰栗著。其實這種戰栗不是因為寒冷,而是身體因為心臟受到刺激供血不足,為了維持心臟正常收縮而產生的自然保護反應。就死太醫所謂的心脈鬱結,供血不足。

水溶不懂這些,隻覺得她冰冷的身體似乎連他都要一起凍結了。於是用錦被把她包裹好,然後連被子帶人一起抱起來,轉身出門,對門外的水安低聲喝道:“弄轎子來,去後院溫泉。”

水安忙應了一聲,轉身擊掌三聲。一頂暖轎停在院子裡。水溶把黛玉放在轎子裡,隻吩咐一聲:“快點。”

北王府後花園子東側,有一處院落,是人工引來的一道溫泉。水溶生性恬淡,與聲色犬馬之類的事情上從不上心,平日裡唯一的樂趣便是和梅瑜澤下棋,或者偶爾帶著侍衛出城逛逛,去鄉間林立打幾隻野獸,淺啄幾杯而已。所以這溫泉一年到頭,也沒用過幾次。今日水溶忽然想到它,像是抓住了救星一般。·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抱著她穿過一道道門檻,最後在帳幔重重之後停下來,看著漢白玉砌成的圓形水池上冒著絲絲白氣,再看看懷裡蒼白的小臉和失神的眼睛,水溶慢慢的蹲下`身子。打開裹在她身上的錦被。

“玉兒,我們進去泡一泡就暖和了。不要怕。”水溶說著,褪去了靴子,便抱著黛玉,緩緩地浸入水中。

溫熱的水透過一層層衣衫,浸潤著冰冷的肌膚。水青色的長衫在水麵漂浮起來,玉簪滑落,長發散開,淺青色和墨色的長發糾纏在一起,在溫熱的泉水中一蕩一蕩的,宛如兒時美妙的清夢。

她沾到熱水才清醒了少許。卻忽然伸出雙手,左右看了看,目光中閃過一絲厭惡,然後就是不停地搓洗,手指,手背,手腕。反反複複的搓著,直到被鴿子抓破的傷痕再次溢出鮮紅的血。

“玉兒!夠了!”水溶咆哮,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好了,不要洗了,很乾淨了……”

“他抓我的手……他……抓我的手……”她在他暴戾的目光中哭泣,淚水漣漣。

“好了,沒什麼,不要怕。”水溶把她擁入懷中,緊緊地抱著她,暗暗發誓,如果能讓她安心,他願意不惜一切代價把那雙碰過她的臟手剁下來,丟出去喂狗。

等到她的情緒慢慢的恢複,身上也不再那樣冰冷。他方把她撈起來,放到水池的邊沿坐好。並喚了紫鵑進來,吩咐道:“幫你們姑娘換了衣服。”然後自己也從水池中出來,轉身往另一側走。

她抬手拉住他的衣角,眼裡都是企求。

“我不走,換了衣服就來。”伸手握握她纖弱的手指,把那一角濕透的衣衫從她的手中抽出來,那一刻,他甚至覺得,這樣的官袍以後永遠都不要再穿。穿著它,甚至是一種恥辱。

那晚,他們兩個在溫泉館的屋子裡呆了一夜。他坐在床側,看著她喝下湯藥,然後不停地揉搓她冰冷的手腳,直到她昏昏睡去。

第50章 薄霧散孤水怯歸鴻

黛玉昏昏沉沉睡著,眼前總有人不停地晃來晃去,初時是南宮傾城指責自己複仇不報,然後是皇上張狂的勢在必得的眼神,還有華貴妃冷嘲熱諷的笑,太監劉喜兒的笑裡藏刀,北王府管家水安的驚慌失措,水溶冷漠的眼神,這些人的臉在眼前不停地交換著閃來閃去,最後讓她分不清哪個是哪個,知道頭痛欲裂,痛呼一聲:“不要——!”

水溶靠在床邊守著她,剛閉上眼睛打了個瞌睡,被黛玉的一聲驚呼驚醒,忙睜開眼睛看時,黛玉已經猛然間坐起來,抱著被子呆呆的坐在床上,腦門上一層汗水把碎發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