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炕依然還籠著。寧靜中隻有地上百合大鼎裡沉水香的煙霧是動的,外邊廊簷下的下人連咳嗽一聲都不敢。

黛玉閉目養神,不知不覺間竟也睡著,恍惚中隻覺得身上有個東西箍著自己,暖暖的,限製了她的自由。於是睜開眼睛,卻看見水溶早就靠過來,手臂搭在自己的身上,從背後環著自己,正睡得香甜。

黛玉皺眉,側轉身子,想掙%e8%84%b1他的禁錮。剛動了動,耳邊卻傳來低沉的幾乎哀求的聲音:“彆動,讓我抱一會兒。”黛玉頓時覺得猶如身陷火海,臉頰騰的一下紅了,像是熟透的蘋果一般。

“太熱,你放開我。”黛玉伸出手臂,想要推開他。

“彆動……”水溶固執的擁住她,把臉埋在她馨香的發間,“就這樣抱一會兒,若不依,惹我生氣了,後果自負。”

“呃……”黛玉愕然,這是什麼話?難道他救了自己,自己便是他的貓兒狗兒一般,所有的一切都任他安排嗎

“你也會心疼我,是嗎?”溫熱的氣息從腦後繞道耳邊,鑽入她的心裡。

“心疼你做什麼?”黛玉不屑的說道。

“嘴硬。”水溶微笑,不心疼我,如何用得著你給我墊靠枕?

“王爺放開我,不然我叫人了。”

“叫吧,看誰敢進來。”水溶手臂用力,擁的更緊。

“王爺何必為難我?我不過是個孤女罷了,身份低微,王爺不怕我玷汙了你尊貴的身份?”

“本王不在乎。”水溶聽了這話,心中一陣氣惱,她這樣不惜貶低自己也要同他拉開距離的行徑,真真令人可惱,“當然,若是你在乎,本王可以成全你。”

“我在乎,請王爺放了我。”黛玉不假思索的說道。

“本王說成全你的意思,是你若是服侍的本王高興,本王準你做妾。”水溶也不知哪裡來的無明業火,許是被黛玉的話氣的失去了理智。

“你……”黛玉氣急,不顧死活的掙%e8%84%b1了他的手臂,從炕上坐起來,回身看著水溶,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死了,也不給人做妾。”

水溶看到她眼睛裡決絕的目光,剛要伸手去拉她,她卻轉身下了暖炕,鞋子也不穿便往門外走。

“來人!”水溶隻需一聲輕喝,門口便出現了水安的身影。

“把林姑娘扶回來。”水溶說著,好整以暇的坐起身,雙腳垂在暖炕下邊,腳上純白的棉襪沒有任何刺繡,他不急著下來,隻看著黛玉被水安擋住去路,驚慌的站在那裡,悲憤的轉身,怒視著自己。

水安哪裡敢動黛玉一根手指,隻是為難的躬下`身子,對著黛玉跪了下去。

黛玉看著跪在自己腳邊的水安,咬咬牙,轉身往門外走。

“你若是出了這道門,我就殺了他。”水溶的聲音冰冷徹骨,黛玉忍不住止了腳步。

再次回頭,看看暖炕上坐著的水溶淡然從容。再看看跪在地上五十多歲的老人不停地磕頭,黛玉臉色蒼白,一動不動。

“回來。”水溶的眉頭依然皺著,心中怒氣不減。

“回去可以,不許你碰我。”黛玉無奈,亮出自己的底線。

“好。”水溶眉頭鬆開,隻要回來就好。

黛玉轉身,看著依然跪在地上的水安,又看看坐在暖炕上神色平靜的水溶:“他可以出去了吧?”

“沒聽見林姑娘的話?”水溶淡淡的看了水安一眼。

“是,奴才謝林姑娘大恩。”水安忙對黛玉磕了個頭,戰戰兢兢的轉身出去。

黛玉回身,走到暖炕邊坐下,彎腰拾起自己的鞋子穿好。

“為了一個奴才,你都可以放棄自己的堅持,麵對我你卻如此刻薄?”水溶看著她一臉的冷淡,全然沒有剛才的溫暖,心底一陣淒涼。

“黛玉感謝王爺的救命之恩,但並不代表王爺可以為所欲為。”

“若是本王想為所欲為,你又如何能反抗的了?”水溶淡笑,眼睛裡卻是無奈的目光。不待黛玉回話,便對外邊吩咐了一聲:“傳飯!”

家人聽了吩咐,立刻進屋來調開桌椅,擺好碗筷。另有十幾個小丫頭抬著六個食盒進來,水安%e4%ba%b2自打開食盒,把裡麵的飯菜一樣樣擺在桌子上。水溶也剛好洗了手,起身坐到主位。黛玉依然坐在暖炕上,一動不動。

“林姑娘,該用膳了。”水安轉身對著黛玉躬下`身子,極為恭敬地說道。

水溶淡淡的看著她,見她不語,便問道:“你又較勁,非得水安得了不是,你才肯過來用飯嗎?”

黛玉無奈,隻得起身過來。心裡一遍遍的歎息著:果然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第25章 驚往事重提舊戲言

黛玉坐在水溶身邊,頗有些食不知味的樣子。水溶一邊吃飯一邊看她,黛玉便更加不自在,索性也沒有了用飯的性質,隻端著碗,在那裡敷衍。

“飯菜不合你的胃口?”水溶問道。

“不是。”

“那怎麼隻管發呆?”

“……”

“在我身邊連飯都沒心思用了?”

“……”

“不勉強你,實在不想用,就回去吧。”水溶收回目光,淡淡的看著飯桌上的十幾個菜色,把手中的那隻纏枝蓮花青瓷碗放到桌子上,裡麵的胭脂米飯隻用了一半。

“不,就在這用吧,何必又回去。”黛玉終於鼓起勇氣,抬頭看了看他,伸手夾過幾棵青菜放到他的飯碗裡。

邊上的水安心裡一陣緊張,這青菜原是給黛玉準備的,王爺從小不喜歡吃青菜。他說吃青菜的感覺像是吃草,所以他的份例飯菜,從不敢準備青菜。可這位林姑娘又不喜歡%e9%b8%a1鴨魚肉,隻喜歡清淡的菜色,所以這一桌子飯菜,是按照兩個人的口味準備的。然黛玉給水溶的碗裡放青菜,真真說不上來是好還是不好。

水溶看著碗中碧油油的青菜,皺了皺眉頭,繼而抬眼看著她,嘴角上彎,輕笑一聲問道:“這算是給我賠禮?”

“我又沒得罪了王爺,何須賠禮?”黛玉見他先是皺眉,後又輕笑,便以為他並不稀罕自己這般舉動。心中有些後悔,轉眼看著彆處。

“快用飯,一會兒冷了,對身子不好。”水溶抿了抿%e5%94%87角,端起飯碗,繼續吃飯,青菜嚼在口中實在沒什麼味道。但他吃的很開心。

黛玉見他不再多話,少不得也用了小半碗飯,便推開飯碗,要茶漱口。

“這麼少?”水溶皺眉,看著黛玉碗中的剩飯。

“已經飽了。再不能了。”

“嗯,回頭請華先生來,給她弄點健胃消食的湯。”水溶便把她的剩飯倒進自己的碗裡,一邊對水安吩咐著,一邊自己嘟囔:“浪費糧食。”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黛玉無奈的皺眉,不經意間看見水安卻在偷笑,忍不住也偷笑著瞥了他一眼,起身走開。

不多時水溶吃飽飯,便對一邊坐著無事可乾的黛玉道:“我有一樣東西給你看,隨我來。”

黛玉奇怪的看著他不明白要隨他去哪裡。水溶走近她,拉起她的手,往內室走去。

水安急忙吩咐下人把剩下的飯菜收拾了。眾人都下去伺候,屋子裡不留一個人。

“給我看什麼?”黛玉隨著水溶進了內室,才知道這原是水溶的臥室,書房原來就是他平常起居的屋子。水溶放開她的手,走到床側的花梨木壁櫥邊上,踮起腳尖,從最高的那一層櫃子裡,拿出一個小盒子。盒子並不十分貴重,不過是硬紙糊成的盒子,外邊又裱了一層細絹。

水溶把盒子遞給黛玉,輕聲說道:“打開看看,還是否記得這樣東西。”

黛玉遲疑著,打開盒子看時,卻見裡麵是一個蝴蝶形玉佩。玉質不怎麼好,雕工也很粗糙,一看便是尋常小攤上賣的東西,黛玉拿起來,反複看過,然後搖搖頭,實在不解,以他郡王之尊,如何會對這樣的東西如此珍視。

“不記得了?”水溶有些失望,果然,那年她不過三歲。還是個啥都不懂的小孩子,整天跟在她父%e4%ba%b2的身邊,一有什麼事情不隨心,就哭哭啼啼的撒嬌。

“你曾用這個東西,換了彆人一樣東西,難道你忘了?”水溶依然不想放棄,隻堅持著問她,提示她。

“換了什麼東西?可是這個?”黛玉思來想去,自己身上並沒有什麼東西是從小帶來的,隻有一樣。於是順手解開衣領處的蝴蝶盤扣,從貼身內衣裡拿出了一根舊的褪了顏色的紅色細絲絛,絲絛結成攢心梅花狀,底下用同色的絲線,籠著一顆拇指大小的東珠。

“你果然一直帶著。”水溶驚喜的上前,伸手拉過那根紅色的絲絛,因絲絛太短,二人的身子便貼到了一處。

“我何曾想一直帶著,原是要換根絡子的,可這個怎麼也解不開。因是小時候帶上去的,如今大了,又摘不下來。除非剪斷了。”黛玉不悅的說道,“但父%e4%ba%b2臨終前又特彆囑咐,這根絛子不能剪斷。所以才帶了這些年。你如何認得這個?”

“愛哭鬼。”水溶說著,又把她擁入懷中,用自己的下巴抵住她的頭頂,暗啞的聲音從黛玉頭頂響起:“你果然都忘了,如何忘得這麼乾淨?竟然一點都不記得了。”

“誰是愛哭鬼?”黛玉不滿,想要推開他,無奈他抱得太緊,憑著她弱小的力量,根本無法掙%e8%84%b1。

“你是,你從小就是。”水溶堅持的說道,“你整天跟在你父%e4%ba%b2身後,稍不順心就掉眼淚,還有你剛生下來的時候,也是動不動就哭。不過很奇怪,我抱著你,你從沒哭過。”

“你……”黛玉大驚,這是什麼話?是他故意討好自己說的瘋話,還是真話?

“那天你因吃不到糖葫蘆,便又哭又鬨,我便嚇唬你,說糖葫蘆是山楂果被竹簽穿心而過的,你才不鬨了。不過後來到底你還不甘心,回道家裡又跟你娘%e4%ba%b2鬨。還是我用這顆珠子把你哄睡著了。第二天你便不還我,卻拿了這個玉蝴蝶跟我換。你個鬼精靈,那麼小,怎麼有那麼多鬼心眼,拿了這個不值什麼的玉蝴蝶,換去了我的東珠。”

黛玉的腦海裡立刻有一團東西,仿佛被什麼東西炸開一般。斷斷續續的畫麵在眼前頻繁的更換,終於搜索到記憶中,那個單薄少年清秀的臉龐。

用力推開他,抬起頭,顧不得那些避諱,她仔仔細細的審視著這張臉。良久,終於歎了口氣:“不像!你一點也不像他。”

“十一年了。你要怎麼像?難道要我變會八九歲時的樣子,你才肯相信?”

“可是你怎麼會是王爺?你不是一個商人的兒子嗎?你們去姑蘇,原是去販賣絲綢……”

“原來你還記得!”水溶的心頭湧起一陣狂喜,再次把她擁入懷中,緊緊地抱著她,仿佛抱著一件稀世珍寶,“那是我父王微服南下,替先皇辦差去了。”

“原來你是騙子。”黛玉輕笑。

“你才是小騙子,你看看,這兩樣東西,可是能等值交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