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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臣謹遵太子諭,絕不辜負太子和皇上對微臣的信任。”

“很好,你從小兒就是個經緯分明的人,我也信你絕不會徇私枉法。況且你素來與這些人極少來往,我是知道的。”太子笑笑,點頭示意水溶起身。

眾人不敢有任何異議,太監便高聲宣告退朝。水溶立在原地,低著頭微閉著眼睛,等朝中重臣皆紛紛轉身時,便瞧見一側的丞相走上高台,似是對太子說了什麼。太子臉色便有些難看,但瞧著水溶挺拔的背影,忍不住高聲叫道:溶弟,你且留步。”

水溶的腳步慢慢的止住,然後徐徐轉身,又往回走了幾步,躬身道:“臣請太子示下。”

“那榮國府中,據說有你的人?”太子輕笑著問,“怎麼原來沒聽說過,溶弟與榮府中的女子有情……”

水溶心中一動,心道:果然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些人平日裡巴結太子,已經到了如此地步。隻是自己當時把黛玉帶回來的時候,已經想清楚了此事。亦做好了應對之策。所以心中倒也坦然。於是回道:“臣萬死,亦不敢欺瞞太子,臣與榮國府的一乾人等,皆沒有任何牽連,前天查抄寧榮二府,太子爺吩咐臣前去督辦,臣與屬下方去榮府督查查抄一事,因見一女子倒在雪地之中,一側隻有一個丫頭跪在地上哭,還有幾個官兵猥瑣上前,企圖非禮。臣叫手下把他們喝退,那丫頭對微臣說,倒在地上的女子非賈府之人,乃是前揚州巡鹽禦史林如海之女,因父母雙亡,寄居賈府。且自由體弱多病,當時已經吐血,幾近身亡。臣亦%e4%ba%b2自探視,當時那林氏女子果然沒有了什麼生氣,便命人把那丫頭和賈府眾女眷關在一起。而臣之所以把林如海之女帶回府中請醫延藥,皆是因為當初臣隨父王去江南辦差時,曾得林禦史的幫助,況寧榮二府獲罪,與林家女無乾,臣不能眼睜睜看著恩人之孤女命喪雪地,而不加援手。今日那女子尚在我府上昏迷不醒,死活難料。太子若覺得不妥,臣請太子示下,將如何安置此女?”

太子原本還興致勃勃,但聽水溶一路講下來,又見是一個快死的人,在水溶家裡呆了兩日依然昏迷不醒,便沒了興趣,隻當是一個死人罷了。況且查抄賈府,所有的家眷都登記造冊,量水溶也不敢為了一個女子葬送了自己的前程。於是擺手笑道:“既然是林如海之女,那就算了吧。孤女病重,倒是難為溶弟費心了。林如海當初與我也有幾麵之緣,記得那是個儒雅的書生模樣,他們林家也是幾世忠烈,這樣一個孤女自然不該受到什麼牽連。”

“太子聖明。”水溶一邊說,一邊看了丞相一眼。俯身低頭。

“你忙你的去吧,等辦完了這間差事,父皇的身子也差不多好了。等我閒了,再去你府上品茗對弈。”

“是,臣告退。”水溶又行禮,然後退出勤政殿。

第12章 殘月如鉤歸人如魅

卻說賈府滿門獲罪,賈政和寶玉等人亦被押解回京。初時賈赦,賈珍,包括賈政等人都以為賈府獲罪的緣由,是元妃後宮失寵,致使賈府沒了依靠。卻又哪裡知道,像這種百年望族平日做事不知收斂,太過張揚,早就得罪了許多人。彆人忍他,不過是沒有機會把他扳倒。如今賈政功利心切,卻把寶玉的一首兒戲之詩當做寶貝來宣揚。其實早就落在一些人的眼裡。

眾人隻說那詩極好,慫恿著他呈交禦覽,有的跟賈政一樣,被功利眯了眼,看不真切,有的則是等待機會參他一本罷了。

再看當日黛玉滿心焦慮的那幾句詩:

星馳時報入京師,誰家兒女不傷悲!

天子驚慌愁失守,此時文武皆垂首。

何事文武立朝綱,不及閨中林四娘?

我為四娘長歎息,歌成餘意尚傍徨!

連天子都驚慌發愁,文武百官皆沒有辦法,惟獨林四娘英勇殺敵,不卑不亢。而且還明著罵滿朝文武都不如一個閨閣女兒家。這樣的詩詞若不被稱作反詩,那史上哪裡還會有‘文字獄’之說?

黛玉當日一聽詞句,便滿心惶惶不安,曾勸說賈母提醒賈政,這樣的詩在家裡做著玩兒也就罷了,萬不可拿出去四處宣揚。可偏偏當日被王夫人譏諷嘲笑,賈母也沒有在意。偏偏當初賈政集結眾人作此姽嫿詩原就是想為寶玉謀個出路。

不想卻因此事,而引發了後來的非議,再加上平日裡不知收斂做下的那些禍事一並給抖摟出來,哪裡是靠的一個後妃便能支撐的住的?

水溶自被太子點了差事,每日一清早上朝後,便去會同大理寺審理寧榮二府造反一案。雖然造反之事沒有多少眉目,但原來那些包攬訴訟,欺壓良善,強搶財物,逼死人命,放高利貸,外人虧空,私通外官,圖謀不軌等一係列罪名皆查有實證。

水溶少不得把這些東西會同大理寺卿一起呈報太子,然太子亦不發落,隻叫大理寺把人犯看押在牢裡,並把寶玉和鳳姐兒兩個重犯一起關在獄神廟,等皇上龍體聖安之後,在做定奪。

如此一來,這件事便拖到了年底。

水溶因查辦此案兢兢業業,深得太子的欣賞,年關將至,朝中各官府衙門皆封了官印,停止辦差,往年時有皇上帶領皇室宗%e4%ba%b2及文武大臣祭天拜地,上告祖宗,下慰百姓。然今年皇上身子不好,太子領政,丞相監國,這些繁文縟節也隻得罷了。隻有太子帶著眾人去天壇祭天,歸來之後便把文武重臣都放了年假,各自在家置辦年酒,索性連禦賜年宴都免了。

水溶樂得清閒,自放假後便每日在家,約了梅瑜澤來賞梅對弈,%e5%90%9f詩作曲,倒也自在。

黛玉每日都在竹影閣休養,一應茶飯藥餌,皆是十二分的精致。就連平時吃粥用的小菜,也都是淮揚風味,每日見了,便都會哀傷一回。總有一點,無論一邊伺候的盧嬤嬤和筍兒如何勸說,黛玉隻是一句話都不說。每日除了默默流淚之外,便是愣神發呆。晚上睡下之後,總也是長籲短歎許久才能入睡。睡夢中亦經常驚醒,醒來時淚濕枕邊,哽咽難語,必得再哭上半個時辰方才漸漸安靜。

這晚水溶跟往常一樣,送走了梅瑜澤後,屏退家人獨步行來,至竹影閣外,瞧著裡麵黑洞洞的窗口站了一會兒,知道黛玉已經睡下,盧嬤嬤和兩個丫頭也睡了,便不再驚擾。

這些日子他一直都是這樣,半夜三更四更的天過來,正是黛玉剛剛睡下的時候,站一會子就走,走時差不多四更半或者五更天,黛玉也必然醒來的時候。所以水溶並不知道,每晚黛玉隻是能睡那短短的一會兒。正是他夜半守候的時候。

眼看著過了四更天,水溶正要轉身離開,卻忽然見那屋子裡的燈光亮了起來。他心中一暖,便止住了腳步,看著窗戶紙上晃動的人影,知道是筍兒在來回的倒茶。暗夜裡冰冷的眸子變得溫和起來,似乎黎明前那一絲曙光。

筍兒寬慰著黛玉又朦朧睡下,自己原是要出來走動,所以披上大毛衣裳出了院門。卻瞧見水溶呆呆的站在那裡,天邊一彎西沉的殘月,勾畫出他挺拔的背影,鴉青色的黑貂大氅一直裹道腳踝,寒風吹來,厚重的衣服也飄飄蕩蕩的,如魅影一般冰冷的叫人害怕卻又不舍。

筍兒丫頭是北靜王府的家生奴才,父%e4%ba%b2當年跟著老王爺征戰死於沙場,母%e4%ba%b2多病,於兩年前也死了。她從小在北靜王府長大,知道主子活到今年一十九歲,從沒帶女人回過王府,如今自己照顧的這位是個例外。當時筍兒還想,這恐怕就是將來的王妃了吧?即便不是王妃,是側妃,或者侍妾也好,反正她是王爺心中不一樣的女人。但到得後來,黛玉醒後,又不見水溶來一趟。筍兒原來的心思也少了許多,想這不過是王爺因為什麼原因救回來的女子,並不是王爺喜歡的女人。

但今晚偶然的遇見,才讓筍兒明白,屋子裡那個病弱不堪的女子,不單單是王爺喜歡的女人,可能還會是王爺今生今世都忘不了的女人。

水溶聽見身後有人,便回過頭來,恰瞧見看著自己發愣的筍兒,於是沉聲道:“你不在裡麵服侍,跑出來做什麼?”

“呃……奴婢見過王爺。”筍兒忙福身行禮。

“她這些日子怎樣?”水溶看著筍兒有些驚慌,便猜想到這丫頭必然是無意中遇見,於是不再追問她因何出來。

“用了華先生的藥,漸漸地好了。隻是心情不好,晚上長做噩夢,總是哭醒了。”

“可曾叫人不曾?”

“叫過,不過是睡夢裡。醒著的時候再不說一句話。”

“叫誰?”水溶暗暗地咬牙,似乎已經猜到她夢中叫誰,但還是要問上一句,似乎是要讓自己死心似的。⊿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叫紫鵑。”筍兒認真的說道,“奴婢想,這紫鵑究竟是何人?許是這姑娘原來的貼身丫頭?”

“哦。”水溶彆開目光,看著天際的那如鉤的彎月,心中又有些不忍,半晌方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筍兒福身退下,水溶也便慢慢轉身回去。

第13章 除夕夜溶玉終相對

及至大年三十晚上,因眾人都要守歲,所以公侯世家一般都請了戲班之類的飲酒取樂。直鬨個通宵方罷。北靜王府卻沒有那般熱鬨,原因有二,一是老王妃死了兩年,北靜王孝期未滿,二是水溶原本也不怎麼喜歡熱鬨,於是隻叫家人準備了豐盛的年夜飯,算是過年。

梅瑜澤料想水溶必是如此,所以天不黑便趕了來,進門便見水溶一個人在書房和悶酒,於是笑道:“這孝期也到了第三年,何必還這麼苦著自己?不如跟我去吧?”

“喧喧嚷嚷有什麼意思?”水溶淡淡一笑,聽著外邊此起彼伏的爆竹聲,煙火的紅綠光芒映著窗戶紙偶爾紅紅綠綠,而他卻好像與這些完全隔離一般。

“罷了,既然不去我那兒,我今晚留下來陪你。”

“彆了,你還是回家陪你的新夫人吧。新婚燕爾,大過年的便往我這裡跑,叫人聽著還以為我多刻薄呢。”水溶淡淡一笑,滿飲一杯梨花白。

梅瑜澤倒是不怎麼客氣,便坐在水溶對麵,陪他吃了幾杯酒,又說了些閒話,無非是家裡請了那一個戲班子,哪個戲班子裡的小生小旦的身段兒好,被哪家公子看上了,又與誰爭風吃醋這類的閒言碎語。無非是給水溶解悶兒而已。

水溶也不多言,隻是一邊吃酒,一邊淡淡的笑著聽他一個人說。直到二更天,水溶方道:“天晚了,你且回吧。我也就要睡了。”

“果然王爺就睡了,那瑜澤便先回去。”梅瑜澤直到他必不能睡的。隻是自己這會兒還不回去,怕家裡已經找翻了天。

看著梅瑜澤一身絳紫色銀狐披風隱入夜色裡,水溶便一揚脖子,把杯中酒儘數倒入口中。甜香辛辣的滋味由喉頭遍及全身,隻覺得身體裡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