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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略 尤四姐 4171 字 3個月前

蜷身跪著,兩手撐在地上,纖纖玉指對比青磚,顯得出奇細嫩。他的楫米珠朝靴踏在她張開的虎口處,稍一移動就能把她踩成齏粉。他按捺著,“老實招供,還能留條狗命。慎刑司太監手黑,落到他們手裡,再如花似玉的臉都沒有用了。”

慧秀嚇得幾乎要癱軟,她渾身打顫,連話都說不出來,掙紮了半擠出四個字來,“奴才冤枉……”

做了太多的錯事,仔細一回顧,發現似乎根本難以掩藏。滿以為禮貴人會像其他小主似的,受點擠兌自己難受也不言聲,誰知並不是。平時看著糊塗,其實精起來滑溜得抓不住。她沒和皇帝一哭二鬨三上吊,就這麼慢待著,叫皇帝一肚子委屈沒處發泄。一旦能把窩囊氣倒出來,勢必雷霆震怒狂掃千裡。

長二總管不能乾看著,他要把榮壽扳倒就得使勁,於是在邊上陰陽怪氣的敲缸沿,“這年頭,主兒們的話不作數,奴才喊冤就成,都是主兒們存心坑害你……萬歲爺,小主是%e4%ba%b2耳朵聽見小太監傳話說萬歲爺剛撂筆的,養心殿那天當值的蘇拉就那麼幾個,叫來一問就全明白了。”

這種事兒不用皇帝吩咐,一使眼色,底下人早就去辦了。當值太監都拎到禦前點了名,攏共四個人,一個一個盤問,其他三個都能說得出去向,唯獨一個猴兒精長相的,支支吾吾交代得含糊。

長滿壽在那兒磨牙,“小子,這可是保命的機會,你不說,回頭擎等著杖斃吧!”

那小太監不經嚇,趴在地上隻管打擺子。上下牙一錯,磕得哢哢作響,“回……回……回萬歲爺,那天是慧姑……姑姑讓我這麼說的。就要拔高……拔高嗓子讓禮主兒聽見。奴才什麼也沒乾……都是慧姑姑,她知道蟹餃兒不能涼,還讓奴才擱著不上蒸籠……她讓您吃變味兒餃子……她心眼兒壞。”

這可把老底兒都抖出來了,皇帝簡直要發笑,難怪上回的餃子有股子腥味兒,原來都是拜這宮女所賜!她坑得不賴!皇帝抬起龍足,霍地一腳就把她踢翻了,“好丫頭,調理得好!膽子比牛還大,有你的!”

慧秀仰在地上直抽抽,好半天才爬起來重新跪好。說跪其實也不算跪,四肢抖得撐不住身子,完全要塌到地麵上的模樣。

“就憑你也敢邀寵?”皇帝扯扯嘴角,“沒瞧瞧自己的斤兩!朕以往不殺宮女,尤其禦前女官,向來都是優待有加。風水輪流轉,到了你這輩兒,卻要叫朕破一回例了。”他轉過臉看穿堂裡的侍衛,“來人,把她給朕叉出去,一五一十的打,打死了算完。”

地上慧秀驚呼一聲,猛地栽倒下去沒了氣息。侍衛們是不懂憐香惜玉的軍門出身,扯起來像扯塊破布,三搡兩搡的就拖出門去了。

這是殺%e9%b8%a1儆猴,榮壽瞠大了眼睛駭然望著皇帝,“萬歲爺……”

“朕念在你跟了朕這些年,鞍前馬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他凝眉看著那個伴了他十八年的人,長歎一聲道,“說吧,初八那天究竟有沒有給鴻雁兒傳話?”

到了這會兒還怎麼狡辯?榮壽知道大勢已去,慧秀落了馬,他能有好果子吃嗎?趁早認了罪,但願還有一線生機。他弓腰叩首,額頭抵在冰涼的磚麵上,哽聲嗚咽,“奴才對不起主子……奴才原不想的,是皇後……”

皇後……他閉了閉眼,眼睛像進了雨水,澀得連闔都闔不上。禦前人之所以有那麼大的膽子,還不是有人在後頭撐腰麼!隻是真的證實了,仍舊讓他感到心寒。雖然不是多大罪過,卻讓他警醒起來重新審視這位發妻。他最恨有人在禦前安插耳目,結果他敬重的人也免不了俗。皇帝仰起頭看殿頂的藻井,隔了很久才道,“你就是這麼忠君的……你去吧!不叫你與披甲人為奴,去將軍泡子守皇莊,守上一輩子,不要再讓朕看見你。”

榮壽泣不成聲,如今再說什麼都晚了,就像放賑排錯了隊,少挪一小步,到你的時候布施完了,你隻有站在西北風裡挨餓受凍。他該慶幸,沒要他的命已經是皇恩浩蕩了,他囁嚅著,“奴才走到這一步,是奴才活該。可奴才舍不得主子……”

皇帝回過身來怒目相向,“這會子有什麼可說的?還不走,等朕叫人來抬著你走?滾!”

榮壽唬得打哆嗦,鐵青著臉留戀的朝上看,皇帝臉上的狠決叫他沒了念想,腰背頹然一鬆,他顫著兩手把頭上頂戴摘下來擱在麵前,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起身深弓著腰,慢慢退出了養心殿。

清君側,解恨之餘也讓人傷感。皇帝彆過臉瞧了長滿壽一眼,“你是伺候過太上皇的老人兒了,打今兒起就升你做副都太監,乾清宮養心殿兩頭管。要緊一點,忠敬誠,缺一不可。要是叫朕發現有了偏頗,到時候下場還不如榮壽,你明白?”

長滿壽心裡像攢足了十八個二踢腳,劈裡啪啦霎時炸開了花。他臉上不敢帶笑,穩穩當當打千兒紮地一跪,“奴才一天喘氣兒,一天就給主子效命。奴才最知恩圖報,淨茬前就發了願做條好狗,如今蒙聖主抬愛,奴才雖沒精,也要為聖主竭慮,請主子瞧好兒吧!”

皇帝先還有些憂愁,聽見他的話倒繃不住了,“殺才,殫精竭慮是這意思麼?”笑過之後口風一轉,“你有沒有法子讓朕進禮主子的門?”

長滿壽依稀想起當年太上皇被皇太後關在毓慶宮外的事,那時候他翻了牆頭進去開門,沒想到蟈蟈兒在裡麵上了鎖,最後還是太上皇自己跳牆過來的。一晃十幾年過去了,上一輩裡的事兒輪到這一輩來重演了,有點兒意思。他才升了官,趕不及要在皇帝跟前露臉,自然滿口應承下來,“奴才不敢自吹,不過小主兒是個聽人勸的,奴才好好和她說說,料著小主必定能答應。”

皇帝不說話,轉身往外就走。要叫落鑰,一道道宮門開啟的確浪費時候,可不這樣也沒法子,素以受了怠慢正不知道怎麼恨他呢!他得連夜去賠罪,一刻都不能耽擱。榮壽和慧秀開發了算對她有個交代,至於皇後……他真要仔細掂量掂量。輕不得重不得,她占著祖宗家法的理,確實很難把她怎麼樣。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波妞、33、大琦、茶茶、老妖、開心100、愛弘、月滿西樓的賞,鞠躬!

昨天是有生以來經曆的最黑暗的一天,我捏著合同想了好久,慶幸還沒有發出去,所以打算放棄出版了。

但願不要有好事之人說什麼迫於壓力,每個帖子追著回複,各種鄙夷不屑,花了那麼大的力氣,除了惹我一笑,並不對我產生什麼影響。放棄完全是為了尊重及支持我的朋友,我真心覺得愧對你們,比起幾萬塊錢的稿費,你們於我來說重要得多。

宮略完結後能不能出,聽天由命吧!好多人說看見某某大神網絡連載完了才出版,我想說一句,真的,我在*隻是個無名小卒,根本不能和大神們相提並論。協商時遭遇的一些東西,外人不一定能夠理解,也沒什麼可說的。繁體的版權早簽出去了,放結局OK,但是簡體就是不行,所以我爭取不來。也有些人說投出版到簽合同,裡麵有三個月時間。其實你真不懂,我從來沒有向*投過一回出版稿,全都是出版社自己摸來,談起來很迅速,基本兩三天就敲定。

這兩天繼續連載,因為是周末,聯係不到出版編輯,周一時會再和編輯溝通。不出意外應該不算違約,但如果有彆的說法,我會第一時間上來通報大家。為免某些人再度冷嘲熱諷,甚至會截圖以示清白。

彆的就不多說了,經受的謾罵雖多,也能夠體諒大家的心情。但是希望不要再有人身攻擊,我縱有千日不好,總還有一日好。作為作者,能出版是夢想,請原諒我偶爾的晃神吧!

121◆思◆兔◆網◆

燈還是杳杳的,掛在簷下,被風吹得東搖西晃。慶壽堂前院是尋沿書屋,到了跟前月洞門緊閉著,皇帝站定了腳,也不言聲,隻等長滿壽上去想法子。

長滿壽縮脖兒挨過去叩門,“土貓兒,開門!”

裡頭人憋著公鴨嗓,湊到門裡縫往外回嘴,“誰呀,下了鑰,有事兒明兒來!”

“嘿,這不長眼的狗才!”長滿壽大巴掌拍門,“聖躬%e4%ba%b2臨,再不開門削死你!”

裡頭板凳咚的一聲響,就聽見扒拉門栓,左一搗鼓右一搗鼓,門終於開了,門口兩個太監齊齊跪下來磕頭,“奴才有眼無珠,不知萬歲爺駕臨,奴才該死……”

皇帝不和這些上不來台麵的東西囉嗦,背著手自顧自的進了門。長滿壽後頭跟著,經過那個叫土貓兒的蘇拉麵前,兜心窩子來了一腳,把人踢了個四仰八叉。

挨了踢不許出聲兒,還得就地跪著,誰讓你不識時務?爹媽可以不認得,萬歲爺不能不認得!長滿壽走了兩步回頭瞧一眼,手指頭點了兩點,“留神當差,仔細回頭剝你們的皮!”嘴裡說著,腳下加快趕上皇帝,在後頭亦步亦趨跟著進了慶壽堂。

這個時辰說早不早,皇帝在養心殿處置人花了功夫,到慶壽堂時已經子時三刻了。簷下上夜的宮女見皇帝又來了有些閃神,怔了怔趕緊跪下迎駕。皇帝朝寢宮裡看,菱花門裡黑洞洞的,還是他走時的模樣。他轉頭瞥了蘭草一眼,她的氈墊子擺在靠牆的長條案下,大概睡迷了,看著有點懵。

“你沒上裡頭值夜?”皇帝問,“怎麼睡在這兒?”

蘭草磕了頭囁嚅,“小主說今兒不必值夜,她一個人睡圖清靜,有事兒喊一聲,奴才們也能聽見。”

皇帝看著那扇門,心裡惆悵得不知怎麼好。這時候長滿壽上前來,嗬著腰阿諛道,“主子,要不奴才去勸勸小主,叫她開門接駕?您瞧您都到這兒了,夜又深了,裡頭熱炕頭……嘿,還是早些安置是正經。”他覷覷皇帝,皇帝枯著眉頭不說話,這是準奏了。他咽口唾沫隔著玻璃叫門,嗓門捏成細細的一條線,細得遊絲一樣,隨時要斷似的,“主兒……禮主兒,您開門呐,萬歲爺給您出了氣,來瞧您來了!小主睡著麼?快醒醒,起來接駕,仔細聖駕跟前失儀。”

他那聲口聽得皇帝直起%e9%b8%a1皮疙瘩,這老小子年紀也不小了,怎麼張嘴還這樣?皇帝轉臉看殿裡宮女,一個個憋著笑,叫他覺得有點難堪。他著急了,也受不得長滿壽這麼賣弄,拉著臉問,“你到底成不成?”

長滿壽一驚,“奴才不軟乎點兒,擾了小主好夢,沒的把小主唬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