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頁(1 / 1)

宮略 尤四姐 4204 字 3個月前

在她小腹上,“這是……有了?”

素以遮掩了下,這位爺可真夠直白的,有沒有的也不帶這麼問的吧!不過出於禮貌,再加上他和素淨的婚約,算是自己人,也不那麼忌諱,還真噯了聲,“有了。”

小公爺本來想發表一下“萬歲爺日夜操勞可歌可泣”之類的言論,後來想想作罷了。這麼說連帶著素以一塊兒調侃了,話就變得沒意思了。他又偷著瞄一眼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心裡五味雜陳,他喜歡的姑娘跟了他姐夫,現在連孩子都有了。他記得她曾經說過要回草原,那時候他就想陪她遠走他鄉來著,誰知道最後成了空。京城裡沒了念想,他一個人恍恍惚惚的,跟著馬隊往西北走了一回,打算去看看烏蘭木通有沒有和她差不多的姑娘,好讓他領回來做福晉。可惜了的,沒有。到了那裡放眼四顧全是草甸子,景色倒不錯。他失落之餘,遇上了個草原漢子,挽弓跨馬混了三個月,過了段“棒打麅子瓢舀魚,野%e9%b8%a1飛到飯鍋裡”的神奇日子。

淑妃知道他們先前那一出,不是還賜過婚的麼,興許有點體己話要說。她不高興戳在這裡趟渾水,再說也犯困,捂著嘴說,“你們聊著,我先失陪了。”

素以要避嫌,錯身趕了上去,“咱們一道走。”

小公爺卻在後頭招呼,“哎,禮主兒且留步,我向您打聽點素淨的事兒啊。”

她回身笑了笑,“我和素淨在一塊兒統共不過四五年,對她了解也有限。您要打聽,上工部找我哥子吧!他們看著二妞子長大的,問他們比問我靠譜。”說完搭著蘭草的胳膊上了宮門口的抬輦。

一路上都在琢磨皇後的話,選秀了,往茶水上打發使喚宮女……這是瞧她懷了孩子還霸占皇帝,大概有不少人在皇後跟前敲邊鼓吧!她探身問蘭草,“你說女人對男人,能不能掏心掏肺?我聽我額涅說過,男人靠得住,母豬能上樹……”

“您是說萬歲爺嗎?”蘭草仰著脖子說,“萬歲爺是皇帝,皇帝都靠不住,這世上還有誰能信?”

“可他是主子……”她靠著椅背喃喃,“我要是不懂事兒,叫他為難,久而久之怕他厭我……”

患得患失麼?是啊,她不知道怎麼處理這些棘手的問題。她是旗下包衣,從南苑到紫禁城,那麼多年來選秀一直是祁人生活的一部分。這是習俗,也養成了習慣,她怎麼拿這個和皇帝耍性子叫他壞規矩?不過太上皇執政後期倒是基本停止了,太上皇待太後一心一意,再加上那時候皇子皇女已經有二十來個,有理由不再擴充後宮。萬歲爺呢?她耷拉下嘴角,總共五個兒子,死了一個傷了一個,還剩三個。他這種情況要是不再選妃,朝堂上的死諫大概能壓垮他吧!

胡思亂想著到了慶壽堂,剛進門就看見一張拉長的臉。她呆了呆,“您來了?”

“來了很久了。”他背著手往門裡走,“你這兒離養心殿太遠,不方便。我看還是搬到燕禧堂裡好,有什麼事兒我也方便照應。”

“我連圍房都不敢住呢,您讓我住燕禧堂,折我的壽麼?”她走到門前拐了個彎,探脖子去看東牆根下的絲瓜秧,“長勢真不錯,以後您要是還願意來,我給您做鴛鴦絲瓜盅吃。”

他古怪的看她一眼,“見了小公爺,腦子眼看著不如以前靈活了。”

她愕了下,“您知道小公爺進宮了?您消息真靈通。”

皇帝不搭她話,順著她的視線朝東邊看,“北京二月裡天兒冷,你下籽下得早了點。我告訴你,我以前也愛養花種草。倦勤齋後麵有片空地,我十六歲的時候在那兒種了棵葡萄,十幾年下來,葡萄藤長得比胳膊還粗。”

她卷起袖子一比劃,“十幾年才這麼點兒,您不給它施肥啊?真摳門兒!”

皇帝抓住她光/%e8%a3%b8的手臂%e4%ba%b2了兩口,“你這小細胳膊也敢拿出來?我帶你上那兒瞧瞧去,看見了就知道了。”聲調突然降下來,曖昧不明的一勾嘴角,“倦勤齋一直空著,裡頭東西都全的,累了在那兒歇一下午。我推算了時候,從我十二走到今天,正好滿三個月了……”

113

男人有時候像孩子,不管他多高的銜兒,多尊貴的身份,天性裡總有讓人又愛又憐的地方。素以看著他,笑得十分無力。

他們沒有傳輦,從慶壽堂過去並不遠,皇帝說步行對她有好處。兩人慢慢在林蔭成叢的甬道上走,間或聽見唧鳥的鳴叫,切切實實有了春天的感覺。

“本來想把倦勤齋給你,可是太偏,已經到了內城的邊角,朕怕你半夜趁人不備,翻牆逃到宮外去。”皇帝轉過臉來對她一笑,牽著她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輕輕的摩挲。

她知道他在打趣,紫禁城的宮牆那麼高,要出去,除非是肋下生雙翅。她底著頭不說話,心事重重。人心總不足,現在他愛著她,可是她為什麼覺得還不夠?她想長期霸占他,不讓他和彆的女人有牽搭。或許是太自私,太沒有自知之明,她也努力想遏製自己的貪念,然而要辦到那麼難。

“主子……東齊。”她停下步子,轉過身來攬他脖子。

皇帝聽見她叫他名字很是驚喜,她是尚儀局調理出來的管帶姑姑,除了情熱時管不住自己,平時總是主子萬歲爺不離口,像今天這麼不顧體統真難得。他個頭高,得彎下腰來遷就她。近身的太監們垂首退得遠遠的,他也不管會不會落人眼,把她纖細的身子擁在懷裡,儘情和她耳鬢廝磨,“你的心思我都知道,這趟選秀是替宗室指婚,後宮不會再填人進來了。以前的都沒法子處置呢,為了升平的表象接著禍害人,那不成了貓蓋屎麼!”

皇帝是讀著四書五經長大的,以前言行一板一眼,不像現在似的,市井話張嘴就來。素以頗為讚許,“您很有宮痞的風範,假以時日,必成正果。”

“您謬讚了,當不起啊!”她平常不愛戴耳墜子,白生生的耳垂就在眼前,他趁著四下無人,一口叼了上去,“我就知道你喜歡不正經的男人。”

素以沒縮,釣魚似的把他勾住了,“也不全是,我喜歡既威嚴又不正經的男人。”說完吃吃的笑起來,笑著笑著複覺感傷,這趟選秀也許可以替宗%e4%ba%b2指婚,下次呢?下下次呢?其實她想出宮,這個念頭一直在腦子裡盤桓,隻是沒法開口。他對她已經足夠好了,人不惜福,怕天看不過去。如果連現在這點幸福也收回去了,那她還剩什麼?

兩個人糾纏一陣方又往前去,倦勤齋建在寧壽宮花園東北角,北靠紅牆,朝南九間屋子,一色黃琉璃瓦的硬山卷棚頂。這地方建得彆具匠心,門前有銅鶴,西四間還有尖頂亭子式的小戲台。坐鎮北方君臨天下,喜歡的到底還是江南風韻。倦勤齋仿佛是為君者心裡的一個夢,可著勁的往上堆砌他喜歡的一切。樓閣裡嵌竹絲掛簷,鑲玉透繡扇,處處玲瓏處處優雅,沒來過這裡的人,頭一回見了歎為觀止。﹌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宮裡人多地方大,但總有幾處宮苑是禁止隨意出入的,倦勤齋就是其中之一。做皇帝是個苦差事,身邊一群人圍著打轉。做奴才的不敢直愣愣的看你,但你在這些人眼裡沒有秘密,因為皇帝是這世上最清白澄澈的人,不應該,也沒有必要掩藏什麼。

他不喜歡這樣的日子,他以前霸道,霸道就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意識,可惜現在身在其位,反而弄得一目了然。所以更需要這樣私密的地方,把一乾子走狗奴才擋在外麵,隻有他和心愛的女人,想要怎樣都無所顧忌。

他帶她到書房的多寶槅前,把他小時候收集的東西亮給她看,這一件那一件,每件的由來都能說成一個故事。

素以仰著頭打量,暗道皇帝眼皮子原來這麼淺!這一堆拉拉雜雜裡真沒有什麼名貴玩意兒,上下雙層的蟈蟈籠子,老桑根雕的空竹,還有一架麥秸稈編成的水車……她失笑,“就這個?我們胡同裡的孩子都不稀罕玩兒。”

“你……”皇帝臉紅脖子粗的模樣,很不服氣。倒像小時候和玩伴鬥氣,人家說他的東西不好他就上火。轉念一想又不對,他是近而立的人了,居然還為這個著急,簡直不像話。他解嘲的笑笑,“這些還是外諳達偷著給我的,皇父那時候管教嚴,兄弟們多,怕玩物喪誌。”

到底不能接受她的嘲笑,賭了口氣把櫃門打開,從裡頭搬出一套木頭拚成的北京門樓兒來。這套門樓倒是真好,從上看是個規模不小的宅子。數不清幾進,白牆灰瓦,院子裡有魚缸石榴樹,還有一隻拿花生殼做成的肥狗。皇帝見她傻了眼,誌得意滿的伸出一根手指頭一推,那兩扇刷著朱紅大漆的門臉兒吱扭一下就開了。他嘿了聲,“裱作處出來的,怎麼樣?”

素以小時候瞎玩兒,泥裡水裡的趟,見過這種玩意兒,但城裡的手藝肯定沒法和內造的比。像這種得花大心思,還得是有功底的匠人才能做出來。她在門頭上摸摸,在門環上拉兩下,“這個好,有點兒意思。不過你玩過毛猴兒嗎?肯定沒玩過。”

“是天橋上耍的猴?那個不稀奇,上駟院裡養著,以前太皇太後愛吃猴腦……”他說著,怕她犯惡心忙住了口,見她拿鄙夷的眼神看他,他略一怔,賠笑道,“朕小時候玩得少,你說的是哪種毛猴兒?”

素以偏身坐在紅花炕毯上給他講解,“毛猴兒是種小玩意兒,周身的物件全是中藥製成的。拿蟬蛻的爪子做四肢,辛夷過冬不是有絨毛嗎,那個做猴兒身子。白芨調了漿把零件兒粘起來,再把木通安在頭上給它戴個鬥笠,好啦,齊活兒!您是沒瞧見啊,可好玩了!拉車、推磨、挑糞、抬轎子、拉大鋸……隻有您想不著的,沒有人家做不起來的……”

她說得眉飛色舞,那嫣紅的%e5%94%87一開一合,把他的魂都給勾走了。他下狠勁看了兩眼,心不在焉的問她,“你會做嗎?”

她果然一挺%e8%83%b8膛,“會呀,我玩這個是行家。以前我郭羅瑪法倒賣過藥材,特意的包了一大包送來給我消磨。”言罷臉上又一暗,“說起來我真不孝,他老人家過世我也沒能回去祭拜。”

皇帝終於等到了安慰佳人的好機會,忙不迭的靠過去,挨在她邊上坐下來。一麵攬住她的肩,一麵老著臉皮撫她的肚子,“你彆難過,那時候不是還在當差麼,你郭羅瑪法能體諒你。等孩子長大了,叫他替你給太瑪法磕頭……你瞧,有孩子就是好,以後咱們多生幾個吧,朕能行的。”一頭說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