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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略 尤四姐 4152 字 3個月前

想又說不對,“皇後主子那天還特意吩咐貴主兒給我的膳食把關呢,您怎麼能不知道?是沒把娘娘的懿旨當回事,還是您忘性大,縱著內務府這麼乾?內務府那幫包衣都是猴子托生的,怕沒人願意背黑鍋,要問明白,傳膳房的總管就行了。”

這回真鬨開了,貴妃臉上掛不住了,“你這帽子扣得好,不是違抗懿旨就是教唆奴才使壞,也沒第三條道了。”

素以不說了,坐在軟墊子上撫燕尾。蘭草機靈,躬身對貴妃道,“貴主兒彆上火,您事多人忙,一時疏忽了也是有的。咱們小主非但沒有一點怨怪您的意思,反倒要謝您呢!今兒萬歲爺發了話,叫慶壽堂停了貴人俸祿,給我們主子按妃的份例來。咱們主子誤打誤撞的,可不是托了您的福麼!”

一石激起千層浪,大夥兒都知道四妃滿員了,按著大英後宮的品級,貴妃本就有兩個名額,以前一直是密貴妃一人獨占,這回難道要往上添人了?九成是的,恐怕孩子落了地就要晉位,難怪敢和貴妃叫板呢,底氣兒夠足的。這個宮女子出身的丫頭,連躍了兩級冊封貴人已經是特例,這會兒還要她們這些大家子出身的宮妃對她俯首稱臣,這不是笑話嗎!

這些人裡驚歎有之,忌恨有之,無奈也有之。爺們兒愛,你有什麼法兒?總不能像毒死三阿哥那樣再給她來一份吧!宮裡如今是風聲鶴唳,萬歲爺回鑾,那件案子必定狠狠的查。大多數人不服氣也是在肚子裡,要真敢下手,誰也沒這個膽子。

密貴妃灌了滿肚子的火,這會兒還是個貴人就這招搖樣兒,真讓她晉了貴妃,眼裡還有誰?密貴妃恨得咬牙,那天毒死的怎麼就不是她?叫這狐狸精留著命禍害人,可惱!她這會兒有身子,立得比泰山還穩,萬歲爺魂都叫她勾走了,誰能奈她何?貴妃狠狠瞪著剛才那個陰陽怪氣的宮女,“你是哪路天兵?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一口一個你們主子,你當這裡是你慶壽堂呐?禮貴人,按說你現在水漲船高,位分不起眼,卻是實打實的悶聲大發財。底下宮女好好管教著,彆讓她出來折了你的臉麵。”

話裡的衝勁兒可見一斑,素以抿嘴一笑,“我的這個丫頭向來討人喜歡,怎麼?不合貴主兒的胃口?那下回拜訪儲秀宮的時候我讓她多留神,現在是在皇後主子這兒,娘娘沒發話,我就不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兒管教了。到底姑娘家愛麵子,她也沒說錯什麼,胡亂責怪她,豈不是嚇得她以後不敢說話了?”

密貴妃被她兩句話堵住了,瞧得出她是有備而來,豁出去要和她打擂台了。莫非察覺了什麼?她心裡難免慌亂,眼梢瞥了靜嬪一眼。靜嬪蹙著眉頭摸了摸耳朵上的金鑲珠點翠耳環,一副沒法子可想的模樣,看著叫人來氣。貴妃轉過臉去喚了聲皇後,“有樁事兒想求娘娘做主。”

皇後唔了聲,“說吧!”

貴妃遲登了一下,瞧模樣似有些為難,“其實這話不該說,在座的都是有體麵的人,我要說出口,指不定會讓人戳脊梁骨……可我想來想去,還是得和娘娘提一提。您是後宮之主,咱們這些人雖依附萬歲爺而生,日常的家務還是得聽您的。我是直腸子,宮裡大夥兒處得久了都知道。我今兒……有點為民請命的意思。”說著視線掃過眾人,“萬歲爺打從九月裡起就不翻牌子了,這事兒大夥都知道。年輕氣壯的爺們兒家,不翻牌子,叫我們這些人情何以堪呢?禮貴人才晉位,主子偏愛些也是人之常情,可萬事都有度……我是想,請娘娘向皇上諫言,六宮虛設總不是方兒。您可彆說我沒了爺們兒不能活,我是有兒子的人,這上頭也有限。到底是瞧著這些姐妹,大夥兒都是伺候主子爺的,給主子開枝散葉是大家的念想。可現下倒好,愈發沒了指望了。說到這兒我要勸禮貴人一句,宮裡相處講究謙讓。咱們和普通宅門沒什麼兩樣,家和萬事興麼!你該多勸勸萬歲爺,畢竟獨占龍榻不好,壞了祖宗規矩,走不長遠的。”

素以沒想到貴妃會和她說這個,這是帶頭控訴她搶了她們男人?細琢磨,又氣又好笑。她兩手一攤,“這個我使不上勁兒,叫我怎麼辦好呢,主子來了,我不能往外推呀。那就隻有求主子娘娘了,您和萬歲爺說說,讓他遍灑甘霖,彆隻澆慶壽堂一塊,沒的把我慶壽堂澆澇了。”

皇後正喝茶,抽冷子嗆了一口,撫%e8%83%b8咳嗽起來。作孽的,這是什麼比喻,萬歲爺聽見了還不得氣死!屋裡女人們個個等她說話,她緩了半天才正色道,“我明白大家的苦處……讓我怎麼說呢,敬事房每天都送牌子進養心殿,主子翻誰不翻誰,全瞧主子自己的意思。說句糙話,牛不喝水強按頭,這種事兒我沒乾過。你們誰有能耐大可以試試,萬一成功了,記著回來報個信兒,大家也好沾沾喜氣兒。”

眾人大眼瞪小眼,皇後主子這兩句話讓人大失所望。剛要想法子再求斡旋,門外太監吊嗓子喊起來,“萬歲爺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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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鶯鶯燕燕,嬌聲給他請安問吉祥。皇帝乜斜素以一眼,人家都在背後算計著怎麼瓜分他呢,她倒好,還怕澆澇了!不過他喜歡她這副恃寵而驕的姿態,就應該這樣。後宮裡做小伏低隻有兩種可能,要麼叫人擱在一邊瞧不起,要麼被人踩進泥土裡去。兩種都是永世不得超生,要一輩子看人臉色活著。

素以的脾氣不好打發,這點令他感到欣慰。男人願意給你撐腰,也要你扶得起來才好。天天靠人拉扯著,再好的精力也有夠不上的一天。要學會保護自己,該強的時候不示弱,不單是為自己,也是對愛你的人負責。眼前這二皮臉也是老京油子了,要和尊養的宮妃們耍嘴上功夫,大概吃虧不到哪裡去。

他悠步踱過來,“都起喀吧,彆拘著,坐。”

宮妃們謝恩起身,有個人卻蹲著不動。皇帝到她麵前站定了,半弓著身子問她,“禮貴人,你閃著腰了?”

素以順杆兒怕,嘶的吸口冷氣,“哎喲,蹲著就起不來了。”

真招人恨呐!皇帝覺得她做得很成功,伸出兩手到她腋窩下一架把她提溜起來,對皇後道,“禮貴人有了身孕,往後見禮的規矩都免了吧!彆蹲個安,再蹲出什麼毛病來。”

皇後瞧在眼裡隻是笑,“是,就照您的吩咐辦。那些虛禮還講什麼,到底肚子裡的龍種要緊。”

敢情誰沒懷過孩子似的!貴妃聽了直反胃,才兩個月就閃腰,閃了%e8%88%8c頭還差不多!又不是多金貴的人兒,做了七八年的奴才,臨了賣起嬌來,什麼臭德性!↙思↙兔↙在↙線↙閱↙讀↙

滿屋的人個個五味雜陳,這麼一個小動作就讓她拿了特旨,往後見到位分比她高的都可以大搖大擺不行禮了。懷了胎真好,有男人寵著更好啊!同樣的後宮嬪妾,她們這些人算什麼呢?說難聽點兒,往後就是守活寡麼。以前還能盼著哪天能翻到自己的綠頭牌,現在倒好,提前進荒宮做太妃去了,想想也叫人不平。

不平歸不平,皇帝跟前,誰敢跳出來說話?雖然都侍過寢,皇帝涼薄大夥兒都知道。以往翻牌子進幸,紅綾被子一卷扛上龍床,完了事在圍房過一夜,第二天就得回自己寢宮去。指著和萬歲爺增進感情?他悶頭乾活,不愛說話。吹了蠟燭,管你是張三還是李四,對他來說都一樣。要是有不同,大概隻剩他做%e4%ba%b2王起就在身邊伺候的人了。不過瞧瞧,皇後不問事,密貴妃裡外不是人,張慧妃前年薨了,最後一位通房晉了嬪,出身太低幾乎排不上號……闔宮看來看去真就隻剩一個禮貴人了,而且還是和太皇太後鬥得一天星鬥,打壓了整個塔喇氏換來的。這麼一推敲,發現這禮貴人還真是個寶。花了大力氣弄來的就是不一樣,人家可有老底兒,萬歲爺愛她,她合該得瑟到天上去!

皇帝托著茶盞刮茶葉末子,吹了吹,把眼前的熱氣吹散了,像走出了霧霾,看得也更加清明了,“三阿哥的靈柩巳初運出宮,他是早夭,入皇陵不合適,朕折中挑了塊地方,讓他進西邊妃子陵寢,算是在孝陵範圍之內,也沒有壞了規矩。”

皇後臉上黯淡下來,皺著眉頭道,“這孩子可憐見兒的,我前兒夢見他一回,說那頭缺吃少喝,捎去的東西收不著。陰間的老鬼擠兌他是枉死,又看他小,都欺負他。我醒來後哭了半宿,叫人準備幾個大包袱,等落了葬再燒給他。另外在臣工裡頭尋摸尋摸,看哪家有歿了的姑娘沒作配的,給他結門陰%e4%ba%b2,興許就能好些了。”

皇帝對鬼神的東西一直將信將疑,聽皇後這番描述也難免哀淒,一時萎頓下去,“你瞧著辦就是了,朕這裡公務忙,照應不到那許多。”

貴妃有點耐不住,皇帝回京,三阿哥的死因必定要追查到底的。他不在,興許還能打探到點消息。如今他%e4%ba%b2自督辦,外頭什麼情況,什麼進展,她身在內廷一概不知。害了人命,沒有不心虛的。她麵上裝鎮定,心裡天天繃著弦。有時候也寬慰自己,娘家的哥子接著她的口信,據說是已經把那太監滅了口。死無對證的事兒,就算查出些頭緒,沒有人出來指認,她的地位還是很牢靠的。畢竟有四阿哥,好賴孩子在,加上這些年的情分,即便有了端倪,她不承認,皇帝也不能隨意動搖她的根基。

“趕明兒讓人傳話,吩咐打上四十九天的醮,洗清了罪業也就好了。”貴妃道,這話題實在瘮得慌,趕緊換了方向,“這陣子宮裡愁雲慘霧,大夥兒都舒坦不起來。過兩天是主子的萬壽,我著內務府張羅,熱熱鬨鬨的辦一場,也好借著喜興勁兒把先頭的晦氣打掃乾淨,主子意下如何?”

皇帝調轉視線,目光冷冷的,把她瞧得遍體生寒,“難為你想得周全,三阿哥才薨,朕也沒那興致大肆操辦。”素以坐在下首,窩在圈椅裡,垂著眼睫,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他叫了一聲,“禮貴人,怎麼瞧著精神頭不濟?又餓了?”

她抬起眼來,飛快瞧了瞧密貴妃,興起洋洋灑灑說了一大通,“回主子話,奴才如今結實,比做宮女那會兒還扛餓呢!這事兒主子您得好好誇誇貴主兒,要不是她,我吃得過了頭,您回來,我八成臃腫得麵目全非了。多謝貴主兒每天兩頓全素筵招待我,也是的,三阿哥才薨,大魚大肉我心裡不落忍。貴主兒可成全了我的仁義了,給我送碟子魚條,惡心得我一天沒吃下飯。貴主兒用心良苦,怕孩子長得太大,將來不好生養。我對貴主兒的感激真千言萬語難表其萬一,貴主兒一定是瞧著我和瓊珠共事過才這麼照應我。”她嘖嘖咂嘴,抽出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