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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略 尤四姐 4236 字 3個月前

眼……主子連翻你四夜的牌子,這可是好事兒,你喜事將近了。不過貴主兒這人嘴不牢,見人就夾酸的宣揚,這會兒闔宮怕是沒人不知道了。”

素以自問臉皮很厚,可她冷不丁的告訴她這個,著實叫她狠狠臊了一把。宮裡女人活得無聊,但凡和皇帝沾邊的事都愛打聽。今兒點誰,明兒幸誰,大家都掐著指頭算呢!皇帝連著四天不帶變花樣,說出去大概沒人不想碾死她吧!

“咱們要好,我悄聲的告訴你,提防著密貴妃些。這位是旱地裡的朝天椒,誰都不怕的主兒。你往後見了她繞道,才能保你萬事無虞。”靜嬪說著,完全一副自己人模樣。

素以衝她欠身,“真謝謝您,這話我記下了,往後一定留神。”

正說著,門上出來個宮女,手裡提著食盒,緊走著攆上來,邊趕邊道,“禮主兒慢走。”

素以回過身去,看著那宮女氣喘籲籲的趕上來,走到近前蹲了個安,“皇後主子叫奴才給小主送吃食,蒙古廚子今兒做了奶油鬆瓤酥卷和牛%e4%b9%b3菱粉香糕,主子說您愛吃,特意叫給您留一份。”

“勞煩姑娘,替我謝主子娘娘賞。”素以道,示意蘭草接手,那宮女又行個禮,原路返回了。

靜嬪眼神一閃,連笑容都變得有成算了,“瞧你多討人喜歡,皇後主子是真心疼你。”說罷登了輦,太監們抬輦上了肩,她朝她揮揮帕子說聲“走了”,粉底靴乾淨利落的踏在青石板上,一溜人過了螽斯門很快去遠了。

鼓兒喟歎,“沒想到靜嬪娘娘是個好人,她這麼為主子著想,難得了。”

蘭草挽著食盒哼笑,“瞧事不能光瞧表麵,她和主子沒有深交,這麼急吼吼的把貴妃抖出來是為什麼,還不是為了挑唆主子和貴妃!要是兩邊鬥法,她看熱鬨不嫌事大,鬥得兩敗俱傷她才高興呢,主子千萬不能上她的當。”

素以背著手踱步,笑著稱讚蘭草,“真聰明丫頭,都叫你看出來了。萬歲爺不在,我得安分守己不惹事兒。她說貴妃使壞,使壞就使壞吧,我在慶壽堂呆著,她們也不能把我怎麼樣。”

“主子說的是。”蘭草道,“那您真跟靜主兒一塊過古月軒去?”

素以把脖子昂得高高的,漫不經心的唔了聲,“我騙她的,回頭來個偶感風寒臥床不起就結了。憑她幾句話就聽她擺布,她大概把我當傻子了。”

鼓兒趕緊溜須拍馬,“那是她瞧走了眼,咱們主子是她能隨意驅使的人嗎?她這麼熱絡的巴結主子肯定設了局,讓她張羅去,咱們臨時換條路走,叫她白忙活一場。”

主仆三個說得眉飛色舞,蘭草道,“人情還是要來往的,主子打算送什麼禮?”

素以愛哭窮,兩手一攤道,“我手麵窄,最多送塊兒金鎖片。宮裡主兒多,比我位分高的滿地跑,我犯不著充大。再說懿嬪是什麼樣的人也不清楚,胡亂套近乎,好口碑落不著,沒的讓人覺得我愛顯擺。”

一路走一路東拉西扯的聊,等出了夾道就都閉口不語了。回到尋沿書屋坐在炕頭上翻書,沒多會兒青稞進來回話,“奴才打聽著個消息,懿主兒剛生的小阿哥身上不好。奶媽子給他打蠟燭包兒,他直著脖子喘大氣兒,動靜比挑河工還大。這位阿哥沒法有出息了,娘胎裡就帶了喘症來,可憐見兒的。”

這麼說皇後更不可能把孩子養在身邊了,素以歎口氣,這下倒好,當真全指著她肚子爭氣了。

98

絲瓜籽兒不好弄,費了大力氣才托人討來的。挑個風和日麗的好天兒,咱們禮貴人卷袖子撩袍上手,在東牆根下疏疏朗朗種了一長排。光種還不行,絲瓜是爬藤的積年,總不能叫它伏地長吧,必須搭架子。宮裡精細的擺設物件不少,要找竹竿不容易,還得往西華門角樓那一帶的燈庫去。燈庫裡的燈籠要紮燈架子要用挑杆,造燈的地方肯定有原料。禮貴人打發丫頭辦事,自己捧著茶壺站在廊子底下曬太陽。

萬歲爺走了多久了?她攤開五指一節一節的數手指頭,發現一隻手不夠用了。據說這會兒到了山西,沿途探訪民生,還抽空寫了封信給她。信不長,寥寥幾筆,字裡行間卻儘是思念呐!那天禮貴人捧著臉看完,看完了長長一歎,趴在小茶幾上緩神。茶幾是紅木鏤空雕龍鳳紋的,專門伺候功夫茶。她撓心撓肺的想萬歲爺,想著他的“素以吾妻”,再想到宮裡那群虎視眈眈的女人,抬起頭時茶幾二層的檔板裡積了一小攤水。她這麼油滑的人,受委屈倒不至於,畢竟有皇後在嘛,這位主子還是很向著她的。她就是惦記他,惦記他人前的一本正經,惦記他人後的耍橫無賴。

禮貴人這頭有愛情有寄托,彆人就不一樣了。主兒們身驕肉貴,大不了喂喂鳥,養養貓狗。逢著日頭不錯,三三兩兩逛禦花園,千秋亭逛到萬春亭,來來回回總共就那麼大地方。

密貴妃坐在亭子裡賞景,懿嬪那位阿哥要死要活的,她剛去瞧了眼,這會兒出來痛快透口氣,覺得活著真不賴。

陽光跳躍,石板路甬道走得久了要成精似的,麵上打得很滑,到夏天簡直要反光。貴妃眯眼朝遠處看,兩個宮裝美人款款而來。到了近前才看清,原來是延禧宮的靜嬪和荀貴人。

“貴主兒在呢?”兩個人蹲身行禮,“今兒天好,您有閒情兒出來逛?”

“才從古華軒出來,那邊怕五阿哥受風,連窗戶都封起來了。我在裡頭憋半天,這會兒不忙回去,先瞧瞧園子的垂絲海棠發得怎麼樣了。”貴妃到底是一人之下,彆人搭訕,她賞臉應上一句已經是天大的麵子了。一手搭著石桌,百無聊賴的問,“你們這是上哪兒去?和妹妹我正要找你呢,可巧遇上,也省得我特地差人請你。”

宮裡的女人都很有眼色,荀貴人一聽就知道她們有避人的話要說,自己杵在這裡太不識時務,忙肅了肅道,“那你們二位聊著,我要上鐘粹宮去一趟,就先告退了。”

靜嬪看荀貴人去遠了才轉過身來,衝貴妃一笑道,“貴主兒有話吩咐,臣妾願聞其詳。”

貴妃指指石杌子叫坐,慢聲慢氣道,“我聽說你讓人戲弄了?約好了上古月軒的,怎麼人家中途撂了挑子?”

說起這個靜嬪就有氣,姓素那丫頭是個鬼機靈,要引她犯錯是不能夠了。她會趨吉避凶,自以為不露麵就能明哲保身,真要這樣,慎行司那幫人豈不成了擺設?她平穩下心氣兒,操之過急反倒讓人挾製,她又沒有兒子,哪兒用得著像密貴妃這麼繃著弦兒!

“人家不賞臉子,我也沒法兒。本想和她套套近乎,也好替貴主兒盯著她點兒,誰知道人家臨了病了,讓底下奴才傳了句話說不來了……”她無奈笑笑,“也是,人家正得寵,和咱們攪合在一起跌分子,清高顯得貴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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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妃哼哼的笑,“狗屎上頭包金,真當自己是元寶麼?”

靜嬪昨天歇覺,枕頭上平金打籽繡抽了絲,不知怎麼勾住了耳墜子,一邊耳朵眼兒拉得辣辣的疼,一看之下有點豁開了,今天說話就不停的掖耳朵。貴妃瞧了心不大舒服,“怎麼?我說的話不中聽?”

靜嬪愣了愣,忙道,“沒有的事兒,我昨兒差點把耳朵揪下來,傷大發了。”

貴妃蹙眉一瞥,這麼小樁事兒說的那麼唬人,也虧她的!

靜嬪知道她不待見了,趕緊咳嗽了聲轉移話題,“您今兒上懿嬪那兒去了?五阿哥這會兒怎麼樣?”

貴妃滿臉的不在乎,“十幾個禦醫輪著看,就那麼回事兒。養大難,就是拉拔大了,能不能活到弱冠也不好說。懿嬪這樣厲害人物,栽在孩子上頭,半瘋半傻的滿可憐。”

靜嬪囫圇一笑,“都是命,自己命不好,怨誰?我前兒看見愉妃帶四阿哥出來遛彎,哥兒包在金絲繈褓裡,虎頭虎腦彆提多好玩了。依著我說,還是貴主兒福氣最叫人眼熱。您都有兒子了,雖說不在自己跟前,想了,悄沒聲的過去瞧一眼,抱一抱。哥兒出息了,您將來也有依仗。不像我們似的,光杆兒,天天這麼混吃等死。”

“你們還年輕,又不是不會生,愁什麼?”貴妃心裡有小小的得意,嘴上卻打馬虎眼。

靜嬪知道捧得越高摔得越重的道理,直搖頭訴苦,“您隻當往後還有我們的份子?我和您說過吧,我自打進宮,就承幸了一回,讓我上哪兒懷孩子去?我是瞧明白了,這後宮將來就是禮貴人的天下。您也見過敬事房記檔,怎麼說?萬歲爺最近傳過誰?皇後是鋸了嘴的葫蘆,自個兒不中用,男人翻誰的牌子全不過問。她隻等著天上掉餅砸中她,誰生了兒子抱給她養,她就萬事大吉了。咱們呢?咱們怎麼辦?縱觀這深宮,最明白事理的隻有您,也隻有您懂得咱們的苦處……再退一萬步,咱們不說旁人就說禮貴人。萬歲爺這會兒是下了江南,等他三月裡回來,您瞧著,馬六兒的大銀盤裡就該隻剩她素以一個人的綠頭牌了。她年輕輕的姑娘,一碰就有了喜信兒,回頭孩子落地再歸到皇後名下,您想想,皇後養大的孩子能和旁人一樣兒的麼?生母又得寵,到時候立太子稱帝,兩宮皇太後……咱們這些太妃呢,就該上園子裡吃齋念佛去嘍!”

靜嬪這話挑起了貴妃連日來深埋心底的恐慌,沒人的時候自己琢磨已經很覺心驚,現在從彆人嘴裡出來,惶駭程度便擴散到無限大。她知道自己不是大度的人,和皇後積怨也深。姓昆的最會裝樣,麵上是君子善人,背地裡小算盤打得劈啪作響。前頭幾位阿哥她不養不是因為彆的,就是以為自己能生,隔層肚皮隔座山嘛,她不稀罕。誰知眼下自個兒房事上頭不行了,女科裡的毛病重,自己也當心身子,就著急要領彆人的孩子。

靜嬪看她老僧入了定,知道八成說動她了。轉過頭看外麵,鶯聲燕語道,“貴主兒,我問您個事兒,您說一個女人她不能生養,男人還能在她身上花心思嗎?”

這個值得探討,男女之間的愛情,歸根結底還是要瞧孩子的。有孩子就有維係,哪怕帝王家%e4%ba%b2情再淡薄,父子間的人倫總逃不了。貴妃道,“這世上有幾個爺們兒能真心一輩子愛一個人?開頭談愛還說得過去,時候久了,我瞧不一定。”

“那就結了,其實命裡有沒有子息,並不一定要看老天爺的。”靜嬪敲打著膝蓋緩聲道,“我知道皇後待禮貴人不薄,她小廚房裡請了個蒙古廚子專做酪的,三天兩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