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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略 尤四姐 4241 字 3個月前

何其多,個個都是投胎轉世來尋仇的麼?我和你不同,瞧見那丫頭隻覺得%e4%ba%b2切,真像看見%e4%ba%b2人似的。這麼些年了,我不說你心裡也知道。我們慕容家人口凋零都是因為誰?都死在你手裡了……現如今你連一個長得像的都不肯放過,情願看著你那九五之尊的兒子在外頭跪著,你黑了心肝呐!彆以為我猜不透你的心思,不就是因為你愛慕過皇貴妃麼,眼下來了個拓本,你就歡喜得坐不住站不住。可這個人和你兒子兩情相悅,你瞧在眼裡渾身不舒坦。嫡母變成了兒媳婦,你心裡受不住,是不是?”

“你瘋了不成!”太上皇站起來,發現和她說不通,甩袖就要走。

這時候從角落裡竄出個人來,身量不足三尺,大張著兩手攔住了太上皇去路,“站著,聽這位大姐兒說話!”一副山賊的口氣,這是太上皇的老幺糖耳朵。

太上皇板起臉來訓斥,“放肆!我是你阿瑪,你叫誰站著?”

小孩子不經嚇,父%e4%ba%b2嗓子一高就放聲大哭,“你乾什麼叫我二哥哥跪著?十三哥上回弄壞了鄭板橋的畫兒你也沒罰他,我二哥哥怎麼你了,啊?”

太上皇頭痛欲裂,“聽聽你說的什麼話,不孝不悌,逆子!”

被她們母女輪流的鬨,火氣怏怏兒坍塌了大半。再往外一看,弘巽抱著食盒坐在皇帝邊上,哥兒倆有說有笑。太上皇頓時有種滄桑感,他的時代果然已經去遠了,再也沒人把他的話當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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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過來同他並肩看,緩聲道,“你十三個兒子,當初退位時再三權衡,最後能堪大任的隻有東齊。他有帝王之才,有馭人之術,這些年替咱們遮風擋雨,也難為他了。你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江山社稷在他手裡,除了勤政,何曾聽過他有好女色,貪圖享受的毛病麼?他兢兢業業執掌天下,吃得苦,並不表示他連愛人的心都操勞沒了。過年他二十九了,真真是將近而立的兒子,他要納個妃,你還讓他罰跪,太說不過去了。素以的長相不要去管了,要怪就怪你們宇文家男人運氣不好,三代都折在這上頭。”太後說到這裡白他一眼,“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你也忒霸道了點。我瞧素以就是個好的,她和東齊是真心的。就算以後不好,上頭還有皇後,她也撲騰不出大水花來。”

皇後忙著給糖耳朵擦眼淚,一麵應道,“額涅說得沒錯兒,素以有什麼不妥帖的地方還有我管教著。我統理後宮,絕不能讓她做出什麼有違禮法的事來,請阿瑪放心。您瞧我們爺的樣兒,我看著也覺得可憐。求阿瑪發慈悲,成全了他們吧!”

太上皇看了皇後一眼,“你也忒賢德了,爺們兒不好,老婆占一半兒錯處。他這會兒把持不住自己,你還替她說話?”

皇後尷尬的瞧瞧太後,“額涅,我的難處您知道。”

皇太後點點頭,“是,你不用說,我都知道。你也彆急,太上皇一時轉不過彎來,過會子想明白就好了。”

糖耳朵在底下適時%e5%90%9f誦,“田登作郡,自諱其名,觸者必怒,吏卒多被榜笞,於是舉州皆謂燈為火。阿瑪是太上皇,和那個郡守一樣的喜好麼?二哥哥喜歡那宮女兒,阿瑪要讓那宮女做尼姑,不就是逼著二哥哥換個名目把她藏起嗎?”

太上皇被她說得訕訕的,“你這鬼東西倒會活學活用,阿瑪下的旨是隨便能夠違逆的?”

糖耳朵搖頭,“阿瑪沒聽說過‘情難自禁’麼?要是能做得了自己的主,世上就沒那麼多癡男怨女了。”

太上皇目瞪口呆,果然好,虎父無犬女。這麼點大就知道那麼多,真不錯!他對她奶媽子說,“把你主子抱出去吧,上回的忠字寫得不好,讓他們伺候著再練練。”

就那麼順利把那個話癆打發走了,太上皇背著手臨窗看,下半晌了,變了天,瞧著陰沉沉的。園子裡是他穿著龍袍跪地不起的兒子。其實真正觸怒他的是他說不做皇帝那一句,二十九歲的人了,脾氣還是那麼衝。他要是這會兒不做皇帝,今天下台,明天就會被人算計得屍骨全無。哪個從禦座上走下來的人能安然活著?塔喇家那群急紅了眼的狼能放過他才怪!再轉回頭想想,他們在暢春園呆著,皇帝終歸放不開手腳。就像今天的事,那麼一大幫子人來告皇帝的狀,來彈劾皇帝,古往今來有幾個為君者受過這樣的羞辱?他心裡也疼,東齊是他最看重的兒子,他極儘所能的扶植,可有他在,反而成了對他最大的阻礙。

“不知長亭在雲南好不好。”他看見窗台上有一小撮細細的塵土,拿手指撚了撚,指腹之間一片沙沙的觸?感。

皇太後吩咐人請皇後到觀蓮所歇息,屋裡隻剩他們夫妻,她挪步過去,從背後圈住他的腰,“瀾舟,我一直想去雲南瞧瞧,京城呆膩了,咱們往南逛逛去吧!上回莊%e4%ba%b2王說他置了好大一片宅子,咱們過去也有地方住。到那兒再添幾個丫頭,聽說雲南的衣裳都露一截子腰,你看了一定喜歡。”

太上皇笑起來,“胡說,自打我從了你,早就改邪歸正了。”轉過身來擁她,抱在懷裡慢慢的搖,“我也是兒孫滿堂的人了,再沒有那心性兒了。那四年你怨我,掛懷到現在我知道。我心裡想你,可是用儘了辦法你都不肯原諒我,我實在是有些自暴自棄了……罷了,陳年往事不提了,現在有兒有女,還想那些做什麼!你說要往雲南去,那咱們明兒就動身。弘巽讓他留在京裡辦差,帶出去早晚養成個紈絝。糖耳朵還小,不能撇下。叫她奶媽子收拾收拾,輕車簡從的,缺什麼路上再添。”

皇太後有點驚訝,“我說了好幾回你都不答應,今兒怎麼……”

太上皇朝外看,喃喃著,“以前是放不下心,現在東齊能夠獨當一麵了,我繼續留在京畿反倒成了他的負累,叫那些反他的人有處可叫板麼?還是走吧,走得遠遠的,他才能做個殺伐決斷的帝王。我在,始終製約他。萬事都要上暢春園請示下,就像他說的,這皇帝做著有什麼意思!”

太後嗯了聲,“我先前隻當你戀棧,現在看來,也是一片拳拳愛子之心。”

太上皇長長歎息,“東齊可憐,養母和%e4%ba%b2媽死得都早,他一個人孤零零的長大,受了委屈沒處能訴說。”

“既然知道他的苦處,就不要再為難他了。人生苦短,有個知冷知熱的多不容易啊!”太後看他態度有了鬆動,忙轉身知會榮壽,“眼看要下雨,快請萬歲爺進來。就說太上皇不追究了,他的私事兒也不插手了,叫他放寬心吧!”

榮壽先還蔫頭耷腦模樣,聽太後這麼一說,歡快的噯了聲,縱起來就往外跑。青石板上已經有些濕了,他跑得快,下了台階便跪下來,膝頭子在地上挫出去老遠,一下子滑到皇帝跟前,笑道,“主子業障過了,太後好歹勸動了太上皇,這會子叫主子起來了。”⑦思⑦兔⑦網⑦

素以心頭一鬆,上來攙他,邊問他,“怎麼樣?您長遠不跪,這半天受不住吧?”

他斜她一眼,“%e8%85%bf上功夫好值當你得意?以後膝蓋硬氣點兒,再也用不著逮誰跟誰跪了。”一頭說一頭進了樓裡,上前掃袖打千兒給太上皇行禮,“兒子謝阿瑪不罰之恩。”

太上皇略點了點頭,比個手勢把人都遣了出去。看皇帝披領的紫貂上積了細小的水珠,抬手替他撣了撣,“朕和太後做了個決定,明兒一早帶著糖耳朵出京,到雲南找你三叔去。”

皇帝吃了一驚,臉上辣辣燒起來,垂首道,“是兒子不孝,叫阿瑪失望了。”

“不是。”太上皇悠著步子慢慢的踱,“這事兒老早就在朕心裡,前陣子不走,還是舍不下你。朕算是撂了挑子,中途的把社稷交到你手上,按說是朕的不稱職。初初是怕你肩負不起來,這麼大個家國,上手不容易。有朕在,你往前闖,萬一有什麼不順遂,朕也好幫你善後。可到了今天外戚來鬨,朕才看清了,你長成了一代令主,再也不用朕替你吊著心了。”

皇帝嗓子裡一哽,捫心自問,以往對皇父的確有種說不出的忌憚,暗裡也怨他把江山交給他,嘴上說不理朝政,做不到全然置身事外。自己這皇帝做得十分窩囊,帶著情緒執政,處理朝中大小適宜,錢糧織造,水利稅賦,沒有一樣不是兢兢業業。不光為社稷,更多是證明給皇父看。天家父子不相%e4%ba%b2,他敬愛父%e4%ba%b2,但是總覺隔了一層,怎麼也走不近。現在聽他要遠行,他應該鬆口氣,應該高興的,誰知心裡卻生出眷戀來。原來皇父像他的主心骨,現在要把骨頭抽走,便讓他悶心的痛起來。

“到雲南路途忒遠,天兒又冷,阿瑪還是再計較計較吧!”皇帝亦步亦趨道,“兒子辦差,也有遇著難題沒法子解的時候。有阿瑪在,兒子知道有根定海神針在肚子裡撐著,真就什麼都不擔憂。您如今要走,疏散筋骨是好事兒,兒子原不該勸您。可雲南離京十萬八千裡,我朝裡事兒又撂不開手,不能%e4%ba%b2自護送阿瑪過去,叫我怎麼舍得下,又怎麼放心呢!”

太上皇回頭一笑,“知道你一片孝心,你瞧瞧我,還未到知天命,哪裡一點像老頭子?你好好執掌乾坤,就是對我最大的安慰。至於塔喇氏的處置,《堯典》裡說過,克明俊德,以%e4%ba%b2九族。當然這是下頭本分時候的說法,究竟是嚴懲還是寬宏,全由你自己掂量。”

皇帝躬身道是,“兒子也一直在想,容我思量思量再作定奪吧!”

太上皇並不把外家的這番鬨騰當回事,最後怎麼處理,決定權在皇帝手裡。他提個醒兒,無非是儘到了一點意思。這幫外戚厲害過了頭,不把皇帝放在眼裡,這種氣焰到底不能助漲。天子自有天子不可觸犯的威儀,他們心裡對他不恭,這樣的姓氏再要發展,想是不能夠了。

“哦,弘巽封了%e4%ba%b2王,眼下年紀也不算小了。我們過雲南,他還是留下來學辦差的好。他那副二流子脾氣,你們兄弟友愛,多費些心調理他。”太上皇一一囑咐著,“還有那個叫素以的丫頭,太後好話說了一車,於我看來還是有顧忌。你要晉她,既然兩情相悅也是人之常情。隻有一點你要記住,再得意兒,再深愛,全都留在內闈。朝堂上的事不帶進後宮,這是祖製。我和皇太後這樣轟轟烈烈過,最後還是殺了碩塞的父%e4%ba%b2。她為這個四年沒有理我,我知道她恨,但是我不後悔。‘為君者黑厚、清白,缺一不可。若遇黑時君亦黑,%e8%83%b8懷天下,行長遠之計,大黑也白。’這句話是至理名言,做皇帝和普通人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