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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略 尤四姐 4264 字 3個月前

些吧!”

“您最善性兒了,萬歲爺都知道。您又不做傷天害理的事兒,人有點小私欲很正常,難道個個像太皇太後似的成佛?”

皇後推開步步錦支窗朝外看,“這尊大佛沒說頭,不過挪地方我沒相送,不會留下口實吧?”

晴音一哼,“萬歲爺都和她鬨崩了,您怕什麼?”

“也是,好媳婦隨爺們兒嘛。”皇後頷首道,“我瞧壽康宮空出來了,太妃們擠在壽安宮太委屈,明兒就請太妃們勻開,也住得舒暢點兒不是!”

“那要是太皇太後回來怎麼辦?”晴音坐在踏板上把線串兒紡成球,邊搖靶兒邊問,“還叫太妃們搬回去?”

“還能再回來?”皇後琢磨了下,“再回來也不怕,慈寧宮不是空著麼,叫她住慈寧宮。有老祖宗的陰靈看著她,少做點惡事,也是為她好嘛!”

主仆倆商量得挺周全,太皇太後回來發現自己窩沒了那份慌亂,想想都讓人解氣。皇後的針尖在頭皮上篦了篦,又開始擔心初五的太後千秋了,“這回鬨這麼大動靜,到底也是太上皇娘家事兒,怕沒這麼容易含混過去。要是太上皇問起來怎麼辦?我怕萬歲爺在皇父麵前不好交代。”

晴音說,“彆怕,不是還有皇太後呢嗎!太後和太皇太後不對付,塔喇家全敗落了她才高興呢,到時候肯定向著萬歲爺說話。”

皇後一聽覺得有理,重又喜滋滋的了,“聽說要帶著素以一塊兒去,叫她見見太後。倆人長得像,一見麵像遇見本家兒似的,也蠻有意思。”

於是天天盼著初五,初五到了,和皇帝一道擺駕上暢春園去。原當應該和和美美的,不想卻出了岔子。太皇太後頤養了三天,緩過勁兒來了!

進大宮門就聽說老佛爺帶著賦閒的族人來了暢春園,不挑平時就挑太後千秋,存心給大夥兒添堵。皇後心裡沒底,惶惶道,“那些宗%e4%ba%b2好大的膽子,竟敢找太上皇告您的狀?”

皇帝不以為然,“烏合之眾,要是朕讓他們告倒了,那這皇帝還有什麼做頭?”太皇太後一根藤上下來的人都這麼沒腦子,狗急跳牆不瞧時候,要是不能一氣兒把他撬下台,秋後算賬擎等著好果子吃吧!

他舉步朝九經三事殿去,走了兩步回頭瞧,對皇後道,“你去給太後請安,留神些,有事兒就打發人給朕傳話。”

皇後知道他擔心的是素以,可眼下情況要計較的不單是素以。這算是他登基以來遇到的最大的坎兒了,皇後是太平皇後,她沒經曆過那些驚心動魄。順風順水的嫁進禮%e4%ba%b2王府,順風順水的夫貴妻榮做了皇後。後宮有些磕磕碰碰都擺不上台麵,一遇上正經事,她就沒了插科打諢的勁頭,瞬間手足無措了。

素以上來攙她,“娘娘彆憂心,萬歲爺是真龍天子,那些人翻不起浪來。娘娘隻管把禮數做足,您是來給皇太後祝壽的,旁的不相乾,一概不管。”

皇後進園子為顯自謙,一般不會帶多餘的人。以往隻有晴音隨行,今天要讓素以露臉,她貼身的宮人都在後扈處等候,所以現在素以倒成了主心骨。既然這麼說,掂量一下也覺得有理,便轉過臉問園裡二總管,“皇太後歇在哪裡?”

芍藥花兒弓著腰應承,“回皇後主子話,太後原在桃花堤設宴款待女眷們,這不是太皇太後來了麼,就挪到延爽樓聆訊去了。”

皇太後聆訊,看來老佛爺的威發得夠厲害的,連皇太後都要侍立伺候呢!皇後瞧了素以一眼,“老太太這是要吃人麼?”

素以心裡也沒底,隻管攙著皇後跟芍藥花走,邊走邊壓著嗓子道,“娘娘放寬心,太皇太後要呲達也是呲達奴才,和娘娘沒什麼相乾。您是一國之母,誰也動不得您。奴才草芥子一樣的人,罵兩句挨兩下都受得。娘娘您腰杆子挺得直直的,不用顧忌奴才。”

芍藥花聽她們竊竊低語,回頭瞧了瞧,笑道,“皇後主子和姑娘彆怕,這裡是暢春園,是太上皇和太後娘娘的地方。都說分了家,爹媽過門也是客。既然都是客,誰又比誰派頭大呢!”

芍藥是太後身邊老人兒,出宮兩年,早就不拿太皇太後當主子了。太監瞧什麼人說什麼話,麵上恭敬背後不齒。老佛爺隻管鬨騰,沒毛的鳳凰不如%e9%b8%a1,娘家都成了那樣,再沒有子孫的敬愛,她這輩子還剩什麼?老太太實在是太不識時務,年輕時就霸攬得寬,到老了還是這樣。可憐了蟈蟈兒,好好的姑娘,硬說她串通造辦處太監偷字畫,最後進了壽康宮就沒出來。為這事皇太後和她鬨翻了,這會兒再對的話也不香甜了。人沾染的晦氣都是自己作出來的,太皇太後要做怪,一把年紀了真有點丟分子。老而不死是為賊,說的就是她老人家。

“老佛爺先前找十三爺,大概有話和十三爺說。皇太後吩咐了,皇後主子來了請先到偏殿稍待,她那兒撂了手就來見主子。”芍藥花說著,又看皇後身邊宮女一眼,“上回李玉貴說在公爺府上瞧見個人,長得和太後主子有幾分像。今兒一看,豈止幾分呐,簡直一個門子裡出來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e4%ba%b2戚呢!”

都說像,到底有多像,素以也覺得好奇。嘴裡要謙卑的答應著,“諳達說笑了,我是做奴才的,不敢和太後主子相提並論。”

“那不是這麼說的,長相是爹媽給的,長成什麼樣兒要是能自己控製,那不成大羅神仙了!”芍藥花笑了笑,“皇太後心%e8%83%b8豁達,不過終歸是主子,姑娘避忌些也就是了。”

素以忙道是,垂手跟進了延爽樓的偏殿裡。

園子裡的亭台樓閣都單開門,和宮裡是不一樣的,所以即便隻隔一道垂簾,也不會驚動正殿裡的人。素以伺候皇後坐定,自己在一旁侍立著,太皇太後的話句句清晰,簡直就像撞在了耳門上。

睿%e4%ba%b2王弘巽大概和她們前後腳,也是剛進樓裡來,隻聽太皇太後無比熱絡的拉攏,“每日裡都進宮讀書的,以前常跟著哥子們來請安,最近怎麼愈發稀鬆了?我在宮裡念著你,要見一麵倒不容易了。”

睿%e4%ba%b2王小小的人兒,說話卻不像同齡孩子那麼幼稚。他穩著聲氣兒道,“回皇祖母話,孫兒近來課業繁忙,以前布庫是跟著打外圈兒,現在給我配了外諳達,要緊著心的開始操練了。前兒皇帝哥子又給我派了差事,叫我跟著六哥管內務府。我什麼都不懂,得從頭學起。事兒太多,就騰不出空來給皇祖母請安了,請皇祖母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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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去,皇後知道。太皇太後不待見太後,連帶著孫子也不抬愛。他去請安,常常是不冷不熱嗯一聲了事。天家的孩子會瞧眼色,幾次三番的忍著,忍到最後索性不去了。弘巽跟著住在暢春園,從小嬌寶貝似的養著,自覺犯不著熱臉貼%e5%b1%81%e8%82%a1。愛見不見嘛,又不求著她什麼。

不過照著以往的態度來看,今天這番會晤有點不尋常了。大家屏息靜聽,果然老狐狸的尾巴露了出來——

“是這樣啊,那倒不能怪你。隻是你二哥哥辦事欠妥,你這麼點兒小人兒,叫你學內務府的差事,學來乾什麼?內務府都是些%e9%b8%a1毛蒜皮的事兒,你堂堂%e4%ba%b2王,將來給他做管家不成?咱們巽哥兒這麼聰明,擺在那地方真是埋汰了。你要知道,你可是兩朝正統,和彆人不一樣的。不說各部各院都能安插,就是到軍機處謄抄錄副奏折,都比這個強些。可見你二哥哥對你有防備之心,你出身比他高,你額涅又是當朝太後,照理說這皇帝原該是你做才對。”

皇後和素以麵麵相覷,這樣的話說出來就是大逆不道,常人尚且不能信口開河,何況是德高望重的太皇太後!她的心思昭然若揭,看來還想換皇帝呢!皇後麵色凝重,心裡直說要壞事。他們塔喇家兵分兩路,一造兒去太上皇跟前彈劾皇帝,一造兒來鼓動挑撥皇太後和睿%e4%ba%b2王,果然好算盤。這是有太上皇在,他們的舉動隻能算作“奏請”,要是換做他時,便是凶相畢露的逼宮謀反了。

偏殿裡人聽得心驚肉跳,睿%e4%ba%b2王的話卻叫人放下心來。他說,“皇父曾經同我說過,我生來就是輔助我皇帝哥子的,絕不敢對他有二心。皇祖母這話叫孫兒惶恐至極,我在內務府好好的,沒的因這個惹上什麼禍端。二哥哥叫我學內務府差事是信得過我,宮裡一大攤子事,沒個知心人怎麼能放心?我就是給哥子掌理一輩子宮務,我也心甘情願。皇祖母心疼我我知道,不過我額涅從小教訓我要安分守己,我時刻不敢忘。”說著嘿地一笑,“況且我是前朝遺脈,應該夾著尾巴做人才對。要是皇帝由我來做,改日這‘兩朝正統’可就成了趕我下台的好把柄了,皇祖母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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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後肯定沒想到這孩子會這麼回答,明顯的愣了下,轉而問太後,“這些話都是你教的?”

素以聽見一個澹泊的聲氣,穩紮穩打的應,“小輩裡的哥兒們都是老佛爺的孫子,老佛爺還能不知道他們的性子?巽哥兒主意大,打小就不用我操心。也是的,兒孫自有兒孫福嘛,做長輩的就不要摻合了。於我來說,我是沒有大誌向的,隻要我的孩子們好,他們過得舒心稱意,我一千一萬個高興。我是苦出身,沒那興頭做惡人。我也勸老佛爺煞煞性兒,東齊這個皇帝做得怎麼樣,我們大家都瞧著的。他勤政愛民,大節小情兒上都過得去,哪一點不儘人意要攆他呢?您千萬彆和巽哥兒說這話,他人小福薄經受不起。再者他們兄友弟恭,以前沒有半點嫌隙,彆因您一句話,鬨得兄弟生分,倒不好了。”

太皇太後聽了這兩句再耐不住了,拍桌嗬斥,“你如今愈發目中無人了,就是這麼和我說話的?我是什麼人?多早晚輪到你來教訓我了?”

皇太後還是那樣,寵辱不驚的語調,曼聲道,“我是為了天下太平,也是為我的兒輩好。您和皇帝怎麼鬨得這樣我也想不明白,按說東齊是章貴妃的兒子,和您的關係更近一層才是,何至於叫您生出要斷送他前程的心思來?我記得當初瀾舟立儲,是您極力保舉他的。現如今可是他翅膀硬了,不肯稱您的意兒了,所以您打算廢了他?”

素以沒和這位太後見過麵,但是她能直言捅老佛爺心窩,叫她很是敬佩。這世上誰願意天天聽人吆五喝六的訓斥呢,她要不是礙於身份,礙於她一家子都是包衣奴才,她也願意扯嗓子和太皇太後對壘,出口惡氣殺殺她的威風。

皇後心裡可算踏實了,太後能把她們安置在一簾之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