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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略 尤四姐 3997 字 3個月前

本還說要來替我告假的呢!”

“借人?”皇帝嗓門不大,聲音都悶在%e8%83%b8腔裡似的,“這世道真是什麼都借,連人也能借。”

素以覷覷他,聽聲口不大高興。她也不是非去不可,不過擔心那鷹。行家都知道好鷹難得,熬死了怪可惜的。既然主子不高興,不去也就是了。她蹲了蹲,“萬歲爺彆惱,奴才下回看見他推了吧!”

“你都答應他了,這會子再推,叫他覺得朕不通情理?”皇帝怨憤的瞟她一眼,“自作主張,你膽子不小。宮女左%e8%85%bf發右%e8%85%bf殺,這點規矩不懂?下了值就能滿世界溜達嗎?虧你還是尚儀出身,叫朕拿哪隻眼睛瞧你?”

素以被他一通搶白說傻了,也不敢回話,一味諾諾稱是。

“這下子怎麼辦?”皇帝也搞不清,就是很上火,有點置氣的意思,“你說呀!”

萬歲爺是單根筷子吃藕,專挑眼兒啊!這話不是應該她來問嗎?怎麼辦?她說推了差事,他怕落小舅子埋怨。轉頭在這兒逼她,她是個糊塗蟲,猜不透主子用意,隻有眨著兩個大眼睛順風倒,“奴才聽您的,您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皇帝沉%e5%90%9f了片刻,“其實朕也會熬鷹……”

素以呆呆的看著他,他個兒高,低頭背著光,看不情臉上神情。她琢磨開了,“萬歲爺的意思是,您幫著小公爺熬鷹,就沒奴才什麼事兒了,對不對?”

皇帝清了清嗓子,“請的是你,你能不去?”

那皇帝不就成陪客了嘛!她獻媚的笑笑,“這麼說萬歲爺帶奴才一道去?”說真格兒的,應該是她帶萬歲爺一道去才對,最後沒敢出口,拐了個彎很迂回的打探了下。

皇帝沒說話,緩緩把臉轉向了另一邊。

素以習慣了他愛搭不理的的樣子,也沒放在心上。仰起脖子看天,那海東青還在一圈圈的盤旋,間或高亢有力的一聲長唳,聽著看著,叫人憧憬起塞外的無限風光來。可是神往歸神往,這個時節的天氣已經轉涼了,尤其在戶外,北風裡夾刀,站一陣背上就寒浸浸的。皇帝正看天出神,素以悄悄撫撫胳膊,沒敢吱聲。

過了很久聽見皇帝問,“明年你就出去了,出去後想乾什麼?”

“回萬歲爺,奴才要訓一隻自己的鷹。”她很雄壯的說,“以前小,阿瑪不讓養,怕叼瞎眼睛。現在年紀夠了,熬出來帶到烏蘭布通見我瑪法,叫他看看我的手藝怎麼樣。”

橫豎她的想法總和彆人不一樣,姑娘家看人養鷹不過是一霎兒的羨慕,沒聽說有誰真的動心思自己養上一隻的。真要養玩意兒消磨,兔子和鸚鵡應該更合適吧!一個女人身上有故事,才讓人覺得精彩,會有繼續深挖下去的動力。皇帝問,“你瑪法也是熬鷹能手?這麼說來還是祖傳的本事?”

素以點點頭,“是啊,我小時候長在瑪法身邊,九歲才回北京來。我瑪法是旗裡的鷹頭,再烈性的隼,不出七天準能熬出來。”

她的世界真不是普通人能領會的,困在尚儀局裡看著無波無瀾,走近了才發現有那麼多的與眾不同。皇帝探究的看她,月色裡的麵孔上覆了層銀輝,爽朗的五官,無憂的樣子。他想起暢春園太後,她的眉心總攏著淡淡的愁,畢竟經曆過一場浩劫,再也無法真正開心起來。素以不同,他細細的看,覺得她其實和太後並不像……一點也不像!可能也是因為生長環境吧,一個在層層宮牆裡長大,一個是在廣袤的草原上,她們接觸的東西不一樣,所以處世的態度也天差地彆。

皇帝獨個兒琢磨的時候,素以卻被他盯得不好意思了。臉上辣辣的燒起來,假作捋頭發,抬手掖了掖頰,一麵打岔,“時候不早了,萬歲爺回鑾吧!”

皇帝收回了視線,朝天打個哨兒。那海東青盤旋幾圈俯衝下來,自然不像捕獵時的大頭朝下,半空中換了個姿勢,準確無誤的落在了皇帝的護臂上。

素以對著它笑,目光溫柔,比對瓊珠和氣多了。皇帝看她這撓心撓肺的樣兒,胳膊往前遞了遞,另一隻手捂住了鷹眼,“借你摸摸。”

素以歡喜得不行,連忙探手上去撫脊背,“好俊的小夥兒,肉多結實呀,去膘去得真好!”

話是行話,順毛的手勢也很得法,一看就是好把式。不過究竟本事怎麼樣,得真刀真槍上了陣才知道。這玉爪是皇帝的寶貝,平常除了六王爺不讓彆人碰,這趟是給了她大臉子了。她撫了一陣戀戀不舍的收回手,他才放開鷹眼,狀似無意的問,“今兒該誰值夜?”

“昨兒是那貞和大總管,今兒輪著奴才和瓊珠,裡間還有二總管。”她說,給皇帝披上了烏雲豹鬥篷,“萬歲爺半夜要喝水或是彆的什麼,奴才們就在幔子外頭候著。”

皇帝朝遠處的行轅看過去,大帳前後火盆子熊熊燃燒著,眾星拱月般的存在。到了山腳下借光看看懷表,原來已經亥正牌了。

①《阿瑪有隻小角鷹》滿族民歌,歌詞來自百度。

☆、第35章

經過之前比較正常的一番交流,也算是拉進了距離。素以驚奇的發現,皇帝願意讓她伺候寬衣啦!

昨天瓊珠鋪好床榻後她接手,上去替他解扣子,他冷冷的隔開了。今天她還有些戰戰兢兢的,料著萬歲爺是嫌她頭回辦得不好,今後都不讓她近身了。她也作好了準備再遭受一次擠兌,誰知沒有,這簡直讓她受寵若驚。她滿心的歡喜,站在他跟前,心裡跳得砰砰的。其實萬歲爺不鬨脾氣時是很和藹的人呐,就因為身在高位,情緒波動起來難免天威難測。生在帝王家,寂寞成災,不近人情是通病。素以很能換位思考,所以表示理解。

她喜滋滋的,替他%e8%84%b1了端罩掛在衣架子上,又忙著來翻他的馬蹄袖。皇帝一直垂著眼,眼神有點飄忽。不太方便盯著彆人看,東瞅瞅西瞅瞅,轉了兩圈又落在她的頭發上。

這丫頭鬢角倒分明,發際也生得好。劉海薄薄的一層攏住前額,像紗似的,但依舊看得清那兩道活絡的眉毛。讓她來禦前,剛開始是惦記著怎麼為難她,現在反而念著她做的豆汁兒了。皇帝想了想,“等到了承德,自己上禦膳房領綠豆去。”

她低眉順眼的應個嗻,嘴角漸漸挑起來,“奴才原說了,我的豆汁兒做得最地道。”

皇帝哼了聲,“給點顏色就開染坊。”

她抬起頭笑,眯縫的一雙眼,在燭火映照下流光溢彩,“主子就當奴才是個二皮臉。” 〓思〓兔〓在〓線〓閱〓讀〓

皇帝語窒,半晌才問,“你在尚儀局和底下小宮女也這模樣?”

“那不能。”她%e8%84%b1完了行服袍子,跪在地上準備動手%e8%84%b1他褲子,一麵道,“奴才在局子裡是很有威嚴的,臉一板,徒弟們都怕我。這不到了萬歲爺跟前,要努著力的巴結主子嘛!”

她的手指觸到他的褲腰,很小心的抽帶子,但是她跪著的高度讓皇帝不自在,忙往後退了步,“朕自己來。”

素以紅了臉,說實話%e8%84%b1皇帝褲子叫人難為情,既然他也這麼覺得,自己料理就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了。她馬上知趣的低頭道是,等他坐上床沿,才膝行過來伺候他%e8%84%b1鞋。

彼此不說話,總覺得大帳裡空蕩蕩的。皇帝是個閒不住的人,這會兒就睡忒早了點,便命她把案上的通本搬過來。倚著床頭就著燈火,麵前還放張小炕桌,篤悠悠批起了折子。礙於不知道皇帝什麼時候就寢,素以隻好在邊上侍立。所幸她站功夫好,站上半天不帶眨眼的。皇帝換折子的間隙看看她,她身條兒立得筆直,晃都不晃一下,標準的站班姿勢,搭著眼皮像個泥胎。

“你會騎馬嗎?會挽弓嗎?”皇帝突然問,他想應該是會的吧,這麼問,有點沒話找話的味道。

誰知她搖腦袋,“奴才不會騎馬,我瑪法說了,姑奶奶騎馬合不攏%e8%85%bf,走道羅圈就不好看了。至於挽弓……”她靦腆的笑笑,“奴才隻會拉彈弓。小時候瑪法給我做過一張黃桑木的小角弓,被我這裡敲敲那裡打打,沒隔幾天就弄斷了。瑪法看了說我不愛惜,暴殄天物,後來就沒再動過給我做弓的念頭。”

皇帝倚著引枕慢慢點頭,“老祁人愛惜弓箭,就像愛惜鷹和馬一樣,那是吃飯的家夥。”

素以道是,“不過我要是能在烏蘭木通混到十三歲,大概能重新再得一張吧!可是七八九,嫌死狗,沒過九歲我就給送回京城來了。一則姑娘大了,不在爹媽身邊不方便。二則到了選宮女的年紀,奴才闔家都是守規矩的良民,不等旗主發話,咱們自發的準備好了。”

這人不單愛給自己貼金,連帶著家裡也不落下。她說的那些其實算不上新奇,皇帝做阿哥的時候見識過,也都玩過。隻不過爺們兒家耳熟能詳的東西從一個姑娘嘴裡說出來,另一種演繹,便有了另一番獨特的感觸。

“放出宮要去烏蘭木通,那還回京嗎?”皇帝說,“塞外終究不如京城富庶,何況你還有父母,這一走不管他們了?”

素以沒想到皇帝會同她聊家常,認真斟酌了一番道,“奴才喜歡草原,喜歡駿馬,喜歡雄鷹,我想可能不會回京了。姑奶奶沒有留一輩子的道理,早晚要離開家的。京裡還有哥哥們,也不差奴才一個。”

皇帝不言聲了,把折子撂在了炕桌上。素以見狀道,“奴才伺候主子歇下吧,今兒路上奔波一整天,舟車勞頓的,彆累著了。”看他有了鬆動,忙上去卸東西。扶他躺下,掖掖被角道,“荒郊野外的冷,主子仔細著涼。奴才們都在外頭聽示下,主子安置吧!”

她請了個跪安去放帳子,放了一邊再去放另一邊。皇帝的龍床是宮裡運出來隨扈的,雕花床架子精美華貴,雖然整體比寢宮裡的小了一號,但仍舊是高。架子角上的帳鉤不知是誰牽的,繩子收得太短,放起來很有些難度。皇帝躺著的那頭按規矩不能靠得太近,你想皇帝橫臥在你齊大%e8%85%bf根的地方,你大剌剌貼著去摘帳子,太不像話了。又不能用工具,必須靠兩手,所以得繞到踏板另一端。

很多工作都有固定流程,她司帳,連在哪裡落腳都有定規的。一般踩著木棱子去夠銀鉤,輕輕一送就完了。可今天邪門兒,腳底下虎皮毯子居然在踏板上打滑。她一個沒穩住向前磕去,如果估計不失誤,應該正磕在床沿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