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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略 尤四姐 4245 字 3個月前

唯恐吃虧。後來知己變成了對頭,到現在她生了阿哥,自己無所出,她得意,自己嫉妒,兩下裡就更不對付了。

她歎息,自己原本是和氣的人,一向不大願意淌渾水。但是人在這環境裡,後宮他就是個金玉堆砌的大染缸,想要獨善其身根本不可能。尤其她子嗣艱難,密貴妃那頭再加上個幫手,她雖是中宮,這麼下去恐怕位置也坐不安穩了。

她看了長滿壽一眼,“依你的意思,我這會子怎麼料理才好?”

長滿壽咧嘴笑道,“主子忘了才剛說的話?您不是說小公爺瞧上素以了嗎?倘或將來能成事兒,那素以就是自己人,自己人幫襯著,要多實心就有多實心,主子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皇後凝眉沉%e5%90%9f,“你是說把素以收攬到我這頭來?叫她盯著密貴妃的妹子?”

長滿壽道,“主子您算算,禦前伺候的女官統共隻有三位,那貞是個精明人兒,她哪頭都不站,隻管保住自己。新來的司帳是密貴妃舉薦,肯定站在密貴妃那頭。不說在萬歲爺跟前現眼,至少也是密貴妃安插的眼線。她們是攻守同盟,剩下您怎麼料理?您就看著她們這麼沒上沒下的占著先機嗎?您同主子爺是少年夫妻,情義自然最深厚的,可到底架不住蠶食鯨吞,水滴石穿。奴才自不必說,傍著您無疑。可惜了我是乾清宮伺候,並不是萬歲爺貼身,有勁兒也沒處使。這不,來了個素以。她這人實誠,在尚儀局呆了七年,和誰也沒牽搭。這就是一張白紙擱到您麵前了,主子愛在上頭畫花兒還是寫大字兒,由得您呐!”

他洋洋灑灑一大通,目的很明確,就是要把素以歸到皇後手底下來。他還想借著那丫頭升發呢,密貴妃雖生了阿哥,名分釘在那兒了。皇後還是皇後,不犯錯兒,誰也撼不動她分毫。隻要有皇後撐腰,素以就能平步青雲。長滿壽嘖嘖嗟歎,多好的通天大道呀!倚仗著皇後,自己再使那麼點兒小手段,嘿,小日子那叫一個美!

皇後還在計較,轉臉看身邊大丫頭,“晴音,你說呢?”

晴音是長春宮掌事兒,皇後當初的陪嫁丫頭,為了主子,連命也敢豁出去的主兒。她直直瞧著長滿壽,眼睛都不帶眨的,“諳達,我問您個事兒。”

長滿壽點點頭,“姑姑請講。”

“那個叫素以的丫頭是怎麼到的禦前?誰點的人頭?”晴音試探著,“是內務府指派,還是萬歲爺欽點?”

長滿壽來前早想好了對策,立時答道,“這個說起來有點複雜,並不是內務府指派,是榮壽憑著萬歲爺一句讚,自作主張定下的。”

晴音笑了笑,“上回娘娘宣她到跟前,我瞧了一眼,實在眼熟得緊。諳達不覺得她像一個人?”

好厲害丫頭!長滿壽被她問得啞口,攥著拳頭琢磨了一下才對皇後道,“這個奴才也瞧出來了,奴才鬥膽揣測,萬歲爺就是瞧她礙眼才罰她提鈴的。隻不過這丫頭有點意思,和那些木頭人似的宮女兒不大一樣。照榮大總管的說法,點她到禦前,還有點出氣包的用處。”他嘿嘿一笑,“其實這樣倒好,娘娘放一百二十個心,主子爺對她絕不能怎麼樣。就算有點想頭也得掐了,畢竟太皇太後和太上皇都在呢,就衝這張臉,哪頭都不能答應。”

皇後倚著炕桌有點走神,她和皇帝的情分到底有多少,連她自己都說不清。彼時他還是%e4%ba%b2王,宮裡選秀替宗%e4%ba%b2指婚,她就那麼糊裡糊塗成了他的嫡福晉。婚後他待她倒還好,但是她走不進他的世界。他對哪個都不甚熱情,可能是性格使然,做皇子時就有個霸王的諢號,板起臉來六%e4%ba%b2不認的。即便是自己的枕邊人也常帶著提防,從來沒有對誰全然信任過。加上他房事上需索有限,這種習慣一直保持到現在。龍潛起側福晉、通房少說十來個,結果十三年下來隻生養了四子兩女。可見他挑得起江山,經營男女感情方麵實在欠缺。

女人嘛,臉皮子看得比較重。說句大白話,夫妻關係多半要靠那種事來維係,這方麵淡了,情分也就一裡一裡遠了。這兩年皇帝初一十五照例來她宮裡,然而敦倫的趟數……不好意思說,說出來怕人笑話,十趟裡沒有一趟。這可叫人怎麼處?打落牙齒和血吞,苦成了黃連人兒,麵上也要裝得尊貴體麵。好歹她是東西六宮的當家,適時的找人過過招,也顯得她看重皇帝,愛為他拈酸吃醋。

她這兒神遊太虛,半天才聽見晴音叫她。她啊的一聲回過頭來,“說什麼?”

晴音看看長滿壽,湊近了皇後道,“主子,他說的不能全信,不過也還有兩句真話。奴才是覺得,不管萬歲爺會不會瞧上那丫頭,收歸旗下對咱們沒有壞處。主子的意思呢?”

皇後稍一頷首,叫了聲二總管。長滿壽一凜,忙不迭離了座兒打千,“聽娘娘示下。”

“你傳懿旨給內務府,說我這兒準了。告訴素以好好當值,回頭我有賞賜給她。”皇後說,“至於密貴妃的妹子,先讓在禦前服侍著,仔細留意她,隻要安分守己便罷了,一旦有什麼出格的地方即刻來回我。逮著了錯處攆出宮去,大夥兒圖個眼前乾淨。”

長滿壽應個是,“還有一宗,聖駕初九開拔往熱河去了,萬歲爺跟前隨扈的人也得娘娘費心挑選。”

皇後拿帕子掖了掖鼻子,恩佑早就盤算著要捎帶上素以,現在看來也順理成章了。橫豎不管怎麼樣,成不了耳報神也能掙個弟媳婦。恩佑到了娶%e4%ba%b2的年紀,府裡兩房小姨奶奶拿不出手,弄個厲害點的,管住了他也是功德一件。

“既然禦前人定下來了,來回的倒換也不成事兒。怕兩個新來的不成就,讓那貞多照應些就是了。”皇後發了話,“再說還有你呢,你是個穩當人,有你隨扈,我放心。”

長滿壽聽了褒獎樂得像朵開足的喇叭花,“主子娘娘高看奴才,奴才惶恐。奴才必定儘心竭力的辦好差,不敢辜負主子娘娘的厚望。”說完了插秧請跪安,“娘娘沒旁的吩咐,奴才這就告退了。”

皇後眼皮子往下一搭,“你去吧!”

長滿壽嗻了聲,歡歡喜喜退出了長春宮。

☆、第30章

尚儀局一直是嬤嬤姑姑們紮堆的地方,年輕姑姑混上幾年,宮裡不留人,順順當當出去了。但要是主子發話,就得在這單調無味的地方耗上一輩子。說得難聽點兒,這裡是老女人窩。能跨出這地界兒的,要麼橫著出去,要麼滿了役。素以這樣一把年紀的調到禦前當值,真是開天辟地頭一個。

品春拿肩頭子頂她,“哎喲,得高枝兒了!素姑姑您這回可讓我說著了,一下子到了禦前,風光無限呐!往後您得多照應我們,彆忘了我的話,我有個大誌向要當彤史,派起女官來先緊著我。”

“嘴臉!”妞子嗤笑,“您的誌向夠大的,就想乾彤史?怎麼的也該混個尚宮尚儀當當呀!”

素以咬著牙打包袱,“你們倆就笑話我吧!”+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誰笑話你誰是王八。”品春捱挨著她說,“咱們不是給您道賀嘛!在萬歲爺跟前,想想都有出息。你隻管卯足了勁往上爬,我往後天天給你遞綠頭牌。”

“胡說。”素以笑起來,“你就不能有點正形?我是去做使喚丫頭,又不是晉位做主子,你遞個%e5%b1%81的綠頭牌!”

妞子插腰子站著,“留神,什麼%e5%b1%81不%e5%b1%81的,聖駕跟前犯了毛病,沒等晉位就給打死啦。”

三個人互相鬨慣了,說什麼都不帶置氣的。臨了六隻手捧在一處,眼淚汪汪的道彆。素以抽著鼻子說,“這趟分了道,再要見就得費大力氣了。隔座宮門隔個山頭,道上碰見了都不能隨便搭話。”

“可不,真是得形同陌路了。”品春掖著眼睛囑咐,“你得有點兒眼力勁兒,禦前的人和咱們不同,不能交心的,自己給自己留後路,脾氣來了也要克製著。在局子裡你管教徒弟,到了那邊輪著你讓人管教了,可得放平了心氣兒,記著了?”

素以點頭,聽話得像個孩子。妞子扁著嘴說,“原想一處混到出宮的,現在是不成了。你這丫頭忒壞,自己往高處去了。”

“天地良心,我壓根兒就不想去。左手免了罰,右手就讓我過去伺候,我自己鬨得也沒底呢!”

品春拾起包袱往她懷裡一塞,“彆誤了時候,這是你露臉的機會,自己好好抓著彆撒手。”看她遲登登的,乾脆把她推出了門檻,“走吧,到新地方重起爐灶去,彆留戀這兒,這兒也沒什麼好的。”

心腸軟的人容易傷感,其實尚儀局離養心殿並不算遠,三個人弄得像生離死彆,想想也頗可笑。素以橫下心辭了她們出來,外麵有專門接引的小蘇拉,垂首齁腰上來替她扛鋪蓋卷兒,領著她過了金水河,往乾清宮他坦裡找床鋪去。

派好差事的各宮宮女太監有專門的值房和他坦,養心殿的叫內殿他坦,在一座南通北的長條院子裡。進了院門順著往裡走,還有乾清宮他坦、四合意、四執庫他坦,以及皇貴妃他坦。宮裡有老規矩,皇貴妃等同於副後,銜兒太高太敏[gǎn],一般是不設的,所以他坦常年空著做果子房。這一溜屋子下來,隔著東邊一堵院牆是內務府的修書處和槍炮庫。素以平常就愛瞎操心,站在台階上看過去,盤算槍炮庫離得太近,萬一哪天走了水該怎麼逃命。

胡思亂想一陣進屋歸置東西,養心殿他坦裡的擺設和彆處沒多大區彆,同樣的灰牆青瓦,隻不過牆邊的高案和螺鈿小櫃上檔次些。木料烏油油的泛光,抽屜和櫃門上嵌著雲頭式白銅拉環,和地中央的八仙桌是成套的。素以走過去把包袱放下來,桌上擱了隻元青花的廣口壺,裡頭養了兩瓣雕刻過的水仙,抽起寸餘的嫩芯兒,沒有開花,看上去像發了芽的洋蔥。

還有睡覺的地方,這裡不是大通鋪,每人一張床,這大概是禦前女官才有的優待吧!地炕燒得太熱容易上火,學南方人支床,攏火盆,照應好了自己才能儘心伺候萬歲爺。小蘇拉放下鋪蓋卷就走了,她站著琢磨了下,東邊鋪上有人住,料著是那貞的。剩下兩張床,一張臨窗,一張朝南對著門。她把被子鋪陳在檻窗下的空鋪上,被子枕頭才收拾好,聽見外麵有說話聲,一路朝這兒來了。

門上膛簾子一掀進來兩個人,那貞她是知道的,另一張是陌生麵孔,應該就是新上任的司帳吧!以後要一塊兒共事的,素以想打個招呼來著,剛打算開口,那位不冷不熱喲了一聲,把她臨到嘴邊的話給堵了回去。

“來晚了一步,榻榻都挑完了?”那個宮女把包袱往條凳上一放,老有意見的模樣。

素以原想好好處的,卻叫她這聲口弄得有點搓火。自己是尚儀出身,對規矩體統尤其看重。何況平時受慣了小宮女們的追捧,遇著這德性的就很反感了。要論挑眼功夫,那她可是祖宗。她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