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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略 尤四姐 4249 字 3個月前

變不成孔雀。太後老佛爺在暢春園頤養著呢,你這兒弄個替身,我倒要問你,你是什麼意思?”

長滿壽怔怔的,“您是誤會了吧!怎麼叫替身?我可什麼也沒乾!”

“你忘了以前的寶答應了?要不是和老佛爺有那層關係,這會兒怕連渣滓都不剩了。”李玉貴往那頭努努嘴,“你這會兒心裡想什麼我知道,是不是拾著狗頭金似的高興?一回二回都是這招不頂用,太上皇眼裡容不得彆人,你就死了這份心吧!”

這下子長滿壽真是服了,李玉貴憋在暢春園敢情是把腦子憋傻了。他垂著手訕笑,“您是聰明人,我也不笨啊。再往主子爺跟前遞人,那不是活打嘴巴嗎!您彆猜了,真沒那回事兒。”

李玉貴進了靈堂不好說話,邊上守靈的撚了三支香送過來,他恭恭敬敬三揖過後插進香爐裡。喪家答禮,他上去給公爺太太及小公爺打千兒,把老皇爺的口諭委婉的表達出來,“太上皇知道昆大人殯天的消息哭了一場,怕來了傷情,叫奴才來慰問家眷們。太上皇說了,昆大人一輩子力儘社稷,死後也有哀榮,欽賜了陀羅經被叫公爺帶著去。再問太太家道艱不艱難,若是有難處隻管開口。還有小公爺,承爵的事不必掛懷,回頭皇上必定有恩旨下的。”

昆夫人攜了兒子跪拜下去,喃喃謝老主子恩典。李玉貴忙出手攙扶,叫底下太監把經被呈上來,昆夫人含淚托在手裡,%e4%ba%b2自進簀床邊上給昆公爺蓋在了身上。

禮數都齊了,李玉貴方和長滿壽一道退出來。先頭的話說了一半,惦記著又續上了,“不是給老主子預備,難不成是給新主子?我可知道內務府尚禮是你換庚帖的把兄弟,你要提拔個把人,道行不比榮壽淺。”

長滿壽笑了笑,“瞧您說的,我哪兒有那膽子算計當今萬歲爺啊!查出來可是死罪,我生了幾個腦袋幾條命?”

“你知道就好,這位主子爺不比旁人,連太上皇都說他深沉。”李玉貴抱著胳膊道,“當初慧賢皇貴妃薨他才十三四歲,頭一件事不是哭,知道商議擬諡號,極力爭取皇貴妃從葬。這份氣度,有幾個皇子能做到?你要是想學崔,可彆打錯了算盤。”

長滿壽臉上悻悻的,正要反駁,見門上進來個人,戴萬壽字紅絨結頂帽,穿藍色漳絨團八寶大襟馬褂。身邊沒帶什麼人,就兩個大個子長隨和一個近侍。旁人且不說,打頭陣的那張刀條臉他最認得,榮大總管無疑。

“正主兒到了。”他忙扯了扯李玉貴,“後話回頭再說,趕緊迎駕吧!”

作者有話要說:崔:崔貴祥,《寂寞宮花紅》裡的慈寧宮總管,暢春園太後的乾爸爸。

☆、第8章

兩個人弓著身子垂著手,遠遠的從靈堂前趨步過來。到了跟前一掃馬蹄袖,畢恭畢敬打了個千兒,“奴才給萬歲爺請安。”

皇帝背著手叫起喀,看見李玉貴緩聲道,“朕這幾日機務忙,沒上暢春園去,皇父和皇太後好不好?”

李玉貴笑道,“回主子話,太上皇和太後娘娘身子骨都很結實,太上皇每天早起打太極、射箭垛子,練得紅光滿麵彆提多精神了。就是惦記萬歲爺,昨兒用膳看見一盤醴陵小炒肉,還說這是‘東齊最喜歡的’……”他打了自己一嘴巴,“奴才失言,口稱萬歲爺名諱,奴才自己掌嘴。”

皇帝叫住了,“你是轉述,不算罪過。回去替朕帶話給皇父,請二老仔細身子,等忙過這陣子,兒子就上暢春園給二老請安。”

李玉貴應個嗻,皇帝沒停留,急匆匆朝靈堂方向去了。聖駕%e4%ba%b2臨,府裡早就黑壓壓跪了一地的人,他殷勤伺候著皇帝進了門後方退出來。左右找那姑娘,喪棚底下沒看見人,大概忙著辦什麼%e9%b8%a1零狗碎的事走開了。

李玉貴歎口氣,真為那姑娘的前程捏把汗。要說這長滿壽真是個豬腦子,他又不是不知道皇帝對暢春園太後一向有微詞。就是因為皇帝生母慧賢貴妃從葬的事兒,太上皇要和太後生同衾死同%e7%a9%b4,絕不容許彆人在他們中間插一杠子。皇帝不是這麼想,他自己的%e4%ba%b2媽,自然希望能入地宮,將來好和皇父千古相隨。如今就是礙著有這位太後,好些事兒沒法子辦到。皇帝麵上對太後敬愛,私底下可是兩碼事。心裡憋屈著原就不痛快,再弄個大活人戳在他眼窩子裡,不搓火尋釁才怪。這麼一來,這位漂亮大姑娘隻怕不大妙了。他倒想好心提個醒來著,無奈人家不在。他仰起脖子對那暖陽一歎,看來是命,看各人造化吧!

“李總管您走啊?馬上就開宴,吃了席麵再走不遲啊。”門口的管家招呼著,複又打拱送彆,“您好走。”

素以前頭忙得昏天黑地的,昆夫人過意不去,打發小公爺的姨奶奶來請她往二進院裡歇息。坐了一陣從後麵出來,趕巧和李玉貴前後腳,她聽過他的大名,但因不熟,也沒太在意。

時候到了午正二刻,賵賻隨禮的賓客來得也差不多了,夥房裡準備著上菜發席,小姨奶奶道,“姑姑的吃食我另叫人備了送到跨院裡去,您是有體麵的人,彆和底下人一處吃。原本宮裡好好的安逸日子,偏受了命來幫襯我們家,太太說怠慢了不好意思的。”

素以笑道,“我給上頭辦差,不敢說辛苦兩個字。太太客氣了,我是來幫忙的,卻給本家添麻煩,像什麼話呢!和他們一塊兒在廚裡吃就成了。”

姨奶奶臉上帶著謙卑的笑,“不麻煩的,粗使的人手夠用,回頭拿食盒提過去,叫她們伺候著。眼下總算安定下來了,下半晌的事也不多,姑姑用了飯再歇會子。”

既這麼說,素以也不推辭了,確實這半天折騰得夠嗆,倒不是身上累,是心裡累。什麼人用什麼禮一點不能馬虎,她十三歲就入了宮,經手這樣的事是頭一遭。說起來也怪難為自己的,竟不知道這一大套是怎麼辦下來的。

走了一會兒沒見長滿壽,想找他請上夜的示下。問邊上人,人家一吐%e8%88%8c頭,悄聲道,“萬歲爺%e4%ba%b2自來吊唁公爺,長總管正在邊上服侍呢!”

皇上來了,這叫她有些為難。知道宮裡派了兩個人出來,她不去謁見說不過去。可真要她再在聖駕跟前現眼,自己為上回的事心裡也怯。猶豫著想了好一會兒,索性睜眼閉眼的蒙混過去得了。橫豎場麵上亂,人來人往的也多。萬歲爺是辦大事的人,進了香就會回宮去的,不能有那份閒心來和她計較。

她踮著腳尖往靈堂方向張望,裡頭哭聲搖山振嶽。她放下心來,捋了捋腰上孝帶子,不聲不響的退出了前院。

入秋後天不暖和了,但是到了中晌日頭高,也還殘留著暑氣似的。公爺府很大,景致也好,跨院後麵有假山有亭子,那是個小型的花園,沿院還有高壯的樹,亭亭如蓋。素以坐在抄手遊廊的勾片欄杆上,倚著大紅抱柱扭身看看,遊廊的基座挺高,底下有深挖的排水。到了下雨天這裡是個好去處,美景如織,女牆上是各種樣式的花窗。坐在這裡聽雨聲,想想都是極愜意的。

她歪著腦袋琢磨,搬手指頭算了算,明年這個時候她就滿二十一了。大英選秀秀的規矩是前朝定下來的,原本宮女子一入宮門沒有發還的機會,虧得大鄴當初的皇帝聖明,未得臨幸的宮人到了年紀可以出去嫁人。上回額涅進宮探望她,說起軍機值房裡的筆帖式,官銜不高,家境倒殷實。她是家裡大丫頭,出了宮又這麼大年紀了,還挑什麼?隻要人好,和和氣氣的,也就足夠了。

這頭正想著,垂花門上歪歪斜斜進來個人,白靜的臉皮,腫著眼泡,兩鬢頭發撒亂。她看了幾眼,平常她就認不清臉,昆公爺族裡子侄多,門下又有不少學生,來了都是一色的孝袍子,憑她的記性斷斷憶不起來。她背過身裝沒看見,不說話就不落短處,這樣最保險。

誰知那人走到她身後,搭訕道,“先前忙,我也沒來得及細問。姑娘看著眼熟,一時想不起來了,是哪個院裡的人來著?”

素以躲不過,隻得轉過來欠身,“我是宮裡派出來,給長二總管打下手伺候喪事的。”*思*兔*在*線*閱*讀*

“宮裡來的啊!”那人眼珠子溜溜轉,在她身上掃了一圈,忽而一笑,“宮裡的好,宮裡水都養人。”

素以聽這話頭子不太老成似的,臉一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起來。那人也不甚在意,又接著問,“姑娘現跟著哪個主子?咱們以前一定見過,是不是皇後主子那兒的?若是,那趕巧,咱們以後常能碰麵。”

素以眉頭蹙了蹙,“您猜錯了,我不是皇後宮裡人,也沒見過您。”

“哪能呢!這麼麵善的。”那年輕男人靦臉道,眼睛核桃似的,卻還有閒心兜搭女孩子。粗布袖子掖掖臉,耙了幾下散亂的頭發,又挺有精氣神的樣子。咳嗽一聲道,“姑娘彆嫌我冒昧,敢問姑娘今年芳齡幾何?在哪個旗?”

素以簡直有些厭惡了,“你是誰呀?內務府的還是順天府的?查戶籍是怎麼的?我在哪個旗多大年紀和你有什麼相乾?”

那人嘿了聲,心道小辣椒,有味道!隻不過先頭才見過,轉眼就忘有點過分。他往前湊了湊,大臉在她眼前晃悠,“您貴人多忘事啊!昆公爺是我阿瑪,皇後娘娘是我姐姐,您說我是誰?”

素以細瞧瞧這張討打的漂亮臉蛋,這才有點印象,“小公爺啊!”是彆人倒又兩說,是他更讓人不待見了。%e4%ba%b2爹在靈堂裡躺著,他不在簀床邊上守靈,怎麼跑到跨院裡來了?

“叫我恩佑吧,顯得%e4%ba%b2切。”他笑嘻嘻道,“這回能告訴我了吧,你叫什麼?哪家的姑娘?”

她不動聲色往後退了兩步,挑揀著回答,“奴才叫素以,角旗上人。小公爺有什麼吩咐,奴才這就去辦。”

恩佑擺了擺手,“沒什麼吩咐,到了飯點兒,我回去換身衣服,陪萬歲爺南炕上吃白煮肉。”稍一頓又套近乎,“這回可虧得有姑娘張羅了,底下那些個包衣奴才猴頂燈似的,辦事不牢靠。有了姑娘和長總管,這回的事兒辦得體體麵麵的,我得謝姑娘。姑娘看著到了年紀,什麼時候出宮?五音旗下角旗旗份不算高啊,姑娘出了宮什麼後路?要不要我搭把手?”

無事獻殷勤,這種好處通常叫人難以消受。素以礙著他的身份不能呲達他,隻得斂神克製著,“謝小公爺關心,奴才家道過得去,並沒有什麼難處,小公爺的好意心領了,不敢勞動小公爺。”

這樣敬而遠之的態度還真是頭回見著,恩佑十二歲起就在脂粉堆裡打滾,向來隻有女人上趕著攏絡他的。這回倒好,熱臉貼冷%e5%b1%81%e8%82%a1,心裡不服,愈發憋著一股勁了。

他點頭,“家道好就成啊,那姑娘許人家沒有?出宮才作配可就耽誤了,我這人好管閒事,也愛替人做媒,要不我給姑娘說和說和?”

素以驚訝的看著他,“小公爺,這兒正辦喪事兒,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