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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台嬌色 李暮夕 4345 字 3個月前

榻上起身,身形已經搖搖欲墜。

劉全扼腕唏噓:“你那?些?師父,太狠心了,到底是同幫兄弟,為了除去費先生竟然設下如此毒計。費先生早已不過問漕幫之事,哪怕是不願反瑨,和他們同流合汙,又有什麼錯?他這樣的有誌之士,鋤強扶弱,卻落得如此下場。”

舒梵站在那?邊不言不語,仍不能相信,手腳好似被凍僵了,不能動彈分毫。

李玄胤將她柔軟的身子擁在懷裡,懷裡的人在發抖,漸漸的有了聲音,像是受傷的小獸一樣嗚嗚地抽泣,他一顆心也如撕扯一般。

可很快,那?顆心裂成了兩?半,一半是心痛難當,一半是冷漠決然。

冥冥中好似有兩?個他在頭頂冷漠對視,誰也不服誰。

安慰到後?半夜,李玄胤才從重華宮出來,劉全一路跟著他,垂著頭默然不語。回?了紫宸殿,他才叫住他:“你做的很好。”

劉全更?加惶恐,垂著頭在那?邊不言語。

“但還不夠乾淨。”李玄胤坐下,以手支頤,平靜地望著案上的燭火。

良久,劉全才聽到他好似喃喃的聲音,“明日去傳令,太後?久病於榻,於昨夜薨逝,讓禮部?擬定諡號;看押七王爺的瞻園失火,七王爺及其%e4%ba%b2眷儘皆葬身大火,朕法?外開恩,不再追究他的謀反之罪。”

劉全身影晃了晃,聲音艱澀:“是,奴婢知道怎麼做了。”

“下去吧,讓朕一個人靜靜。”李玄胤閉眼,雙手捂住了臉,聲音裡已滿是疲憊。

瞻園的一場大火,埋葬了他僅剩的%e4%ba%b2情,也焚毀了一切不得見天日的秘密。

劉全率內衛兼監察使譚邵肅清七王爺餘黨,寧可錯殺絕不放過,半月之後?,一切塵埃落定,皇城內似乎又歸於風平浪靜。

李玄胤站在城牆上,任由夜風吹得身上明黃色的大氅獵獵作響,寒意刺骨,卻叫人無?比清醒。

空氣裡好似有浮動的暗香,讓他想起從前,母妃也給他做過香包,雖然那?是因為她要給劉妹妹、七弟帶,針腳歪了一個,便?將多出的給了他。可他固執地認為不是那?樣,那?隻是巧合。

作為母%e4%ba%b2,哪有不愛自己子女?的?

可倒頭來都是假的。

曾經在高?舉屠刀時也萬般糾結、不忍,都如一記記耳光響亮地打在他臉上。兒時薑氏模糊的慈影如水中波紋,晃動著破碎,最後?清晰地定格成薑氏死?前猙獰的模樣。

他曾經的那?些?不忍都是笑話,如今都成了蝕骨的恨意。

手中佩劍“嗆”的一聲出鞘,手腕翻轉,雪亮鋒利的寶劍映照著淒冷的月色,倒映出他冷漠陰鷙的臉。

皇帝盯著劍上的“玄胤”而字,麵上再無?波瀾。

“朕有生之年,一定要踏平南楚。”

平生最恨欺騙、利用。

什麼南楚皇子?什麼漕幫?滅了南楚,屆時楚民皆為瑨民,還有什麼血統之分?

都是狗%e5%b1%81!這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威脅他!

早在皇帝亮劍的那?一刻,劉全就跪倒在了地上,一句話也不敢說。

遠處的幾個護衛麵麵相覷,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紛紛跪了下來,垂著頭不敢吭聲。

皇帝將劍插回?劍鞘,容色淡定:“起來吧。”

劉全這才顫巍巍地站起來,見月亮已經掛在城角,手裡的燈籠燭火已經燃到了燭芯,小心翼翼道:“陛下,天寒路凍,還是回?宮吧?”

“回?吧。”

見皇帝應允,劉全忙提著燈在前麵引路,路過昭華門,皇帝慰問了幾句宿衛的將士,在眾人或受寵若驚或惶惶不安的神色中離去。劉全又道:“陛下可要去重華宮?”

他擺了擺手:“天色這麼晚了,彆去打擾皇後?,回?紫宸殿吧。”

“是。”劉全忙應承,領著儀仗半道拐了個彎。

開春之後?,氣溫不像往常那?樣快速回?暖,風中仍帶著凜冽寒意。

這一年實在發生太多事情了,多到費遠的事情似乎隻是一件小事,轉眼間便?無?人再提,可舒梵每每想起還是覺得心痛難當。

費遠於她,亦師亦父,有救命之恩,也曾在抗擊黨項的戰爭中鼎力相助她外祖父,後?帶她遠離戰場,悉心照料,又教她兵器武功……舒梵抬手捂住臉,指縫間濕漉漉的。

但她知道,她不能沉溺於悲傷。

舒梵抹去眼淚,將壓在抽屜裡的一封密函取出,再次細細讀完,將之湊在火苗上燒了。

“擺駕,去紫宸殿。”她起身,暗舒一口?氣。

紫宸殿內,皇帝剛剛敷過藥,披著件明黃色對襟的袍子在看折子。

太醫掃一眼被劉全收起的被冷汗浸透了大半的裡衣,又遲疑地看向他平淡的麵色,道:“陛下,雖然箭傷已愈,當時並未及時清理,多少還是落下了病根,若要去根,微臣建議刮骨清創。就算不能根治,也能大大緩解症狀,不至於每逢天氣不好陛下便?這樣疼痛難忍。”

李玄胤頷首應下:“你去準備吧。”

“是。”

待太醫下去,李玄胤才道:“彆告訴皇後?。”

劉全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忙垂首應下。

說曹操曹操就到,舒梵在宮人稟告後?進?入紫宸殿。

皇帝已經穿好衣裳,端端坐在案幾前,看到她便?微笑道:“皇後?怎麼過來了?”

舒梵這趟過來是有要緊事,聽他這樣問,心裡不免遊移。

李玄胤含笑望著她,目光寬厚。

舒梵想起過去種種,一路走來也有猜忌,但他對她的好不下於相知相愛的平民夫妻。

她跪下行了一個大禮,在李玄胤愕然的目光裡,平聲道:“中書?令崔陵謀害我?妹妹,請陛下替我?做主。”

“崔陵?你妹妹?”李玄胤蹙眉,並不知道這其中的淵源。

舒梵便?把安氏之事和盤托出。

他聽後?,沉默良久:“凡事得有證據。舒兒,博陵崔氏乃隴中士族,族中不少子弟在朝為官,崔陵是當朝中書?令,亦是國之棟梁,不容絲毫汙蔑。”

舒梵一顆心涼了半截。

她早該知道的,暫且不論他和崔陵的交情,光是崔陵背後?的勢力,就不是她可以輕易撼動的。

崔陵代表的是隴中士族的利益,並非他一個人。

“皇後?先起來吧。”李玄胤下了台階,將她扶起。

舒梵也不再說了,心裡清楚,他不會為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死?人去動崔陵。

心裡沉甸甸的,有種悲愴的無?奈。

那?日皇帝留她用午膳,她推說身體不適回?了重華宮,皇帝也沒留她。

她覲見皇帝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崔陵耳中,且不說他是怎麼知道的,他是當朝中書?令,而今的文?臣中,除了裴鴻軒再難有人與他抗衡,他的耳目遍布前朝後?宮也正常。

此後?她與崔陵愈發摩攃不斷,最近的一次便?是承平八年的中秋宴上,兩?人明裡暗裡針鋒相對,互不相容。

皇帝幫誰都不適合,乾脆裝聾作啞,當做沒有聽見。①思①兔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宴會結束,崔陵從席上離開,和同僚宗曉說笑著繞過禦花園,穿到南麵的光華門,迎麵就見舒梵在春蟬的攙扶下從岔道過來,他笑著拜彆宗曉,主動上前行禮:“參見皇後?娘娘。”

“崔大人風度瀟瀟,如此坦蕩,卻不知是否做過什麼虧心事,皇天在上,神明的眼睛看著呢。難道如此泯滅天良,絲毫不覺得有愧嗎?”舒梵心裡悲憤交加,幾乎咬碎一口?銀牙。

他神色毫不動搖,隻微一挑眉:“微臣聽不懂娘娘在說什麼,娘娘莫不是喝多了?”

“崔陵!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安氏是不是你殺的?”

“看來娘娘真是喝多了,都開始說胡話了。微臣家中還有事,就先行告退了。”話都到這個份上了,他當下也不再虛與委蛇,瞟了她一眼,斂了笑神情譏諷地和她擦肩而過。

舒梵差點一口?氣上不來。

如此才明白,她這個皇後?在握有實權的世家大族眼裡,確實也不算什麼。

第41章 養崽

中秋過後不?久, 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北邊的柔然犯境,鎮守雁門關的劉羌不?敵被殺,而?其餘將領要麼鎮守各地要麼並無應對柔然的經驗, 先後派出兩人都折損了。皇帝龍顏大怒, %e4%ba%b2自領兵鎮壓,命她留守神都。

留給她的人手裡, 文有內閣首輔裴鴻軒,武有東都留守周彥清、羽林衛指揮使李弘平。

皇帝離京的三日後,長安還算風平浪靜。

可舒梵還是感覺到了不?同?尋常。

這日晚上, 她秘密去了裴鴻軒府上,一早便通知他,讓他召集了相關人員。

到書房的時候, 周彥清、李弘平等人都在了。

“娘娘。”眾人齊齊下擺。

“這些繁文縟節就免了。”舒梵抬手製止他們,秀眉緊蹙, 神色沒有絲毫的放鬆。她直截了當問:“崔陵這些日子的動向如何?”

裴鴻軒和周彥清交換了一個眼神,從貼身?的袖籠中取出一封密箋遞與她:“崔陵向來謹慎, 宗曉雖取得他信任, 但?他與沈敬辭密事時從不?讓宗曉在側,總尋著由頭將他支走。宗曉怕打?草驚蛇,這些日子一直不?敢妄動,好在終於找到機會?, 從沈敬辭的夫人這兒突破。這是尋得的密箋,我與周大人都看過了。”

舒梵快速打?開, 凝神端看了會?兒, 神色愈發凝重?。

裴鴻軒:“想不?到他和陳彪行也?有勾結, 他二人麵上不?和,甚至在朝堂中多有口角, 沒想到暗地裡聯係竟這樣緊密。陳彪行掌握著皇城近半的禁軍,且不?少是抗倭的神策軍舊部,甚為悍勇,戰力?遠不?是其他禁軍可比。若是發難,我等手中掌握的兵力?恐不?是對手,當尋萬全之策。”

舒梵一時沒有接話,似是喃喃:“當真要兵戎相見?嗎?到時候長安城內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仇怨已結,怎可善了?娘娘忘了這些日子崔中書是如何迫害您和太子的嗎?日前殿下在華林園險些墜馬,而?喂養馬匹的正是崔陵遠%e4%ba%b2,雖咬死是他照料馬匹不?周,世上怎有如此湊巧之事?中書侍郎張建又進讒言,讓陛下將檢校將軍(衛然)調離京都,實則為斷您與太子臂膀,張建素來唯崔中書馬首是瞻,此舉又怎能沒有他的授意?崔中書暗中勾結朝中大臣,結黨營私,又與武將來往如此之密切,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如此步步緊逼,您和太子怎能坐以待斃?若是百年後陛下還在,尚且還能鎮住他,說句難聽點的,若是陛下有個閃失,不?但?您與太子性命堪憂,我等皆為砧板魚肉,任人宰割。”

裴鴻軒拱手,“娘娘,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啊!”

周彥清也?忙道:“陛下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