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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位貌美又可怕的姐姐,到底……是什麼人?總、總不至於是檀郎……家中的正室夫人,一路追著夫君到了此處罷?

這個念頭差點兒把她自己嚇死。

可是轉念一想,柳城郡王居問檀,美名在外,清朗正氣,蕭蕭肅肅,若霽月清風,那是什麼英雄人物,若是放在平時,她這般人是一點兒也碰不著的!

難得他到了揚江這等小地方剿匪,又難得她一番心思沒有白費,終於成功地引得他對自己上了心——雖然居問檀本人好像並不若傳言中那般高傲不好接近,反而俊美又愛笑,但接近他的機會難得,她是無論如何也要牢牢抓住的!

正在亂想時,江同嬌便聽到麵前那美貌的女羅刹冷聲問道:“那人與你說,他名叫居問檀,是柳城郡王剿匪到此?”

江同嬌慌忙點頭不迭。

女羅刹冷笑了一聲,笑聲裡帶著明晃晃的嘲諷之意。

“……可真敢說啊。”她說。

江同嬌:……?!

什麼意思?!難道……那人不是柳城郡王居問檀?!

她心下正紛亂時,便聽到那女羅刹又喝問道:“那今晚又是怎麼回事?那個居問檀呢?!”

江同嬌心虛起來,愈發不敢怠慢,慌忙細細道:“郡王爺入夜後與妾飲酒行樂,說要……要通宵達旦,明朝早上也好與妾同看一看江上日出……”

女羅刹的冷笑聲更大了。

“江上日出?!”她重複了一遍這個詞。

江同嬌慌忙解釋:“這是此地……有情人定情的風俗,定下鴛盟,洞房花燭時……一夜不能睡,要交頸共待天明,方……方得個‘朝朝暮暮,與君共偕’之意……”

女羅刹哼笑了一聲,江同嬌嚇了一跳,馬上閉了嘴,下麵的話也咽了回去。

女羅刹卻並不滿意,追問道:“然後呢?他上哪兒去了?”

江同嬌一想到方才生死一線的危機,眼淚不由得簌簌而落,用臟汙的衣袖掩麵哭道:“誰知夜半外頭就鬨了起來,王爺使人去問,一趟兩趟的,卻無人來回話……王爺惱了,穿衣提劍出去%e4%ba%b2自查看,便沒了蹤影……妾、妾實在懼怕,換了衣服出來看時,才發現外頭已經……已經……”

女羅刹嗯了一聲,又逼問了一遍:“所以,你也不知道‘居問檀’上哪裡去了,是嗎?!”

江同嬌抽泣著點點頭。

女羅刹不耐煩地嘖了一聲,道:“你且在此處藏好,我去彆處找找。”

江同嬌哪敢說半個不字,隻是一徑地瘋狂點頭。

謝琇撇下這位“遊龍戲鳳”的女主角,繼續往前走。

直到她走到了船尾,發覺一路上倒伏著侍衛、匪賊、侍女、船工……許多人的遺體,就好像這條船上,除了她與有著女主光環護體的江同嬌之外,再無一個活人似的。

是個人都知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道理,反而是小皇帝——哦,他真正的名字是居問極,登位禦極的那個“極”——剛愎自用,輕率莽撞,毫無自知之明,本事稀鬆平常,還不帶夠侍衛就敢駕舟北上,並且通宵達旦尋歡作樂……

此間有這種天子,遲早有一天這江山得被人推翻。不是那位玉麵公子,也會是旁人!

謝琇忍著一股氣,站在船尾,放眼望去。

忽然,她較之常人要更優秀的視力,敏銳地捕捉到了一個影子。

準確地說,不是一個人影,而是——

兩個人疊加起來的影子!

從船尾望去,大約數丈之外,似是有一處江心沙洲。此時,就在沙洲岸邊,一個人影正按住底下那個人的頭,將那個人的臉一次次按進江水中去!

而底下那個人掙紮漸弱,眼看著就快要沒了動靜。

謝琇:!!!

她心下一沉,顧不得辨認那兩人到底是誰——事實上隔著這麼遠,也不可能看清楚對方的臉——就一下子攀上船舷,提劍向那個方向縱身躍下。

她根本顧不得自己顯露出這麼高超的武功水準,究竟會不會穿幫。

人命關天!哪裡還能考慮那麼多!萬一小皇帝居問極真的在這裡駕崩的話,那麼她和盛應弦的麻煩還在後麵呢!

謝琇飛躍過去,在朝晨朦朧的薄霧間顧不得許多,一劍刺向上方那人。

“住手!”她喝道。

那人反應也極快,察覺到了劍鋒裹挾著風勢而至的前一霎那,他猛然向後一仰,避過了謝琇的這一劍。

實際上,謝琇也並沒有出殺招。

她看不清對方的臉,為了防止這場麵是小皇帝的反殺局,她出手時故意緩了一緩,也基本上沒有用內力,隻是打算把對方嚇阻一陣子而已。

對方閃過之後,謝琇順勢落下,站在一旁,劍刃橫在那兩人之間,隔開雙方,這才定睛望去。

一看之下,竟然吃了一驚。

位居上方、對下方之人痛下狠手的,竟然就是與“寧妃”夜半相約大柳樹下的那位玉麵公子!

謝琇:“……”

她連忙向著下方那個人投過去一眼,發現那人麵朝下被按在水裡,壓根看不到對方的麵容。

但這位玉麵公子既是要對對方不利,那人的身份大概也就沒什麼懸念了。

謝琇%e8%84%b1口問道:“你……欲弑君?!”

在清晨日出前朦朧的薄霧水色之間,那位玉麵公子也看清了她的臉。

他微微一怔,聽到她的喝問,他又微笑起來。

“是啊……多明顯的事啊,不是嗎?”他甚至用一種調侃般的語氣反問她道。

可是他依然跪坐在小皇帝背上,雙手緊按住小皇帝的後腦,即使迎著謝琇的劍鋒,也不肯放鬆分毫。

謝琇在“和他虛與委蛇”和“直接痛下狠手”之間糾結了兩秒鐘,沉下臉來。

“不是要等我盜出密旨再說嗎……”她略略放緩了一些語氣,事急從權,隻好先禍水東引。

“如今我還未得手,你即使此刻取他性命,漁翁得利的,多半也是柳城郡王!”

玉麵公子卻好像並不上她的當,聞言冷笑了一聲。

“柳城郡王?”他念著這個封號的時候語氣很怪異,就好像有多麼瞧不上這個頭銜、又有多麼嫉恨似的。

“他的血緣,甚至比我……比孤還要遠一點,何以有資格繼承皇位?!”

謝琇:!!!

破案了!果然又是這種老梗!

第554章 【主世界夢中身】158

謝琇心下一陣翻騰, 麵上卻不露絲毫,平靜道:“……但現在,世人皆知柳城郡王居問檀乃先帝欽點,天子臂膀, 於國有功, 若是一朝天子薨逝而無後, 要在宗室之中挑選繼位人選的話,也大有優勢……而你呢?”

玉麵公子修眉倒豎,怒道:“吾乃居問楹!吾父齊王,乃是先帝唯一的嫡%e4%ba%b2弟弟,血緣與今上最近, 如何不能繼承皇位?”

謝琇:……?

她在腦海裡搜尋了一圈,還真的從當初那點粗略的劇情簡述裡,搜索到了一點關於“先帝%e4%ba%b2弟”的信息。

先帝是該世界前置劇情“花月之盟”的男主角,但他也並不是獨子。

他有一位%e4%ba%b2弟弟齊王, 兄弟之間大概的故事就如同漢景帝與梁王劉武一般,太後偏心幼子, 在長子非要一生一代一雙人、長期沒有繼承人, 並且外戚顢頇為禍的情況下,想要強迫當時三十歲的長子立皇太弟。

但先帝雖然長了一個戀愛腦, 但並不昏聵, 除了戀愛之外,其它方麵還是很清醒的, 拒絕立齊王為皇太弟,並且運道不錯地——終於在三十三歲的時候, 喜獲麟兒,就是如今的天子, 居問極。

由於他的戀愛腦劇情、看在皇後麵子上縱容外戚之故,居問極降生之時,朝野間已是暗流湧動。∴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居問極一朝降生,還未滿月就被立為皇太子,幾乎是徹底斷絕了齊王繼位的希望。因此在彆有用心之人的攛掇之下,齊王舉兵要“清君側”,直指皇後的外家。

當然,齊王的兵亂被平定,皇後的外家也被按下,皇帝與朝臣之間達成了某種默契,皇帝約束皇後之外家、不再給予這一門外戚任何優待和官位,並寫入遺詔,約束其子居問極繼位後也不得優待外家;而朝臣們退一步,同意將齊王問罪。

過後,皇帝下詔令齊王於封地幽死。

而齊王的後代如何,當初謝琇接收到的簡述裡並沒有提及。

想來這位玉麵公子居問楹,應該就是當初的齊王世子吧,不然的話他不會那麼理直氣壯地說自己有權繼位,也不會那麼理直氣壯地要求“寧妃”為他偷盜先帝密旨的。

但是,齊王既是當初起兵被平定,幽死於封地,那麼他的頭銜多半也已經被剝奪;這位“齊王世子”,也就不可能再有什麼宗室封號。

因此,即使小皇帝在此駕崩,他一個光頭宗室,在繼承排序上絕對不可能比得過深受先帝與小皇帝兩代天子信重的柳城郡王居問檀。

這些利害關係,謝琇不相信居問楹想不到。但他依然自信百倍地要在這裡溺死小皇帝,他的憑仗是什麼?

難道先帝密旨裡真的有對他有利的部分?難道……先帝臨終前,對他那位唯一的%e4%ba%b2弟弟真的又生出了幾分愧悔與憐惜之情,那點恩情又要順延到他弟弟的後代身上?……

想到這裡,謝琇不由得暗自歎了一口氣。

……所以,先帝密旨上到底寫了些什麼?!

她不動聲色地說道:“先帝密旨尚未到手,齊王當年結局淒涼,而柳城郡王乃先帝欽定的太子伴讀、天子臂助,兩相比較之下,隻憑血緣遠近,實在不足以說服全體朝臣。因此,天子眼下還死不得。”

居問楹見她說得這麼篤定,忽然嗬嗬笑了起來。

在他壓製之下,已經掙紮漸弱的天子,口鼻沉浸於水下;然而水麵上此時忽然咕嘟嘟又湧出一陣氣泡。

謝琇:!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啊!

她立刻厲聲喝道:“居問楹!放手!你若真的在此弑君,即使有密旨為證,你也不可能再摸得到那個位置了!”

居問楹低下頭看了看口鼻被他按在水裡的這位天子堂弟,怔然了一霎那,忽而哈哈大笑起來。

他笑著抬起頭來,望著她說:“……晚了。”

謝琇:“……什麼?!”

居問楹平靜地說:“他多半已經死了。”

謝琇:!!!

她下意識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抬眼望向天空。

但是天色一如往常,是日出前染著薄薄晨曦的、半青白的天空。

江上有著薄霧,但也足夠讓人把周圍的一切漸漸看清。

世界並沒有立刻崩潰顛倒。

這就說明——還有救!

謝琇大腦裡浮現這個結論的那一刻,她的身軀已經同時做出了反應。

她一抖手中的長劍,怒聲道:“鬆開天子!現在,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