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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韞王。

……這也很好。

這是他能夠為劍南高家所做的,最後一件事。

從此以後他便真正地自由了。

他不再是劍南高家的少主,但也不再為劍南高家的名譽、規則、情義、家法所束縛。

劍南高家是如何養育他至今的,是如何曾經給予了他一些有限的特權和一些有限的溫情的,他皆剔骨削肉,以生命為賭注,以血肉相還。

等到這一切都結束以後——

他的臥底會為他在永王麵前掙來聲名和尊重,他也會兌現這些聲名與尊重,重新出發,獲得官職和令人尊敬的地位。

到了那時,他雖然不再是劍南高家令人尊敬的少主,但他會是朝廷中可信的中流砥柱。

他依然能夠屹立於世間,做個出色的人物,或許……贏回她的眷顧。

因為想到了那個人——那個名字,高韶瑛的神色一瞬間變得柔和。

他幾乎有一瞬要忘卻了自己還身處於危險之中,麵對的是韞王麾下最天真殘忍的煞神。

可是下一刻,他的%e8%83%b8`前一涼,立刻把他的思緒拉回了殘忍的現實中。

他意識到李鷫鸘做了什麼,一股強烈的憤怒、羞恥與不甘湧上了心頭,血衝上了他的頭頂。

他英俊的臉容漲得通紅,那股紅暈甚至蔓延到了他白皙的%e8%83%b8膛上。

謝琇就這麼用鞭柄挑開他的衣襟,冷硬的鞭柄一路沿著他%e8%83%b8腹間的肌肉線條下滑,直至他的衣襟完全向兩旁散開。

謝琇眨了眨眼睛。

坦白說,高韶瑛因為無法練武,並沒有人魚線,也沒有傲人的八塊腹肌。不過,他的腰腹清瘦,依然殘留著隱隱的腹肌線條——當然不像那些少俠那樣明顯,然而對於謝琇的審美來說卻是正好。

雖然她無意於真正對他做些甚麼冒犯之事,但時隔許久之後,再次見到這一具鮮活的身軀,見到這具身軀因為震怒和羞恥而一點點染上淡紅的變化,見到這具身軀因為肌膚暴露在夜晚的冷空氣裡而一點點繃緊,腹部上下起伏,繃出了一點腹肌的線條……

她卻莫名地感到眼眶猛然一熱,情緒差點穿幫。

他還活著。能笑,能怒,脈搏有力,鮮活生動。

不知為何,她的腦海裡忽然湧起了上一回最後離開禹都的那一天,她強壓著高韶歡教她唱童謠的情景。

後來,那一天,她真的率領著那一隊馬車上了路。

那個小世界的任務,要到了高韶瑛入土為安的那一日,才能算是有始有終。

那一路回鄉的旅程上,有一回,她經過一個小鎮子,將棺木暫厝在鎮外的寺廟裡,而她入城采買之後,坐在街頭的小攤上,吃一碗羊湯。

然後,她注意到隔壁的茶攤在賣一些小點心,而茶攤老板娘的小女兒,正在與臨近幾個攤子的孩子們在附近玩耍。

她和老板娘點了一些不同種類的點心,老板娘正忙得%e8%84%b1不開身,就揚聲喚她的小女兒幫忙送過來。

而那些孩子們正在一邊跳格子,一邊唱童謠。

謝琇聽到以後,就笑著阻止了老板娘,含笑側耳聆聽著孩子們的笑聲,以及歌聲。

她注意到有個小男孩十分注意關照老板娘的小女兒,一會兒給她擦擦汗,一會兒給她糖吃。跳格子的時候,他也總是注意著小姑娘有沒有保持平衡,有沒有摔跤的危機。

結果那些小小促狹鬼們,一看到這種情形,就哈哈笑著,開始唱一首童謠:

“小小子兒,坐門墩兒,

哭哭啼啼要媳婦兒。

要媳婦兒乾嘛?

點燈,說話兒;

吹燈,作伴兒;

早上起來梳小辮兒!”

那個小男孩聽了,臉唰地一下子就紅了。

而老板娘家的小女兒,卻皺起鼻子來,扭身要去打那些促狹鬼,因為他們“欺負梢哥”。

謝琇:……什麼?什麼哥?

老板娘忙完了這一通,%e4%ba%b2自過來為她送點心,才替她解了惑。

原來那個小男孩是街口雜貨鋪家的長子,因為父母苦求了好幾年送子娘娘,才生了他一個,可謂是“生在他老子娘的心梢梢上了”,所以小名就叫“梢哥兒”。

老板娘笑著說自家小女兒晴娘頑劣,自幼活潑,上房揭瓦,爬樹下河,就沒有她不會的花樣。

可梢哥偏偏好像就喜歡她這個樣子。

他本是天生謹慎的性子,先是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站在自家雜貨鋪的門裡,觀察著晴娘在一整條街上呼朋喚友,呼嘯來去。

爾後,過了一陣子,他便走出門來,站在門邊,當晴娘的小鞠球不慎骨碌碌滾到他麵前時,蹲下去幫她把鞠球撿起來,還拍了拍上頭的土,才遞給剛好衝到他麵前的晴娘。

然後他們就算是認識了。

再然後,事情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們一邊玩耍,梢哥兒一邊投喂晴娘,一邊照顧晴娘。在其他的孩子們都拿著他們倆取笑的時候,梢哥兒一邊臉紅,一邊就是不走。而晴娘則每當這個時候,就去注意觀察梢哥兒的情緒,一旦看出不對,衝上去就逮誰揍誰,替梢哥兒出氣,威震整條長街。

“不過這般無憂無慮的日子也過不了多久啦,”老板娘笑著,替謝琇將那一包包的點心放進包袱皮裡,再打成一大包。

“梢哥兒快要上學堂讀書了。他很聰明,將來不管是讀書,還是回來接管他家的鋪子,一定都會做得很好,出人頭地……”

老板娘笑著,眉宇間卻有著淡淡的隱憂。

“我家晴娘脾性魯莽,每次教她女紅,她拿起針就能把自己紮得嗷嗷叫……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

謝琇想了想,說道:“晴娘自有她自己的好處,說不定將來也是個練武的奇才呢……她身形靈活,大膽勇敢,到哪裡學些什麼,不是一條出路呢?”

老板娘有點驚喜。

“女俠,您……您說真的?”她望望謝琇擺在桌上的那柄劍,又望望不遠處正被梢哥兒拉住手臂,阻止她再去追著揍其他人的晴娘。

謝琇本是客套,見狀不由得也微微一翹%e5%94%87角。

“我不太懂得識人根骨,但他們將來,定然有自己的一條路可以走。”她溫聲說道。

臨行前,謝琇留了一封手寫的信給那位老板娘,說假如晴娘日後想尋個出路,可以持信前往定儀宗,練點本事,強身健體,也是好的。

老板娘看到上麵的落款“定儀首徒”,這才意識到這一位“女俠”是真正的江湖門派中可以做主的重要弟子,立刻又是局促、又是歡喜,看樣子恨不能立刻喊晴娘來拜師。

但是謝琇是不能留下來的。也因此,她落款才用了那個未免有點大模大樣自我誇耀的“定儀首徒”作為前綴。未來,即使她離開這裡,定儀宗的後來者,也該會看在這幾個字的份上,允許晴娘入門。

謝琇想到了那件事,當然也就想到了那首童謠,那兩個名叫“梢哥兒”和“晴娘”的小孩子。

她垂下視線,甚至一度因為強烈的情緒而哽住喉嚨,眼眶滾燙,不敢直視高韶瑛的臉。

……小小子兒,坐門墩兒,哭哭啼啼要媳婦兒。

而今,你卻已經不認識我了,是嗎?

她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因為情緒的波動而顯得有點低沉粗啞。

“……高韶瑛。”她再一次將這個名字,慎重百倍地念了出來。

高韶瑛不說話。

謝琇也不需要他說什麼。

她哽著嗓子,突兀而怪異地笑了一聲。

那笑聲實在有點難聽,像是在簷角盤旋嘶叫的夜鴉。

“我啊,那天聽個小孩子唱了一首童謠……”她慢慢地說道。

或許“李鷫鸘”是不該說這種話的,不過沒關係。

她可以用她高超的編劇素養,將她真正想要說的話編織在旁人聽去也無所謂的謊言裡,說給對方聽。

“還挺有趣的。”

她的鞭柄停在高韶瑛的腰腹間,看著他因為屏息而繃緊了腰腹,那裡泛起的隱隱線條……

她又笑了一聲。┇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那首童謠說,男人看到女人啊,無非也就兩種想頭……”

“‘點燈,說話兒;吹燈,作伴兒’……”

她刻意還用了童謠的調子,這兩句簡直是哼唱出來的。

高韶瑛原本滿麵的震怒與不解,此刻卻慢慢變為了狐疑。

雖然他的神情裡還有提防之意,但是她的話無疑已經引起了他的思慮。

然而此刻,窗外還戳著個韞王或者李幽昌的眼線哪。

謝琇笑了笑,用鞭柄輕輕地在他腰腹間沿著肌肉的線條,慢慢地打著圈。

高韶瑛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謝琇道:“現下,這裡點著燈,我便與你說說話兒……等一下,等我熄了燈——”

她說著,左手輕輕地在高韶瑛身上的某個地方戳了一下。

而高韶瑛卻猛地倒抽一口氣。

她為他解開了一重%e7%a9%b4道。他終於能夠出聲了。

他沙啞地反問道:“熄了燈,你便要如何?”

謝琇翹起%e5%94%87角。

“……自然,是作伴兒了。”她意味深長地說道。

第519章 【主世界夢中身】123

高韶瑛:?!

他無法遏製地睜大了雙眼。

李鷫鸘話語中的惡意仿佛毫不掩飾, 但他同時卻有一種違和感。

因為她的眼神太清亮了,太坦然了,一點都不像是習慣於生活在陰暗之中的扭曲惡魔會有的。

慣於折虐旁人取樂的人,或許會有暴虐的眼神, 或許還會有汙濁的眼神……可是, 怎麼也不應該像李鷫鸘這樣, 說著最能夠挑釁起他全部警戒、挑戰他的神經的話,但卻目光中含著一絲笑意,像是站在岸邊,在看他陷身於泥潭之中,暫時沒有辦法解%e8%84%b1, 隻能把自己滾得一身是臟時的——溫柔的好笑與無奈。

可是,怎麼會有無奈?

她是韞王手下天真殘忍的煞神,自有一千一萬種手段去慢慢折磨她所選中的人。傳說,到了她的手底下, 即使再鐵骨錚錚的人,也不免會一點一滴被她磨儘了棱角, 長鞭一下下將肌膚、血肉與骨頭分離開, 到了那個時候,即使是死, 也變成了一種奢侈的享受, 往往求而不得……

這才應該是李鷫鸘會做的事情。

暴虐,恣睢, 戾氣叢生,心靈扭曲……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說著隱帶威脅的話,手底下好像一點點要將他剝光, 卻是在關鍵時刻,為他解開了第一重%e7%a9%b4道。

他在想,她自然應該是不怕他叫喊出去的。或許她解開了他出聲的限製,就是為了聽一聽他在經受折磨的時候,無法控製而發出的痛苦喘熄聲。

他知道對於一些人來說,那種聲響會讓他們愈發快意而瘋狂。

可她不知道的是,他早就已經經受過比那些痛苦還要沉重許多倍的折磨了。

他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