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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讓天子自行衝鋒陷陣不成?那置我等忠臣於何地?”

謝琇笑道:“所以天子不在你們這裡?那何以得知他是真的連孝道都不顧了,也要反叛一下我?還是說,這一切都是你們為了宮變所耍的把戲?”

邢大學士一時語塞,借著轉頭的機會,拿眼睛去瞪身後那個振振有詞之人。

那人看起來倒像是他的學生一類,四十歲上下,麵目普通,隻是一雙眼睛滴溜溜轉著,有些油滑之感。

他的半張臉都隱沒在暗影裡,露出來的臉也看不太清楚五官,而且給謝琇的感覺就是品級不怎麼高的一名中級官員的模樣。

但看樣子他倒是他老師的反叛集團裡的一位智囊。

他接收到他老師的信號,立刻往袖子裡摸,一邊摸還一邊口中說道:“……自是有天子%e4%ba%b2筆詔書為證!”

謝琇笑道:“是嗎?我不信。”

邢元渡:“……”

他那張老臉一瞬間都扭曲了,再也沉不住氣,喝道:“都還在等什麼?隨老夫捉拿妖後,匡扶社稷!”

這一句落下,猶如突然打破了現場這如同魔咒一般的氛圍,許多兵丁從他身後蜂擁而出。

謝琇輕輕地嘖了一聲。

“……還真是有備而來啊。”她自言自語似的抱怨了一句,隨即縱身而上。

後來的這些兵丁,許多人持著長矛,又在人數上占據了絕對的優勢,她若要對他們動手,還得先砍斷槍杆,再下狠手,憑空多了一道步驟,絕對是一場體能消耗戰。

謝琇索性不與他們纏鬥,見十幾根長矛同時朝自己刺來,幾乎圍成一圈,便足下用力一蹬,淩空而起!

事到如今,她也沒有什麼值得再掩藏的,自是拿出了全部的本事。

高級輕功滿級的快落,你值得擁有!

她足尖一點,已卡在十數根長矛同時刺向她的前一瞬間輕飄飄躍起;但那些兵丁手中的長矛已刺出,一時間不可能再收回。

場上便形成一圈長矛平平刺出、但圓心位置之人已躍起,長矛齊齊刺了個空。待得她落下時,長矛去勢未歇,她便落在平舉的長矛上,倒像是眾人在她腳下以長矛搭了個蓮台托舉著她一般——

謝太後一笑。

正當此時,忽然狂風大作。

那陣狂風來得有些蹊蹺,風勢也比剛才猛烈了數倍,幾乎吹得人人腳下不穩,如邢大學士這等年高體弱之人,更是以袖掩麵,一連踉蹌了好幾步,才在旁人的攙扶之下勉強穩住了身形。

風過之後,一直無星無月的黑暗夜空中,烏雲竟是被吹走了一點,半輪明月和數點星辰,在厚厚雲層的縫隙之中露了出來。

而方才還姿態輕盈、宛若飛天的謝太後,此時已不在原位。

邢大學士慌亂四顧。

“快!快找!不能教她逃了……此女狡獪,這麼多年來,竟然沒有露出一點自己的實際身手……若教她找到了天子,事情就難以收場了!”

他吼得撕心裂肺,顯見實是驚慌不已,忌憚謝太後到了極處。

忽然,場中響起一聲笑。

那笑聲很明顯是年輕男子發出來的,聲音清冽,一瞬間竟讓人有種撥雲見月、耳清目明之感。

“……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第472章 【主世界夢中身】76

眾人的動作一時皆頓住了, 四顧茫然。

持著火把的人舉高火把,四下照明,想找出說話之人,也想找出謝太後如今的去向。

終於, 有個兵卒忽然在舉著火把繞來繞去時, 驀地停住了, 舉高手臂,另一隻手指向高處。

“啊……!在那裡!在那裡!”他喊道。

這一聲仿佛像是某種信號,場中諸人一瞬間都齊齊望向他所指的那個方向。

在宮牆的高處,有一道淡色的人影。

在這麼深的夜裡,他卻穿著一襲白袍, 下擺在風中輕輕飄著,被風掀起一角的袍擺下露出他穿著的一雙雪白的短靴。

那靴麵似乎是有暗紋的錦緞,極其華貴又精美。褲口被收進靴筒之中,收緊的褲筒更是勾勒出他結實小%e8%85%bf的健美線條。

雖然他從出現起到現在, 一共隻念了那麼幾句詩,麵容也半隱在高牆之上的黑暗裡, 看得並不分明, 但無論是他的聲線、還是他的身姿,都仿佛在暗示著, 這真真是一位美男子。

偏偏此人頗有幾分身手, 此刻高踞於宮牆之上,不知腳下用了什麼功夫, 竟也紋絲不動,隻有夜來風起, 衣袂翩飛,真個有些飄飄欲仙的意韻。

場中諸人一時間竟然怔住。不知過了多久, 才有一個聲音,帶著幾分狐疑、幾分心虛,顫顫地揚了起來。

“你……你是何人?!來此做甚?”

那位美男子並不答話。

他腰間懸著一柄劍,右手搭在入鞘的劍柄上,左右顧盼,似在尋人。

……他在找誰?

場中無人識得這個人,也無人知曉他是來尋誰的。

許多人心頭湧起一個猜測。

很快,那個猜測便獲得了答案。

一道屬於年輕女子的聲音,帶笑響了起來。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那聲音原是接著前一道聲音%e5%90%9f誦的古詩,往後念了下去。

但那個聲音,大家方才也聽得多了。

……是謝太後!

幾乎所有人都沿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齊齊抬起頭來。

傳說前朝那位鹿美人素愛桃花,因此先帝為她營建“摘星樓”時,又在樓下種了一片桃花樹。春日時分,桃花盛開時,遠遠望去,“摘星樓”便似浮在一片粉色霞靄之中一般,宛如仙境,分外好看。

但此刻還不到桃花盛開之時。

因此,謝太後隻是坐在一棵桃樹的樹枝上,意態悠閒,就像是偷溜下界的調皮天女一般,饒有興致地俯望著場中這些被她耍得團團轉的凡夫俗子。

但那邊宮牆之上的美男子,聞言卻顯得有幾分喜悅,朗聲一笑。

“想不到吧?本座這麼快已經回來啦。”他道。

謝太後好似歎了一口氣。

“我要你去救的人,如何了?”

那位美男子道:“自是萬無一失地救出來了,我把他安置在一個很穩妥的地方——”

說到這裡,他忽而嗤地一笑。

“不過,你道如何?根本不需要花費本座太多氣力,就能辦成此事——朔方大營裡,已是亂作一團了,根本沒有什麼人顧得到他。”

這幾句話裡仿佛蘊含了太多的信息量,底下聽著這兩人一來一回敘話的人們,原本還有些不耐,此刻一聽此話,卻是麵色微變,心下驚疑不定。

“他”指的又是誰?依照那美青年的話語來看,定然是曾經在朔方大營裡的某個人;但此刻那人已離開了朔方大營,又不知道被藏到了哪裡,對眼下的局麵可曾有何影響……

謝太後說道:“唉,我猜他們也是不成的……隻不過沒給你添什麼麻煩就好。”

那美青年仰首一笑,聲線裡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傲慢之意。

“哈!不過是些凡夫俗子,怎配給本座帶來麻煩?”

他說著,手忽然毫無預兆地一揮。

霎時間,一陣冷風刮過牆下的人群。有一些影影綽綽的灰白色影子,漸漸地在人群之中浮現出來。

直到人群中有個顫唞的聲音,結巴著喊了出來“這、這是……陰兵過境啊!”,這才如同一滴水落入了滾沸的油鍋中,嘩地一聲引爆了人群。

那些朔方軍尚且還有幾分軍紀約束,雖然害怕這所謂的“陰兵過境”,卻還沒有四散奔逃;但後來的這些被邢大學士一黨帶過來的兵丁們,就沒有那麼多忠心了,幾乎是人人都像沒頭蒼蠅一般四下裡逃竄,慌不擇路,有些人還撞到了一起,各自向後仰麵朝天摔倒。↑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那位美青年覺得有趣,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

謝太後歎息的聲音仿佛更大了一點。

“……你搞出這麼多陰兵來,是跟閻君暫借的嗎?”她柔聲問道。

美青年的笑聲一頓,片刻之後,他居然梗著脖子,把臉轉開了。

“……是又如何?”他聲音硬梆梆地反問道。

謝太後溫和地說道:“我隻是擔心你多沾染這些不必要的因果……即使沒有向閻君借來的陰兵,我也會贏的。”

美青年微慍道:“我……本座愛做什麼,就做什麼!你這凡間女子,還敢對本座指手畫腳,本座——”

他的話語聽上去雖然措辭趾高氣昂,但不知為何總有些氣勢不足之感。

果然,他這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便被謝太後在最關鍵之處截斷了。

“我隻是擔心你。”她溫和地說道。

那美青年閉嘴了。

謝太後卻又生出一個壞念頭來。底下的人群雖然正在躲避這些所謂的“陰兵”,也聽得到她朗聲向那美青年說道:

“我再懇求你做一件事,可好?”

美青年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謝太後便徑直道:“這些人各懷鬼胎,關於天子的下落,也是眾說紛紜……我倒不怕天子對我有什麼誤會,但他年紀尚幼,我總不能真的坐視他走歪了路……你既然神通廣大,可否替我在這宮裡找一找,看看他被藏到了哪裡,然後在我解決這邊這一攤爛事的時候,確保他的安全?”

美青年:“……”

他看上去好像非常驚訝,瞪圓了一雙貓兒眼,運氣許久,才氣吞山河似的吼道:

“謝瓊臨!你……你怎麼敢……這樣使喚本座?!讓本座去……去替你……帶孩子?!”

謝太後這一回歎息得很大聲。

“那並不是我的孩子啊……但也不能因為這樣就不管他的死活吧?”她無可奈何地說道。

那位美青年惱道:“我不管!”

謝太後狡猾地笑笑。

“救護天子,怎麼說也該有不少功德的吧?你快些把這些借來的陰兵也還回去,說不定今日到了最後,你再收拾收拾,計算一下,反倒還落下了不少功德在手,足以讓你被人傳頌呢?”

這番話倒是對美青年有些說服力,他不情不願地哼唧了一聲,就算是同意了。

謝太後笑道:“那麼,等我勝利時再見。”

美青年幾個起落,身形似乎已經掠過黑夜裡的宮殿高高的屋簷,向著某個方向奔去。

唯有他留下的一句話,令在場諸人心下又是大大的一驚。

“你動作可要快一點——否則的話,朔方那個什麼使君,就要追到這裡來了——到時候須不好收場——”

謝太後:“……”

雖然很想再追問一下他看到盛使君時,盛使君究竟是個什麼狀態,但想也想得出來,他對於自己的手下——還同時是自己的堂兄弟們——喪失了那種強大的約束力,堂兄弟們聯合一氣來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