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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簡單粗暴卻又十分奏效。

她的酒量尚可,但席間喝的酒也十分普通,在她看來簡直就有種工業酒精的味道,完全不值得為此而冒喝醉的風險。

私下悄悄問明謝玹的酒量不錯之後,她就心安理得地將後續的勸酒都推給謝玹應對了。

反正在這些朔方大老粗的眼裡,她是“中官”,本來就自帶被人輕視光環,行為乖張一點,也不是不能理解。

正是因為這樣,謝玹為此氣得幾乎失去冷靜,她卻覺得並無所謂。

而且,這種身份在某些時候還會為她的行事帶來一些便利。

……比如現在。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天子使節一行三人頗為沉默,但逢敬酒應酬,也如數接下,而不是硬梆梆地拒絕,因此席間氣氛還算不錯。

正值席間酒酣耳熱、朔方諸人已有些忘形之際,謝琇將懷中玉匣交給一旁的謝玹,麵帶赧色地向他示意要去更衣。

謝玹:“……”

他簡直不知如何是好,隻得抱緊懷中盛有聖旨的玉匣,在謝太後朝他連連使了兩個眼色之後,無可奈何地徒勞說了一句“一切小心為要”,就目送她跟著席間負責上菜上酒的勤務兵,離開了大帳,向後邊走去。

朔方軍營裡倒是軍法如山,沒有一位女眷。就算此刻大開筵席,也是勤務兵端菜上酒,人人自己斟酒斟茶。

現在她這位“中使”要更衣,自然也是勤務兵引領著去。

勤務兵在大帳中來來往往了十幾個來回,也聽了一耳朵那些武將們議論這位捧旨中使的話。

聽說“中使”雖然指的是宮中來使,但一般都是宦官擔任。看這位中使也是眉清目秀,喉結都不甚明顯,想必也是如此。

勤務兵犯了難。

營中隻有給他們這些人出恭的地方,這中使不男不女,帶過去了,用不用得,倒也兩說,就怕這位中使,愈是沒什麼、愈是計較什麼,覺得他們朔方軍故意怠慢宮中人,萬一壞了使君的大事,他可是萬死莫辭的!

勤務兵發愁得直撓頭。

忽然,他想到了一個地方。

“營中那些地方醃臢些,隻恐中使好潔淨,不方便去那些地方……小的倒是知道一處,乃是營中那些讀過書的先生們所用之處,您知道,讀書人都喜潔,或許還堪使用……”

能在大帳裡聽候使喚,這名勤務兵也是勉強讀過點書的,雖然文縐縐的客套話說得有些四不像,但好像麵前這位中使倒是還能接受,笑著朝他點了點頭,道:“既如此,請這位小哥頭前帶路罷。”

……聲音也清淩淩的,雌雄莫辨,更像宮中那些無根之人了。勤務兵想。

他將這位中使帶到一處背風之處,那裡有一排竹籬笆,圍出長方形的範圍,竹籬前低後高,高的那排竹籬呈“匚”字形,剛巧在頂上又用稻草搭了個房頂,修得還有幾分雅致。

謝琇心想,這位盛節度使,還真是個講究人,把籠絡人心的細節竟然能夠做到這個份上。此處明顯是他為那些文士幕僚設置的恭房,竟然還搞得竹籬茅舍,頗有野趣。今日進入這個副本的人若不是她,而是其他普通玩家的話,斷然是玩不過他這些收買人心的心思的!

謝琇心裡這麼想著,表麵卻滴水不漏,朝著那個勤務兵露出一個為難的笑意,遲疑道:“咱家……更衣不雅,還請小哥暫避些兒。這一路上過來,咱家已識得路了,更衣完畢後可自行回去,就不耽誤小哥正事了。”

那勤務兵聞言一愣,但他很快就腦補出“無根之人更衣方式與正常人不同,怕是要臉,不想被我等大好男兒聽見甚麼動靜”一類的事,臉色變了幾變,又是尷尬,又是抱歉,慌忙悶聲應了個“是”,一陣風似的走了。

謝琇心裡頗為好笑。

“中官”這個身份,也太好用了吧。

她其實並不想更衣,隻是找個借口想出來單獨刺探一下營中情形。但為了等一下萬無一失,不露破綻,她還是轉身進入那間恭房,想看一看裡頭的情形,好等一下萬一有人查起,她也把作假做在頭裡,不至於穿幫。

結果當她一腳跨入那間恭房,便猛地愣住了。

那間恭房倒真是僅供文士幕僚諸人使用,裡頭頗為潔淨,甚至還擺著個竹凳,凳上擺著個竹筒,筒子裡裝了半滿的廁籌。

但謝琇驚訝的不是這個,而是——

那間恭房裡,用竹籬隔出了兩個隔間。此刻裡側那個隔間裡,分明有極輕微的響動!

……有人!

謝琇目光如電,一瞬間掃向中間隔離的竹籬,卻因為那竹籬編得甚是緊密,一時半會兒看不到裡側隔間的情形。

謝琇記得大帳裡的筵席上已經坐了幾個文士,都是幕僚模樣的人,論數量也儘夠了——盛節度使也不可能把全部得力幕僚都帶到京城來,總得留下幾個好手在朔方繼續替他料理政務和庶務才行。

她離開筵席上時,分明沒有其他人退席。

怎麼營中難不成還有漏網之魚,壓根沒有出席宴會嗎?!

她心下一沉,心想她的腳步聲以及剛剛在門外與勤務兵的交談聲是掩飾不住的,而她方才為了扮作中官而直接以“咱家”自稱,想必也完全被此人聽在耳朵裡。

既然掩蓋不住,不如直接行動!

謝琇站定下來,揚起聲音:“哎呀,這裡怎的還有旁人?窸窸窣窣的,倒是嚇了咱家一跳!”

中官大驚小怪些、跋扈些,在外人看來都是正常的。這幾句話雖然倒打一耙,但試探對方,也儘夠了,不會留下什麼破綻。

裡間的響動果然為之一頓。

數息之後,忽然從那邊傳來了腳步聲。

隔間門口搭著編好的草簾,那人掀開草簾,一步邁出隔間,朝著她直接作了一揖,道:“來人可是宮中尊使?”

謝琇:!?

此人雖然剛一步出隔間,就一揖到地,讓她沒有看清楚長相,但這一把聲音,她卻是再熟悉不過的了!

謝琇%e8%84%b1口而出:“……高郎中?!你怎麼會在這裡?!”

第433章 【主世界夢中身】37

雖然極度震驚, 她依然沒有喪失理智,這兩個問題,她是壓低了聲音問出來的。並且,以她的耳力, 也沒有聽到附近有其他人在。

但她的震驚雖然被理智勉強壓下, 但卻不肯退卻, 集聚在%e8%83%b8臆間,現在就如同沸水一般,翻滾著,灼燒著,向上冒著氣泡。

她不可能聽錯那聲音是誰。

……高韶瑛, 如何會在此地?!

謝琇今日來此,自是用了易容術,掩飾自己真正的麵容。

當朝太後隻身入敵營,說起來像是一段佳話, 但在敵我情形不明的時候,這就隻是魯莽冒進。

假扮作天子特使的隨從入營, 並且不讓任何人發覺自己的真實身份, 這倒算得上秘密刺探情報的正確方式。

盛應弦雖然在這個劇本裡人設有著翻天覆地的改變,但人的本性應該是不會改變的。

他不會對天子特使不利, 即使他或許很有可能看不上京中的那個朝廷。

謝琇在理清了目前朝廷麵臨的一些狀況之後, 其實也很想歎氣。

無他,蓋因這個朝廷真是讓人束手束腳, 有誌難伸。

難怪這個劇本起手就給她這位監國太後安排了戶部積弊一案,實在是已經到了不得不出手整頓的時刻了。

攝政王李重雲雖然好像對謝太後初始好感度極高, 但李重雲是何許人也,謝琇再了解不過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即使愛你, 在權衡利益的時候,依然要把你和利益放在天平的兩端,看一看孰輕孰重。

因此他起初不願意讓她插手戶部積弊之事,簡直太正常不過了。

然而朝廷如此,攝政王如此,倘若監國太後還是如此,那麼隻怕盛節度使真的會笑到最後。

……有哪個乙女遊戲會讓其中一位男主篡位,然後把女主從高位上趕下來的啊!就算如今的小說裡已經不乏這種梗寫得香的文了,但落實到遊戲劇本裡是不是還是殘酷了一點!

然而,謝琇今日化裝潛入朔方軍營,委實也沒有想到,自己能碰到這麼震撼的一個特殊劇情點。

聯想到上一世高韶瑛也有潛入敵方陣營臥底的經曆,謝琇簡直不敢想這位編劇大人寫這個劇本時,到底借鑒了多少她攻略過的小世界劇情。

但此刻,謝琇覺得高韶瑛應當完全認不出這一張臉就是她——她易容得算是很徹底,在遊戲裡的易容,要比在任務小世界裡輕鬆得多,隻要選擇“易容術”並使用,便可以在有限的範圍內隨意改換一些麵部數據,譬如墊高顴骨、降低鼻梁、改變膚色%e5%94%87色瞳孔顏色……

而且,為了萬無一失,她甚至連發音方式也換了一種。因此,即使她站在盛應弦麵前,他都沒有認出來她就是昔日的“謝家淑女”。

果然,此刻的高韶瑛抬起頭來時,隻是凝滯了一瞬,隨即恢複了正常。

“中使因何在此?”他謹慎地用氣音問道,語速飛快,仿佛唯恐隔牆有耳。

謝琇眼珠一轉,隨即替自己眼下這個身份想到了絕好的掩護。

“在下乃是太後手下暗衛,今日謝禦史作為天子特使,來朔方軍營傳旨,太後唯恐有失,特命在下扮作謝禦史之隨從,一道前來。”她道。

這個“太後暗衛”的身份,立刻可以解除高韶瑛的警覺心,因為他在朝中的幾方勢力裡,應該最信賴的就是謝太後。而“太後暗衛”還隱藏著一層含義——既是太後心腹,又武功高強,正值得信任。

高韶瑛沉%e5%90%9f片刻,忽然問道:“恕某直言——尊使可有何能夠證明尊駕真是太後心腹?實因高某欲托付之事,茲事體大,決不能落到他人手裡,否則大虞定將危矣!”

謝琇聽他說得鄭重,倒是愣了一下。

若如此說,他的謹慎,倒是必要的。

但是……她今日不可能帶任何能夠證明太後身份的信物啊!

她靈機一動,想到了暗衛經常神出鬼沒、隱於暗處的另一層大眾設定,爾後若有所悟。

“娘娘曾在慈惠宮召見高大人,言道‘我當初救你不是為了讓你為我效死,而是為了讓你能夠好好地活著’。”她直視著高韶瑛,回憶著當初那次見麵時的情景,謹慎地挑選了一句能夠拿得出來的對白,複述了一遍。

但這句話一出口,依然像是猛地在高韶瑛頭頂打了個炸雷那般,他驀地倒退一步,既驚又疑地緊盯著她。

謝琇:“……”

她乾笑了一聲,乾巴巴地解釋道:“……暗衛常常隱於暗處,以保護主子的安全。”

高韶瑛驚得一時間聲音都有些變調了。

“所以……所以,那一天,你……你就藏於殿中某處?!”

謝琇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為了自證,她隻能說出那一日隻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