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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罪從無。現在指控晏小侯能有什麼好處?而且,謝琇也的確不想為仁王張目。

她望著安然坐在窗下,端著茶杯輕啜的小侯爺,有一句話,在%e8%83%b8中翻滾了幾番,終究還是被她按捺了下去。

……李重雲,要做個好人啊。

……

隨著調查的深入,中京街頭開始大索北陵暗探。

調查的走向,也似乎漸漸地導向了“北陵暗探作亂”之上。

雲川衛在這十幾天之中,所保留的隻有監察動向的任務,卻沒有被指派參加調查。

而無論是盛應弦,還是薑雲鏡,都沒有再給她傳過信。

謝琇明白茲事體大,從皇帝到朝臣,從勳貴到百姓,無數雙眼睛都盯著他們的進展。在這種時刻,他們不方便輕舉妄動;而且目前的調查,必定還沒有牽涉到晏行雲。

否則的話,萬一晏行雲被牽扯進來,且證據確鑿,他們大概是會向她示警的——至少,他們不會坐視讓她陷入“罪臣女眷充入教坊司”這一類的命運中去。

晏小侯倒是十分穩得住。他每天照常上朝上衙,再下值歸家。自從上次有人假借薑雲鏡的名義,把謝琇騙去那個酒食攤子附近之後,晏小侯已經重新又把莊信侯府上下篩了一遍,愈發經營得鐵桶也似,不可能再有什麼漏洞了。

曆經十幾天的調查,刑部和大理寺依然沒有任何證據,把莊信侯世子晏行雲與永固寺案聯係到一起去。

而在這其中主持調查的,無論是鐵麵無私的盛侍郎,還是彆有心思的薑少卿,都不可能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就刻意把調查方向往不利於晏小侯的方向引導。

更何況他們一個絕對公正,另一個暗中支持晏小侯,就更不可能遂了張皇後與仁王一派的意願,將晏小侯拖下水了。

這十幾天以來,中京一片風聲鶴唳,單隻是抓北陵的探子,就抓了十幾人,聯絡據點也搗破了三家。

當然,這十幾人中可能有一部分是無辜被連累的,但在如今的情勢之下,進了刑部大牢,便須得徹查個清清白白。

但在這一片緊張不安的氣氛之中,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永徽三十九年十月初二,仁王病體初愈,經由張皇後奏請,出宮前往中京城中的乾明觀,上香還願。

仁王的病,大概本就是推%e8%84%b1逃避大琉璃塔坍塌之後如沸物議的一種借口。後來晏小侯聲勢漸起,無論是張皇後,還是仁王本人,都不敢再讓他繼續在病榻上躺著了——身體虛弱、臥病不起,這可是更大的劣勢。

於是仁王恰到好處地“病愈”了。並且,立刻找了個光明正大亮相,向朝野上下證明自己健康無虞的理由。

在仁王“臥病”期間,張皇後曾經遣人前往皇家敕封的道觀之一——乾明觀,上香祈願仁王早日康複。

而乾明觀既是在中京城內,而且距離舜安宮也不算很遠,比永固寺距離舜安宮要近很多,這麼短一段距離,也不用擔心路上會出什麼岔子;於是仁王病愈後發願要%e4%ba%b2自前往乾明觀還願,一來全了他與張皇後母慈子孝的好名聲,二來也可以順帶再祈福一下國泰民安之類,撫慰自從永固寺大琉璃塔坍塌以來惶惶不定的民心,永徽帝自是要應承的。

此番永徽帝對仁王的奏請秘而不宣,應承之後,於十月初二當天,才宣布此事,並同時在仁王平日出行應有的護衛基礎上,再命拱衛舜安宮的“明堂衛”抽調高手隨行護衛。

第335章 【第五個世界千裡光】80

聖旨一出, 明堂衛的七大高手已在仁王隨行隊列之中。眾臣這才醒悟,皇帝這是早就暗中命明堂衛準備好了今日之行,隻是怕走漏風聲、給有心人以可乘之機,這才留待今日才宣布此事。

原本計劃得萬無一失, 然而——

乾明觀雖是皇家道觀, 但地處京城中心, 庭院不免有些狹小。

仁王雖帶了二三十人隨行護衛,但也不可能全部進入乾明觀。並且待得他抵達乾明觀時,觀前小街上人喊馬嘶,一時有些熱鬨。

觀主玄明道人迎出門外。仁王下了馬車,與玄明道人廝見。

玄明靜觀仁王, 見他一張圓臉上雖依然帶著幾分稚氣,但短短一個多月內經曆了落水、重病、代祭、大琉璃塔坍塌、再病、為民間非議等等數件大事之後,倒是顯得多了一些成熟穩重之意,便即笑著迎上前道:“福生無量天尊。殿下一向可好?”

仁王倒是顯得舉止十分得體, 立即回說道:“道長慈悲。小王近來方愈,想是母後在此的祈福起了奇效, 正是要來還願的。”

玄明道人滿臉堆笑, 正欲再與仁王客套兩句,但卻乍然聽得遠處被“禁都衛”隔開的人群裡, 陡然有一個粗豪聲音響起:

“庸才!正該打殺了事!”

隨著那一聲暴喝——甚至聲音還未結束——一道黑影猛地向仁王麵門飛來!

仁王猝不及防, 臉上剛剛來得及凝出滿麵驚色、還未退後躲避時,他身後已有一名明堂衛的高手, 聞聲飛身而出,拔劍去格擋那道黑影。

隻聽“當”的一聲, 那黑影擊中了明堂衛高手的長劍,掉落在地。

那高手上前一看, 原是一塊石頭,大小剛好可以讓成年男子握於掌心而不被發覺。但那石頭也有一定的重量,再加上對方擲出時用儘全力,若是真的落在嬌貴的仁王頭上,必定當場會被砸個頭破血流。

仁王嚇得“啊!”地大叫一聲,下意識縮起身子,就要往距離自己最近的玄明道人身後躲藏。

玄明道人一張老臉現下快要皺成抹布,但反應也不慢,立刻張開雙臂擋在仁王身前。

呼啦啦一聲,仁王身後隨扈的護衛、中官們已然一擁而上,將他圍在中心,保護起來。

一名中官尖聲尖氣叫道:“什麼人?!速速拿下!”

其實不消他吩咐,遠處負責警戒的禁都衛早就出了一身冷汗,立時將那人結結實實地按在地上。

圍觀人群一哄而散,其間還混雜著恐懼哭號的,腳步雜遝,即使在場的其他禁都衛竭力彈壓,依然場麵混亂嘈雜,人群奔跑逃離時相互擠撞間,撞倒了好些人,地上落了一地被踩掉的鞋、被擠掉的隨身之物,淩亂不堪。

短暫的混亂之後,護送仁王的隨扈人員反應也很快。

一群護衛與中官迅速護送著仁王上了馬車,禁都衛的衛士們在另一側衝出了一條道路,護著馬車迅速返回禁中。

上香還願一事,自是中斷了。

仁王返回舜安宮,驚魂未定。但他也知道這一回自己不能再以受驚臥病為名,避過之後的追查過程,便索性將衣衫頭冠弄得更淩亂些,問得此時永徽帝已退朝,正在禦書房批奏折,於是徑直去了禦書房外,叩首哭跪,懇求父皇為他做主。

永徽帝乍聞此時,亦是又驚又怒。

他立時傳召刑部尚書鄭嘯、左侍郎盛應弦、右侍郎郭博成、大理寺卿趙時豐、大理寺少卿薑雲鏡等人,極言申斥,命他們儘速調查,限期破案。

待得這幾位重臣退去之後,永徽帝仍餘怒未熄,傳召雲川衛指揮使晏行雲及指揮同知張端平入見。

張端平在雲川衛經營多年,職位本就隻屈居於晏行雲之下;然而從前晏小侯簡在帝心,張端平縱有不滿,也不敢當真做些什麼。

但今日情形卻來了個大逆轉。

永徽帝一見晏行雲,便聲色俱厲,逼問他仁王今日在乾明觀遇襲,背後可有他的手筆。

張端平伏在地上,後背立即滲出了一層冷汗。

……事到如今,誰還不知這晏小侯就是實際上的“皇長子”!但今日仁王遇襲,皇帝竟然徑直責問晏小侯是否就是幕後黑手,這奪嫡的火竟然都燒到這裡來了!

張端平平日倒也不算與晏小侯不對付,兩人客客氣氣,麵子情還是相互給得足足的。

但今日皇帝盛怒之下,卻教他這個外人窺見了奪嫡之危的一絲內情,若是他日回過味來,他豈有好果子吃的?!

張端平跪伏於地,聽著頭頂上那一對至尊父子一來一回地對答,語氣裡漸漸帶上了一抹火藥味,他自己的大腦卻臨急生變,轉得飛快。

仁王畢竟是中宮嫡出,近幾個月卻三災八難的,難得身體大安,去了乾明觀,祈福還沒祈成,就差點被砸個頭破血流,此事若真是成了,對誰最有利?

……恐怕人人都會認為是晏小侯吧。

但張端平能坐到這個位置,自然也不是傻子。

晏小侯如今聲望正隆,但今日一見,隻怕皇上心裡更喜歡的,還是出身正統的嫡子仁王。=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否則,雖說看著像是一個兒子疑似打算對另一個兒子不利,但目前此事尚且毫無證據,算不得事實;皇上為何就如此震怒,急急地將晏小侯傳進宮裡來斥責?

真正的簡在帝心,是這個樣子的嗎?

張端平心念電轉,揣測皇帝把他也一道傳進來,隻怕是……要他接掌雲川衛!

而且,既然皇帝斥責晏小侯時沒有避著他,那麼多半是……晏小侯這一邊的事,也需要交給他來辦!

張端平一時激動,又迅速冷靜,乍驚乍喜之間,冷汗不由得出了一身,連裡衣都浸濕了。

事涉天家秘辛,功勞豈是那麼好立的?

他心中起伏不定,此時終於聽到頭頂上皇帝的聲音。

“……張端平,即日起著以指揮同知之身,暫時署理雲川衛指揮使一職。”

張端平:!

皇帝的聲音還沒有停。

“至於原指揮使晏行雲——”

張端平這一刻也不禁屏住了呼吸,靜等著皇帝的宣判。

皇帝仿佛在上頭的禦座上沉沉歎了一口氣。

“暫居莊信侯府中,無故不得出。若有事,須向朕另行請旨方可。雲川衛一應事務,暫且交由張端平署理。待得仁王遇襲案水落石出之後,再做計較。”

張端平:!!!

他本以為這就是全部的處置了,不料皇帝在上首又補充了一句。

“著令雲川衛派人好生看守莊信侯府各門,平日裡若有采買,即令相熟店家送到府上,不再允人另外出入。”

張端平:!!!!!

……圈禁!

這和前朝皇子壞了事,圈禁於府中,有什麼不一樣?!

莫不成……皇上已經聖心獨斷,仁王遇襲案,背後真是晏小侯下的手?!

張端平心中仿佛有個吊桶七上八下,但表麵上一點都不敢流露出來,伏在地上回道:“臣遵旨!”

皇帝哼了一聲,命他先行退下。

張端平又拜下,才慢慢倒退著出了禦書房。

在房門外轉身時,他飛快地再向禦書房內投去一瞥。

隻見晏行雲依然跪在原處,雖然按照禮儀伏於地上——因為皇帝並沒有叫他起來——但他跪伏的身姿竟然一點都不顯得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