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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又瞄了她一眼。

“我已把刑部交來的所有案卷副本都仔仔細細看了一遍……”他目的性極強地歎息道,“一無所獲。”

謝琇憂心地隨之攢起眉。

“就沒有一點可疑之處嗎?”

小侯爺道:“從事發到調查,一切都沒有絲毫的巧合痕跡。那與他接頭的北陵遊商,亦是刑部暗探盯了一段時間、有所嫌疑的,鄭蟠樓竟然真的傻到跟那個人接觸!”

他好像很生氣的樣子,重重一捶旁邊的桌子。

“而且,即使沒看到他%e4%ba%b2自去接觸那人,一旦刑部收網,逮了那遊商,順藤摸瓜,也遲早能找到他身上……鄭蟠樓也不是個骨頭硬的,都沒怎麼審就吐了口,一切的口供和後來的調查都對得上……”

謝琇有點驚訝。

“既是如此,大理寺為什麼還要打回刑部?這不是一樁鐵案嗎?”

小侯爺這一次在回答之前,目光異樣地多瞥了她一眼。

“或許是因為鄭蟠樓他爹在皇上麵前總有幾分香火情?”他語氣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謝琇問他:“那依郎君之見,就現有的這些證據來說……此案還有可能翻過來嗎?”

小侯爺深思著,慢慢搖了搖頭。

“卻是不易……不,就連刑部屈打成招的證據都沒有,鄭蟠樓招認得太快了,甚至都沒有給刑部留下一些動刑的時間……若是皇上不額外降下恩赦的話,不太可能翻案。”

謝琇道:“也沒有彆處需要補充調查一番?”

小侯爺苦笑。“哪有那麼容易啊。盛如驚辦事滴水不漏,此案又事涉皇上的%e4%ba%b2近之人,他根本就不可能留下任何紕漏讓我們補充……唉,說不得此事上,我隻能惹來一身嫌棄了。”

他這麼說著,漂亮的臉就沉下來,看著極是可憐。

“盛如驚勢必要襯得我愈發無用了……可這是非戰之過!我甚至不知道,讓我協同重新查辦此案,是不是張家在後邊弄鬼!”

謝琇見他說得又是生氣、又是淒慘,不由得掛上了幾分同情之色。

“鄭蟠樓是個怎樣的人?”她問小侯爺。

小侯爺不屑地說道:“誌大才疏,庸人一個。也好意思覺得自己懷才不遇!”

謝琇疑惑道:“那北陵是如何說服他為蠻族效力的?”

小侯爺嗤笑。“自是說什麼要是蠻子大軍攻下京師,便至少封他做個雲川衛指揮使……也不想想蠻子那邊哪有什麼‘雲川衛’?真有那麼一天的話,蠻子即使要統治中原,還能不按照自己的一套規則來?”

謝琇深思。

“……而且,真要有那麼一天的話,當邊軍和京師衛軍都是吃乾飯的嗎?”她說,“北陵此言,聽起來像是已經把中京當作了自己囊中之物一樣……鄭蟠樓有那麼蠢嗎?蠢到要去相信一個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實現的許諾?”

小侯爺冷哼。

“他不蠢,可是他著急啊~”

他的尾音輕飄飄的,忽然俯身過來,在她的耳畔,緊貼著她的耳朵,輕聲慢慢說道:

“你覺得,是李重霖將來會容他繼續屍位素餐?還是我會容許他這樣?畢竟,我們兩人誰也沒承過鄭故嶠的什麼情,不會看在他的麵子上繼續榮養一個吃閒飯的蠢貨的~”

謝琇:!

第300章 【第五個世界千裡光】45

小侯爺的意思不就是說, 永徽帝也不可能活得和鄭蟠樓一樣長,所以等他一死,繼位的新帝絕對會把鄭蟠樓獲得的那些優待全部都收回來,因此鄭蟠樓才鋌而走險的嗎!

這個邏輯當然沒有問題, 有問題的是——他暗示的內容有點可怕啊!

謝琇猛地轉頭, 差一點碰上晏小侯緊貼在她耳畔的那兩片薄%e5%94%87。

可她顧不得臉紅耳熱, 以手飛快地沾了茶水,在深色木質桌麵上寫道:【今上龍體如何?】

晏小侯似乎也被剛剛險些雙?%e5%94%87相觸的偶發事故嚇一跳。但他這種事業批,目光一掃到桌麵上大逆不道的內容,就立刻眉目一肅。

他亦沾了茶水,在那個問題底下寫了四個字。

【每況愈下】

謝琇:“……”

都這種時候了, 皇帝還不安分點養養生算了,還在考慮著如何撥弄朝堂局勢,跟大家玩心眼呢?

他祖父是英主,他父%e4%ba%b2也算是明主, 到了他自己,不但是庸主, 還一肚子壞心眼, 正是又蠢又壞的代言人。

噫,大虞危矣!

謝琇本來還想從小侯爺那邊試著打探一下, 看看今晚意外有些情緒低落的小侯爺, 會不會額外大方地多給她掉落一些關鍵信息,但是想了想, 竟然發現她沒什麼好打聽的。

盛六郎言出必行,既然他答應了私下告訴她一些蟠樓案相關的線索, 他就不會食言。他提供的線索,想必比小侯爺目前能拿到的還要多, 還要深入。

至於對朝堂局勢的判斷……現在可以簡單粗暴地一分為二,張皇後與仁王一頭,小侯爺這顆“遺珠”是另一頭。

雙方雖然沒有到之前張皇後與杜貴妃之爭時那般不死不休的地步,但隨著小侯爺成%e4%ba%b2辦差,以及仁王年紀漸長,總在這一二年間,也要決出勝負。

更何況,永徽帝現在玩弄他那一套帝王權術是愈發不加掩飾了。假如他還能健健康康地再統治大虞十年二十年的話,他都不會這樣冒進。

謝琇自然也不想讓小侯爺覺得她一點進展都沒有,遂點了點頭,用衣袖一拂桌上的水跡,道:

“盛六郎的路子沒完全走通,但我或許可以從他那裡好歹挖出一點新的線索來。”

她甚至連“盛六郎為尊者諱而隱去的線索和證據”這種指向性明顯的詞,都沒有說。

無他,小侯爺太聰敏了。她隻消把這個詞組說出口,說不定他就能結合眼下各方形勢以及朝中舊事,猜個七七八八。

而且,他和盛應弦不一樣的是,他即使猜到了正確的答案,也不會與她共享——儘管他口口聲聲深情地答應過。

謝琇知道,目前的狀況之下,她拋出這麼一點進展,就足以慰藉小侯爺起伏不定的心靈。

果然,小侯爺猛地抬起頭來。

謝琇也慢慢偏過臉去,回視著他,翹起%e5%94%87角,一笑。

“……不客氣。”她說。

……

盛六郎真的是個言出必行的人。

謝琇耐心等待了大約七八天,當小侯爺好像都有些上火得不能悠閒打扇的時候,謝琇終於接到了盛六郎遞過來的消息。

哦,他想得還挺周到,這帖子是用盛大郎的夫人何氏的名義遞到莊信侯府的。

謝琇打開一看,內容倒是和普通的帖子有些不一樣。

並不是具體寫明了哪天在哪裡要做什麼,邀請她前去,而是在“世子夫人芳鑒”這個開頭之後,駢四儷六地寫了一段短賦,盛讚了一下初夏已至,城外回鶴觀附近的山景如何如何醉人,這座道觀又是如何如何靈驗,實乃居家旅行遊春上香的必備好去處,雲雲。

謝琇:“……”

懂了,回鶴觀這個地方肯定有鬼。∮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於是她也大方地回了一封帖子給何氏,但她沒有那等駢四儷六才高八鬥的好文采,因此就東拚西湊了幾句歪詩,大意是說初夏天氣爽,晴日好上香之類的,表示自己近期要去。

這麼來回來去在明麵上跟何氏攀了一下關係,就算是把自己在娘家時與何氏打的那幾個照麵的情分續上了,接下來若是盛府再往莊信侯府偶爾遞個帖子,也就不算太過突兀,惹人疑猜了。

但盛六郎那邊又按兵不動了。

謝琇:……?

她覺得既然盛六郎暗示了她這個地點,必定是劇情關鍵地點,於是就自己走了一趟。

回鶴觀在中京南門外大約幾十裡地的一座山上,的確是風景秀麗之處。謝琇一路行來,也不得不暗讚一句回鶴觀這個地方,可比那位“謝大小姐”當初屈身的洞慧觀,要好上十倍。

不過,謝琇也注意到,山路上亦有人提著竹籃,籃中雖有各色蠟染布和粗布一類的蓋布遮住,但她依然從縫隙間看到了黃表紙和白色的紙錢一類的特殊物品。

謝琇:?

洞慧觀因為是座坤觀,觀中雖也替亡者供奉長明燈,但道觀周圍除了從前去世的觀中女冠的墳塋之外,並無其它墳墓。

但看這幾位路人攜帶的物品——這很明顯就是去上墳的啊!

謝琇心想,沒聽說過中京還有這種傳統,一定要把亡者埋葬在道觀或寺廟裡啊?

她既然心下有了懷疑,便覷個無人的空子,展開自己那高等輕功的身手,悄悄尾隨著其中一對像是母女、又像是婆媳一般的女子,隨她們穿過一片竹林間被人踩出的小徑,果然——

來到了山坡上的一處開闊地。

謝琇定睛一看,那處開闊地就是一片墓地,歪歪斜斜的墓碑,數一數足有幾十座!

那對老婦和年輕女子的組合走進墓地,走到其中一座墓碑前跪下,從竹籃中拿出黃表紙點燃,爾後就開始嗚嗚咽咽地哭。

謝琇:……好家夥,這也不怕引起火災嗎?!山林防火人人有責啊!

她打定主意,等一下待得這對母女或婆媳離開之後,她定然要立刻上去把那一小堆的黃紙上頭的火給滅了,再在這片小小的墓地裡走一圈看看。

回鶴觀雖然仰看過去,山景秀麗、建築儼然,但細思起來,與洞慧觀不同的地方,最大的一處,也就在這裡了。

她心念既定,就潛心靜氣隱在林中,聽著那邊的聲音。

她聽了一會兒,發現那兩人還真是一對母女。她們是來替他們家唯一的男丁——那年輕姑娘的兄長——上墳的。

根據那老婦一邊哭一邊念叨的話語,謝琇斷斷續續地把她們家的故事拚湊了出來。原是那姑娘的兄長也不知犯了什麼事,年紀輕輕就沒了,也進不得祖墳,好在回鶴觀的各位道長心慈,還肯把這背陰一麵的山坡上劃出一塊地方來,收留他們這等犯了事的孤魂野鬼。

那老婦哭得狠了,不多時就咳嗽起來。那年輕姑娘慌忙停了正往墓碑前擺供果的手,去扶住她娘。

兩人低聲說了一陣子話,老婦咳嗽一直斷斷續續未停,那姑娘顯得十分擔心似的,再三再四勸說,終於勸服了那老婦,兩個人相攜站起,又往這片竹林子裡走來。

謝琇往旁邊一閃,就瞬間沒入了竹林旁邊的一叢灌木之中,所發出的聲音,不過像是風吹過樹梢引起的簌簌聲。

因此那對母女一點也沒有起疑,並且因著那年輕姑娘憂心母%e4%ba%b2咳嗽之故,甚至都沒有四下張望,兩人穿過竹林,沿著小徑匆匆走了。

謝琇目送二人去得遠了,這才閃身回到竹林裡,沿著小徑走入那片墓地,徑直走到那對母女祭拜的那座墳前。

黃表紙還在燃燒著。雖然那年輕姑娘已經十分小心,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