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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話說的極其富有模棱兩可的微妙技巧。“驚訝”是顯而易見的,但為何“忘形”?又是怎樣“忘形”?這其中的說法可就多了……

果然!若這世上心眼總共一石,佛子玄舒可獨占八鬥!

但是,上輩子他那麼郎心如鐵,這輩子卻語意曖昧,這是為什麼?

難道那座滅世大陣副作用就這麼巨大嗎,能把人的腦殼都滌蕩一遍?

謝琇想了想,覺得姬無凜似乎也和前世她的認知有點出入。

隻是樣本太少,不足以得出普遍結論。

看來還是得找個機會問一下小師妹現今如何了。

但是她還沒有說話,就聽見佛子又開口了。

接下去的話內容其實和前一句毫不相乾,但不知為何,他說話的語氣又從容又自然,使人一點都沒有感受到有哪裡違和。

“不過,方才她剛剛正在看一些小飾物……看了半天,結果就在我會賬的工夫,她忽然起身就那麼匆匆地走了。我還道是為何,原是看見了同門的師姐啊。”

即使被拆穿了真實身份,佛子也依然沒有使用“貧僧”這個大家都習慣的自稱。

不過,事到如今誰還管得著這種小細節!!!

四師姐:“……”

四師姐是個乖覺之人,聽到佛子這幾句信息量極大的話之後,轉向謝琇的目光裡隱然已經含著驚詫和讚許,大概的意思就好像是“沒想到多時不見,你已這麼長進了,再這樣下去你恐怕就要光宗耀祖,我看你可是有大出息了”。

謝琇:“……”

佛子的異常狀態還沒有結束。說完那一番話之後,他忽然向著她伸出一隻手。

手掌中,躺著一隻粗布做的布袋。

他的目光落在謝琇的臉上,道:“你剛剛走得急,這是剛剛那攤主囑我交給你的。”

謝琇:“……”

她木然地盯著那隻骨相優越的手,內心隻想一刀把這隻手砍掉。

什麼仇什麼怨?啊?什麼攤什麼主?

但四師姐含笑的聲音揚了起來。

“這就是你剛剛想買的飾物嗎?哎呀,阿九,快接過來。師姐也想看看你買了什麼好東西?”

謝邀,我不想。

不過她們宗門的一貫傳統就是,作風強勢,可占上風。

假如說一心想當劍修的大師姐,還能靠著自己與眾不同的追求和排行第一的優勢來服眾,不需要強勢的作風也能讓大家尊敬和聽從的話,那麼無論是在排行還是在性格方麵都不占優的九師妹,平常也隻有聽從四師姐安排的份。

四師姐其實並不愛隨便安排大家,但她這個促狹的性格,不會放過看師姐妹們好戲的機會。

此刻,她簡直是雙目灼灼,直盯住佛子向著阿九伸出去的那隻手。目光一會兒在那隻手上打轉,一會兒又充滿暗示性地轉向阿九,在阿九注意到她的視線時,還狠狠地向她遞過去一個眼色——

猛烈暗示:拿啊拿啊,有什麼不敢拿的?!

謝琇:“……”

她臉上的黑線幾乎都要實質化了,迫不得已,隻好向著佛子攤開的掌心伸手過去,在儘量不碰觸他肌膚的前提下,將那隻縫得拙劣的粗布小袋拈起。

可如今是夜晚,在夜色下,即使街頭燈火再明亮,被身軀一擋,也會有陰影存在。這種光線條件下,謝琇沒法把握準確距離,指尖還是碰到了佛子的掌心。

她隻覺指尖之下,那隻手掌輕輕一顫。

那種顫唞幅度很小,完全應該是身體下意識的條件反射,但依然讓她一陣尷尬,心頭浮現某種類似於操作失誤所帶來的羞愧難當。

她的動作不由得停頓了一下,視線一抬,就看到佛子也正好於此時抬起了眼來。

那雙深邃的黑眸中映著兩點燈火,仿若有星芒在跳動一般。

謝琇忽然記起上一次自己被趕鴨子上架一般地投入這個小世界時,還是個剛被下放到炮灰組,頂著一連串從前的差評,又是沮喪又是氣惱,心情幾乎都快崩盤的職場泥石流。

雖然必須按照任務追逐和奉獻的感覺很糟糕,但客觀去想的話,她也不得不承認,佛子這種沉靜的神態在許多時候自有一種莊嚴靜美之感,仿佛能讓最浮躁的人心在他的注視之下也同樣平靜下來。

有時候她一邊按照劇情說著台詞,一邊又忍不住忿忿然自我厭惡的時候,佛子就是這麼沉靜幽遠地盯著她。看得久了,她起初開始說那些戀愛腦台詞時不自覺帶上的浮躁感也就消失,開始能夠十分專業地、七情上麵地投入演繹了。

從這個方麵來說,她也算是領教過了佛子的好處。

畢竟那麼古早虐文的劇情,沒點勇氣,真的跑不下來。而佛子並不是姬無凜那種在感情方麵顯得很好騙的呆瓜,若是謝琇並沒有真正地投入進去,而隻是浮於表麵、居高臨下地隻用演技來說台詞的話,是不可能在他麵前過關的。

換言之,毫無感情、全是演技地執行任務,在佛子麵前是會失敗的。

這也是為什麼截止到謝琇上一次完成任務之前,佛子的這個任務反複失敗的原因。

時空管理局裡優秀的人才太多了。她們見多識廣,心誌堅韌,可以在內心毫無波動的情況下演出最癲狂的劇情而不穿幫。

但是,有一些小世界裡,就是有佛子這種天賦型選手,擁有著天道厚愛一般的天然直覺,往往在他自己還不明白是哪裡不對的時候,他的直覺已然幫他排除了一些對他有危險的選項。

也因此,這也就是為什麼時空管理局還需要像謝琇這種類型的任務執行者——她擁有著優秀的素養,但同時擁有著最高的真誠,即使對劇情、對人物未來的命運再先知,她也不會下意識地、不自覺地拿出居高臨下的態度來對待這個小世界裡的人。

適度的自傲是一種好特質,光輝的自信也是一種好特質。同樣地,始終保持謹慎、謙遜與對他人的尊重,更是一種好特質。

佛子是沉靜的,但同時,他待人同樣疏冷。仿若一尊高居於蓮座上的旃檀像,高潔,悲憫,孤冷,無人可知他的內心。

然而現在,他卻仿若想要暴露出他那一直難以窺探、也不為人所知的內心似的,坦率地在她麵前攤開一隻手掌,就像是邀請著她沿著那隻手的指引,進入一場秘境,發掘出什麼無上的寶物。

謝琇凝視了佛子的眼眸很久。又仿佛隻是短短的一霎那。

爾後,她的指尖微微一收,拈走了那隻在他掌心的小布袋,直接轉手把那隻小布袋放到了四師姐手裡。

“瞧瞧吧。”她說,“可能不是師姐您看得過眼的小玩意兒,不過好歹也是花了錢的——”

她剛想給這句話留下一個引人深思的話尾,就此敷衍過去,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愉快的聲音。

“什麼?竟然還有花了錢還看不過眼的玩意兒?”

謝琇:“……”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一轉身,臉上就掛上了一點猙獰之色。

“姬寒容——!”

四師姐:“……這又是誰?!”

第232章 【第四個世界三生事】28

謝琇一時%e8%84%b1口而出, 過後又立刻覺得後悔——因為四師姐可是擁有一雙無中生有的眼睛!最擅長發掘出不存在的私情!

而窮劍修就是個鈍胎,渾身都是破綻,到了四師姐麵前,寥寥幾句話就能讓四師姐無限發散思維, 幻想出一段虛假的情意來!

可是她已經喊過了這個人的名字, 窮劍修腳下來得也很快, 轉瞬間已經來到了他們麵前。

姬無凜一眼看到麵前陌生的女修,不由得詫異了一下。

他把目光下意識地投向金主姑娘,卻隻見金主姑娘板著一張臉,語氣也是死板板的。

“寒容兄,這位是我的四師姐。”她道。▽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姬無凜詫異:“師姐?……也是瀚海宗的嗎?”

謝琇一個不察, 窮劍修便立刻露出了馬腳。

她還來不及思考要怎麼把這個紕漏圓回去,就看到四師姐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那笑容的含義明晃晃的,很明顯就是在說“沒想到九師妹你居然還在用馬甲騙英俊少年啊你可真是出息了”。

謝琇:“……”

四師姐挑眉,望向麵前這位與佛子比起來, 明顯要憨直多了的英俊青年,道:“不是喲~”

謝琇一聽四師姐這種帶著恐怖波浪線的尾音, 就知道大事不好。

果然, 四師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果斷說道:“我們都是合歡宗的弟子。”

姬無凜:……?!

他那遲鈍的頭腦要頓了一頓, 才後知後覺地把這句話的內容翻譯成自己能夠明白的語言。

那就是——“金主姑娘騙了他, 金主姑娘根本就不是瀚海宗的弟子,而是合歡宗的”!

窮劍修英俊的臉上露出了幾分類似於震驚和受傷的神情。他下意識地看向金主姑娘, 呐呐道:“……合、合歡宗?!”

謝琇:“……我可以解釋。”

她乾巴巴地說了這麼一句,覺得不管怎麼說, 窮劍修從一開始認識起就是勞心勞力,對得起他拿的每一個靈石, 也值得她一句解釋。

但是當她說完之後,總感覺氣氛立刻就有些不對了。

她把目光投向四師姐,試圖找出這種氣氛不對的源頭,但隻見四師姐一手托腮,塗著紅色蔻丹的食指輕輕點在自己的頰上,目中閃出愉快之色。

察覺到師妹投來的目光,她微微一笑,向著某個方向遞出一記眼波,作為暗示。

謝琇下意識沿著四師姐的眼波方向轉過身去——

赫然正是佛子。

佛子站在原地,剛剛為了遞東西而伸出的手已經收了回去,此刻站在那裡,深色罩袍幾乎把他從頭到%e8%85%bf都罩住了,隻留下袍襟下方的一截小%e8%85%bf露在外麵,那雙小%e8%85%bf上一圈圈纏著白布的綁%e8%85%bf,直抵膝蓋下方,在深暗的夜色裡更加顯眼,勾勒出修頎健美的%e8%85%bf型。

此時,似是察覺到謝琇向他投來的注視,他微微一抬眼,%e5%94%87角一翹,道:“正巧,我也很想聽聽謝姑娘的解釋。”

謝琇:“……”

誰管你想不想聽了!

她梗著脖子,把臉轉開,看到窮劍修一臉震驚失落的樣子,歎了一口氣。

“當初在琢玉城,我有個在外結識的好友,名喚商瀅真,乃是琴意門的音修,也陷在蜃妖齊夫人的幻陣之中。我決意入琢玉府找出事情真相,救出好友,但我修為低微,區區一個築基,若無人相助,當是有去無回……”

她說著,看到窮劍修還點了點頭,心想這人真是個直來直去的傻子。

她道:“因此我許以高酬,想要聘請一位可靠的道友隨我一同入陣。然而,劍修往往秉性正直,對世間事自有看法……若我直言相告我是合歡宗弟子,怕對方懷疑我另有目的……”

姬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