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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沒有立刻就收手後退的意思。

盛應弦這一回再不壓抑著聲音裡的怒意了。

“退後!否則休怪盛某得罪!”他喝道,停頓一息,不見對方有所行動,於是更不廢話,右手一抬,就是一掌擊向對方那隻放在小折梅肩頭的、礙眼的手。

他將分寸把握得極好,有信心能給對方一點教訓,又不至於波及到小折梅。但對方的反應也不慢,在他的掌風掃到自己手背之前,那人就閃電一般翻手將掌心朝上,砰的一聲,竟然硬生生接了他一掌。

盛應弦這一掌隻用了三分力氣,最大的意圖乃是驅走對方那隻造次的手,所以即使對方看上去隻是個書生,他和對方生生對了一掌,應當也沒有真正傷了對方。

但掌風畢竟是有點力度的,那書生的手被擊中,往下重重一沉,連帶著紀折梅的肩頭也跟著往下一沉,身軀一歪,就踉蹌了兩步。

盛應弦:!

他情急之下,一把鬆開自己剛剛扶著窗框、以在斜斜的窄簷上維持身體平衡的左手,身軀向前微縱,單手一把攬住小折梅,略一用力,已將身軀輕盈窈窕的小折梅,生生從敞開的窗子裡撈了出來!

第188章 【第三個世界西洲曲】86

他的身軀已喪失了平衡, 他也不再找其它地方去扶,而是就勢在空中轉了半圈,右手從小折梅背後繞過、牢牢攬住她腰間,在下落中, 腳下疾點一下一樓窗上的窄簷作為緩衝, 衣袍簌簌帶起一陣風聲, 如禦風而行的大雁般,輕飄飄地從容落地。

小雨下得久了,院中的土地也溼潤起來,上麵積出了一個一個小水窪。盛應弦落地時剛巧踏中了其中一個,水濺出來, 沾濕了他那雙皂靴以及深藍袍裾的下擺。

但謝琇腳上那雙繡鞋卻隻濺上了幾點小水滴,很快就被鞋麵吸收了。

謝琇莫名地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她一貫是個非酋,就算從前沒被發配到炮灰組,在其它組彆裡, 也總是抽中命運很坎坷的人物——就算之前在“複仇女王組”和“超A禦姐組”,她抽到的兩個小世界都近乎無CP, 男主角隻是鑲邊, 她本人則必須從貧困中爬起,一邊賺錢求生存, 一邊還要思考任務劇情走向的問題, 燒腦燒到太陽%e7%a9%b4都恨不能往外噴火星子。

自然,那些甜寵的橋段, 諸如公主抱、係鞋帶之類的,她一次都沒有遇上過。

這一回雖然盛應弦並沒有采用公主抱的姿勢, 而是單臂將她一攬,扣住她腰間, 兩人幾乎是並肩落地;但她也基本上一點兒都沒有出力,勞累的、出力的、弄臟衣服的,全都是盛六郎一個人。

紀小娘子本人呢,則在綿綿細雨中,還是乾乾爽爽的,儀容翩然的,落下時袍袖兜了風,衣袂飄飄欲仙。

盛應弦看了一眼腳下,索性兜攬著她的腰,又往右側邁了兩大步,才將她放下來,腳底下踩在庭院中央石板鋪出的一條小徑上。

石板存不住水,隻有表麵一層被細雨沾濕,謝琇踩在其上,除了鞋底之外,幾乎沒有衣衫被打濕之虞。

盛應弦又走開到一旁去,拾回那柄撐開放在地上的紙傘,抖了抖上麵的水,走回來撐在謝琇的頭頂上。

“沒事吧?”他溫聲問道,傘麵向著謝琇那一側微傾,自己這一邊卻因此而抬高了些,便有些遮不住的雨絲飄進來,再度落在他的肩頭。

他不甚在意,卻就著傘麵抬起的一霎,微微仰起頭,又瞥了一眼三樓那扇敞開的窗口。

袁崇簡沒有離去,而是依然倚在窗口,此刻正低頭向著他們的方向望過來。

盛應弦警告地冷冷用眼刀刮了他一眼,隨即轉過臉去,將注意力都放在了紀折梅的身上。

“馬車就在門外。”他說,“我看你久不回府,以為公主殿下要為難你……”

紀折梅也正在側過臉來望著他,看到他說話時顯露出一絲真切憂慮的眉眼,她頓了一下,隨即伸出手來,輕輕握住了他那隻持傘的大手。

“無妨。”她說。

“我倒不怕她為難我……橫豎也不隻是她一個人。”她模棱兩可地說了一句,隨即關心地看過來。

“秋閱的事情,籌備得怎麼樣了?皇上命你限期破案,可這一個月裡還有‘秋閱’這樣的大事,雲川衛也必須全力應對……這樣的話你哪還有多餘的工夫去調查呢!”

盛應弦微微一怔,隨即笑了一笑,應道:“無事。秋閱是大事,我也不放心把這一攤事情臨時轉交給旁人……在這種情況下,讓我交給誰,我都不放心……”

紀折梅無聲地啊了一聲,表示她聽懂了他未說出口的潛台詞。

在細雨濛濛中,盛應弦英俊的眉間也仿佛染上了一層憂色。

及待他們回了府,他撐著傘送她回“立雪院”,一直走到她臥房外的廊下才止步,卻並沒有立刻轉身就走。

她的臥房裡已經點起了燈,謝琇推開房門,卻又停下,回頭望著站在廊下的盛六郎。

雨似乎有些大了,裹挾著夜風,撲撲地打在庭中的桂花樹上,樹下落了一地的桂花。

她凝視著廊下的盛六郎,看著風打著旋兒,卷起落下的桂花,和著細密的雨絲,在他腳旁滑過,打濕了他的衣擺。

她在看著他,他也在看著她。傘麵微微向上抬起來一點,他就看到她那窈窕的身軀,站在房門口的燈影裡,背後透出一點室內溫暖的燭光來。

在雨幕下,一切都模模糊糊的,那暖黃的光芒仿若也被細雨溶化了,化成一道光圈環繞著她,將她襯托在那一層溫暖的光暈裡。

不知為何,他的心中忽而油然產生了幾分酸澀又激蕩的情緒。

他想著世間廣袤,人海茫茫,偏偏就是眼前的這個人,成為了他的未婚妻,又讓他發現他們是唯一契合彼此之人,是多麼的神奇,多麼的絕妙,多麼的不可思議啊。

他並不是完全不知道外頭那些人是如何說她的。說她隻是個父母雙亡的鄉下孤女,是個在上京之前就沒有見過任何世麵的無知村姑,配不上皇帝信重的心腹,年輕有為的雲川衛指揮使……

可是,也正是麵前的這個人,肯為了他赴湯蹈火,隻身混入曹府去搜集證據;也肯為了他,冒著巨大的風險去假扮公主、調查案件;更肯為了他,拿出她父%e4%ba%b2唯一留給她的遺物,拿出她僅有的珍寶獻給皇上,來換取他平安歸家……

他忽而一抬手,就將手中的那柄傘向後越過肩頭,丟在了身後的地上。

撐開的傘在地上骨碌碌打了個轉兒,就被風吹著,又滾向一旁去了。

他看到她的臉上露出愕然的神情,問道:“弦哥,你這是做什麼?!”

他卻說不出話來。

他隻能大步跨上台階,幾步就來到了她的麵前,一言不發地就一下子攬過她,把她緊緊擁抱在了自己的懷裡。

“折梅……”他輕聲喚道。

他感覺在他懷裡的她起初因為驚訝而背脊微微一僵,繼而放鬆下來,甚至在停頓了一霎之後,試探著伸出手,環繞過他的背脊,輕輕地拍了拍,應道:“弦哥?”

他的喉間哽著一句話,仿佛萬般難以出口,又仿佛不吐不快。

他幾番努力,終於將那幾個要命的字眼從齒縫間擠了出來。

“……我心悅你。”

在淅淅瀝瀝的雨聲裡,他低沉的嗓音顯得有絲不真切,但他發聲時隱隱震動的%e8%83%b8膛,卻熨帖著她的臉頰,每一次震動,都仿佛像是一種激切的節奏——

“折梅,我心悅你。”他又說了一遍。

他感到她的脊背猛地一僵,整個人因為過度震驚而僵硬得像一段直愣愣的朽木。

她猛地從他懷中昂起臉來,雙?%e5%94%87都因為驚愕而微微張開了。

他緊盯著她看,看到那紅潤的雙?%e5%94%87微微顫唞著,啟開了一條縫,發出不可置信的聲音。

“……弦哥?!”

……他想%e5%90%bb她。可是他又想聽聽她會回答他一些什麼。於是他低低地“嗯?”了一聲,靜等著她接下來的話。Θ思Θ兔Θ文Θ檔Θ共Θ享Θ與Θ線Θ上Θ閱Θ讀Θ

她果然眨了眨眼睛。他就看到那明淨的眼瞳裡浮現了一層水光。

她數次翕動嘴%e5%94%87,仿佛一時間有著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先說哪一句才好;最後,她忽然猛地一頭又紮進了他的懷裡,臉頰緊緊貼著他的%e8%83%b8口,他的心臟在她的臉頰下猛烈地撲通撲通跳動著。

“……我也是。”她說。

就這麼低低地說了一句之後,她仿若從他的懷抱之中汲取了無限力量,於是她複又猛地抬起頭來,直視著他,又說了一遍。

“我也是!”

盛應弦:!!!

他聽到咚的一聲,非常響。他要花了幾次呼吸的時間,才明白過來,那原來是他的心臟跳動的聲音。

是他的心臟,在聽到她的回應之後,不受控地咚咚撞擊他的%e8%83%b8腔的聲音。

他一言不發,猝然垂下頭去,準確地捕捉到了她的嘴%e5%94%87。

他熱烈地追逐著她的%e5%94%87%e8%88%8c,將那些無以言表的情緒,那些對她的憐惜、感激、敬佩與愛慕,那些陰暗的想要就此與她合二為一、一輩子都不放手的瘋狂念頭,都統統揉碎在她的%e8%88%8c尖上。

多棒啊。

她是他的未婚妻。正好他們也相互愛慕。他喜歡她,她也喜歡他……

以後,他們可以一起查案,一起出遊,一起讀書。他還可以在參加馬球賽或者蹴鞠時帶她一起去,她若是願意看,他就好好表現,然後獲得她的掌聲與褒獎;她若是願意學,他就好好教她,或許有一天,他們也能像那一天在仙客鎮的遇仙湖上那樣,心有靈犀,各自努力,打出精妙的配合,從千軍萬馬之中,奪得那顆繡球,拿到頭彩,獲得勝利……

朝朝暮暮,原來是那麼好的一個詞兒。他噙著她柔軟的%e5%94%87,她咻咻的氣息全部都吹在他鼻端,弄得他有一點兒發癢,心裡也愈發渴切起來。

她真好,好得他一顆心都因為想到了這個名字而軟化下去,就活像是一大塊飴糖經過加熱後化成了一灘糖蜜,又濕又熱又黏稠,滾燙滾燙地滑過他的%e8%83%b8腔,燙得五臟六腑都緊縮起來,一陣甜蜜、一陣刺痛,就這樣反複無止儘;熱氣激得他頭腦昏昏。

風雨還在他們身後的廊外吹打著,可是那股寒意好像再也到不了他們身邊了。他們擁抱著,%e4%ba%b2%e5%90%bb著,緊靠著彼此,熱意從身上一直熨帖進肌膚裡去,最後抵達了心頭。

這擾攘世間,千萬年裡,千萬人中,唯有這麼一個人,能夠抵達自己的心上。

第189章 【第三個世界西洲曲】87

袁崇簡坐在房間裡。

夜間, 那房間裡卻並沒有點燈,隻是撐起了一扇小小的支摘窗。皎潔的月色自窗內透進來,落在他腳前的地上。

忽然,窗外有人影一晃。

袁崇簡連動都沒有動, 輕聲道:“進來。”

來人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