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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在那個預知夢裡死在了她的前頭,也並未做過任何壞事。

因此,謝琇並沒有直接問出口,而是謹慎地迂回問道:“……那麼,你可是另有打算?”

袁崇簡道:“打算是有的,但還須借著公主的手來完成啊。”

他居然意外地坦率,謝琇詫異了一霎。

“那麼……你覺得我們應當支持誰?”她試探著問道。

袁崇簡一挑眉。

“‘我們’?”他玩味地重複了一遍她的用詞,笑道:“這個‘我們’,是指你和……盛指揮使?”

謝琇:“……這個自然。”

她的語氣有絲硬梆梆的,並不十分自然,但袁崇簡並不介意。

“其實……也沒什麼更好的選擇啊,唉~”他慢悠悠地拖長聲音,仿佛萬分惆悵似的,歎了一聲。

謝琇:“……”

袁崇簡看到她那一臉古怪的表情,忽而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他好像真的感覺她那副表情很有趣似的,笑個不停。

謝琇:“……”

打住。堂堂雲川衛指揮使、正道的光盛應弦的未婚妻,不能是個殺人犯。還不能把麵前的這個家夥給宰了。

袁崇簡或許也察覺到她無言之中透出的那一絲殺意,勉強收起了笑聲,但那雙深瞳之中依然滿是笑意,仿佛極為快活似的。

“所以……李琇映是真的沒跟你說,是嗎?”他居然毫無尊敬地直呼長宜公主的名諱。

謝琇:“……”

啊,其實這種口%e5%90%bb,她以前也不是沒見過。從前看那些影視劇中,譬如有人不滿太平公主,也會在私下提起她時用這種口%e5%90%bb說“那李令月如何如何”。

所以,袁崇簡其實對長宜公主毫無尊敬之意,是吧。

她木著一張臉,道:“什麼事不曾說?”

袁崇簡說:“就是她現在打算派人去尋找‘末帝秘藏’的事。”

謝琇:!!!

第187章 【第三個世界西洲曲】85

她忍不住大驚失色, %e8%84%b1口而出:“她要去找‘末帝秘藏’?!私印在她手中,難道那藏寶圖,她也……?”

袁崇簡臉上的笑意已經完全消失了。他微微頷首,簡單地應道:“不錯。”

謝琇:“……”

不錯什麼啊不錯!這是大錯特錯吧!

“她是如何拿到的……呃, 藏寶圖?”她愕然問道。

袁崇簡盯著她看了半晌, 忽而一翹%e5%94%87角。

“這不是應該問你嗎, 紀折梅?”他忽然反問道。

……並且,已經完全撕掉了他那層溫文有禮的偽裝,甚至對她也開始直呼其名了。

謝琇:“……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袁崇簡冷冷說道:“都到了這個份上,大家就都不要裝傻了吧。……那幅‘長安繪卷’,不還是你進獻宮中的嗎。”

謝琇:!

她垂下視線, 默了片刻,慢慢再抬起眼來。

但當她重新抬起眼來望向他的那一瞬間,之前的那些驚慌、彷徨、茫然、震愕……等等諸般情緒,就都一道消失了。

她凝視著他的眼眸非常黑而沉, 仿佛深不見底。

“你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她慢慢問道。

袁崇簡迎視著她的眼神,%e5%94%87角愈發翹得彎彎, 仿佛反而開心了一些, 道:“自然是李琇映那個傻瓜告訴我的了。”

他說著,還貌似憐憫地輕輕搖了搖頭, 嘖了一聲, 仿佛像是對他口中的那個“傻瓜”也感到了一絲抱歉似的。

“所以,你看, 我就說吧……這些天潢貴胄,金枝玉葉, 真的沒有一個對大虞有些用的,全部不值得選擇……”

“陸飲冰亦不是真心效忠於她, 否則他怎麼會把這麼大的秘密告知於你?”他續道,笑了起來,笑得仁慈而又無奈。

“‘問道於天’私印是開啟‘末帝秘藏’的鑰匙,而你拿出的那幅‘長安繪卷’裡,卻隱藏著寶藏所在地點的秘密……你不正是因為得知了這一切,才讓盛侍郎上了那份密折嗎?”

他忽而把手背到了身後。

不知道他做了些什麼,房門上傳來極輕的“哢噠”一聲,像是某種金屬鎖芯撞擊的聲音。

他反鎖了房門。

謝琇:!

而袁崇簡做完這些事,卻依然站在門口,隻是那麼靜靜地注視著她。

“……若非這樣做的話,皇上又怎麼會龍心大悅,終於同意放歸盛六郎呢?”他緩緩說道。

謝琇:!!!

而袁崇簡依然迫視著她。

他的眼瞳中仿佛跳躍著兩簇小火苗,而隨著時間的拉長,那兩簇小火苗仿佛燃燒著愈來愈旺。

“為什麼?”他輕聲問道。

“盛六郎就那麼值得你犧牲一切去救?”

謝琇沒有說話。

而袁崇簡也好似依然有話不吐不快似的,他一口氣地說了下去。

“那幅‘長安繪卷’何等重要,你就這麼慷慨地拿了出來,拱手讓人?”

“你為他奔走,救他出獄,即使是他的父兄,出的力也沒有你多……”

“你有沒有想過,說不定他父%e4%ba%b2正是借此時機,逼迫你拿出那幅‘長安繪卷’哩!”

“他的好兒子下了刑部大獄,做爹的心裡卻求之不得……”

“盛六郎就是一個可憐人!可憐又可歎……”

“他效忠的主子把他投入大獄,他的父%e4%ba%b2順水推舟……誰曾真正把他的安危放在心上?!到了最後,寧願拿出最寶貴的東西來救他的,卻是你這個無權無勢的孤弱村姑……”

袁崇簡忍不住昂起頭,重重地冷哼了一聲。

“哈!盛應弦——他多可笑啊!”

“維護公平、堅持正義的大英雄……剝開那一層光芒四射的外殼,其下卻是這樣一個可憐蟲!”

他睜大了雙眼,似是要逼到她的麵前來。

“你有沒有想過——”

“若你早與我合作的話,什麼事不能成?”

“你有‘長安繪卷’,而我呢,我能哄騙著李琇映去盜出‘問道於天’印章……”

“拿到‘末帝秘藏’的話,你和我……不必再依靠或假手任何人的勢力,單憑我們兩人就能——!”

“……就能怎樣呢?”謝琇忽而出聲,冷冷地打斷了他。

“袁公子!”她加重了一點語氣。

“請慎言!”

袁崇簡:“……”

他的滿腔言辭被她驟然打斷,一時間也啞然失色。

而謝琇簡直不想再跟他說話了。

誰跟他“你和我”!

俗話說得好,你又如何能叫醒一個裝睡的人?

她忍著氣,覺得這個房間內忽然無比地憋悶。

她猛地轉過身去,大步走到窗前,一用力,就砰地一聲,猛然推開了兩扇窗戶。

窗外夜間冰涼的空氣一湧而入,激得謝琇立刻就頭腦鎮靜了下來,也清醒多了。

她的視線不由得向著樓下入夜後幾近沉睡的中京城投去——﹌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遠處的街坊皆已黑暗沉寂,近處的高樓卻依然燈火輝煌。這一段街道上皆是酒樓、客棧等建築,高高的簷下垂掛下來的燈籠在夜風中輕輕搖晃著,把街道和庭院裡映照得明亮如白晝。

這種遠方的極夜與近處的極晝之間形成的鮮明對比,一時間竟然讓謝琇頓住了,暫時忘記了自己身後的煩憂。

她的視線下落,漫不經心地掃視著下方的街道、建築與庭院,爾後——

她的視線忽然凝定住了。

因為她看到,有個人剛好穿過庭院的大門,走進了院子裡。

秋末的中京城已經寒涼下來了。今夜天空中飄著細小的雨絲,雨勢很小,但雨絲有些細密,在外頭走得久了,也難免沾衣欲濕。

所以,那個人是撐著一柄傘的。

看上去是一柄二十四骨的竹傘,傘麵以白色為底,一角繪著幾枝紅梅,虯結的花枝上,點點紅梅綻開,即使是在雨中,隔著濛濛水霧望過去,那紅梅也極之清晰。

那寬大的傘麵遮住了來人的麵容,隻能看得到傘下露出的一段勁腰,以及隨著步伐而擺動的深藍袍角下,修長而有力的雙%e8%85%bf。他足下的皂靴踩著庭中淋濕的石板,一直走到這棟彩樓之下,才微抬起傘麵,仰首望過來。

那傘麵一寸寸抬起,來人的麵容也就一寸寸顯露出來。先是下頜,再是抿緊的雙?%e5%94%87,然後,是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

謝琇:!!!

她忍不住十指用力,搭在窗欞上的手扣緊了木質的窗框,感到掌心一陣微微的刺痛。

袁崇簡不知何時也已來到她的身後,微微向前傾身,越過她的肩頭,同樣看到了樓下庭院中的這一幕,發出了一聲嘲諷似的冷笑。

“……盛應弦?!”

他念著這個名字的語氣有點古怪,似是帶著一點咬牙切齒。

謝琇沒有回頭。

她的目光全部都落在樓下仰望過來的那個人的身上。

而此刻,那個人也看清了她的位置,微微一偏頭,英俊的臉上似是露出一點笑意來。

謝琇差一點揚起手來,從樓上直接向著他瘋狂招手示意。

但她的右手剛抬起到一半,就感到右肩一沉!

她下意識轉過頭去,卻發現袁崇簡驀地伸出手來,從後攫住了她的肩頭!

謝琇愕然道:“你……!?”

可是袁崇簡卻並沒有看向她。

他的目光也同樣下落,停在樓下那撐傘的男人身上。

“怎麼?威名赫赫的盛指揮使,竟然下雨天還像個小廝似的%e4%ba%b2自來接,難道還怕我吃了你不成?”他冷諷道。

謝琇:“……”

她還沒來得及想好是在這裡和他翻臉,還是無視他的挑釁,先把這個“向盛六郎揮手”的動作做完,就聽到窗外颯颯風聲忽起。

她下意識又把臉轉向窗外,卻正好看見那柄繪著白雪紅梅的紙傘被人放在地上,而眼前一花,一道身影踩著一二樓窗外的短短一段滴水簷,幾縱幾落,瞬息間已經踩著那窄窄的屋簷,到了他們的窗前!

謝琇:!

她愕然地望著轉眼間已經出現在窗外,正踩著窄簷,單手扶著窗框以保持身體平衡,垂下眼來凝視著她的盛指揮使,很難得地有那麼一瞬間竟然啞然失語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隻是短短一刻——她喃喃說道:“……弦哥?!”

她的語氣裡聽上去帶著一點震驚的餘波,呆呆的模樣尤其可憐又可愛。

盛應弦站在二樓窗子上方延伸出來的短短一截翹角的飛簷上,視線先是落在小折梅臉上,感覺自己的神色也不由得緩和了許多。但下一瞬間,當他把視線轉向那間齊楚閣兒裡另外一個人的時候,麵容就徹底冷了下來。

“這位公子,行事不可無狀!”他的聲音裡帶著一點冷厲的鋒銳感。

可那個年輕俊秀的男人抬眼望了他一眼,勾起%e5%94%87角笑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