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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著相同的念頭吧。

或許在仙客鎮救下宋槿月是順手行俠仗義,但得知了宋槿月就是雲川衛指揮使盛應弦師妹的這一重身份之後, 不再利用來做點什麼的話, 陸飲冰之後來到中京, 也就不會登門拜訪。

他若是隻想與小師妹敘個舊,大可以請人登門代為傳話。江湖兒女在外會麵,也不是什麼大逆不道之事,更何況宋槿月雖然天真嬌蠻,卻也不是拘泥於這些傳統禮教之人。

若說他其實是想借機與盛應弦結交, 其實多少有點奇怪。

這個世界與“五更鐘”那個朝堂與武林聯係緊密的世界並不一樣。雖然武官一般來講也身手不俗,文官嘛也講求一個君子六藝,但像盛應弦這樣武功不凡、又正式入了公門,當上了高官之人, 實際上就與江湖人士割裂開來了。一般來說,那些真正的江湖人士是不會主動來結交雲川衛指揮使的, 即使盛應弦的為人行事, 都大有俠義之風,也不行。

因此, 他主動登門拜訪, 看起來就更像是……一種計劃,一種圈套?

謝琇忍不住重新抬起眼來, 凝視著麵前那兩扇在夜色中緊緊合攏的房門。

她有種預感,仿佛今夜一旦推開這兩扇門, 就會邁入一個漩渦之中,就仿若盛應弦當時向著前來拜訪的陸飲冰敞開了侍郎府的兩扇大門, 卻踏入了一個圈套那樣——從此以後,命運的狂潮卷擁而來,等待著他們的,不知道是陰謀,還是真相。

這不是一本甜寵文,因此,和氣運男主相伴的,也一定不會隻有繁花似錦,甜蜜入心。

她得到了那位本應不開啟任何感情線的正義男主角,也因此,她也會一並得到與他相伴隨的暗潮、計謀、危險與煩惱。

這是她在獲取那樣至高獎賞的路途中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因此她決不會後悔。

而此時身在那兩扇房門之後的宋槿月,在踏入這兩扇房門之前,則萬萬沒有想到過,自己今夜將會見識到一些什麼。

她完全是按照陸少俠暗中教她的行事,來到這間“雲來客棧”開了上房住下,一路上極為小心,確認沒有人跟蹤,方敢進來,就連兩頓膳食,都是叫到房間裡吃的。

她雖然從前在行走江湖時,在仙客鎮折過一次,但那時她是受限於江湖經驗不豐富,才著了道兒;現如今她已經學懂了很多,又有陸少俠的事先指點和支招,再不會錯的!

陸少俠也果然義薄雲天,並沒有讓她多等,入夜之後就來私下與她見麵了。

她知道陸少俠如今在中京城內行事諸多不便,雖然刑部沒有畫影圖形,大肆搜捕,但陸少俠所牽涉在內的,乃是一樁涉及前朝後宮的大案子,曆朝曆代,立儲之爭都不會那麼太平,所以陸少俠現今的處境也很危險,她再不能給他隨意添亂。

可是,陸少俠真的好似對她有意一般,他溫柔地詢問著她在侍郎府裡受了什麼氣,同情地說若宋姑娘的父%e4%ba%b2還在,能為愛女撐腰,便更好了……引得她也傷懷起來,忍不住就要向他傾吐那些自從上京投奔師兄以來,所遭遇的種種不愉快。

但當她說到自己與師兄的那位惡毒未婚妻大吵一架,怒而離府之後,陸少俠的臉色就微微變了。

她按照他們私下聯絡的方式給他帶了話,可是他好像覺得她這樣做太過孟浪了。

他一再向她詢問,在師兄入獄之後,侍郎府裡可傳出來什麼彆的風聲,盛侍郎與那位紀姑娘又采取了何種行動去營救盛六郎。可是宋槿月全然答不出來。

她怎麼能夠知道?她隻是客居於侍郎府的一個可憐人罷了。

若是主人家在密謀著什麼、並且不想讓她知道的話,那麼她即使呆在侍郎府裡,也是一個瞎子和聾子,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唯有一顆心日夜擔憂著師兄。

她嗚咽著把自己的為難與矛盾之處都告訴給了陸少俠聽,然而他的臉色卻愈發凝重起來。

最後,他竟然搖了搖頭,說道:“……即使這樣,宋姑娘也不應為了一時鬥氣而貿然離開侍郎府!須知你離府之後,更加方便那位紀姑娘對你封鎖消息,到時候你那師兄是死是活,事情又發展到了哪一步,你都不可能知道了……”

他好聽的聲音裡含著那樣一抹失望,宋槿月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其實是在失望於她的處理方式錯了。

她忍不住泣道:“可我又能如何呢?那紀姑娘咄咄逼人,欺人太甚!”

陸少俠搖了搖頭,歎息道:“即使如此,宋姑娘此舉也太過孟浪了……”

隨後,任是她如何為自己辯解,陸少俠都能找出反駁她的理由。聽上去那麼正當,那麼正義,那麼符合禮法……駁得她臉色發白,麵頰發燙,就恍若她真的做了什麼大逆不道之事似的!

宋槿月忍不住把臉埋在雙手之中,嗚嗚哭泣了起來。

“可是……你不是來幫我的嗎?”她帶著淚,茫然而彷徨地問道。

“陸大哥……你不能幫幫我,也幫幫師兄嗎?你不是說,你所做的是正義的事情嗎?那為什麼還會連累師兄——”

可是,她還沒有說完,陸少俠就笑著豎起一根食指抵在他自己的%e5%94%87上,止住了她的問題。

“噓。”他說。

“我會幫你的,前提是——你不要再哭了。”

宋槿月:!

月色溶溶下,閒閒而笑的青年身姿瀟灑不羈,使得她那顆原本全部都吊在師兄身上的心,也不由得多跳了幾下。

可是,那青年隨即放下手,竟然徑直從桌旁站起身來,緩步走到門前,略一用力,就拉開了房門。

“進來吧。”他對著門外說道。

宋槿月:……?

她眼看著陸飲冰一側身,才發現門外不知何時,已經站著一個身姿窈窕的女郎。

而當那位女郎邁步走進房間時,宋槿月才看清楚她的麵容——

竟是本應在侍郎府裡呼風喚雨的紀折梅!

宋槿月倏然站起來,不敢置信地瞪著那位已經一直走到桌旁、麵色從容不迫的女郎。

“紀……紀折梅?!你……你跟蹤我?!”

一股猛烈的怨恨與憤怒從她%e8%83%b8中驀地衝了上來。

“我……我已退讓至此,你……你竟然還是想趕儘殺絕嗎?!”她字字刻骨泣血,一字一頓地質問道。

紀折梅沒有說話。而在她身後重又關上房門的陸飲冰,則是緩步又走回來,聞言嘖了一聲,竟然低笑道:“不,宋姑娘,你誤會了。”

宋槿月愕然地望向他。

而他便迎著她的眼神,摸了摸鼻子,很難得地露出了一絲為難的表情。

“……她應該是來找我的。”

宋槿月:!!!

她又不是真的傻,聞言隻呆愣了片刻,就想清楚了其中的緣故。

這個狡詐的紀折梅,哪裡是真的趁著師兄入獄之機大肆掃除異己!她是想借著宋槿月這股東風,把半個朝堂的人都想找到的陸飲冰給找出來!

想清了這一層原因,宋槿月隻覺得頭腦裡嗡然一聲,極度的憤怒和不慎泄露了陸少俠行蹤的羞窘感一齊湧了上來。

“紀折梅!你……你何等卑鄙!”她%e8%84%b1口斥道。

可是終於被人找到的陸飲冰的反應,好像還要比她溫和一些。他並沒有責怪宋槿月害他暴露行蹤,而是笑著向桌旁的繡墩比了個手勢。

“如此也罷。”他道,“橫豎我也是有話要對紀姑娘說的……何不坐下來慢慢談?”

宋槿月:……???

陸少俠又能對師兄的狡詐未婚妻說些什麼?替她出頭嗎?打抱不平嗎?

下一刻,紀折梅就果真坐了下來,隻是微微歎了一口氣,道:“陸少俠當真要讓宋姑娘也聽到嗎?”

宋槿月:?

陸飲冰笑道:“聽吧,橫豎她已經是上了我這隻賊船了……”

宋槿月:“……”

聽上去好像有點寵溺,又好像有哪裡不對。

她防備地瞪著斜對麵的紀折梅,也慢慢坐回去,道:“我……我相信陸少俠不會害我。若是他想害我的話,當初在仙客鎮就不會對我施以援手……”

紀折梅歎道:“宋姑娘,那你又有沒有想過,也許他當初對你施以援手,本就是計劃當中的一環呢?”○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宋槿月:!?

“你……你什麼意思?!”她聽見自己的嗓音都微微變調了。

“我……我不信陸少俠會為了害我,倒去和曹家那個惡少相勾結!這……這不是俠義之道……”

陸飲冰倒是微微笑了起來,左手食指篤篤叩了幾聲桌麵,道:“自然不是。曹隨那廝作惡多端,早晚是會被活剮的,我還要臉,怎麼會與他混在一起,就為了騙個小娘子?”

紀折梅冷笑道:“陸少俠自然是不會與那等惡人為伍的。但順水推舟呢?也不費什麼事……更何況,被救的小娘子可是雲川衛指揮使的小師妹啊——”

陸飲冰嗬地一聲失笑。這給宋槿月一種錯覺,仿佛若不是他此刻還要掩藏自己的行蹤的話,他就想要針對紀折梅的這幾句話而哈哈大笑出來了。

可是,為什麼呢?

第179章 【第三個世界西洲曲】77

他們兩人, 本應立場微妙地相對立,見了麵即使不是打得你死我活,也應該吵得天翻地覆。

不應該是這樣……氣氛和諧的啊?

而且,陸飲冰還大方地擺了擺手, 道:“罷了, 我知道紀姑娘對我多有偏見……想必是心裡怪我將盛指揮使拖下水, 是也不是?”

紀折梅冷笑道:“你倒是還有幾分自知之明!”

陸飲冰咳嗽了一聲,摸了摸鼻子,道:“紀姑娘的熊熊怒火,快要把在下化成煙了……在下又哪能毫無所覺呢?”

宋槿月:“……”

啊,這兩個人居然還針鋒相對地聊了起來, 真是奇哉怪也。

她開始不安了起來,看看紀折梅,又看看陸飲冰。

空氣中仿佛浮蕩著一股火藥的氣味,就好像隻需要一個火星子, 就能瞬間引燃這個房間裡令人窒息的空氣似的。

她不由得期期艾艾地問道:“……陸大哥,你是早就算出來, 我離開侍郎府以後, 紀……紀姑娘會暗中跟蹤我,以找到你的下落嗎?”

陸飲冰聞言笑了。

“是啊。”他乾脆地點了點頭。

宋槿月:!!!

“不過, 這樣也好。”在宋槿月自責落淚之前, 陸飲冰又滿不在乎地說道。

“我雖然空有報國之心,但我隻是一介江湖人士, 要掀動朝堂風波,靠我一個人可怎麼行呢?”他吊兒郎當地笑道, 把目光投向皺著眉頭的紀折梅。

“我看不慣那些鳳子龍孫、朱紫高官們趾高氣揚的樣子……都是為了那個位子流著口水算計百出,誰又比誰高貴些?”他冷笑。

“若是個好人上位, 倒也罷了……但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