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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看上去都不太正常。

她憂心忡忡地望著他,儘量小心地選擇著措辭,道:“我回來了啊,哥哥……我來找你了。”

謝玹忽而嗬地發出一聲短促的笑聲。

“你……還回來做什麼呢……”他喃喃說道,目光失焦,並沒有看向她,沙啞的語調裡竟似是帶著一抹痛苦的語氣。

謝琇:……?!

她的心臟一緊,立刻半蹲下來,謹慎地並沒有趨前去碰觸他,而是就那麼乖乖地蹲在原地望著他——就像是“謝琇”記憶裡的小時候一樣。

那時候,他有時候會在庭院的桂樹下,用一根小木棍在泥土地上練習畫符。曲曲折折的符籙極為難記,畫錯一筆都能導致整張靈符廢掉。

小小的少年就那麼耐心地一筆一筆畫著,有時候須得連筆下來一口氣畫成時,他甚至全神貫注到還會微微屏住呼吸;但更多的時候他偶爾畫錯或畫偏一筆,然後他就會懊惱地低叫一聲,臉上露出沮喪的神情,一下子用手把畫到一半的符籙一股腦地從泥土上拂掉。

這個時候,更小的小姑娘就紮著兩個包包頭,蹲在他身旁,歪著頭看他畫,再歪著頭看他懊惱的神色,看他幾下子就拂亂那符文,還會不高興地說道:“我剛剛記到一半哩……”

然後小少年就會微微紅著臉,十分內疚地認真向這個小妹妹道歉,並保證以後會手把手教她畫符,順便許諾要給她買五樣點心果子。

晴朗有風的天氣裡,桂樹上的桂花會被風吹落,紛紛揚揚地落在他們身周的地上。

有時候他們不畫符,也會去收集桂花,用糖漬了,醃製起來做桂花醬。舀一勺兌在水裡,比蜂蜜喝起來還有味道;或許那是因為,那糖漬桂花醬,是他們兩人共同努力的結果吧。

可是從那時候起一直到現在,他們兩人不知不覺地就在歲月裡走散了。

謝琇想起昨夜都瑾的質問,想起他提到當初謝玹毫無理由地斷然離開了那個家,說這正是事情奇怪的地方——

都瑾隻差沒有直說,謝玹當初的離家,隱藏著什麼秘密。

可那會是什麼樣的大秘密呢?才會直接把虞州謝氏的麒麟兒、未來的家主逼得隻能自己出走才能解%e8%84%b1?

“哥哥。”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平淡,而冷靜,和謝玹此刻昏亂沙啞的語調恰好形成奇妙的對照。

“我回來,是因為我有一個問題,想要知道答案。”

然後,在謝玹拒絕聆聽之前,她已經飛快地把那個問題拋了出來。

“當初,你為什麼要離家出走?是什麼事逼迫你不得不如此?”

謝玹:!!!

謝家的麒麟兒那一瞬間就五官猝然扭曲了。

他甚至渾身劇烈一抖,反應強烈得異乎尋常。

假如不是謝琇正好停在他的麵前,這個站位剛好堵住了他逃離的去路的話,她簡直懷疑這位永遠正義凜然的氣運男主要猛地推開她逃走了。

他現在逃離不得,也後退不得——他的後背牢牢抵著書架,並沒有任何退路,隻能可憐地把身體微微縮起來,強行把臉撇開不看她。

這種反應簡直就像是個無措的小孩子一樣,一瞬間就擊中了謝琇的心。

而她還要可惡地一再向前,繼續逼迫他說出答案。

“為什麼?哥哥?”

和當年相比,兩個人的氣場倒轉過來了。大哥哥好像想要把自己的身體藏起來不讓她找到,而那個小妹妹則一再地追問他,就活像是想要把他逼到牆角,然後從他那裡逼出一點真心話一樣。

“你為什麼不回答我?是很難回答嗎?”她心念電轉,急聲問道。

“是因為答案不夠好嗎?”

多明顯啊,假如是什麼好的理由——甚至隻是最簡單的“出門曆練”的理由,又有什麼說不出來的呢?

“……是因為,那答案與我有關?會對我……不利?!”

第79章 【第二個世界殘夜】37

謝琇終於把這個最糟糕的推論問了出來。

隻有這個推論是最可怕的, 也是最有可能的。

即使那個答案算是壞事,即使那壞事是有關於虞州謝氏的,那謝玹也沒有什麼不好對她說的。

他們一起曾經見過虞州謝氏的光輝與黑暗,見過勝利與失敗, 見過得意與失意, 甚至見過生與死。

沒有什麼是他不能對她說的, 除非——那件壞事本身就是關於她的。

謝玹不說話,隻是一直深深地低著頭。

說起來奇怪,他今晚除了在謝琇一開始發現他的時候是仰著頭的之外,當她走近他的時候,他就已經隨之把臉低了下去, 仿佛很不願意見到她一樣。

這可有點稀罕。

謝琇弄不清楚他的這種反應,是因為她提出的問題太尖銳,太難以回答,還是因為彆的原因。

但總之, 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她就沒打算再退回去。

她為了解決他的心魔, 去接近都瑾, 又因為一心隻想著解決哥哥的心魔這等大事,她對於都瑾所說的那些動人的話都裝作聽不懂, 裝作無動於衷。

而現在, 都瑾終於看明白了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並不是他——雖然他會錯了意,也誤解了她要將“謝玹的心魔”放在一切之前的理由, 但結果都是一樣的:

她為了謝扶光麵臨的問題,放棄了都懷玉。

都瑾是個極其聰明的人。或許在真正看清了她的內心之後, 他就不再想要多留一步。

或許在他眼裡,現在的她既黑心又卑劣, 為了哥哥的問題,可以不擇手段地去利用他吧。

……即使他要這麼想也沒有問題。

謝琇梗著脖子,拒不承認自己的內心曾經湧起的失落感。

她可以放棄這段沒有了ENDING的故事線。但是,她不能不挖掘出謝玹內心深處真正的心魔所在。

現在想一想,斬妖除魔,本來就是以命相拚之事。從謝玹年少時開始跟著堂兄們出門曆練一直到現在,他見過的生死也理應不少。

旁的不說,就是他第一次出門時,遇上了不在預期之中的、強大而可怕的妖物,堂兄一死數傷,他也戰至手中隻剩最後半張符紙,要以鮮血去畫一枚他根本不可能完成的符籙……

所以他從一開始就見識過了生死。好人的生死,同伴的生死,自己的生死。

都家之事固然他負有很大的責任,但公平地來說,也並不應該全數都責怪他。

退一萬步講,假如連這點承受力都沒有的話,他將來還如何邁上漫長又光輝的傳奇人生?如何成為虞州謝氏最偉大的家主?

因此,謝琇現在斷定,他的心魔,必定是多重壓力的疊加所致。

其中一個理由,著落在她身上。

她迫切地要知道原因,才好對症下藥。

今天,那個屍妖都已經挑釁到了她臉上來,不是能夠耐心在這裡等待哥哥在牆角畫圈圈的時候啊!

她必須儘快把這個深藏的真相挖出來!

“……哥哥。”她從齒縫間擠出了一句話來。

“……假如有一天我會死的話,我也要當個明白鬼。”

謝玹:!!!

他的身軀狠狠地震動了一下。謝琇注意到他的雙拳漸漸握緊了,緊得手背上的皮膚都繃得發白,青筋綻露。

可是,他依然頑固地深深低著頭,不肯抬頭看她,也不肯多說一個字。

雖然明知作為一個溫柔的好妹妹,自己應該多給予他一些耐心才好;但是,謝琇隻是個炮灰。她的焦急和憂慮壓倒了一切。

“哥哥!”她%e8%84%b1口高聲喊了一聲。

“請你原原本本地告訴我!”-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謝玹牙關緊咬,繃得側頰上甚至連頜角的線條都清晰可見。

謝琇甚至可以聽到他咬緊牙關發出的格格聲。可是他依然一言不發。

暮色降臨,黑暗從窗子裡、從房門裡……從每一處猛然撲進這個小小的房間。在遠處的桌案與牆角點燃著的燭台,也照不亮這一方角落。

謝琇不能停下追問,也不想停下。

在那個秘密、那個真相觸手可得的這一刻,她不能放手。

那個秘密或許已經在謝扶光的心裡爛成了一道深深的瘡疤,不把它徹底挖出來、攤開在陽光下,再全部焚燒淨儘的話,那道傷口就永遠都會在那裡,繼續擴張、疼痛、腐爛。

避而不談並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法。更何況,假如虞州謝氏竟然隱藏著一個會對她不利的巨大秘密的話,她不將之掀開來,尋求一個解決的方法,難道要裝作無知無覺的樣子,再回到那座仿佛像是隱藏在黑暗中的巨獸、正向著她張開黑黢黢的大口,像要把她一口吞噬的都家大宅之中嗎?!

謝琇深吸了一口氣,對謝玹說道:“哥哥,我不想死。”

謝玹:!

他的肩頭微微一震,呼吸粗重了幾分。

但是他依然沒有抬起頭來看她。

謝琇說道:“所以,你必須讓我知道,有什麼事會影響到我,對我不利。這樣我才能提前想出防範的法子……即使沒有更好的法子一勞永逸地解決這種危險,我也總可以每時每刻都提早做好防禦。時刻警戒的話,我想我也是有一戰之力的……?”

謝玹似乎終於把她的這些話聽進去了一點點。他稍微挪動了一下自己因為保持這種蜷縮的姿勢太久、而顯得有些僵硬的身軀。

謝琇歎了一口氣,放緩了語調,十分懇切地說:

“哥哥,你總得讓我知道,是誰……是什麼事,會對我不利。”

“你總不可能永遠都緊跟在我身旁保護我,又或者,你避開我也沒有用……”

她頓了一下,狠了狠心,說出了最關鍵的一句話。

“……難道,你想要眼睜睜地看著我,就那麼無聲無息地死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嗎?!”

或許,這就是原作之中,“謝琇”的結局。

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夠解釋為什麼那麼想要保護她這個小妹妹的好哥哥謝玹,最終未能挽回她的生命,讓她隻能成為墓碑上的一個名字。

謝玹:!!!

他終於猛地抬起頭來。

室內燭光昏暗,謝琇隔著數步遠,有點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是她能夠聽到他一瞬間變得極為沉重的呼吸聲,就活像是快要罷工的破風箱一樣。

“我……我不想利用你,也不想看到你死……”

出乎謝琇意料地,謝玹的開場白居然是這麼一句話。

“我……我隻想看著你平平安安、快活無憂地活下去,擁有很美滿的一生……”

謝琇:……?

她真正開始感覺有一點不對勁了。

雖然每個好哥哥對於妹妹的期望都應該差不多是類似的意思,但是謝玹此刻說著這種願望的語氣,卻非常奇怪。

他的語氣是平靜的,仿佛一種在經曆了漫長掙紮之後忽而全部放棄了的解%e8%84%b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