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頁(1 / 1)

、微顫,不堪一擊。

他死死盯著女子握劍的手,那劍鋒和她脖頸間的無隙。

他好像又回到了乾元的那一日。

她死在他麵前的那一刻起,慕寒淵便死了,活下來的不過是一個頂著他的名號和身體的魔。

魔生來該死。

來到仙界之前,他本也隻求一死而已。

“我知道,你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

雲搖握著劍的手微微用力,劍在她的脖頸上留下一道血色的痕跡。

她自嘲地勾唇:“可是怎麼辦呢,往生輪還在我的身體裡。我若死了,你便再等過千年,到往生輪重新認主,再看它還能不能找回你投胎轉世了不知多少世的師尊吧!”

慕寒淵漆眸裡慢慢漬上血色:“為了仙界這些螻蟻的性命,你敢拿你和她的命來威脅我?……區區一個被整個仙界愚弄的祭品而已——你當真是可憐又可笑至極!”

“…什麼祭品,”雲搖握劍的手微顫了下,她回眸,“你什麼意思?”

“你果然一無所知。”

慕寒淵低聲冷哂,慢慢走近她:“記得我昨日問你,你是否來了仙界後,便一直健忘、嗜睡嗎?”

雲搖握劍的手攥緊:“那又如何。”

“哈哈,你說如何?既已成仙,為何會如凡人一般嗜睡?那分明是你仙力與生息都在流逝的表現!而這一切的開端,從你被起始神君的仙格選定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

慕寒淵一步近身,在雲搖反抗前,他冷下笑意,死死攥住了她手腕,露出了往生輪在她腕心的印記。

“往生輪自封,要喚醒便需吸納‘初’的仙格之力,一並被它吸走的還有你的生息!”

“這仙界內,三聖五尊還有那些上仙們人儘皆知——你不過是繼承了初的一部分仙格力量、作為供養往生輪的祭品而已!”

“……不可能!”雲搖下意識想要退開,卻被慕寒淵反握住手,猛地攥住了她的劍鋒。

血色儘染青鋒。

他不顧掌袖下血流如注,將冰冷的劍刃從她脖頸前一寸寸拉開。

兩人已經靠得那麼近,咫尺之間,呼吸可聞,旁人觀該是無上親密。

唯有雲搖在最近處,聽得清慕寒淵被她激得暴怒後,一字一句近乎殘忍地耳語:

“隻待司天宮之主神魂歸位時,你,便會被徹底吞噬。”

“——”

雲搖僵在了原地。

無數個畫麵與記憶衝刷過腦海,她這幾百年來曾懷疑又被一次次打消的時刻,她異於常人的一切,原來不過是為了所謂的往生輪認主準備的。

原來,她注定是被仙界獻祭給往生輪與“初”的祭品。

“仙界人人想要你死,想要他們的初聖歸來——”

慕寒淵低聲,勾起她下頜,迫她顫栗的瞳眸與他對視。

“想要我救你嗎?”

他終於將這個可憐的小仙子逼到了懸崖儘頭。

他要她認清,她想要護在身後的那一張張麵孔在至深至暗處有多麼的醜陋可憎。

他還要報複她,竟敢讓他想起她,竟敢像她一樣、為了螻蟻性命而以自己的命作為要挾和賭注——

“多可憐……”

慕寒淵垂低了身,%e5%90%bb她微顫的睫。

他的唇是燙的,而從中啟聲的,卻如冰冷劇毒的利刃:“可惜仙界沒人會救你——”

“我也一樣要你死,為了複活我的師尊。”

“……”

雲搖的睫終於顫動。

一滴淚從她緊閉的睫羽間滾下,滴在了惡意地俯身假作%e5%90%bb她的魔的下頜。

慕寒淵僵了下。

他忽覺燎天的怒火與悔恨,再一次在他無邊空蕩的%e8%83%b8膛裡燒起。

灼得他肝膽俱栗。

他僵硬著直回身,抬手,想要去拭身前落淚的小仙子的麵頰。

然而沒來得及。

她忽退後了一步,揚起慟然至極的眸:“好,那便如他們所願。”

“……什麼?”

慕寒淵聲音僵硬。

“初聖是很好很好的神仙,為了三界可以赴死,那我自然也能為祂而死。祂若能歸來,定比我厲害上一萬倍,足夠殺了你這個殺人不眨眼、隻會為禍世間的魔頭。”

小仙子一抹眼淚,冷硬著心腸,紅著眼眶朝那魔勾起個嘲諷的笑:“你真心想我死嗎?”

慕寒淵攥緊了手,同樣回以嘲諷:“不然呢。你不會以為——”

“若你真心想我死,為何要告訴我這一切?”

雲搖打斷他。

“你就不怕,我知道以後要拚命脫離往生輪,讓你救不回來你想救的人了嗎?”

“!”

慕寒淵眼神微僵。

他眼底驚濤驟起,聲線卻壓得平寂殘忍:“沒關係,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一樣會把你帶回來,祭往生輪。”

“……”

小仙子眼底最後一絲強抑的委屈與怒意終於被激發作最鋒利的劍刃。

她死死扣緊了掌心:“若我不願叫你們如願,一死了之呢。”

慕寒淵眼神一晃。

那分毫的慌亂終於叫雲搖捕捉到了。

淚意盈盈裡,她揚起個得逞的笑:“怎麼,原來你還是怕我死掉嗎?是這張臉讓你舍不得、讓你同情、讓你為我不平了嗎?那你對你師尊的愛,還真是膚淺的可憐!”

“——住口!”

轟隆。

如天怒之聲淩空驟降,無邊煞氣化作一道劫焰,劈向了司天宮中門前,身單影隻的小仙。

隻是在雲搖闔眸的前一秒。

刷——

劫焰偏離了分寸,擦著她眉鬢掠過,撞上了司天宮主宮的正上方。

“當啷!”

負責查來看往的天照鏡沒能經受住這一下,重重地摔進了塵土裡。

雲搖睜開了眼。

麵前除了魔焰解開後,滿地呻[yín]但尚有命在的仙人們之外,已經不見了滔天蔽日的魔焰。

魔的身影也隨風散去。

唯有冷怒至極的餘聲留在她耳畔。

“你若敢自戕,我便叫仙界陪葬。”

魔冷聲低哂——

“我是不會看你死,但你不過是個替代的祭品。這份不忍與你沒有任何關係。”

“……”

雲搖在那一片狼藉中站了許久,終於動了。

她慢慢回過身,在身周來來往往慌忙救死扶傷的仙人們間,無人理會,無人問津,像個獨自來到這裡的孤單的影子。數百年來一直如此,隻是她忘了。

她好像注定不會被任何人看到。

唯一可憐她的,也不過是要拿她的命去救他的師尊而已。

確實。

魔說得對。

她當真是活得可憐又可笑。

雲搖想著,僵硬挪動的腳尖踢到了什麼東西,發出吭啷一聲輕響。

她低頭望去。

是一麵被拋在了塵埃裡的鏡子。

雲搖彎腰,撿起了它。

鏡麵上金光流淌,如雲霧消散。

下一刻,照著她的鏡子中,忽然顯出了一片混沌的光影——

上有光華耀世,下是魔焰焚天。

而至為神聖與妖邪的天地之間,還有兩道身影。

她看見了穿著司天宮的小仙娥宮裝的自己,躺在了那個魔的懷裡,了無生息。

原來這便是能預卜仙魔未來的天照鏡。

……她最終還是死了啊。

雲搖微微睜大了眼,漠然又疑惑——

隻是鏡子裡的魔。⑤思⑤兔⑤文⑤檔⑤共⑤享⑤與⑤線⑤上⑤閱⑤讀⑤

為何抱著她哭得那般傷心欲絕。

第99章 浮生暫寄夢中夢(三)

天照鏡原本叫作照妖鏡,被置於仙界司天宮禁地的宮門之上,可以查驗和警示所有過往的妖魔鬼怪,傳聞中是用以看守這禁地主宮中的兩件上古神器的。

至於預卜仙魔未來,算是它衍生之能。

這司天宮禁地雲搖是第一次來,天照鏡也是第一次見,隻是不知緣由,它似乎對她有種莫名的親近。

雲搖想了想,決定還是忘記在鏡子中看到的那一幕——她想它一定是預卜錯了,那位魔尊大人大約是生而無心,莫說如鏡中所觀,即便是憐憫,他又怎麼會對她生出一絲呢。

雲搖自嘲地笑了下,試著將天照鏡靠進腕心。

便見腕心的往生輪印記亮起,一道流光覆上天照鏡,散去時,它也已從她手中消失。

大約是被吸納到往生輪中了吧。

果然,她的一切特殊與“幸運”,都隻因為她是被往生輪選中的祭品而已。

雲搖想著,有些無奈地笑起來,朝禁地宮中走去。

在跨過中門時,她便覺著已經用儘了最後一絲力氣,實在是疲累之至,沒辦法再向裡麵走了。

……歇一會,就一會好了。

小仙子靠在了色澤沉樸的宮門上,闔上了眼。失去意識的身體再撐不住,順著門上那些嶙峋的花紋,一點點滑了下去。

在摔入塵土前,一角玄色憑空而現。

滿身染血的小仙子被那人接進了懷中,雪色長發被風掠開,露出那人清絕冷峻的側顏。

他下頜繃得極緊,眼尾漠然冷冽,像是壓著暴虐的戾意。

隻是最終那些情緒都在他低眸望向懷中昏睡容顏的那一刻,消弭淡去了。

慕寒淵跨過中門,無視過那一道道加身的殺意、目光與畏懼,他向著司天宮正宮內走去。

兩人身後,一重重宮門轟然關合。

將整個仙界隔絕在外。

-

興許是在司天宮禁地那場大戰裡,抽調仙力乃至神器之力過多,雲搖自那日之後,便陷入了時夢時醒的昏沉中。

即便醒來,依然虛弱無力,時常連院落都跨不出。

她的生息也在這樣的消磨中,一日日衰弱下去。

隨之見漲的,除了往生輪的氣息之外,還有慕寒淵那一日愈怒過一日的脾氣。

“砰。”

散發著詭異的令人作嘔氣味的湯汁盛在剔透的玉碗裡,被重重擱在了雲搖榻外的木幾上。

儘管聲勢驚人,卻一滴都沒濺出來。

“全喝了。”

剛醒了沒半炷香的雲搖,險些叫這個味道再熏暈過去。

“我不要喝。”她捏著鼻子,倚著榻案朝裡麵扭頭,“喝這種東西,還不如直接死了呢。而且誰知道你這是從哪兒弄來的鬼東西……”

慕寒淵%e8%83%b8膛起伏得劇烈,眼眸裡死死壓著戾意:“青木老兒熬得,既然你懷疑,那我將他打斷四肢,到你麵前來替你熬藥好叫你放心?”

說著,他就要轉身。

“彆——”

雲搖慌忙回身,隻來得及拽住了慕寒淵的袍袖,將人拖在了原地。

慕寒淵側眸掃下,淩冽眼神落到了從榻上趴出來的小仙子瘦得快要脫相的細白手上。

他眼神更幽沉下去,殺意愈濃。

連雲搖都察覺了,訕訕地將手縮回被衾下:“額,青木神君修行不易,你也彆總緊著他一個神君折騰啊。”

“若非他最擅仙藥,你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