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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紗盈盈,芳菲半展。

女子親密無間地倚在他懷中,指尖緊緊攥著他的衣領,扯得將鬆未鬆。

而更刺眼的,是她那片薄紗紅衣下,如雪地上拓落下的星星點點的紅梅一般的豔色,一直沒入她衣領中。

“…………”

慕寒淵的指骨在身側徐緩捏緊,發作清淩的低響。他眼底墨色翻攪,如掀狂瀾將作驟雨,然而還是一點點抑下,藏進了雲霧覆山般的沉靄中。

慕寒淵抬手,將懷中女子的衣衫一點點拉回,蓋住了那星點的紅痕斑駁。

他闔眸,將她克製而用力地抱進懷中。

——

宿醉的代價是可怕的。

第二日一早,雲搖頂著頭痛欲裂睜開沉重眼皮時,如是對自己囑咐。

她艱難地張了張口:“水……”

聲音啞得像極了當年連夜醉酒高歌順便刨遍了乾門山門的土那一回。

涼冰冰的杯盞遞到唇前。

還沒睜開眼的雲搖下意識地抿住了杯沿,抬手搭上了遞來杯盞的那人的腕骨,扶著它喝儘了杯中甘甜的水。

“謝……”

第二個“謝”字未出,雲搖忽然僵在了原地。

幾息後。

她慢吞吞地睜開了眼:“慕…寒淵?”

身前,榻外,青絲如瀑的冷顏美人淡淡睨著她:“師尊是在喚誰。”

“……咕咚。”雲搖咽下了口中的水。

她下意識地向後退:“我,那個……”

鎖鏈晃過石榻,撞出清脆的響聲。

也扼住了雲搖的話聲。

慕寒淵的眼神掃落下來,她下意識要將左手手腕往身後藏,然而沒能成功,就被一把攥了起來。

“……”

慕寒淵望著雲搖被玄鐵禁錮的手腕,還有她細白指尖上,那一寸寸被人肆虐過的曖昧咬痕。

他眼神終究是冷了下來,薄厲陰沉。

“師尊,”慕寒淵單膝跪抵上榻,握著雲搖的手腕,將她從翳影裡一點點拉到光下,聲線清沉淵懿,“……告訴我,他昨夜碰你哪兒了?”

第90章 風月無情人暗換(二)

隨著眼前人向前傾身的動作,他身後青絲流瀉而下,在燭火間,在雲搖微微睜大的瞳底,它們沉著墨緞似的煌煌清澤。

雲搖下意識地抬手,輕觸上去,細白指節間沒有穿過虛幻的泡影,而是切實地,勾過那人如墨的長發。

——不是夢。

雲搖反應過來,愕然又驚喜地抬眸:“…慕寒淵,你回來了?”

“……”

慕寒淵緊握著雲搖手腕的指骨,眼底薄厲的情緒,終究是在她那個歡欣慶幸、釋然又難掩疲倦的眼神裡鬆懈下來。

“嗯。”

他鬆開了她的手腕,轉而將人牽進懷中,在她透著熟悉清香的頸側深深埋首。

“是我回來了,師尊。”

這個好似毫無芥蒂,亦毫無怨言的擁抱,叫雲搖心都跟著軟了下來。

她下意識地抬手,扶在慕寒淵的後背上,輕聲認錯:“前段時間的那個侍衛,是我。”

“我知道。”

聽慕寒淵一點沒有意外的語氣,即便雲搖有所意料,也不由得有些懊惱:“不想被你知道才費勁從師兄那兒拿了全容丹,怎麼一點效果都沒有……還說除非神魂交融,不然絕認不出,慕九天果然是個不靠譜的狗東西。”

“氣息確實不同,毫無相似。”

“嗯?”雲搖從慕寒淵懷裡微微仰頭,“那你怎麼認出來的?”

“不是認出,是感覺。”

慕寒淵有些留戀地想將雲搖扣回懷中,隻是指骨在她頸側停了片刻,還是克製地握了起來。

他垂眸望著雲搖,“即便五感儘喪,隻要師尊出現,我也一定能感覺出來。”

雲搖被慕寒淵這句認真的語氣逗得想笑:“五感儘喪是什麼滋味,你嘗過嗎?這麼恐怖的大話,不許胡說。”

慕寒淵沒有反駁:“師尊為何不願讓我認出?”

“……”

雲搖初顯的笑色又淡了。

她輕歎了聲:“原本自然是想,絕巔之上恩怨兩絕,前塵莫追。隻要能活下去,你今後便在魔域過你自己的生活,讓我和那些舊事都過去好了,仙域的人和事也不會再對你生出煩擾。”

雲搖說著,忽想起什麼,她抬起微顫的指骨覆上慕寒淵的心口,停了半晌,才顫聲仰眸看他:“……疼麼。”

慕寒淵原本想否認的,出口卻情不自禁。

“疼。”

他低低望著她:

“師尊說要逐我出門時,比萬劍穿心都疼。”

在慕寒淵那沉著慟然的眼神裡,雲搖隻覺著喉嚨都哽得說不出話。

見濕潮的紅一點點攀上懷中女子的眼尾,慕寒淵怔了怔,隨後淡淡笑了。

他低下`身去,輕%e5%90%bb了下她沾濕的眼睫:“師尊彆哭。現在已經不疼了。”

“我不信……”

雲搖音色顫得厲害,低頭從慕寒淵心口撫下:“他告訴我了,說你在天塹寒澗裡躺了十日,被那些禿鷲……啄食骨血臟腑……”

慕寒淵眼底清澤微寒,卻未動聲色。

他按住了雲搖在身前撫下的手掌,聲音透著無奈的低啞:“那人說的話,如何可信。”

雲搖抬頭,有些急迫:“當真沒有嗎?”

從前乾門那位聖人似的寒淵尊,大約是一個字的謊話也不曾說,不屑說。

而如今,慕寒淵拈謊來得眼都不眨,連那副淵懿清絕的容姿都不損分毫:“嗯,沒有過。”

“……他又騙我。”

雲搖氣得咬牙,用力一抹眼角沒落下來的眼淚。

這下理智回籠了,她想起自己方才在慕寒淵麵前沒半點師尊模樣的真情流露,就覺得羞憤欲絕。

“又?”慕寒淵似無心問,“他還騙過師尊什麼。”

“還不是之前大婚,我當真以為是陳見雪作新娘才會毫無防備地著了他的——”

“道”字未出。

雲搖及時收口,仰臉,對上了慕寒淵深晦難辨的眼眸。

……好吧,可能也沒那麼及時。

不過與雲搖憂心的不同,慕寒淵停了片刻,竟沒有顯露太多情緒。

他隻低垂下眼簾,抬起雲搖的手腕,打量著鎖魂鏈上留下的符文咒印:

“原來我沉睡時,師尊已經與他行過大婚之典了。”

“沒有——那不算的。”

見慕寒淵情緒穩定,雲搖稍鬆了口氣。

果然還是善相更好相處些。

“我對師尊不敢稍有冒犯,他卻能為所欲為,”慕寒淵聲音輕淡,“我聽凡間有句俗語,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師尊莫非也天生偏心,隻肯哄不聽話的徒弟嗎?”

雲搖:“……?”

慕寒淵扣近了她的手腕,冷淡撩眸:“那我若是也學得乖戾些,學他那般欺負師尊,師尊是不是也會偏愛我一點?”

雲搖:“………………”

她收回“善相更好相處”那句。

“算了。”慕寒淵眼底極淡的笑意擦過,他垂低了下頜,“我應當是舍不得。”

同他話聲一道,一個溫涼的%e5%90%bb落在了雲搖手腕上。

她剛要驚抽回手,就聽“哢噠”一聲,緊緊纏住她手腕的鎖魂鏈便鬆開了。

鎖鏈跌在了石榻上,發出清淩聲響。~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慕寒淵直回身,望著雲搖手腕上那一圈掙紮出來的紅痕,他微微皺眉:“他怎敢對師尊如此的。”

鎖魂鏈解開,靈力一瞬便從靈府中重新泵出。

終於重新體會到經脈裡靈力充沛的感覺,雲搖覺得自己這會力能扛鼎,隻可惜罪魁禍首不在這兒,不然她非得打他一頓出出氣才行。

而思及此,雲搖也想起了慕寒淵回來的關鍵:“你重掌終焉火種了嗎?”

“嗯。”

慕寒淵扶雲搖從榻上起身,答得溫潤淡然:“在識海中有過一番對峙,有小金蓮相助,我重新掌控了終焉之力,奪回了終焉火種的控製權。”

“……”

聽慕寒淵說得輕描淡寫,但雲搖卻很清楚,惡相是廝殺上仙界、攻破過天門的,即便為撥轉時間便須向往生輪獻祭大部分神魂,但對於未經仙界的慕寒淵善相的神魂來說,那也絕對是一場苦鬥鏖戰。

雲搖輕歎:“小金蓮,是不是出不來了?”

“……”

慕寒淵眼底那一道慟意的淺痕終於釉深了些。

他扶住雲搖的指骨微微收緊:“小金蓮為了助我掌控終焉火種,已經徹底融靈其中。它是因我而形滅靈困。”

“殺它的是惡相,不是你,”雲搖反手握住了慕寒淵要垂下的指節,迫得他抬眼與她對視,“況且,隻要回了仙界,我就能找到辦法救回小金蓮。”

“回仙界?”慕寒淵難得露出了幾分怔然。

“嗯,如今魔域已然一統,四大主城均聽你號令。隻要安排好此界後事,我們就一同到仙界去。”

雲搖垂眸,感知著她指尖所搭的慕寒淵體內的血色絲絡,眼神一點點決然起來。

“等回到仙界,你體內的終焉火種,我一定會找到辦法解決。”

-

從慕寒淵惡相困鎖她的那處洞府中離開後,雲搖才發覺,自己原來是身處天隕淵東側,長儀山脈十萬深山中的其中一座的峰內。

此地距兩儀城已經不足百裡。

奈何劍回歸,亦帶回來了鳳清漣的數封劍訊。雲搖一一以神識掃過,便回了一則,叫鳳清漣在兩儀城碰麵。

“你要他帶一人同至,”慕寒淵問,“什麼人?”

“是我現在所能想到的,唯一有可能知悉如何徹底解惡相之禍、幫我重回仙界的人,”雲搖一頓,歪頭,“說起來,你也見過他。”

“嗯?”

“梵天寺那位守塔的大和尚。”

慕寒淵微微一怔:“我記得,他平生從未離開過梵天古寺一步。”

雲搖點頭:“所以我還讓鳳清漣帶了‘餌’過去。”

“什麼餌?”

“惡相神魂能夠來到這一世的原因,也是仙界創世神器之一,往生輪。”

慕寒淵眼神微沉:“它此刻在哪。”

“就在這兩儀城外,”雲搖下了禦劍,一指不遠處魔焰滔滔的天隕淵,“這天隕淵的萬丈魔焰之下。”

“……”

入了兩儀城的城門後,雲搖輕車熟路地尋到了一處茶館,同慕寒淵到二樓落座下來。方便她一邊喝茶,一邊眺望城門處是否有鳳清漣一行的痕跡。

慕寒淵也從天隕淵的方向收回了視線:“那位高僧鎮守梵天古寺不知年月,師尊是如何得知,他聽了往生輪的名號,就會隨鳳清漣一同來到魔域?”

“咳。”

雲搖略微心虛,“我承認我有賭的成分……試一試總是好的嘛。不過既然能把人釣來,就說明我的猜想沒錯。”

“猜想?”

“嗯,無論是他當時拿出且信手贈與的佛前金蓮,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