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蹊蹺。

不如她乾脆順水推舟——

“嗯,師徒之契被我做成了一件厲害的……法寶吧,”雲搖遲疑了下,不過想那佛前金蓮至少能當個盾用,又心安理得了,“總之是個驚喜,你陪我一同去看看,如何?”

“是,師尊。”

慕寒淵語落時抬眸,他瞥見了雲搖鬢發處,青絲間沾著的半片青葉。

想是她來得匆忙,在竹林裡沾上的。

慕寒淵抬袖去拿,隻是指骨還未拂上她鬢發。

雲搖餘光掃及:“……!!”

紅衣女子幾乎是一個原地起跳,竄到了一丈開外。

慕寒淵停住:“師尊?”

“…………”

雲搖欲哭無淚。

該怎麼解釋,她方才在他指骨貼近,嗅得他腕上那點薄淡又再熟稔不過的冷香時,腦海裡一瞬掠過的無數個不能言說的耳鬢廝磨的畫麵?

這要命的前世記憶,她還是得找個時間儘快往外倒一倒才行。

“嗯,沒事,我就是突然想,抻一下懶腰,”雲搖按著發紅的麵頰,強笑著往外走,“彆讓大師等太久了,我們走吧。”

望著雲搖若有若無地保持的那份距離。

慕寒淵睫瞼輕斂,停了一兩息,他垂眸跟了上去。

——

直到到了大和尚的竹屋外,雲搖還在總結前世經驗教訓,順便教育乖徒。

尤其是想起了那個在遙城刑台之上的身影,那個欺瞞了她整整三百年——不對,兩世加起來整整六百年,讓她一個人曆儘苦楚還能裝死裝得一絲不漏的好師兄。

雲搖已經忍不住地咬牙切齒了。

踏上大和尚竹屋外的石階,雲搖猶在側著身提醒身後落了一兩丈遠的慕寒淵。

“你記著,今後不管是誰挑撥,你都要相信我,你和慕九天那個狗東西長得沒有一丁點相像!他——”

話聲未儘,剛邁入竹屋的雲搖停住。

餘光裡,她掃見了一個圓滾滾的小腦袋,邁著小短腿,一溜煙兒地朝門口撲過來。

啪嘰,剛到她膝蓋高的小和尚就抱到了她腿上。

雲搖頓住:“你……”

“娘親!”

小和尚仰頭,額心頂著金蓮印記,脆生生地喊了她一句。

一句就把雲搖砸懵了:“?”

慕寒淵正跟入。

聞言,他略微清沉的眼神落向雲搖。

雲搖剛要辯解。

小和尚扭頭,一把抱住了慕寒淵——

“爹爹!”

慕寒淵垂眸:“……?”

雲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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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輪回之塔》,完。

第三卷 禍起浮玉

第51章 千裡故人千裡月(一)

即便用了一炷香的時間消化,雲搖也還是很難接受,那朵封印著終焉火種的佛前金蓮,就這麼變成了一個還沒她膝蓋高的小和尚的事實。

更何況……

“大和——”對上了大和尚的慈眉善目,雲搖及時改口,“大師,這好好的金蓮,怎麼會變成小和尚的?”

“佛前金蓮有靈,又遇仙緣點化,化形自是早晚之事。”大和尚不急不慢地說。

“仙緣?”

大和尚沒說話,隻是抬起長眉,若有所指地望了雲搖的眉心一眼。

雲搖頓了下。

她倒是差點忘了,自己之前確實是聽了這大和尚的,從眉心抽了一絲仙格神紋之力封入了金蓮中,助它封禁鎮壓終焉火種。

隻是區區一絲仙格之力,竟然就能點化一朵佛前金蓮,她的仙格,難道真的不同於其他……

“自然,世間緣法奇妙。金蓮化形,也有終焉火種的一份功勞。”大和尚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又不緊不慢地補上了這後半句。

“……”

雲搖問:“即便如此,它又為何會那樣稱呼我和慕寒淵?”

“金蓮有靈,天生便能夠洞察人心人性。終焉火種如今已經是金蓮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它又曾在你們二人的識海中分彆孕育了很久,如今金蓮與它相合,自然也會對你們生出天然親近。”

雲搖:“……那不叫孕育,叫封禁。”

大和尚微笑,似乎根本沒聽到:“我能為施主所做之事,已然儘此。金蓮日後何去何從,還需施主自行決議。不過關於金蓮,有一點需提醒雲施主。”

“嗯?”

“佛前金蓮、終焉火種、乃至施主賜予的一絲仙格之力,皆是這乾元界絕無僅有的仙寶靈物。集如此三重至寶靈光於一身,金蓮入世,必遭魔修覬覦。”

“……”

雲搖還試圖掙紮一下:“這金蓮是非得跟著我嗎?”

“以你二人之因,結你二人之果,”大和尚笑著低眸,捏起手印,“施主不可逃脫,亦逃脫不得。”

“……”

大和尚送客的意思就差戳腦門上了。

雲搖歎了聲氣,無奈也誠心地向大和尚還了禮,起身,踏出了竹屋去。

屋舍外,不遠處的竹林下。

小金蓮頑皮得半點不像個小和尚,還沒慕寒淵膝蓋高,卻知道拽著慕寒淵的衣袍往他身上爬。素來衣冠楚楚的寒淵尊,此刻雪袍上像被抓上了一隻又一隻的小爪印。

而最叫雲搖覺著神奇的是……

她還是第一次,在從少年時就雲淡風輕的慕寒淵身上,看到了這麼明顯的手足無措的情緒。

終於。

在清風霽月似的寒淵尊被小金蓮一巴掌蓋在了鼻梁上時,屋舍前的雲搖沒忍住,撲哧一聲輕笑了出來。

“……”

慕寒淵聞聲,回身。

他冠起的墨發被懷裡抱著的小金蓮扒拉下來了幾縷,半鬆不鬆地垂在冷白額前。

端方儀態間透出少有的一點狼狽。

瞥見雲搖就站在屋舍前,也不知看了他多久的熱鬨,慕寒淵喉結沉低了下,嗓音裡壓著淡淡的無奈:“師尊。”

“娘親!”

金蓮小和尚一句稚聲就輕鬆僵住了雲搖的笑容。

回神後她忙走過去:“不許亂喊。”

“師尊談完了?”慕寒淵將小金蓮放回地上,起身時,他不著痕跡地瞥過雲搖身後的竹舍禪房。

“嗯,大和尚不想管,這個小麻煩還是得我們帶回去,”雲搖說著,想起什麼,“你能感知到它是什麼存在?”

“師尊將師徒之契移出,就是要給我這個驚喜麼。”

“?”

彎腰逗小孩的雲搖聽得一頓,她怎麼覺著慕寒淵這話音裡帶著點似笑非笑的意思?

然而她偏起頭一看,又見慕寒淵全然如常。

……就是靠得近了些。

雲搖不動聲色地退開了半步,掩飾尷尬地輕咳了聲:“一時失誤,它就,化形了。”

慕寒淵垂眸,望那個努力仰著腦袋,眼巴巴地瞅他們的小金蓮。

不知想到什麼,他竟極淡地笑了下。

“也好。”⑤思⑤兔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

“?”

已經邁出去一步的雲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回頭:“哪裡好?我要是帶著它回宗門,他們還不得以為我們從梵天寺偷回來了個小和尚。”

慕寒淵笑而未答:“龍%e5%90%9f劍也已完成了正靈儀式,前去取來便可,師尊是想直接啟程回乾門嗎?”

“是這樣打算,”見慕寒淵很順手就將小金蓮抱了起來,雲搖莫名頓了下,轉開臉,“你還有其他事?”

“前日,師尊閉關時,我接到了眾仙盟的傳訊。”

聽見眾仙盟三字,雲搖就眉心一蹙,神色跟著涼了幾分:“他們又要做什麼。”

“眾仙盟在傳訊裡稱,九思穀為今年的仙門大比三甲準備了一件至靈之寶。此物古怪,法陣、遁術於它無效,儲物法寶亦不能容納,隻能以人力,自九思穀運往浮玉宮。”

小金蓮把爪子伸向了雲搖身後,隨她走路而輕微搖晃的長發,可惜沒攥上,就被回頭的雲搖無情拍開了。

無視掉它那個嘴巴一癟就要哭的表情,雲搖望慕寒淵:“什麼靈寶要這麼神秘,又關你何事?難不成,他們還打算跟你也討要一件靈寶作為大比獎賞麼?”

說完,雲搖倒是想起來了,不懷好意地看向他抱著的小金蓮:“正好,我們這兒是有一個挺招麻煩的‘靈寶’。”

“……?”

小金蓮剛癟到一半的嘴頓時收了回去。

它扭過腦袋,從慕寒淵肩頭背向後,努力看竹葉去了。

雲搖好氣又好笑:“小不點一隻,鬼靈精怪。”

慕寒淵全程隻看著雲搖欺負小金蓮,沒半點幫忙的意思,此刻才含笑斂低了眸:“是前幾日裡,魔域有些動靜。最近十年恰是九思穀輪值兩界山,因此加派了人手。他們穀中弟子本就挑選嚴苛,如此一來,能護送這件神秘靈寶去浮玉宮的弟子,就無幾人可用了。”

雲搖在聽見那句“魔域動靜”時,神色就已經淡了下來。

輪回塔中,她無仙格庇佑、為心魔所控時的所經所曆,雖遠在前世,遙不可及,但卻叫她不得不警惕。

一想起慕寒淵的入魔之像,雲搖便覺著骨中栗然。

她眼神複雜地望了慕寒淵一眼。

那人似有察覺地抬眸:“師尊是不願我前往麼?”

雲搖醒神。

她在心底默念了遍,‘這不是前世,他亦不會成為那個慕寒淵。’

然後雲搖才轉回去:

“眾仙盟讓你去助九思穀護送靈寶?”

“作為道子繼任,曆屆仙門大比,我都須露麵。而自梵天寺向東,本便要經九思穀,也算順路。”慕寒淵這話說得淡然,毫無煙火氣。

若無前世,她還真要當他是個聖人。

“那便去吧。九思穀麼,”雲搖不知想起什麼,語氣略低了下去,語調倒仍是鬆散隨意,“雖然全是一幫酸儒書呆子,但當年四師兄和他們穀主還有些師徒緣分——看在沒少挨同一根戒尺的份上,我同去便是。”

慕寒淵斂低了眸,淡淡一笑。

“你笑什麼?”

“師尊是放不下它吧。”

“?”雲搖回身。

“靈力磅礴,勝過乾元間天地至寶,最招覬覦。偏它自己又是個羸弱孩童,若隨我去九思穀護送,一路是有些危險。”朝這會在他懷中昏昏欲睡的小金蓮示意了眼,慕寒淵溫聲笑問,“師尊何必總要借些說辭來掩飾善意呢。”

“…彆胡說,我沒有,”雲搖麵無表情地扭頭,“你先去取劍吧,之後到寺門外等我,我去跟妖僧道個彆再走。”

“還有,你好好教它——等下我回來前,你記得一定把它胡亂喊人的毛病改過來啊。”

“……”

沒一兩息工夫,那抹紅衣就消失在竹林裡。

慕寒淵落回眸,溫潤峻雅地抿了絲笑,將小金蓮攥他肩後長發的爪子勾開,拉來身前。

“明明想有親近之人,卻又最懼與人真正親近。”

他輕點過小金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