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粱美夢。”

“不,”雲搖倉皇上前,“我不知你……”

“沒關係。”

慕寒淵退後一步,避開了。

雲搖離握住他衣袖隻差分毫,卻也就是那分毫,如鴻溝天塹之距。

今生再難逾越。

慕寒淵手中,不知何時再次出現了那把虛影匕首。

就當著目眥欲裂的雲搖麵前,冰冷的匕尖抵在了他眼尾下——

狠狠刺破。

“慕寒淵!!!!”

雲搖聲啞如裂,眼淚一瞬湧下。

——他闔眼,將眼尾那顆小痣,生生剜了下來。

冷玉側顏上,血如淚淌。

身前的雪色長發亦染作了穠麗的紅。

慕寒淵鬆開手,任沾著自己血肉的光匕在空中化作點點猩紅碎金的光點,消散而去。

他睜開眼。

血淚之下,慕寒淵薄唇勾起,眼神卻漠然地望著她:“既做不成你的至親、至愛,那我便做你的至恨之人吧。”

身周魔焰滔滔覆下,所過之處,百般生息亦化作焦黑死地,猶如被無形的寂滅之力生生抹去。而他的聲音,幻作滾滾驚雷,終於撕破了整座天懸峰周圍被他設下的禁忌陣法。

虛空之中,四方圍聚而來的乾門弟子驚聲望著,提劍結陣。

隻是陣光未成,便被一道魔音貫過,衝撞得紛紛潰散,吐血難擋。

而做下這一切的慕寒淵,就站在雲搖身前。

他含笑望著她,眼裡儘是恨意:“我會讓你記得我、記得我到底是誰——我會叫你日思夜想地恨不得殺了我,我會給你最刻骨噬心的仇恨,我要你生生世世都記著——至死也無法將我忘懷!”

慕寒淵身影陡然臨空,顯於仙域無數神識之下。

他冷白如玉的眼尾上,覆過了那顆淡色小痣被剜下的血痕,迤邐地生出一道血色的魔紋。

它如花枝般妖冶生長。

最終化作了冷玉上一道豔麗逼人的血沁。

——在整個仙域無數修者的見證下,慕寒淵徹底入了魔。

魔紋顯影,百死無贖。

而他轉身遁去,向著兩界山外、魔域之南,隻留下了無人能攔的殘影。

以及浩浩魔音,響徹穹野。

“雲搖,你記住——”

“我會成為你此生最大的恨事。”

第48章 舊歡如在夢魂中(三)

乾門驚變,寒淵尊入魔,叛離乾門遁入魔域。

這等石破天驚的消息瞞不住,不到兩日,就已經在仙域內傳得沸沸揚揚,天下皆知。

當日察覺天象異變的仙域高境修者們,皆以神識或親身到過乾門,在這種時候不約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其他未能親曆的低境修者自然是不相信。

然而群情激憤地等了數日,仍舊未等到乾門或是慕寒淵本人的出麵澄清後,仙域內各方動靜都漸漸平息下來,寒淵尊的擁躉者們不得不在難以置信裡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

他們沒來得及傷懷多久——

沒幾日,從兩界山附近的仙域城池傳回來了消息,言稱魔域近日崛起了一位殺神,以雷霆之勢,連弑朱雀、白虎兩大主城城主,後收服青龍城,向北至抵魔域極北玄武城,擒城主與其親信幕僚後,徹底一統魔域,如今被四大主城奉為魔尊,居魔域之巔,號令無二。

時隔四百年有餘,魔域竟再次一統,四大主城及其部屬結束了內鬥,一致對外。

而今,百萬魔族大軍越兩界山,兵臨遙城城下,已有威逼仙域之勢。

短短一個月,乾元界風雲大變。

仙門大比不得不臨時取消。眾仙盟聯結各大仙門,派遣弟子,趕赴兩界山。

又兩日後。

乾門,奉天峰,明德殿。

“掌門,兩界山傷亡慘重,再拖延不得了,懇請小師叔祖儘快出關!”

“是啊掌門,如今仙域內怨聲載道,儘數是衝著我們乾門來的!我們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否則對我乾門基業、名聲,都是大不利啊!”

“掌門……”

“夠了!!”

砰的一聲,陳青木重重擊在桌上。

一道淺淺的掌印烙在了梨花木桌角。

而多年來一直像個沒脾氣的老好人的陳青木怒不可遏,掃視堂中長老們:“要我說多少遍,小師叔祖她前些日子被那個逆徒氣得急火攻心、險些走火入魔爆體而亡!如今若非危急之時,她又怎會在此刻閉關壓製?你們非要在這個時候逼她出關,是打算欺師滅祖,也想背個大逆不道的惡名嗎?!”

“……”

滿堂死寂,眾人麵麵相覷,啞口無聲。

誰都能看出來,陳青木此刻是動了真怒,誰要非趕著這種時候往前上,就隻能作那劍下的人肉磨劍石了。

偏偏滿殿清風過時,還真有個不知死活的聲音冒出來。

“也沒那麼誇張。”

“誰——!?”

陳青木氣得扭頭,胡子都掀起了淩厲劍意,不過沒等發作,看清了殿內正中翩然顯影的紅衣女子,他慌忙斂氣行禮:“恭迎師叔出關!”

緊隨陳青木之後,一眾長老弟子反應過來,紛紛起身:“恭迎師叔祖出關!!”

“……”

滿堂之中,頗有些“終於熬到了”的鬆氣。

陳青木讓出了上座,雲搖也未推辭,主動落了座。

兩人擦肩間,陳青木瞥見雲搖有些黯淡的唇色與眸色,不由地心裡一沉:“師叔,您的傷勢……”

“無礙,還撐得住。”

“——”

陳青木眉頭旋擰,呼吸都氣得粗了起來。

他深知,雲搖原本就天命無幾,如今這一場與邪焰壓製互搏的入魔之劫枯熬下來,更是將她耗得七七八八,恐怕連原本的壽數都不剩了。

……這個慕寒淵!

雲搖落座:“如今局勢如何了?”

陳青木回神,轉身作揖要說。

隻是不等他開口,座下已有長老疾聲彙稟:“師叔祖,兩界山已經惡戰數日,仙門弟子傷亡無數!就在昨日,慕寒淵麾下的魔域新軍攻下遙城,劍指眾仙盟的極北仙台,要——”

“夠了!”陳青木怒而轉身,“魔域至尊尚未露麵,誰與你說定是慕寒淵的!”

殿內不知哪個角落,有弟子沒忍住恨聲嘀咕:“寒淵尊……慕寒淵剛叛離門內,連一個月到不到,魔域就統一四大主城,拱起一位魔域至尊,除了他還能有誰?”

“!”陳青木氣得胡子一跳,還欲發作。

“好了。”

雲搖抬手,按下陳青木的氣機,“我知掌門用心良苦,但乾門除魔衛道捍衛仙域的傳世清譽……”

雲搖低頭,自嘲地輕哂了聲:“算是毀在我手上了。”

“師叔…”

“事已至此,多言無用,”雲搖抬頭,“他方才意思,慕寒淵本人都不曾露麵,魔域大軍便攻破了遙城,將抵眾仙盟北地仙宮了?”

陳青木神色微晦:“是。魔域大軍已將仙宮團團圍住,設下困界,高境修者也無法直入其中,但自昨日起,便是隻圍而不攻。”

“以北地仙宮內集結之力,可擋得住?”

“單以魔族大軍相論,尚力有不逮,”陳青木歎聲,“若魔尊出手……”

“既如此,那魔族為何停住?”

陳青木一愣:“或許是,故意設伏,要將其餘來援的仙域修者一網打儘?”

“那還不如趁仙域各門三百年未曆大戰,長驅直入更快。”雲搖淡淡道。⊥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師叔是說……”

陳青木臉色微變。

然後就聽明德殿外,一道急促的弟子聲音一路跑進來:“掌門!兩界山方向來訊!”

陳青木轉身:“何事慌慌張張?”

“稟掌門,”那弟子進來便朝著主位長揖到地,並未發覺坐在那兒的是雲搖,而非陳青木,“慕寒淵一炷香前顯影北地仙宮,稱今日之內,他若見不到雲搖師叔祖親至仙宮,便要拿仙宮內的數千弟子祭旗!”

話聲一落,頓時在大殿內驚起了一片怒聲。

“他瘋了不成!?”

“竟然真的是寒淵尊,他,他為何……”

“什麼寒淵尊!他分明已經是個滔天禍害的大魔頭!”

“仙宮內甚至有我乾門弟子,慕寒淵當真是一丁點同門之誼都不顧了嗎??”

“他都敢欺師滅祖,大逆不道,還有什麼顧忌!”

“師叔祖不能去!誰知道這個魔頭還會做出些什麼喪儘天良的事情來!”

“可若不去,那數千弟子怎麼辦?”

“北地仙宮可是有支撐仙域之北的數十座法陣,那裡若出了紕漏,說是生靈塗炭也不為過啊……”

“……”

眾人議論聲裡,雲搖神色始終未變過。

陳青木是這大殿之中最了解她的人,知道她這副模樣便是早有預料、也早定了心誌,但他還是想勸:“師叔,你——”

“你知道的,”雲搖輕聲,“我非去不可。”

須臾後,奈何劍淩空而來。

劍尾曳著一道紅色的流光,向著仙域極北,兩界山的方向掠去。

-

陳青木率乾門一眾長老弟子,隨雲搖之後趕赴兩界山。臨近遙城與北地仙宮時,仙域的那片天穹間已是魔焰滔滔,遮天蔽日。

而昏黑天穹下,各仙門調派來的弟子據守在北地仙宮之外,與仙宮周圍的魔族駐軍遙遙相望。

雲搖到時,眾仙盟內,一眾仙門高層正在商討如何解仙宮之困的事。

“……裡應外合是不難,但若招致慕寒淵出手,恐就是禍福難料了。”

“一日之限,再不攻下,仙宮要怎麼辦!”

“他們乾門自己教出來的魔族逆徒,憑什麼要我們跟著一起收拾爛攤子?!”

最後一句不知何人所出。他話聲落後,本以為照舊,應是附和無數,卻沒想到帳內忽然安靜下來。

那人心覺不妙,僵硬地回頭。

就見一道紅衣身影翩然入了帳中。

“對弟子教導有失,令其走火入魔,誤入歧途,確是我之過,”雲搖站定,淡淡掃過帳中眾人,“但也請諸位莫忘,慕寒淵除魔衛道,三百年來平定災禍無數,救過的仙門弟子更難以計量——當年你們似乎未曾質問過,我乾門教導出來的弟子,憑什麼要助你們解困脫險。”

“……”

啞聲過後,眾人紛紛行禮告見。

“不愧是乾門小師叔祖,當真辯才了得,”浮玉宮座下,七宮主元鬆青冷然一笑,“可惜如今,他已不是什麼清風霽月的寒淵尊,而是那魔域的無上魔尊了!我仙門弟子這一月內死傷無數,可都是他一人之禍!這筆賬,你乾門還得清麼!”

“……我乾門啊。”

雲搖一頓,輕哂,竟似有些疲累了,“若無乾門七傑四百年前以身赴死,浮玉宮諸位,有幾個有機會見一眼乾元天光、再來此大放厥詞的?”

“你——你少拿昔日說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