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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的、乾門五師兄的唯一弟子,他若出了什麼事,師尊想來會難過至極。”

慕寒淵垂首,低聲。

“乾門是師尊的乾門,陳青木是師尊的師侄,陳見雪是師尊的故人之後。唯有與師尊相關之事,我從不會有一絲輕怠。”

“……”

輕風撥得青絲起。一兩縷,勾纏頰側,擾人心緒。

雲搖被那點癢意撓回了心神,她抬手將它彆去耳後,同時輕咳了聲,不太自在地調轉身向往前走去。

“嗯……你不是還要給龍%e5%90%9f劍正靈嗎?我們快走吧。”

慕寒淵也側過身,跟上她的身影。

紅裙將女子的輕聲灑在了身後斑駁的竹影間。

“不過你的七情之海,我雖然見過,但到現在還是不太能理解,就算是聖人,再怎麼七情不顯,六欲無相,又怎麼會在三百年間都全然不生半點。”

“並非全然不生。”

“嗯?”

雲搖回眸望他。

慕寒淵指節自腰間玉帶下,勾抬起那柄玉質長琴的佩飾,從方才,琴尾流蘇間就隱約逸起黑白兩色的薄光,又像是被什麼無形的罩子封禁其中,掙脫不得。

“這是……”雲搖望著上麵黑白兩色的光,遲疑抬頭,“龍%e5%90%9f劍想要出鞘?”

“是。”

“你這劍的邪性……”雲搖恍然,“莫非,就和你的七情有關?”

“從前七情起時,我便於夜色中撫琴,以琴音將七情六欲灌注琴身,換得自身清靜。”

提起這個,慕寒淵似乎有些無奈:“憫生琴中存有……一物,經了三百年七情灌注煉化,修成了琴髓,我也是前些時日才發現。其質神異,舉世無雙,以龍心鱗作劍體,恰能相得益彰,成就不世靈劍,贈與師尊。”

雲搖想了想,還是不解:“那也是你的劍,為何會聽我的?”

“……琴中之物,與灌入之神思,皆與師尊有關。”

雲搖:“……”

雲搖:“?”

沒等雲搖細想明白,這話到底是幾層意思,就聽得不遠處一聲“施主”的呼聲。

雲搖往前看去。

正是之前領他們入寺的那個小沙彌,在日光下頂著鋥亮的圓腦袋,快步朝雲搖與慕寒淵的方向跑來。

話聲順著風飄向兩人:“師叔說,煉日爐已開,施主想要正靈的法器可以送過去了!”

“好,知道了,”雲搖路過小沙彌,順手摸了摸小孩腦袋,“煩請帶路吧?”

小沙彌委屈地憋了下,到底沒敢說話,念了句佛號就轉過身到前麵帶路去了。

……

給神劍正靈、見證它的第一次正式出世,這麼重要的事情,雲搖自然是要跟去的。

隻是沒想到,她會因為這個丟了生平最大的人。

正靈,顧名思義,就是為法器器靈修正靈性。正靈儀式一般由僧侶主持,以誦經剔其戾氣、邪性,溫順其根源。

雲搖與慕寒淵到達那座即將舉行正靈儀式的佛堂時,梵天寺裡前來壓陣的僧人們已經聚齊了。

佛堂中央,佛門定靈陣從地麵竄起丈餘金光。

光陣中,隱約可見成篇的佛經字符在虛空中上下漂浮,形如金色蟲蟻,又自生一派正大光明的佛門正象。

定靈陣外圍,一張張蒲團上坐著閉目合掌,一邊手撚佛珠一邊低誦佛號的僧人們。

為首主持正靈儀式的高僧睜眼,示意慕寒淵:“釋劍,入陣。”

“有勞。”

慕寒淵袍袖一起,憫生琴淩空自現。

他輕撫琴身,釋龍%e5%90%9f劍出鞘——黑白兩色之光,霎時照徹了整座佛堂。

伴著龍%e5%90%9f清鳴之音,真龍虛影顯現長空。龍首昂張,騰雲冉冉,龍軀仿佛欲要直破九霄,聲勢浩大驚人。

整座佛堂內,一座座佛像身周掀起了掀起金色光濤,結陣等待為神劍正靈的僧人們也都睜眼,望著眼前畫麵震撼失言。直到為首高僧的一聲佛號下,眾僧人才紛紛回神,合掌垂首,繼續低聲誦經。

然而就在此時。

眾目睽睽之下,那柄出場就製造了如此聲勢的神劍,在半空中傲然挺立了不足片刻,忽然一頓。

它靈性十足地探了探劍格,離開籠罩它的陣法金光半寸,就像是好奇的孩童將腦袋伸出了門,緊跟著,劍身暴起——困住它的佛門定靈陣幾乎隻撐了三息,就在一片驚呼中碎成無數光點,逸散而去。

而佛堂正中,“作惡”的龍%e5%90%9f劍衝天而起,直向著堂門前,挾裹著令人色變的殺伐之氣遁去——

一息後。

它猛地刹停在雲搖身前。

劍身之上黑白兩色光互相傾軋,難舍難分。

劍格帶著劍體顫栗不已,全沒了方才傲視萬劍、出塵脫俗的神劍作派,改作一副急切的狗腿模樣,繞著雲搖撒歡似的轉起了圈——

神劍震蕩擴散開的波紋裡,還響徹著它不知是激動興奮還是愉悅的低鳴。

一眾僧人目瞪口呆,有位小和尚呆坐在最後一張蒲團上,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連經都忘記念了。

主持儀式的高僧遲疑望向慕寒淵:“寒淵尊,此劍雖靈性古怪,但視之不似戾惡之劍,不知邪性何顯……?”

問題剛落。

雲搖那邊,她實在被這可惡的狗腿劍蹭啊蹭得生了惱,抬手一巴掌就將劍揮開了。

她本意隻是讓它稍稍遠些,畢竟龍%e5%90%9f神劍,怎麼也不至於挨一巴掌就傷了劍身劍氣。

然而她沒成想,輕飄飄一巴掌下去,龍%e5%90%9f劍還真倒飛出去——

連著撞翻了三個燭台,一鼎香爐,刮花了兩塊供桌布,這才“鋥”地一聲楔入地麵。

佛法金光護體的青玉石磚,在龍%e5%90%9f劍下像塊豆腐。

劍刃入地之處,佛法金光與青玉石磚都被無比光滑地切開了,邊緣交接處,連一點粉末都不見。

……可以料想這柄劍穿過人身時,是多麼迎刃自解暢通無阻。

然而龍%e5%90%9f劍毫無自覺,劍身清鳴,震顫中像是發出了“嚶嚶”的委屈動靜。

“……”

佛堂門前,雲搖隻當沒聽見,麵無表情地把臉扭開了。

離著龍%e5%90%9f劍最近的那張蒲團上,小沙彌吞了口唾沫,低念了聲佛號,就顫著手要將它從膝前分寸之餘的地麵拔出。

隻是還沒等他手指搭上劍柄——

“嗡!!”

前一刻還像個被拋棄的可憐幼童的狗腿劍,在此刹那驟然掀起戾聲,劍身上魔焰頓起,血色絲絡瘋狂湧動。半劍的沉戾黑色隱隱有壓過半劍雪白之勢。

與之同時,夾雜魔音的尖銳爆鳴一瞬迸發,幾乎要逼得滿堂僧人走火入魔。

“阿、彌、陀、佛。”

危急時刻,一聲恢弘遼遠的佛號,從梵天古寺後山蕩來。

佛門定靈陣重新拔地而起——

同時,佛堂前,修長如冰玉的指骨抵上古琴琴弦,慕寒淵垂眸輕撥,指下弦音卻如箭發,一聲聲碎風而去。

接連數道,轉瞬就將那差一息就要暴起的黑白之劍“鎖”在了原地。

眾僧人倉促回神,誦經緊隨,推得定靈陣金光潮漲……

盞茶過後,陣中戾氣難抵的龍%e5%90%9f劍,終於慢慢平息下來。

主持正靈儀式的高僧麵色複雜地轉過身。

和雲搖對視了眼,他才轉向慕寒淵:“敢問寒淵尊,此劍方才戾氣暴起,是不得觸碰,還是……與這位女施主有關?”

慕寒淵難得沉默兩息:“它確實不喜旁人觸碰,但方才,是意圖未逞,惱羞成怒。”

雲搖:“?”

高僧一頓,念了聲佛號。

“請寒淵尊與這位女施主,暫且移步到彆院休息。”

兩人應聲轉身後,高僧像是生怕雲搖沒聽明白,又多追了一句:“在正靈儀式沒有完成前,還請這位女施主不要在佛堂周圍露麵了,免惹劍靈再生邪性。”

雲搖試圖辯解:“它應該不會……”

偏就在這一瞬,像是要呼應高僧此番言論,重重弦音與金光困鎖的陣中,狗腿龍%e5%90%9f劍哼哼唧唧地往外鑽,十分努力地朝雲搖的方向發出了一聲戀戀不舍又搖尾乞憐的哀鳴。

眾僧人誦經聲停頓了下,沒聽見似的繼續。

雲搖:“…………”

仙界乾元兩輩子加起來沒這麼丟人過。^_^思^_^兔^_^網^_^

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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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龍%e5%90%9f劍正靈並非易事,渡化進程剛過半,月圓入塔之日就已經到了。

入夜前,寺中的小沙彌就來到兩位外客的宿處彆院,言稱師祖有請。

彼時慕寒淵已去了佛堂,助僧人們為龍%e5%90%9f劍正靈,雲搖想了想,隻給他留了一道劍訊,就叫小沙彌在前帶路,領她去見大和尚了。

寺中清靜,夜裡更是不聞聲。

雲搖跟得有些無聊,跟小沙彌打聽:“紅塵佛子醒了嗎?”

“尚未。師祖說,佛子此次自封神魂入鬼獄,於本源損傷厲害,須靜室內閉關十日方可出關。”

“那他夜間的修行怎麼辦?”

“夜間修行?”小沙彌茫然,“我等對佛子的修行並不了解,隻有師祖常與佛子相談,師祖應當能處置。”

“……”

話雖如此,但大和尚也說得清楚。

鬼身佛一經修成,今生之內便是“夜夜以魂身入鬼獄”“百鬼噬魂,烈火烹身”,至死不得幸免。

想來如今紅塵佛子神魂有傷,自封鬼獄,夜裡那些怨鬼亡魂隻會變本加厲地折磨他……

想起這個,雲搖就忍不住蹙眉。

她是局外人,也就無法評判,燕踏雪在成為紅塵佛子之前,為了三師姐而所做下的這個選擇是對是錯。不過隻以修心的師妹身份,雲搖還是感激他的。

至少修心師姐那百年裡,雖然依舊古板木訥,但她也絕非為了情愛便一蹶不振不理俗世的人,正相反,那些年她與師父和師兄妹們相處得不失和樂。

而百年後……終歸也算,死得其所。

如此償還了前世孽債,師姐應該,可以有來世了吧?

雲搖想著,慢慢鬆解了心底鬱結的難過,舒出口氣來。

“如此,以後我便不叫他禿…驢……”

麵頰剛浮上笑意的紅裙女子忽地僵住了身。

“施主?”小沙彌聞身後沒了腳步聲,茫然回身。

而雲搖此刻滿腦袋內隻有無數回聲。

禿驢。

驢。

毛驢。

[此驢與我有緣。]

妖僧撚著佛珠,慈眉善目的神色猶在眼前。

世人皆知紅塵佛子的往生目,能窺人前世。

那頭毛驢不會就是……

想想記憶裡那個古板肅穆,永遠在她們吵鬨的聲音裡做一絲不苟捧著書卷的背景板的三師姐。

雲搖的臉綠了。

小沙彌正奇怪這位施主為何停住了,還未詢問,就被雲搖上前一步攥住了手腕:“我帶來的那頭……不對,那位毛驢呢?”

“女施、施主!”

小沙彌驚漲得臉色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