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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雲搖頓時來了興趣。

不管在仙界還是乾元界,她還都從未見過活的真的上古真龍一族,更彆說真龍龍角了。

禦衍被她熾熱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半晌才微微淩眉:“你很想看?”

“想。”雲搖實話實說。

“……”

漫長的寂靜後。

在雲搖一眼不眨的注目下,果真見龍君禦衍的冷白額角上,兩隻淡金色的龍角漸漸消去隱沒的痕跡,顯現出來。在光下透著細微藍金色的鱗片,小小的,整整齊齊地蟄伏在他的龍角上。

像一層層耀過日金的海浪。

雲搖看得眼睛都亮了,不自覺就抬手,輕點了下它。

“!”

禦衍周身一抖,像是震驚地仰臉看她。

雲搖無辜地眨了眨眼,然後就親眼見著龍君陛下的冷白膚色一點點被紅浸染上。

連眼尾都抹上了穠麗的豔色。

雲搖:“?”

說好的龍性本%e6%b7%ab呢。

結果摸了一下龍角,臉都快紅到脖子了,難道魂裡還藏著這麼純情的一隻龍嗎?

不等雲搖嘀咕完。

“陛下!”

一聲疾呼。

淡藍金色的龍角從雲搖視線裡咻的一下沒了影子。

她遺憾地跟著禦衍望向亭外——

一位宮侍急匆匆地從小徑裡快步跑過來。

進了亭子,那名宮侍在龍君身側附耳低言了幾句,雲搖隻隱約聽見“天妖王”“地妖王”“又鬨到殿前了”“打得不可開交”之類斷斷續續的碎言。

然後便見禦衍神色冷淡下來,睫羽長垂,似乎沾著些厭倦,但他還是起了身:“長雍,我去殿前片刻。你若喜歡這裡,就在亭中等我,若不喜歡,我讓他們送你去正殿休息?”

雲搖作勢行禮:“不用了,我在這裡等陛下。”

“嗯?”禦衍回身。

雲搖頓了下,無奈改口:“燕涼。”

“嗯,這還差不多。”收了龍角的龍君又恢複了那副神威自在的倦懶模樣,由宮侍跟著,朝園林外走了。

不久前還熱熱鬨鬨的園林內,頃刻間就冷清得隻剩下泉鳴之音。

雲搖靠在石幾上,百無聊賴地發了會呆,終於還是忍不住起身,出了亭子,繞著這片堆山疊石的園子溜達起來。

這般離著近了,園林外便有宮侍路過的聲音傳進來。

“……天妖王和地妖王這次又是為了什麼?”

“還能為什麼,多半是領地的事。”

“這般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鬨的,水火不容,誰夾在中間誰受罪。難怪龍君陛下要躲出去,煩心死了。”

“是啊,真怕兩族打起來,那恐怕是要生靈塗炭了。”

“怕什麼,隻要龍君陛下在一日,那兩頭老妖就不敢真動一下的。你看他們今日,鬨得那麼厲害,不也就撓花了對方的臉嗎?”

“哈哈,這倒也是……”

雲搖聽得眼皮一跳。

長雍要殺龍君的原因,莫非是——

“師尊。”

兀地,一截低聲撩動了她身畔花枝。

雲搖回眸。

魔族少主一身玄黑袍甲地站在後麵。他麵覆銀紋麵具,遮去了上半張臉,麵具下膚冷而唇紅,頜線淩冽。薄甲覆身,泛著冰冷沉色的玄鐵捍腰收束出他緊瘦腰身,更顯得煞氣迫人。

雲搖幾乎有些難以想象,這樣一具軀殼裡,會是慕寒淵那樣片塵不染的謫仙魂。

她不由垂低了帶笑的眼角:“你怎麼進來的。”

“我是你的暗衛,隨扈身旁,再正常不過。”慕寒淵說著,抬手,同樣透著玄鐵冷色的箭袖下,修長指骨張開,一柄小巧精致的匕首便出現在雲搖眼前。

“這是什麼?”

雲搖接了過去。

甫一觸及這把匕首手柄,她便覺得上麵一絲涼意沁出,像是要鑽進人的神魂裡,叫人不寒而栗。

“龍鱗匕,世間少有的能夠刺破真龍身軀的利器。”

“龍鱗……”

雲搖以指腹輕慢擦過匕身,上麵是一種奇異的沉色,如深灰,又如玄黑,而隨著匕身晃動,冰冷的玄鐵裡麵又像是藏著什麼流動的至濁之氣。

星點的暗金色熠熠其中,辨不分明。

雲搖抬眸:“這是什麼材質的鐵?”

麵具覆著,看不出魔族青年的神色,隻能見得麵具之下,那薄極的唇微微勾翹:“這不重要,師尊。我已經確定過,龍心鱗就在龍君禦衍的心房內。九日之後,師尊隻須將這把匕首插入他%e8%83%b8口,取出龍心鱗,所有人便能一起離開這秘境了。”

“……”

雖然有所預料,但雲搖還是不由地皺起了眉。

沒什麼來由,她眼前就晃過去龍君禦衍方才目覆雪鍛,同那兩隻小妖崽捉迷藏的身影。

明明完全不像,但又那麼像。

“師尊還是於心不忍?”慕寒淵問。

“你說得對,禦衍早已死了上萬年,我於心不忍又有何用?”雲搖神色淡抹去,手腕輕翻,匕首便被她藏在寬袍廣袖內的隱蔽處。

“走罷。”

雲搖先走在前,幾步後,聽得身後腳步聲,她有些意外地回過頭:“……你跟著我乾嘛?”

“迷路了。”

銀紋麵具下,那雙長眸裡情緒無辜得很,“師尊能先帶我出去嗎?”

雲搖:“…………”

她怎麼沒發現她乖徒竟然還是個路癡呢??

不等雲搖發問,就見慕寒淵微微懊惱地低頭:“一定是這具本體的影響。”

“好吧,那你快些,”雲搖轉身,“彆再讓龍君撞見了。”

“嗯。”

——

須臾後。

從園林小徑踏出第一步,雲搖甫一抬頭,就深刻明白了什麼叫“禍從口出”。

就在幾丈之外的亭子前,龍君禦衍正回過身,那雙湖藍色眸子熠熠望她,剛要開口,就忽地一閃。

禦衍眼底情緒涼了下來,眼神挪向她身後。

花木叢中,緊跟在雲搖身後,一道薄甲身影踏了出來。

空氣驟滯。

夾在兩人眼神之間,雲搖前後發涼,強撐起個笑:“燕涼,這位是我的貼身暗衛。”

“……”

龍君陛下眼神緩緩收回,那點倦懶神色似乎又回到他眉眼間。

他走到雲搖身旁,抬手,將一身姹嫣裙袍的少女攏進懷中,若鬆若緊地虛虛抵著:“我知道。”

雲搖眼皮一跳。

……你可能不太知道。

“叫他離開好不好,”禦衍低聲問她,“我想和你獨處一會兒。”

“…好。”

雲搖扭回頭,在禦衍看不見的方向朝著慕寒淵使眼色。

慕寒淵半垂著眸,視線似乎停留在她腰間,那裡攀著隻勻稱修長的指掌。

“……”

有麵具覆著,雲搖看不清慕寒淵的神色。但她莫名覺得,那也不會是什麼她想看見的。

園中一時僵持,三人之間死寂得詭異。

腰間那隻手微微收緊,雲搖終於忍不住了,她放低了聲,微沉下語氣:

“寒淵,聽話。”

“——”

“……!”

亭前。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

除了雲搖,另外兩人同是一僵,一個側眸一個抬眼,齊朝她望去。

第29章 一宵冷雨葬名花(三)

一聲“寒淵”叫得滿園闃然。

數息的暗流湧動過後,終於還是頂著“暗衛”名號的魔族少主最先低下了他那張銀紋麵具,淩冽頜線因克製而繃得愈緊,聲線也莫名透啞。

“是,……殿下。”

雲搖倒是生怕他喊出一聲師尊來。

見魔族少年頭也不回的背影徑直沒入了園林中,雲搖略鬆了口氣,又有些莫名自愧。

可惜不等她再細想,腰間一緊——

禦衍將她神思拽回了身前。

“你為何叫他‘寒淵’?”

龍君陛下微微俯身,低得下頜快要抵到她鎖骨前。這親近叫雲搖不自在地繃著,強撐著長雍公主式的笑容。

“嗯,隻是那名暗衛的族名,”雲搖輕聲,“陛下不會連這種醋都要吃吧?”

“隻是很不喜歡你這樣喊他。”長睫垂掃,那泊湖藍色像是投下了翳影的長空,竟真有些難過了似的。

叫這世上最後一條上古真龍傷懷,雲搖暗慨自己何德何能,麵上還隻能撐著無辜:“為何?”

“聽你這樣喊他,讓我有一種極重要的東西被人搶走了的感覺。”

禦衍說罷,語氣一輕,淩長眼尾也隨之略抬幾分:“許是因為,在他是寒淵,在我卻是陛下吧。”

雲搖梗了下。

心說長雍公主的小冊子落了一條,她怎麼就沒提這龍像是泡在醋缸裡長大的?

腦海裡迅速過了一遍真龍特性小冊子的記錄,雲搖指著亭子下的涼榻:“燕涼,你應該也累了吧?我們去那邊趁午間小憩片刻可好?”

“……”

湖藍色的龍眸裡似乎泛出幾絲不滿,隻是更快地,是他被她話意勾起的本能困意。

龍君磨了幾息,低垂了長睫:“…好吧。”

不等雲搖趁機溜開,他手腕一扣,將身前盛裝的少女抱起,朝亭下走去:“但你要陪我一起。”

雲搖:“……”

園子裡的交談聲逐漸低了下去,叫拂風流雲,挾著鳥雀低鳴,一點點蓋進了花木的涼蔭裡。

疊石茂竹之下,在這園中最隱蔽的一角。

覆著銀紋麵具的魔族少主抱臂,倚著一根筆挺修竹,長睫垂闔,他無聲停在那片如墨海沉淵的陰翳裡。風拂得竹林沙沙,腳下的翳影便如浪湧,一潮疊過一潮,像要將他吞沒,又仿佛蟄伏前掙紮的悲鳴。

最終還是風平浪靜。

青石板上,如水紋暗湧的陰翳裡浮起了一道不甘的虛影,像是一尾極小的龍形。

隻從外形看,正是雲搖進這方幻境前,在那座坍圮龍宮前看到的那隻龍形雕像的模樣。

隻是此刻,那巴掌大的龍形虛影上纏著數道血色魔焰,烙印般深深勒進龍形虛影的身軀裡,折磨得它掙紮不停,無聲震蕩從它昂首僨張的龍嘴中蕩出,連此方幻境空間,竟都被撕裂出無數細小可怖的縫隙。

然而即便如此,它還是被鎖困原地,如深陷泥沼,掙脫不得。

“如果你還是想和我作對,我也可以一直陪你玩下去,在殺生這方麵我一向頗有耐心,”靠在修挺翠竹上,魔族少主懶垂著眼尾,聲線透著倦感的冷意,“就一直玩到……你這點可憐的龍魂怨念散儘,連你操持的這方幻境都無法維係下去,如何?”

“——”

像是被捏中了命脈,半空中還在猙獰掙紮的龍形虛影忽然僵停。

數息後。

一道驚疑的聲音在魔族少主的耳邊響起:“你怎麼會知道我是什麼。”

若雲搖在場聽見,大約立刻就能分辨出,此刻這道聲音雖然比之前虛弱了許多,但分明就是送她和慕寒淵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