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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下滾動了幾下,轉醒過來, 一睜眼就驚慌哭喊,遍地找東西。

荔水遙忙道:“送到前院老軍醫那裡止血包紮去了, 且安心。”

“大姐……”

蒙炎本想彎腰把蒙蕙蘭扶起來,誰知她一骨碌就滾到劉嬋娟腳邊,抱著劉嬋娟的腿瑟瑟發抖。

肥胖的身軀,竟似驚慌逃命的老鼠一般快的蒙炎連她一片衣角都沒碰到。

蒙炎收回?手,重?新坐到荔水遙身邊,就問?道:“西路靠近西側門的地方有空著的院子嗎?”

“若是要靠近西側門的院子,是沒有的,倒是有一座三間兩柱的齋舍,去年我在府裡找地方釀酒時去瞧過一眼,裡頭空空的什麼也沒有,地上的灰落了厚厚一層。左右兩邊有遊廊,石階旁側有一棵海棠樹。”

“有三間屋子就夠他們住了。”

“那明日?一早我就吩咐人去灑掃乾淨,再搬兩張床榻,桌椅條案等家具進去,鋪陳裝飾一番,約莫到晚間便可?以?住了。”

“你?看著安排便可?。”蒙炎看一眼縮在那裡偌大一團,抖個不住的蒙蕙蘭,攥著拳,繃著臉道:“大姐,他賭博敗家的手我砍了,話就得跟你?說?清楚,住隨你?們住,吃穿也少不了,除此之外,沒有旁的,這回?我給你?們抹平,再有下回?,大姐你?要還是要死要活跟著他,那我這裡就不留你?了,我隻?當沒有你?這個大姐。”

說?完,看一眼趴在尿窩裡抖若篩糠的王有斐,又看一眼趴伏在茶桌上,小身子顫巍巍的王琇瑩,什麼也不想多說?了,牽起荔水遙離開了春暉堂。

蒙炎一走,蒙武僵硬的身軀就軟和下來,挪挪屁股靠在了隱囊上,歎氣道:“琇瑩丫頭,你?那不爭氣的耶耶被扛出去了,你?舅父也走了,彆趴著了,起來,胳膊麻了吧。”

王琇瑩緩緩坐直身子,一雙眼睛紅腫的桃子一般。

劉嬋娟聞著騷臭氣拉長著臉,喚了侍女進來打掃。

王有斐軟著雙手雙腿往乾淨的地方爬去,他爬到哪兒?就汙染到哪兒?。

劉嬋娟看著自己很喜歡的這塊五福捧壽大紅地毯,又是血又是尿的,捂著心口直噯氣。

蒙武道:“洗洗就是了。”

“又醃臢又膈應,還洗什麼,扔出去,扔的遠遠的。”

王琇瑩低著頭,不敢言語。

王有斐爬到蒙蕙蘭身邊,抻著腦袋往她懷裡鑽。

蒙蕙蘭的身子已是不抖了,一把抱住王有斐隻?是壓著聲兒?的哭。

蒙武緊蹙眉頭,連聲歎氣。

劉嬋娟看著這個又胖又醜,又畏畏縮縮上不得台麵的大女兒?,心裡雖怒,又怕說?重?了傷了她本就卑微到泥地裡的心,就忍著氣道:“你?沒嫁人之前就是這個長相,這個身段,在咱們蒙家堡也不是墊底的閨女,從沒自卑過,還因?你?性子憨厚,吃苦耐勞,家裡家外一把抓,還有賢惠能乾的美名,說?親的時候,好幾戶人家爭著聘娶,自打你?鐵了心嫁給這個王芰荷,一年比一年卑怯,沒出嫁之前筆挺厚實的腰背,一年比一年塌,我眼睜睜看著你?在王芰荷麵前越來越矮,越來越矮,我都看不見你?的臉了啊,蕙蘭。”

劉嬋娟說?到此處,心痛憋悶,直拿拳頭捶打。

蒙武趕忙讓侍女端兩杯熱茶來,親手喂了老妻一杯,自己捧著熱茶,倚著隱囊,勸道:“大郎既是已經答應幫著抹平,這事?兒?就過去了。大丫頭,阿耶把你?嫁出去之前,你?是個憨厚愛笑,知足常樂的閨女,阿耶至今還記得,在家時隻?要不餓肚子,你?整日?都是樂嗬嗬的,抬頭看人就笑,一笑眼睛彎成?月牙,阿耶看著也樂嗬。”

說?到此處,蒙武長歎一聲,一口氣喝乾杯裡的茶水,接著道:“十來年過去了,你?也為人妻為人母了,卻變成?了一個不戳不吭氣,低頭塌腰不敢看人的模樣,阿耶心裡明鏡一般,是王芰荷那狗東西成?年累月打擊你?造成?的,有時恨的夜裡睡不著,阿耶心裡盤算了十來種弄死那狗東西的主意,都因?著顧慮著倆孩子,天一亮就算了。”

蒙武把蒙蕙蘭扶到榻床上,又把王有斐從她懷裡強摘出來,撇到一邊。

“大丫頭,你?小時候還看過阿耶在咱家院子裡耍紅纓槍對不對,阿耶年輕的時候做鏢師,也是個走南闖北的狠人。今兒?你?大弟砍了王芰荷的手,就是我的主意,你?們娘仨要是心裡恨,就恨我。”

蒙武拍拍蒙蕙蘭縮在灰鼠皮大襖裡的腦袋,目光又一一從王有斐,王琇瑩身上掃過,加重?語氣,沉聲道:“是我的主意,你?們娘仨恨我這個老東西便是。”

王琇瑩使勁搖頭,眼淚亂飛,從椅子上滑落,跪地磕頭,“咚咚咚”便是結結實實的三下。

蒙武把王琇瑩拉起來,摸摸她的頭,笑道:“是個心裡明白?的好孩子,夜深了,回?去睡覺吧,不與你?相乾。”

王琇瑩聽話,又行一個跪拜大禮,這才一步三回?頭的去了。

蒙武便笑道:“兒?媳婦把兩個丫頭的規矩都教好了,琇瑩丫頭離了她耶娘很能拿得出手。”

蒙武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劉嬋娟見蒙蕙蘭還把頭縮在脖子上隻?哭不吭聲,頓時氣個倒仰,揪著她的耳朵怒道:“你?倒是說?句人話啊,還真記恨上了不成??是了是了,我今夜才知道,你?心裡竟怨恨我們偏心,你?是覺著,你?大弟也該把你?一家子接到鎮國公裡頭,像養我們兩個老的一樣養著你?,這才不偏心了,是吧?蕙蘭啊蕙蘭,你?從前真不是這樣貪心妄想的人,都是王芰荷那狗東西把你?帶壞了!你?就該聽你?大弟的,和離!”

蒙蕙蘭經曆今夜,麻木卑微的心觸動極大,撲進劉嬋娟懷裡哭道:“怎麼偏偏把我生?的這樣醜,還把我獨一個扔在老家不管。”

劉嬋娟一愣,險些被這蠢胖的老閨女勒斷老腰,心裡又痛,狠捶著她的後?背哭道:“隨了你?死去的阿婆了。”

蒙武便忙道:“怨我怨我。”

正院,各處已熄了燈。

臥房內,有昏黃的光芒透過帳簾暈染出來。

荔水遙側身枕著蒙炎的胳膊,輕撫他%e8%83%b8膛上幾處疤痕,“都是戰場上留下的嗎?”

蒙炎被她摸的發癢,抓了她手放在嘴上親了親,“再是武功高強的人,上了戰場,麵對千軍萬馬,也是雙拳難敵,需得有幾個能交托後?背的好兄弟。”

“我知道,魯王和上官大郎都是。”

蒙炎沉%e5%90%9f片刻,道:“當年陛下帳下武將大比武,我第一,秦王第二,也曾是能在戰場上交托後?背的。”

荔水遙心念一動,趴到他%e8%83%b8膛上,柔聲道:“現在就不是好兄弟了嗎?起了齟齬不成??”

燈色暖帳裡,美妻在懷,縱然是有滿腔的煩難也消融的一乾二淨。

蒙炎揉著她軟軟的腰肢,道:“我與秦王惺惺相惜,從沒有過齟齬,隻?是我少年時懷揣一腔熱血投奔了陛下陣營,從小兵卒做起,初戰登上城牆,斬殺敵軍大將,就被陛下賞識,認做了義子,我與陛下娘娘的情意深厚,陛下讓我統領北衙六軍與百騎,將皇城衛戍與自己的安危都一股腦交托給我,我就隻?能是陛下的驃騎大將軍,現如今太子有儲君的名分,秦王有軍功有陛下的寵愛,兩方對峙處於平衡,我就似被陛下擺在中間的一把刀,如何再能與秦王密切往來,我二人心知肚明,隻?得避嫌。”

荔水遙恍然大悟,點?著他紮手的下巴,“怪不得呢,所以?你?瞧你?自己多礙事?吧,擋了好些人的路,這得多少人盼著你?出事?,可?謂危機四伏了。”

說?到這裡,想到前世他出事?是自己下的手,頓覺不自在。

蒙炎扣著她腰身不許她下去,道:“所以?說?,前世你?也受我連累了,我沒護好你?。”

荔水遙心尖一顫,眼睛就泛了紅,慌忙避開他灼熱的眼神,雪白?的臉貼在他古銅色的肌膚上,耳朵清晰的聽見他怦然有力的心跳聲,軟軟的道:“對了,我想問?你?大姐是個什麼性子,我細想了想,自我嫁你?,竟沒和大姐單獨說?上過話,咱們新婚時,和大姐大姐夫一個桌子上吃飯,大姐也總是個埋頭猛吃的樣子。”

蒙炎頓時冷笑出聲。$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怎麼了,我說?錯話了?”

蒙炎抹去她眼角的淚滴,溫聲道:“不是衝你?,打從一開始我就不喜王芰荷。”

荔水遙翻身下來,枕著他胳膊,睜著大大的眼睛,豎耳聆聽。

第075章 為母不易

燈花爆了一下, 錦帳內光影闌珊。

窗外,北風呼嘯,如巨獸狂吞海吸。

荔水遙一點也沒?覺得害怕, 隻下意識的往身畔熱源緊貼了一下。

蒙炎撫著她發髻上輕搖淺蕩的珍珠流蘇,道:“王芰荷家?貧, 曾被生父賣入一富戶做童仆。”

說到這裡, 蒙炎看向荔水遙, “恐汙了你的耳朵。”

荔水遙見他隻說一半就止住了,連忙推他%e8%83%b8膛, 道:“荔氏、棠氏都有家?生童仆,書童, 這又有什麼呢?快一口氣都說了吧。”

蒙炎見她實在好?奇的緊,斟酌著開口,“你讀書多, 龍陽之好?的典故想必讀到過,那富戶有個獨生子, 偏好?此道, 王芰荷曾做過此人的孌童。”

荔水遙默了默,“你接著說吧。”

“王芰荷識字也是此人所教, 多年後這富戶遭了亂兵洗劫, 一家?都死光了, 王芰荷躲在荷花池淤泥下撿回一條命,亂兵走後,他逃回家?去,已經十七八了, 在蒙家?堡,十七八已經是頂門立戶的當家?漢子, 可?王芰荷不是,一身細皮嫩肉,渾身上下沒?一根硬骨頭?,又懶又饞挑吃挑穿,很快就把多年做孌童弄回家?的積攢花的一乾二淨,還欠了一屁股債,他沒?錢還,沒?飯吃,也不知誰給他出的主意,他就盯上大姐了。”

說到此處,蒙炎麵冷如霜,“王芰荷卑鄙無恥下流,一肚子哄人的詭計,輕而易舉就把那實心眼的傻大憨弄到手裡去了!他們是奉子成婚!否則,不必我?出手,阿耶就把他剁了!”

荔水遙微微瞠目。

“再後來大姐生下琇瑩和有斐,我?們見她被王芰荷迷的癡心不改,鐵了心跟他過一輩子,隻得隨她去了。”

荔水遙聽完,不好?作評,便把挽發的珍珠流蘇發簪拔了下來拿在手裡把玩,柔聲?道:“我?瞧大姐的五官,眼睛和玉珠的一樣,都是細長的丹鳳眼,鼻梁雖不高,但也不算塌,隻皮膚不算好?,用美容養顏的湯藥脂膏養一養必能改善,再畫個富麗妝容,突出漂亮的丹鳳眼,搭配一身裙裳,學?一學?走路的姿勢,儀態,挺直腰背,未必不能煥然一新。”

說到此處,荔水遙輕輕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