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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不辦滿月酒,擺百日宴好了。”

“這也是?一個法子。”

這時?,廳上,劉嬋娟哭夠了,被蒙炎親自送了出去。

荔紅枝豎著?耳朵聽了聽,沒?動靜了,就?低聲道:“你這個阿家算是?通情達理的了,沒?有親娘不先心疼自己的孩子的。”

“咱們兩個的娘是?那樣的,我又怎會奢望被彆人的娘一視同仁,沒?衝進來罵我一頓帶累她兒子就?是?好的了。”

“行吧,我也是?白操心,你自己想的通透便好。”荔紅枝猶豫了一下,問道:“生孩子真那麼疼?我隻知?道有大?出血的,有撕裂的,不曾想竟還會掉魂兒?”

荔水遙笑道:“三姐也想自己生一個?”

荔紅枝也沒?扭捏,點點頭,“我是?打定主意不會再嫁了,但是?總要有個孩子,一則為打發孤寂,二則也為了養老?送終,但是?,倘若生孩子還有掉魂兒的風險,那我還是?不生了,及時?行樂好了。”

荔水遙一時?不知?該怎麼說,就?道:“前院大?花廳上有個太醫署擅婦幼科的太醫博士,三姐可以去問問他,我這種情況應是?極特殊的,不能拿來比照。”

荔紅枝一聽,立時?站起?來,道:“趕早不趕晚,趁著?那位太醫博士還在,我這就?去問問。”

荔水遙見她這樣急切,撥開簾子看她,笑道:“三姐身邊是?已?經有了合適的人了?”

荔紅枝笑道:“一個舞伴,長?得俊美,身子乾淨,身份尊貴,性子還好,我不抓住了,枉為人。”

荔水遙訝然,隨即一笑,“魯王的胡騰舞確實跳的好,是?個能與你共舞胡旋的。”

荔紅枝眼圈一紅,低聲道:“連我的侍女牡丹都說,我配不上他。”

荔水遙笑道:“男歡女愛,三姐,及時?行樂吧,咱們不虧便是?了。”

“我正是?這般想的。”荔紅枝一抹眼睛,灑然去了。

第068章 除夕夜·複仇

這日, 鎮國公府的側門終於開了,遠近聞名的郎中們,道士和尚們, 太醫署的咒禁博士們陸續被送了出來,個個臉上帶笑, 或是手裡, 或是腰上, 或是醫用匣子裡都拿著,掛著, 放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子。

守在門外街道各處窺探消息的人?等,正在暗中揣測呢, 就見鎮國公府大管家拿了一張半人?多?高的黑漆大弓箭掛在了正門門楣上。

那些往惡意裡揣測的頓時大失所望,耷拉著眉眼回去報信去了。

那些看?熱鬨的,便把鎮國公府小世子降生的消息傳了出去。

那些與鎮國公府交好的, 都長舒一口氣,如花榮兩府便都打發內宅婦人?帶著東西來賀喜探望。

蒙炎一概不許旁人?打擾荔水遙坐月子, 劉嬋娟這老?夫人?少不得出來見?人?應酬。

依世情, 孩子已降生三四日了,娘家母親早該來探望了, 有些疼愛女?兒?的母親, 怕女?兒?生產時害怕, 或是遇上難產,還會提前?一個月住過?來陪著待產,拿主意,荔水遙沒有這個待遇, 甚至,為著滿月宴有添盆這一節, 就不辦了,直接辦百日宴。

太陽高照,雪化了,地麵上濕漉漉的。

籠在窗戶上的棉簾子被掀開了一半,陽光就鑽進來一半,把妝鏡台鋪的明亮亮的,落在匣子上的鳳頭銜珠金釵反著光。

臥房被分成?了兩半似的,離著窗戶近的那一半微塵在光芒裡跳動,離著窗戶遠的那一半,微昏微暗。

床榻上,母子倆一塊睡著了,蒙炎輕步走進來,在床邊坐下,荔水遙還是那一頭小辮子,額上綁了一條柿紅色榴花紋的抹額,襯的她本就不大的臉越發小了。

她側身躺著,胳膊下摟著個小崽子,雪白?的皮膚,紅紅的小嘴,乍一眼就像她,往細裡再看?就能在這小崽子臉上看?出他的輪廓來。

這是他錨定她,留住她弄出來的一把鎖,一條根,誰知?,竟一點用都沒有。雖說生了個無用的,但也是他的崽子,倘若陛下娘娘問起來,總得有個名字才好回話?,叫什麼?好呢?

他望著這對母子的睡顏,滿心安寧下來,開始認真的想名字就出了神。

荔水遙不知?何時醒了,正靜悄悄的看?他。

他生有一對淩厲的劍眉,眉尾斜飛蓋過?眼睛,眼睛漆黑如墨,神氣內蘊,尤其看?她的時候,真的仿佛鷹眼盯住獵物似的,危險、侵略、勢在必得,光芒灼人?,總弄的她不敢與他對視。

棠長陵長的俊美精致,身上有文雋風流的氣韻,是時下小娘子們最愛的翩翩公子美郎君,也是她所偏愛的長相。

而蒙炎與棠長陵這一款的長相完全不同?,無論他的長相還是身材,都帶著鐵骨錚錚的凶悍氣與生人?勿進的煞氣,讓人?不敢直視,這會兒?他在出神,她才敢屏住呼吸偷瞄,才發現,他的五官竟生得這樣好,劍眉鷹目就不提了,隻?說鼻梁,中間竟有個小駝峰,側麵看?去,挺拔高聳,呼呼冒著冷豔高貴的氣息。

荔水遙忽覺心口漏跳了一拍,呼吸也錯亂了。

隻?這細微的錯亂,蒙炎就察覺了,雙目聚光,灼灼的望著她,“醒了?”

荔水遙慌忙轉開眼睛,望著他%e8%83%b8`前?的麒麟補子,又驀的抬起眼來,“你穿官袍,要上朝去嗎?”

“你的魂兒?跑了的時候,陛下和娘娘派人?送了好些名貴藥材和宮廷禦藥來,這會兒?你醒了,我需要進宮親自告訴一聲,免得陛下娘娘擔憂。”

荔水遙望一眼他的臉,小聲道:“疼嗎?”

“你說的是哪裡?”蒙炎冷哼。

荔水遙輕抿一下唇,摸向他的胳膊,官袍下凸起了厚厚一圈,那是包紮了傷口的緣故。

“臉、胳膊和……心口。”

“疼不疼沒什麼?要緊,你隻?要記著,都是你欠我的債,這債利滾利,一輩子你還不清。”

“你放印子錢放到我頭上了不成??”荔水遙微一揚唇角,指尖一指懷裡的小東西,“我不管,我是不認的,我欠你的還了的,你瞧,在這裡呢。”

蒙炎卻?隻?看?著她,板著臉道:“那就各認各的,我定是要日日從你身上拿利息的。你們娘兩個接著睡吧。”

話?落,起身,徑直去了。

蒙炎前?腳走,後腳九畹就走了進來,“娘子,吳媽媽來了,在前?院倒座廳上候著,攆也攆不走,茶水已喝過?三遍,擎等著要見?。”

荔水遙輕撫著孩子翹起的三根胎毛,笑道:“咱們小世子真的是乖,吃飽了,尿一回,一覺睡到現在。”

九畹禁不住笑,“可不是,咱們小世子一點也不鬨人?,醒著的時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靈氣十足。”

“抱到東廂去吧,我見?見?吳媽媽。”

“是。”

九畹上前?,輕著手把孩子抱了出去。

緊接著蘭苕就進來了,在荔水遙的示意下,將床前?帳幔散了下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約莫一炷香後,九畹就領著吳媽媽進來了,吳媽媽身上穿了一件簇新的銀鼠皮褙子,頭上簪著一支赤金壽字簪,打扮的很是富貴。

“是吳媽媽嗎?”

隔著帳幔,吳媽媽聽著這道虛弱的聲音,趕忙道:“回四娘子,是家裡夫人?打發老?奴來探問,母子平安否?”

“我倒想不平安。”荔水遙躺在枕頭上佯裝哭泣,“日日像是坐牢一般,那牢頭……罷了,吳媽媽,這屋裡隻?有自己人?,我想問問你,表哥那隻?手如何了,治好了嗎?”

吳媽媽環顧左右,除了蘭苕九畹,果然不見?外人?,立時就道:“四娘子可是把九郎君害苦了,聽說,抬回家時連著手掌的皮肉就斷開了,整個手掌都掉下來了。”

“是我害了表哥。”荔水遙哭道:“吳媽媽,不瞞你說,我這心裡早愧疚的想一死了之,奈何那牢頭盯我盯的死緊,這回我又給他生了個小郎君,越發的不讓人?喘熄了。罷了,這就是我的命吧。吳媽媽,阿娘讓你來做什麼?的?”

吳媽媽笑道:“夫人?讓問,滿月酒是哪一日,她也好早早的把添盆禮備下。”

荔水遙便歎氣道:“不瞞吳媽媽,我生產時凶險,滿月酒怕是不能夠了,百日宴再看?吧。”

吳媽媽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那就得等到年後二月份上了,四娘子,老?奴怕家裡夫人?等不到那時候了。”

說到此處,吳媽媽掏出帕子來就抹眼睛,頓時眼睛泛紅就掉下淚來,“四娘子啊,家裡夫人?病了,這病是從這府上老?夫人?的根子上來的,一開始是心病,常常自己躲著不見?人?,再後來吃不好睡不好,日漸消瘦,就作弄下真病來了,四娘子啊,夫人?嘴上雖不說,但是老?奴看?得出來,夫人?知?錯了,滿心悔恨,前?日夜裡夫人?睡不著還和老?奴親口說,‘人?呐,隻?有等病倒了,起不來床了,才知?道究竟哪個孝順,哪個不孝順。’”

荔水遙一聽就跟著哭出了聲,“終究是我的生身之母,我還能真恨了她不成?,吳媽媽,自從我掙命般的生下那個孩子,我這心裡深切體會到了生子之苦,越發能明白?阿娘的苦處,吳媽媽你且回去吧,隻?等我滿月,我必千方百計的尋時機回家一趟看?望阿娘。”

吳媽媽陪著哭道:“要不說,親母女?終究是親母女?,哪有隔夜仇,四娘子這回做了母親,越發是個明白?人?了。如此,老?奴這就回去複命,夫人?若是知?道,定然極高興的。”

“九畹,你替我送送。”

“是。”

蘭苕站在廊簷下目送九畹領著吳媽媽走出院門,當即返回臥房,但見?床簾已是掛起了半邊在玉勾上,便忙忙的走過?去坐在床邊,低聲道:“娘子,小蕭夫人?真悔、真病了不成??”

“我有自知?之明,對我,她至死也不會悔,隻?會恨。至於真病還是假病,且等我坐完月子,回去一趟,一探便知?。”

“娘子冬至生的小世子,坐完月子那天正是除夕,翌日就是元正。”

荔水遙就笑道:“除夕是驅鬼除疫的好日子,元正迎春賀新,那牢頭既是甘願冒著生命之險也要把我找回來,那往後的日子我可要恣意了。元正之後就是正月十五花燈節,一年一次,我要賞完花燈再回娘家。”

蘭苕禁不住勸道:“娘子啊,往後您可要待郎主好一些,經過?這次,奴婢也看?清了,郎主對您的喜歡,可不僅僅止於皮囊。”

荔水遙下意識咬住了手指,沒言語。

蘭苕還要再說,這時忽聽得“咚咚咚”三下敲窗聲,荔水遙渾身一僵,蘭苕慌忙出去看?時,正撞見?蒙炎大步往院外走。

蘭苕張了張嘴,想要喊住,卻?又不知?喊住了還能怎麼?樣,隨即